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始來,南方綠葉凋敝,而遠在西鄴西南的忘山卻是滿山紅楓,炫亮的丹紅在天高地闊的世界中猶如一團紅艷烈火,點綴了枯秋的屈軼平原。
一騎踏紅塵,在廣闊原野道路上掀起滾滾塵埃,朝著忘山的方向而去。
「爺,加急奏報。」
忘山半山腰,一座精致而寬敞的木質院落影影綽綽現于赤色昂然的世界中。雕花門扉,玉砌雕欄,飛檐卷起,下懸有碧玉鈴鐺,清風微煦時便有鈴鈴鐺鐺的悅耳聲音,宛若精靈在山中歌唱。院落被打掃得很干淨,空曠院中長著一株五人合抱才能抱完的紅楓樹,紅葉繁茂的樹下置著藤椅一把,一抹玄色垂眸側臥其上,神態雍容而恣意,在落日余暉的淡色暖光中,猶如神袛誤墜凡間。
輕勾淺勒,以小指寬的黑絲發帶束著額前鬢間的棕黑長發,與腦後的發絲垂順于後背,偏又在額角兩側勾出兩線墨發掃過眉梢垂于胸前。墨色劍眉沒有尋常所見的凌厲,反倒有著那麼抹遠山青黛的靜寂意味。眸眼輕闔長睫微垂,高挺的鼻子下雙唇殷艷若開在暗獄的兩生花,妖異邪魅。他就那般靜臥著,任秋風撫面垂落紅楓搖弋而下。
寥寥風氣,暗有幽香相隨。丹色墨流,恰如其分將兩者糅合,在靜默中繪成一幅狷然畫意。
急匆匆趕來的赤焰剛一進門,就看見自家爺那樣美得不成樣子的睡姿,什麼要說的話霎時都忘在了腦後。
「有事?」赤焰傻愣之時,藤椅上的赫連燼悠悠睜開眸子,暗藍色的眼瞳卷入了落日的余光,讓瞳色都亮了幾分。他聲音微冷,卻听不出是悅還是不悅。
「回爺的話,西鄴那邊皇上給您飛馬送來急報。」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看見爺這樣,怎麼就被迷惑了?赤焰心里十萬個為什麼都問了出來,動作上卻不作猶疑上前把手中的折子遞到他面前。
赫連燼眼簾下垂,起身肅手而立,流光暗綢縫制而成的廣袖長袍的褶皺若清波逐蕩舒舒漸平,紫玉龍紋蹀躞帶懸垂腰際,姁姁暮光中墨色流光傾了他一身,無形中自有尊貴霸氣流漾,亦不失凌然睥睨的高姿優雅。
「東南邊境有馬賊,皇兄束手無策?」打開看了眼折子中的內容,赫連燼想也不想就把折子丟到了赤焰身上,語氣森冷。「告訴信使,本王舊疾未愈還需要在忘山修養,馬賊的事情讓皇兄另選能人。」
赤焰瞠目地抓著砸過來的折子,爺今天的脾氣似乎比尋常時候暴躁了些啊。自從年初時候在天訣失了璇璣姑娘的消息,爺變得一日冷過一日。回帝月的途中北堂太後派來的殺手幾乎全被他家爺殺光了,而他們這些做下屬的連抽刀的機會都沒有。回來後,爺就下了死命令徹查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來王府中看過養病的「赫連燼」的人除了烈帝還有一些朝中偏向赫連燼的大臣和風雅郡主,太後的人雖然來了卻被堵在了門外,並未見著假扮的的赫連燼。而他們秘密查探後發現,赫連燼假病前往天訣的消息其實太後是不知道的,後來卻突然派人去了天訣。他們分析後覺得,是有人把爺在天訣的消息給泄露了出去。
不過這人掩藏得忒高明,他們都沒尋到什麼可疑。但他家爺說了,泄露消息的人定然是來王府看過假赫連燼的人,將目標鎖定了他們還真發現了一人,可是……
「爺,您這修養都半年了,要是再不回去的話皇上會生氣的。」赤焰考慮良久,覺得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從他家爺以養傷為由來了忘山,烈帝先前也真以為他是去修養的,也沒打攪。後來發現事情不對,就派人每天一報非得讓赫連燼還朝。太後人的更是趁著爺不在西鄴的日子里培植勢力,可卻忘了他家爺雖不在西鄴可那邊的情況他是全然知曉的。
