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里,原本該休息的帝王被喚醒。宮人掌燈,木青服侍著他穿衣上榻,緩緩步入前殿等了好一些功夫的四個人當即行禮。
「起吧,跟朕說說你們今夜都拿到了什麼人。」身中劇毒被換了血後的帝王身體就像是受了重創般變得十分孱弱,那面容更加枯瘦,寬大的龍袍穿在身上仿佛是套在竹竿上一般。唯一一處讓人覺得精神的便是那雙銳利的眼,但卻過分亮堂恍若瀕死的獵豹不甘心看著獵物而無法捕捉,透著撕厲和極度的危險。
司空凌覺得還是自己開口,這樣司空賀受的懲罰才能輕一些。然,他剛張嘴武陵侯瞿偓卻先一步站出來,道︰「回皇上,老臣三人派人把有嫌疑的帝月人出現的闌珊閣包圍起來,進去拿人的時發現了大皇子和帝月馬幫第一家的霍都在一起。丞相已經問過他們,大皇子想買霍都手中的一匹神駒當做生辰賀禮送給十皇子。現在,霍都已經被我們的人監視住了……」
而司空賀則被帶到了皇帝面前!這句話不用說,眼楮就看到了。
瞿偓別有深意地瞅了司空賀一眼,有些懷疑他不便說,但襄惠帝卻可以隨便質問。司空凌英武的面容上起了絲波瀾,眼底晦暗不明。安祿則垂手一側,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覺。
襄惠帝陰沉沉的目光落在司空賀身上,微微弓著的身子一僵,後背手心已經禁不住地冒出冷汗來。突然覺得腿後一痛,猝不及防地就朝地上跪下,司空賀忽然靈機一動,一臉十分不解的樣子,道︰「父皇,兒臣的確是在跟霍都在闌珊閣見面了,那是我得到消息他手里有一匹好馬,兒臣就想把它賣下送給十皇弟的。可我們說到半途上,十皇弟的鎩羽騎就來了,之後……」
小眼楮在瞿偓和安祿中看去,似有怒氣地道︰「兒臣知道私下見帝月人不對,但是兒臣只是想買那匹馬。」
「買馬不會堂堂正正地買非要跑到青樓去?」襄惠帝微動的嘴角上胡須跟著扯扯,陰鷙的目光好似一把劍般想要在他身上戳出一個洞來。
「兒臣也沒鬼鬼祟祟啊。」司空賀有些承受不住帝王的怒氣,小心道︰「闌珊閣是兒臣常去的地方,跟霍都見面也沒在什麼空無一人的地方啊。」他雖在眾多皇嗣中最不成器,卻也明白襄惠帝的多疑,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準備買霍都的一萬馬匹,否則他恐怕是再也見不到明日的日出了。
「堂堂皇子混跡青樓,你還有理你是不是?」听著他自我辯解的話,襄惠帝狠狠地在龍案上拍了一掌,那巨大的聲響顯示著帝王的怒氣。司空賀心尖兒顫了幾顫,滿臉害怕的表情膽怯地看著襄惠帝。
瞿偓和安祿見著司空賀這般軟弱的模樣,一個失望一個嘲笑。司空凌站出來,為他說道︰「父皇,大皇兄只是一時糊涂,請父皇饒恕他荒唐之罪。」他們本是親兄弟,他哪能看著司空賀出事。
「兒臣沒有完成父皇交代的事情,懇請父皇責罰,兒臣絕無怨言。」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司空賀,不能叫皇後擔憂傷心。
「這個孽子真是要氣死朕!」襄惠帝怒氣沖沖地站起來,身子不由地一晃看得幾人心中微緊。木青眼疾手快地他扶住,襄惠帝用手撐在桌面上,蒼白的面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怒道︰「大皇子司空賀不思進取流連青樓,朕特令其禁足皇子府面壁思過!」
「父皇,兒臣知錯了,你別把兒臣禁足了啊。」司空賀面露驚慌地懇求著,好像很害怕禁足。
襄惠帝也不理他,繼續道︰「十皇子司空凌辦事辛勞朕心甚慰,刺客之事交由武陵侯去辦,你就安心等著生辰那日選妃吧。」
「臣遵旨。」瞿偓似沒覺得什麼不對,坦然應下。
司空凌精壯的身軀一僵,眼含詫異地望過去,襄惠帝眸中帶笑眼底深處卻是讓人無法看透的深沉。他稍頓,旋而謝恩道︰「兒臣謝父皇恩典。」
「如此就跪安吧。」襄惠帝面露疲態,司空凌等人也不遲疑,跪安離開。
偌大的宮室又變得安靜起來,襄惠帝重重一哼,冷臉道︰「下去。」木青應喏,將紗簾掩上緩緩退下,那令人心寒的寂靜徐徐延續著。
已經無人,襄惠帝頹然地坐在龍床上,面色異常難看。
帝月霍都來炎京為何?司空賀真的是單純地只是想買他一匹馬送給司空凌?這位在位多年的帝王心知瞿偓的個性,想來他也是有所懷疑,故而搶在司空凌之前開口。
霍都若是來賣馬不找兵部采買戰馬的官員偏偏找了他天訣的皇子,如果不是司空賀主動聯系他的,那麼就是霍都想在天訣皇子奪嫡這場仗中分一杯羹。無論前者後者,他絕不容許發生。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那個人竟然是不成氣候的司空賀!這件事太不簡單了,他必須好好查查,若司空賀真是買一匹馬就算了。要是他敢買千匹萬匹,那這個兒子……
略帶些渾濁的雙眼中射出極度陰沉暴戾的暗光,襄惠帝用手垂了垂床板,語調沉抑地喊道︰「霧留,去查查大皇子和霍都之間的事。」
司空賀被帶來的時候乘坐的是司空凌的馬車,司空凌心知他被禁足心里難受,就提出先送他回去。寬大的馬車內,兩個男人誰也不說話,耳邊車聲轆轆,喑啞而孤寂。
「十弟,皇兄連累你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司空賀帶著疲憊的聲音落寞響在耳邊,看著司空凌滿臉的歉意。
司空凌苦笑著搖頭,嘆了聲道︰「我們是同父母的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幫你是應該的。只是父皇……」雖然早就知道帝王之心變幻快于風雲,但這樣雷霆之速用在他們兄弟身上,他心底總是有些難過。
「哼,我們不是他眼底的桐封王,自然對我們無情。」司空賀長滿肥肉的臉上露出譏誚和嘲諷,對這個父皇他早就失望了。如今不過是禁足,就算在府里他同樣能過得逍遙快活。
司空凌瞧著他的模樣沒有說話,心頭沉甸甸的。
國璽失竊在桐封王府找到,襄惠帝只是下密林禁足司空玨,還讓他要查清事情的真相。證據不完全充分,卻把禁足令撤銷了。可如今對待他們兄弟卻是這樣,他有時候真是很羨慕司空玨。
「兩位殿下,到了。」左岩跳下馬車朝里面回稟著。
司空賀伸手在沉默的他肩上拍了拍,鄭重道︰「在我禁足令沒取消之前,我不希望見到你。」說罷,徑直掀開車簾下車去。
眸光流溢出深沉繁重,他們兄弟已經引起了襄惠帝的猜測,司空賀是不想他因為自己而再受到牽連才如是說的。車內的司空凌背靠著車壁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道︰「左岩,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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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家對襄惠帝有啥看法?有看法的留個言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