「宜兒,到底怎麼回事?」頭挽流雲髻,發間點綴幾只梅花小釵身著素色衣衫的梅貴妃心急問道。
挨著蘭妃下首的月妃也好奇地看著司空宜,跟對面安靜坐著沒有說話的張婕妤對視一眼,兩人均是默契地瞧著,並未說只言片語。
「宜兒的箭射飛了,那個庶女說差點射到她,必須要宜兒向她賠禮道歉。十皇兄也幫助她,根本不管宜兒。」司空宜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滿是委屈地撅著嘴,那模樣端是可憐兮兮的。
皇後神色古怪地朝常嬤嬤一瞥,威嚴的雙眸在場上的女子們來回逡巡,喝道︰「你說的相府庶女在這里?」
聞言,跟在安悅身後的安晴悄悄抬頭在四周瞧著,狐疑地想著司空宜說的人是不是魚璇璣。畢竟相府的庶女也就兩個,她可是乖巧地在這里賞花沒跟司空宜踫面的。此時,將頭一扭的司空宜猛然一指,哼道︰「就是她。」
眾人跟著她手指的方向去看,見著的是跟司空凌一起出現在御花園的魚璇璣。頓時,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他們兩人身上。深藍色的華服包裹著偉岸的身軀,男子英姿勃勃行走間自然流露出灑月兌恣意。他身邊的魚璇璣穿著湖藍色的高腰襦裙,裙帶飄飄飛揚在臉側,清秀的面龐上若霜月清冷,身上偏有著股清華冷魅。兩人雖前後距離斜著看去卻像是並肩而行,男俊女秀很是登對,宛若璧人。
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嘴邊漫開淺淺的笑意,示意常嬤嬤將下跪的司空宜扶了起來。
那些花花綠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還保持著列隊的樣子,應該是跟皇後她們行禮後還沒得及時回座。抬頭一掃,除了安賢妃幾個皇子的母妃無一不少地坐著,看來這賞菊宴倒也是辦的挺大的。魚璇璣將自己的冷冽稍微收斂了些,上前行禮︰「安陵見過皇後娘娘、梅貴妃娘娘、蘭妃娘娘、月妃娘娘,婕妤娘娘。」
「兒臣見過母後,各位娘娘。」司空凌的問安聲緊跟著她話音落而起。
「你倆都免禮吧。」皇後看見他們一起出現,心里別提多開心了,還想著要是兒子不答應她該用什麼辦法才好。這下一瞧,什麼辦法都不用了,他們倆顯然是彼此通了心意,不然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幫著魚璇璣不管司空宜了。
「多謝娘娘。」
「謝母後。」兩人異口同聲,清越的音調混合著沉穩的語氣,很是和諧。
皇後越看越滿意,想起方才司空宜的哀訴,又恢復到皇後端莊威嚴,道︰「六小姐,宜兒說要本宮給你們做見證,不知是否有此事?」
「回皇後娘娘,確有此事,我們比試的內容是射箭,若公主輸了要向臣女道歉。倘若輸的是臣女,則由公主處置。」魚璇璣不卑不亢侃侃而談。說完,抬頭起來與司空宜憤懣目光對上,眸光淡了許多。
司空宜被她的漠然給激怒了,就好似她狠狠地打過去一拳對方迎來的不是對方的拳頭而是一團棉花,胸前一上一下的顯然氣得不輕。梅貴妃在愛女和魚璇璣之間打量著,看人家氣韻端雅從容不迫的,再瞧自己的女兒那氣怒的模樣。兵家雲︰易怒先敗,司空宜顯然在最開始就輸了她一籌。
「那好,來人,去拿兩把女子用的弓箭來。」皇後也來了興致,「賞菊宴本也沒開始,你們兩個隨意比比,也讓我們大家看看。」皇後其實更想知道魚璇璣有什麼辦法能贏司空宜,根據探得的消息,她幼年時常被後院中的人欺負。後來被人陷害死了一場回來後性子變了許多,琴棋書畫刀槍棍棒好似從未學習過,可她說話的神情分明就是志在必勝。
這個丫頭還真是把自己的好奇心給勾了上來!