太後想要猖獗?不!以前赫連燼看在烈帝的份上多少做事沒那麼直接,可這回卻出手狠辣,一連剪除了太後幾個親信,氣得北堂太後都臥病在床了。與赫連燼有交情的大臣們都欣喜,燼王終于對太後出手,很快朝堂上的勢力就會是燼王一家獨大。然而,也知道赤焰等少數幾人知道,他家爺這麼做不過是因為那位璇璣姑娘的緣故。
因為太後的暗殺,害得璇璣姑娘如今生死不明,爺的脾氣也冷酷多了。
「爺,秋獵您就沒去,太後的人在朝中散播謠言,說您目無君上,雖然皇上把謠言壓了下來,可……」他想說那些謠言會影響了他們兄弟之情,畢竟身在皇室而爺又是戰功彪炳受國人*戴的王爺。再怎麼濃厚的兄弟情遇上皇權,前者一般都是向後者讓路。也難怪百姓說,天家情薄。
赫連燼不為所動負手站在樹下,烈烈紅葉艷若她冷軟的唇瓣,他唇角上勾,暗藍色的瞳眸中夾著絲絲迷魅地半眯著眼。流風輕緩的院落中,一雪白顏色碧綠眼瞳的小東西動作輕盈地從房頂上竄下來,追逐著搖搖晃晃落地的紅楓玩耍了幾下,身子一弓蹦上了赫連燼方才躺過的搖椅上。
看見赫連燼和赤焰,小東西嘴里叼著一葉紅楓,眼珠子骨碌碌轉著瞅了瞅他們,舉起兩只前爪搖了搖,像是在跟他們打招呼。知道靈狐有靈性,可這家伙通常只能他家爺親近,它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好啊,竟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赤焰瞧著它那憨態可掬的樣子,眼楮都笑彎了。而赫連燼卻如舊站著,臉上不冷不熱的。
「爺?」把視線從靈狐轉到赫連燼,赤焰茫然了,爺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冷淡?他說了半天,難道都成了廢話了?
赫連燼冷峻的臉上浮出絲絲寒意,問道︰「天訣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想,魚璇璣或許已經離開了安陵的軀體,重新活在了別人身上。可不管她現在是誰,她也會惦記著天訣的萬里河山。他們有過賭約,這也是他暗自安慰自己的唯一理由。那個冷峭又驚才絕艷的女人決不不允許自己貪圖暫時的安逸,她的心包容的唯有這大陸的錦繡河山。所以,她一定還在這個世界上,只可惜自己暫時沒有找到。
「哦,天訣發生的事情還挺多的。」赤焰見他關心起正事來,心里就放心了。「雒邑白家修建南行宮,卻走水把建好的行宮都燒了,襄惠帝下旨治罪白氏一族都被斬首。可行刑那天卻被人巧妙救走,至今下落不明。炎京那邊,十皇子司空凌即將大婚迎娶武陵侯瞿偓之女瞿妍為正妃,現在的他可是朝野內外炙手可熱的人物。私下里,很多人都認為,司空凌會是下一任帝王。其他皇子也按捺得住,玩小把戲卻不敢有何大動作,或許是沒有實力跟司空凌硬拼,也或者是伺機而動。」
「朝廷局勢暫時間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天訣各地情況如何?」皇儲之爭雖越演越烈,但襄惠帝畢竟還沒死,那個老奸巨猾的帝王在朝堂上扶持新勢力,不就是告誡那些不安分的皇子他這個做老子的人還活著。他的震懾,也是皇子們忌憚的原因之一。襄惠帝應該還有兩年的性命,他想動心思或許能夠在別的地方下手。
赤焰不太明白,還是一五一十地告知,道︰「白澤水寇,清風山馬賊,長河下游時不時的暴亂,各地官員的**,稅收嚴苛,還有每年的天災,天訣算是禍事不斷。」
「禍事多了才好,牆倒眾人推,沒有足夠的痛苦壓迫,那反彈力也就不強。」赫連燼冷酷地牽起唇角,忽道︰「距離天族預言現世的時間應該不多了吧?」
「白石山上,立冬那天,是沒多久了。屬下已經派人前往白石山,只要預言一旦出現,就會立刻回稟。」殞荒大陸三大國,無數小部族都盯緊了白石山,同時也想得見天機子真顏,為其國或是部族卜算前程。不過天機子神出鬼沒,誰也不知其性別是男是女,年齡是垂髫還是耄耋。
赫連燼微微點頭,天族的天機子每逢甲子才預言一次,他倒真的有些興趣,不知這此六十年期間大陸三國如何歸屬。
「爺,青鳥傳訊來了。」赤冰腳上如踏風般身子幾晃就來到了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地將一張縴薄的紙張遞了上來。
听得是青鳥,赤焰眼楮都亮了,而赫連燼眸中亦是有過驚喜。迅速打開,雪片般白的紙上只有寥寥幾字。看完,赫連燼眉峰蹙動,神情似有所思,偏頭看向赤冰,道︰「青鳥呢?」
「飛走了。」赤冰不解地瞅下他,感覺他今日怪異。青鳥哪次送信後不是當即就飛走了,他怎麼還會問這麼笨的問題,可不像是他們英明神武的主子能問出來的。
「爺,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去年他家爺就找青鳥來著,可沒找到啊。今年它好不容易自己飛來了,竟然就這麼走了!
赫連燼將紙張收在手中什麼也不說,卻把眸光對上了在藤椅跟紅葉玩樂的碧眼靈狐。似乎感應到他在看自己,碧眼靈狐還扭著腦袋兩只爪子捧著紅楓,討好般地朝赫連燼這里看著……
躲避開了官府追擊的白家一行人沒有向前幾日那樣著急趕路,而是以緩慢適中的速度往蓉城而去,畢竟車上有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經不起長途跋涉的顛簸。白逍告訴她白家的態度,並且已經聯系到了流沙的首領,在蓉城踫面。
一路辛苦,行到蓉城時剛好是寒衣節。還未入城,便看見路邊時時有人焚燒著五色紙夾棉花做成的寒意。即使是幼童,也乖乖跟在大人身後,仔細地燒火將寒意盡數化為灰燼。這寒衣節乃是天訣習俗,帝月星池乃異族所建,自是不會有這般節日。不過蓉城乃是三國交界的大城,百余年來三國百姓交雜混居,一些習俗也彼此融入其中。
白逍暗里地讓人在蓉城買了座大宅院,馬車也是分批從不同的城門進入,為的就是避免惹人注意。對外,白家人現在已經不姓白了,而是虞。當馬車進入宅院時,還是引來了附近鄰居的觀看。大家竊竊私語,以為又是哪里遷來富戶。
听雨樓,宅院中獨立于各處的隱秘院落,白逍專門為魚璇璣準備的。此時,外面正下著蒙蒙細雨,淡淡霧氣縈繞在周邊屋宇還有綠樹翠竹之上,精巧的閣樓宛若一個秀雅的江南女子撐傘精力于微雨之中。魚璇璣站在樓亭上,看斜風細雨撲面,碎小的水珠粘在她黑色的斗篷上,身子微冷。
「主上。」白逍沒讓人通報,在樓下望見她會救自己跑了上來。看她立于雨中神情淡漠的樣子,不解了。「主上,蓉城雖沒有炎京寒冷,可濕氣特別重,你這樣子會生病的。」
沒有罩著黑紗的絕麗姿容上沒任何表情,卻透著絲絲涼,她嘴唇翕動,冷聲道︰「流沙首領今夜會來。」
「主上,你怎麼知道的?」難道她能掐會算?他也是才從大哥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馬不停蹄地就奔听雨樓來。他都還沒有說出口她就知道了,讓他滿心的激動頓時被澆了個透,好憂傷哦!