司空宜悶悶地從皇後面上轉移視線,對上魚璇璣時驕傲地昂著頭,好似在說勝利只會屬于她。魚璇璣倒也不在意,她向來不喜歡多說廢話。
小太監送上兩把弓來,讓司空宜先選了一把再把剩下的弓給魚璇璣。拿到東西,魚璇璣查驗了一番上面確定沒有人動手腳。嘴角勾起,道︰「皇後娘娘,臣女有個請求。」
「哼,怕輸了?」司空宜極其不悅地瞄她一眼,把玩著手中的弓。
「臣女是想,這場比試是由公主提出來的,內容也是她定的,那麼比賽規則是否該由我來說,這樣才算是公平些。」撞上皇後的目光,不期然瞧見她眼里的贊賞。看她點頭,魚璇璣又道︰「對箭相射,生死不計。」
呼——
這八個字一出,在場的人無論宮人妃子還是千金小姐,甚至連司空凌都忍不住驚了。詫異的目光似天上太陽投射下大地的炙熱光芒,此刻刷刷地聚集在了魚璇璣的身上。而提出這個規則的人卻什麼都沒說,表情極為淡然,仿佛剛才說的是旁人生死與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今天不是賞菊宴麼,怎麼一點都不熱鬧?」一道戲謔的男音傳來,接著四道光鮮的身影闖入眾人眼簾。
為首那人是個二十七八穿著鴉青色圓領袍服的男子,他身體肥壯,滿臉堆砌著白皙的肉,笑起來時讓他本就小的眼楮越發讓人難以發現了。他左側的男子身材魁梧面貌尋常,頭戴金冠著蒼穹色袍子,總愛斜著眼看人。剩下的兩人跟襄惠帝面貌相似也俊美得多,其中一人俊秀清逸滿身書卷氣息,若文質彬彬的柔弱書生。另一人嘴邊老是掛著笑意,在她看來活像只笑面狐狸。
大皇子司空賀,三皇子司空琦,七皇子司空書,四皇子司空久,加上先來的十皇子司空凌,她不曾想過這場賞菊宴上所有的皇子都出現了。那四人在她要跟司空宜比試的擋頭出現,也不知是偶然還是故意。
「兒臣見過皇後娘娘(母後)、各位娘娘(母妃)。」四人很是恭敬地上前行禮。
皇後稍晃了神,便道︰「都起來吧。」
梅貴妃想到魚璇璣方才說的話,滿臉憂色朝皇後道︰「皇後娘娘,女兒家好勝比試本是常見的事,可犯不著以命相賭啊。」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出點什麼問題可怎麼辦啊?
皇後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有些躊躇犯難了。她都答應了魚璇璣,要是反悔豈不是當眾言而無信,皇後的威儀何在?
「皇後娘娘,兒臣方才听到了這位姑娘和十一皇妹的事,覺得她們這個比試有些意思。」司空久嘴角含笑在她們兩人間看了看,笑道︰「女子用的箭矢本就不如男子所用的鋒利,我們可以給她們一塊護心鏡,即使射到了也傷不到人。」
「兒臣認為比射箭不妥。」司空凌本不想多管閑事,但若傷到司空宜半點,最後吃苦頭的還是魚璇璣。從私念出發,他不願意她們任何一個出事。
皇子們這邊,司空琦瞥眼說話的司空凌,陰陽怪調地笑起來︰「美人關英雄冢,十皇弟憐惜那位姑娘,情有可原。」
「兩個都是嬌滴滴的美人,何必弄那搭弓射箭的事,還是坐下來賞菊彈琴的好。」司空賀笑著,眼楮都眯成一條線了。當著皇後等人的面,大膽地在那些千金小姐中瞄來瞄去四下尋香,官宦小姐們臉上發白急忙低頭佯裝害羞的模樣。
「自古以來比武較量從來都是生死有命,公主若是不願意,那麼現在認輸也不是不行。」知道這群人聚在一起免不得酸文假醋廢話連篇的,魚璇璣直截了當將司空宜的後路堵了。
「皇兄,你們都不許再說什麼,我就這樣跟這個庶女比。」司空宜被她的話一激,當下漲紅了臉拒絕想幫她說話的人。她本來也怕的,但已經被逼到這個份上沒有退路了。
魚璇璣眸光漫漫面色冷寂,讓人看不懂她心中所想。皇後思量一番,鄭重道︰「宜兒想跟六小姐比試射箭,六小姐提出的規則本宮也答應了,但為了安全著想你們每人都要佩戴一塊護心鏡。今日是本宮舉辦的賞菊宴,本宮不希望有血色濺在了這里。」
話畢,常嬤嬤已經派人取來兩塊護心鏡,用系帶系住四角的小孔,小心地綁在她們的胸前。
空曠的空地上,兩人相距有三丈遠的距離,身後各站有一個捧著箭矢的太監。兩人同時將手一攤,小太監恭順地奉上箭矢,退離在了兩丈外。日光斜下照在胸前寒鐵所鑄的護心鏡上逆著刺痛人眼的白光,司空宜緊緊地盯著她,哼了又哼,她就不信自己學射箭這麼幾年還射不到她。
魚璇璣面無表情地拔掉箭羽,司空宜也開始搭弓。在左側中央位置站立的太監喝一聲「準備」,兩個人箭搭弓上,使勁朝後扯著弓弦對準對方的心髒位置。她眸中躍出點點森寒的光芒,不經意地朝司空宜那麼一瞥,眸光似箭射去看得司空宜不自覺的心都一顫。同時,耳邊「射」的命令發出,魚璇璣的箭恍若融到了日光中。司空宜覺得自己才把箭射出去,跟著眼前就是道白光刺入,跟著胸口被重重地一擊。
鏗一聲,箭矢直直刺向護心鏡,震得胸口發痛,司空宜趔趄退後被宮女扶住。那邊,魚璇璣卻將左手拿著的弓一轉,輕飄飄地就將司空宜射來的箭打落在地上。
搭弓、射箭、箭刺、箭落一連串就在眨眼間發生,她利落的動作讓司空凌這個久經戰場的男人都忍不住有了贊色。他霍然發現,這個跟他不算熟識的女子恍若寶庫般總能挖掘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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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姬要出門幾天,存稿都放在後台了,自動發的,留言什麼的我回來再一一回復,最後,我耐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