「你腦子若是機靈點,同樣能猜到。」魚璇璣給出了個很直接的答案,白逍一听當即窘了,這不就是變相地說他腦子不好使嘛。
如泄氣的皮球般,白逍無力地垂下腦袋,回道︰「屬下日後定然把自己弄得聰明點。」
魚璇璣抬手轉了轉拇指上的夭桃指環,轉身步入內間坐下,冷月清華布滿了臉龐,眸色微沉道︰「還有其他事情?」白逍對自己存著懼意,應該不會來找她聊天的,說完事情還不走,必有其他事未匯報。
「主上,天族在白石山的預言,難道您不關心?」天族預言從未失錯,且又是一甲子才推算一次天下大勢。主上要傾覆天訣,難道不該注意下天機子此次的預言麼?他在路上跟魚璇璣提過,可魚璇璣卻沒有什麼吩咐,反倒害得他一路心思惶惶的。
「既然天族的預言受到天下人重視,只要預言一現自會傳得天下皆知,你又何必擔心自己听不到!」魚璇璣反應冷淡,一顰一簇間似乎什麼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白逍驚訝地僵著臉,再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了,說起來自己還真是蠢了。
「白逍,你游走三國多年,應該結交了些能人異士吧。」字面上是問話,語氣中卻滿是肯定。放在桌上的手轉著指環,模樣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主上有何吩咐?」突然問他結交的朋友,他才不會認為這個冷血的主上會關心他的生活,想來定是有事情交代。
魚璇璣賞了他一記贊賞,道︰「你認為,要傾覆天訣,我們該準備些什麼東西?」
「充足的財力,掌握天下消息的情報機構,能征善戰的軍隊,當然還得有個睿智的統帥和一群聰明的手下。」他們現在可是無權無勢,大哥也沒真的同意白家為她所用,流沙是否會認她為主也是個未知數,至于軍隊那些就更遙遠了,這麼一想他們還真是步步維艱啊。
「你說得對,不過太過籠統,但凡有些頭腦人都知道這些。」魚璇璣冷冷地注視著外面淒風楚雨的世界,清亮的眼瞳中射出凜凜幽光。「你速速找人將白鈺尋回,然後將那些有才能之人好生收斂過來,日後自是有用。」
被她半褒半貶一番,白逍訕訕地動了動嘴,道︰「主上,要是流沙……」
「流沙的事情你用不著操心,眼下你可以跟白毅商量下白家日後要怎麼發展。」說完,她有些不耐地揮手。白逍就是有話也都問不出來了,主上這是在趕人走啊!
心里悲呼,他這麼風流倜儻的美男子竟然被趕出來,實在沒天理!
入冬後,無論南北日頭都很短,更別說是陰雨綿綿的時節。
靜夜微寒,宅子里基本上都把燈火給點上了。用完晚膳後,魚璇璣就坐在榻上打坐,將逍遙子給的丹藥服下將藥力充分融合。她的內力在短時間提升得極快,但內中還藏有凶險,需要她時常調息化解那份戾氣。而暗藏的力量,她算是模到一點門路了。那股詭秘的力量跟她的魂魄相依,若是她調動了靈魂就會生疼。
中了魂滅帶給她的痛她絕不會忘記,也不能拿本就岌岌可危的小命開玩笑。若不到生死關頭,她還是不要動用為妙。目前能做的,就是將內力快速提升。
「貴人,大爺和三爺求見。」運行得差不多時候,門外傳來丫鬟輕聲呼喚的聲音。
緊逼的眸眼睜開,將真氣一收,瞳眸中映入熠熠光火,聲冷如舊道︰「讓他們等著。」
「是。」丫鬟箜梅是白毅他們從雒邑帶來的,對白家極為衷心。考慮到魚璇璣的身份和特殊,白毅就把箜梅派到她身邊服侍。對于魚璇璣這個冷美人,箜梅只要跟她相處都感覺壓力如山,行為各處不敢有絲毫倦怠,就怕這位主子不高興了。即使她現在說讓白毅他們等著,箜梅什麼都不敢說,只得出去把她的話告訴他們。
魚璇璣約莫知道是流沙首領來了,卻沒急著出去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息。這逍遙子窮盡一生都想練出長生不老丹,可總是沒有成功。他通曉藥理醫術也不差,練出來那些固本培元的丹藥卻是極好的。世人知道有神秘醫者庸醫,卻不曉還有個叫做逍遙子的老道在醫術上也不遜色。
等她身體通暢出門來,差不多也是子時了。白毅、白逍兩人就坐在客廳中,身邊也沒有個丫鬟伺候。本來,在這里張羅的下人本就少,況且又是到了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為了說話方便,白逍早早就把人打發了出去,該干嘛干嘛去了。
魚璇璣從簾幕後出來,兩人都聞聲站了起來,朝她抱拳一禮。客廳中點著兩盞燈,不算特別明亮但視物清晰。白毅是首次見魚璇璣真容,燈光蜜色染遍了她裹身的墨色斗篷,若清輝朗月的容顏在暗淡的顏色中沉寂中,若霧里探花幽明不顯。乍見下,都為她絕色姿容給震了。
「怎麼,還舍不得出現?」魚璇璣端坐上位,眸光涼涼若寒風透衣而過,渾身寒涼。
白毅兄弟對視,房門緊閉的客廳中忽似有輕風拂過,不聞有聲中一道黑色影子竟憑空出現在三人面前。說是憑空而現,則是因為沒人看清楚他從哪里來,那種快速甚至超越的眨眼的速度。白逍兩人震驚不已,頭一次見著祖宗祖訓中的神秘暗衛,對方就來個這個大震撼,傳說中的神出鬼沒應該就是這樣的。
魚璇璣就比他們要淡然得多,眉尖上挑沁涼的墨玉瞳緩而慢地打量著眼前人。身材高大,外穿黑色斗篷,頭上戴著帽子面上罩著黑巾,露出雙沉暗而隼利的眼楮。這一刻,她腦中想起了一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就是打扮都是相似的。
別說魚璇璣了,就是白毅他們也這麼想的。
「夭桃指環在此,你要不要查驗一番?」慢悠悠地將拇指上的指環取下來,在手指間玩弄著,問道。
「自然。」來人並未向魚璇璣行禮,果決干脆地說出兩字,身形未動戴著黑絲手套的手微動。魚璇璣只覺一股棉柔之力襲來,手指上一空那指環就于眨眼間到了那人手上。他稍微將頭一垂,月兌了手套露出只長著老繭的手在指環上模了幾下,很快回道︰「這的確是信物夭桃指環。」
魚璇璣冷嗤︰「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東西尤又豈是能仿造的。」
這兩人氣息都很冷,白家兄弟眼中一片擔憂,也不知後事要如何發展。
「既然信物在你手中,你只需回答一個問題,待身份確定後流沙自然尊為主上。」他聲音冷冽,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
他說話的口氣中似有對她的不尊,魚璇璣難得地沒有追究。對于將來會有這樣的屬下,魚璇璣覺得不錯,起碼氣場上很是強勢,這種倨傲也為她所喜。錚錚鐵骨,打不斷,折不了,外加強悍的實力,這種人不收為己用簡直就是一大失敗。「說。」
白毅他們也想知道那個傳說中很是困難回答的問題是什麼,兩人都側耳聆听著,生怕漏掉了一個字。魚璇璣也在想,長卿會用什麼樣的問話選擇流沙的主人,三雙眼楮或深或淺地盯緊了中間那人。斗篷著身的流沙首領周身縈繞著戾氣,須臾,他冰冷無情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
「先祖想要娶的女子是何模樣的?」
噗!要是他口中喝著茶,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噴不出來。白逍心里樂啊,這先祖也太奇葩了,竟然弄出這麼個問題來。都幾百年了,誰知道你想娶的女子是什麼模樣的。雖然這樣編排祖宗是不對的,但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問題。白毅為人沉悶嚴肅,在听到流沙首領的話也禁不住地嘴角抽了幾下。
這問題的確深奧,別說旁人了,就是他們這些子孫也不知道。
臉上閃過絲許愕然,魚璇璣心頭一疼,瞳眸似被刺過般讓她覺得淚意快要泛濫。換了臉後,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什麼悲喜的表情,可就是這短短一句話,把她潛藏的傷痛的勾了起來。她垂著眸子,徐徐道︰「他曾說過,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一個姐姐一模一樣的女孩子。他的姐姐叫做虞訣,是當時大陸上被稱天下第一美的北虯王郡主。」
這一刻,她不關心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腦中就只有遙遠記憶里,虞長卿那張模糊的笑臉。
長卿,時光如此久遠,姐姐都快忘記你的容顏了,你是否會怪我?心,若被什麼東西給揪著,陣陣緊縮中漫出疼痛來,讓人全身都麻痹了。
「流沙首領柳屹見過主上!」她思緒還未回緩,跟前的人已經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禮,並將夭桃指環虔誠奉上。
白家兄弟吃驚地看著下跪的柳屹,還以為魚璇璣的答案是胡編的,哪曉得竟是真的。就算看不見柳屹的面部神情,但那動作卻是萬分恭敬不敢褻瀆。從他的鄭重里,白家兄弟明白了,原來這個女子真是祖訓中的有緣人。白家和流沙蟄伏五百年,就是等待著她的出現。
這一霎,不用提醒,兩兄弟也跟著跪了下去,躬身道︰「見過主上。」
這聲主上是白家臣服的肯定,魚璇璣清冷的眼中總算有了那麼點笑意,揚手道︰「起來。」拿回夭桃指環,將眸光從白家兄弟轉移到柳屹身上,道︰「你且跟本座來,你們則回去休息,後續本座有事吩咐你們。」
這回,她不再是孤單奮斗無所依靠,有了白家的雄厚財力和流沙,她的第一步總算是踏穩了。
「屬下告退。」白家兄弟自覺地退走,魚璇璣則帶著柳屹上了二樓,有些話她還想單獨問問他。
夜里風大,一向不懼嚴寒的她都感覺到了那麼絲絲涼意,透過肌膚入了骨髓。兩人于樓亭上,夜觀風雨淒淒,身上俱是寒氣四溢。
「跟本座說說,流沙這五百年來的運作。」能得流沙,她心中甚喜,可一想到柳屹確認她身份問出的問題,她覺得有些地方想不通透。
「回主上,先祖留下祖訓,白氏子孫無權調用流沙,而流沙的使命則是等待有緣人出現。關于有緣人,夭桃指環是條件之一,還有就是得回答出方才問題的答案。流沙不依附白家存在,有自己的運作,包括情報、銀錢等。不過,在有緣人沒有出現前,流沙只能蟄伏,不能被任何發現。我們的勢力如蛛絲遍繞三國,五百年來沒人發現。如今主上接管流沙,流沙一切听憑主上調遣。」柳屹將流沙的情況大致說了下。
魚璇璣思忖著,狐疑道︰「流沙的勢力已經蔓延了三國?」五百年別被人發現,又在三國中暗藏實力,流沙簡直超乎了她的想象。
「是,在歷代首領的經營下,流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暗衛。三國中,我們的人有六千人,主上別以為人數少,這些都是精英者。流沙從不要無能之輩,一入流沙終身為流沙生死。我們的人少,但做事起來卻是以一當十所用。目前,流沙有四閣。輕鴻閣負責收集天下各種訊息,按照重要性分類消息;金玉閣掌管流沙各項開支,還要經營流沙名下的各種店鋪生意;潛龍閣則負責培養精英和收攬能人異士,包括鑄造名師、藥醫各行各業皆有之;邢思閣主刑罰,流沙禁令極嚴,一旦觸法輕則重傷,嚴者必死。」
「哦,那流沙能調動的武功高強的暗衛有多少?」流沙啊,她真是撿到寶了。
「有四千人之眾。」由于四閣分開,他們的分布比較散,其中自然是混有不會武功者,但他們各有所長並不影響流沙的勢力。
魚璇璣負手,眉間劃出抹算計城府,問道︰「流沙的總部在哪兒?」超越無影樓的勢力,竟安然存到如今,流沙的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主上,四閣是分開的。」蕭瑟寒風中,柳屹肅手回報。
「分開的?」魚璇璣微訝,想了下就明白了,要是太聚集的話就算藏在深山老林也容易被人發現。分而虛之,混亂視線,妙招。
柳屹見她眉宇沉凝,詢問道︰「主上可是有什麼吩咐?」對這個才見了一面沒什麼了解的主上,他沒有輕慢之意,卻也對她的行事能力有所懷疑。流沙之所以強存至今,手段心思什麼的用了不少,她難道覺得他們目前的行事運作不好?
「本座要你告知四閣,讓他們將各自總部撤走速度聚集靈墟,至于安排在三國的暗線分部就不用動了。」明暗不定的凌光從眸中射出,似能穿破黑夜,撕開暗沉的世界。
「主上,您這是要干什麼?」他剛才還擔心著,馬上就應驗了。她這人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能懂什麼這樣指手畫腳的。柳屹微惱,卻沒表現出來。
魚璇璣扭頭來,墨玉瞳中忽閃忽閃地似乎有霜刀若箭雨,冷冷地看著他將他的心態瞧得一清二楚。「你可以懷疑本座的能力,卻不該質疑本座的行事。流沙五百年猶存,甚至日益強大,本座知道你們功不可沒。但既然本座是你們的主,你自己也說了,流沙的一切本座都可以調遣,不要做出自己打嘴巴的事情。」
柳屹如夜般濃黑的雙眸看向她,黑瞳中隱隱有怒氣被挑起。魚璇璣與之相視,眉目稍斂,湛湛雙瞳璀璨光亮,身子筆直地立著,倨傲道︰「本座要的流沙,不是藏在箭筒中的暗箭,而是廝殺在前的戰刀。柳屹,你就擦亮眼楮,看著流沙如何化為本座手中的屠刀,讓它跟著本座一起榮耀!」
她口氣堅定,話語中無處不透露著勢在必行的果決,那種決然過分凌厲,更有目空一切的霸道強勢,容不得他說半個不字。
「主上的意思是?」見過狂妄的,如她這般的還真沒有,饒是他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遇見她也禁不住皺眉,流沙交在她手中,也不知將來會如何。雖然他不該月復議主上,可這個半途奔出來的主上的確沒有讓他心服口服。
一個做慣了人上人的男人,突然得向個狂傲的黃毛丫頭卑躬屈膝,放任是誰都做不到心悅誠服。魚璇璣倒是想給他個教訓,奈何她內力還有些紊亂,又不能調動那股力量,吹起九幽攝魂有些困難。眼睫連閃之際,她便已經想好了對策,冷然道︰「再鋒利的寶劍,若是一直埋藏在劍鞘中,它也不過是把破銅爛鐵。」
她還有的是時間,不怕降服不了硬骨頭!
「屬下明白主上的意思,馬上就去辦。」柳屹垂頭拱手,樣子恭敬,眨眼就消失在她身邊。
身上的斗篷被風掀起小小一角,魚璇璣面色冷寂,靜看漫天夜雨潺潺而下,風雨交加的夜更冷更森了。
在蓉城休息了幾日,白毅一家在這里暫居和白家後續的事情也安排妥當,魚璇璣就帶著白逍離開。立冬後,往南的天氣本該是熱一些的,今年卻不似往年暖和,一路上的瑟瑟冷凍與北方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白逍騎馬,明雲和明兩人換著駕車,魚璇璣則在車中打坐,抓緊著時間規整體內的真氣。四人不起眼的車馬隊伍從蓉城沿著天訣和星池的邊界一路南下,過伽羅關再向下進入蠻荒之北,前前後後約有一個月的時間,車馬進入了荒無人煙的雪峰高山深處。
即使遠在南方,這里也已是漫天大雪,高聳的山峰覆上銀白直插雲霄,宛若一根根天柱錯亂分布。抬頭看去,漫天紛飛,有裊裊霧氣縈繞在半山之中,似美姬歌舞時候飄起的白紗,使之周遭曼妙得如同仙境般。山路難行,馬車也不再適合,明雲和明被留在了山外的小鎮上,她和白逍騎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那白雪皚皚的深山里。
寒風呼呼刮來,那凌厲割人絲毫不遜于北方的鵝毛飛雪,白逍拉攏了身上厚厚的狐裘,瑟縮著身子抖了抖頭上皮帽上的雪花,朝跟他並駕齊驅的魚璇璣問道︰「主上,咱們這是要去尋寶?」
大冬天的不在家里烤火,還得來這深山野林之中,這漫無目的的行走讓他精神很倦怠。
魚璇璣墨色斗篷縴塵不染,即使天上落著雪,飄在她身上幾下就滑落了。寒風卷著雪吹向她臉龐,似乎也怕了她身上的寒氣沾不上那半點絕麗容顏。抬頭,墨色流光的雙瞳望向瑩瑩素裹冰雪天地,她氣若幽蘭緩緩吐字,口中跟著溢出的淺淺熱氣變成白霧漸行漸散。
「你猜,有人會不會比我們先到?」
白逍稍愣,不解地搓著手問道︰「主上,來這里的人還有很多麼?」
「流沙。」魚璇璣沒跟他打猜猜,幽深的瞳眸中眸光漸冷,嘴畔是涼涼蝕骨的寒意。「狂妄自大,不知死為何故。」
「流沙對主上不尊?」白逍緊蹙著眉,眉宇間有不滿流露。他跟流沙沒什麼接觸,就是柳屹也只在蓉城和魚璇璣、白毅他們在一起見過一次。柳屹對主上很是恭敬的樣子,應該不會故意怎麼為難主上。可主上都這麼說了,肯定是他們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那他們此來雪山深處,是為何?
「身居高位,轉眼成泥,你能坦然接受?」魚璇璣望著前方狹窄的一線天,雪色反照著她白若晶石的臉龐,燦燦若熒光流溢,顰蹙間衍生出寒洌清美,比那雪地中綻開的雪蓮都要美上幾分。
只是,這份美麗太冷了,太凍人了。
白逍打了個寒戰,拉緊衣裳笑呵呵地道︰「主上,他們這是不知道你的實力,改天讓他們見識一番,自然讓那些沒見識的心口合一。」
魚璇璣雙腿用力一夾馬月復,並不理會白逍,走進寬僅一丈左右的一線天中。高高的山壁一眼看不到頭,雪落細碎如柳絮,兩壁時常有陰冷嗖嗖的風貫穿而過,幸好都穿的厚實,不然肯定是被凍壞。兩人花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才走出去,有條河面寬但水淺的河流橫在面前,河對面則是高低起伏的石林。這里落雪已少,也不知是不是太冷了,他覺得出來後要稍微暖和了些。
「主上,咱們這是到了?」馬兒低垂著頭打出大大的響鼻,鼻孔中噴出的熱氣變成白霧,半天都散不去。白逍坐在馬背上張望著,皺眉道︰「這兒除了咱們也沒人啊。」
「柳屹將流沙說得無所不能,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他們走得慢,若流沙真的那樣有本事,早就到了,不該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白逍听這話就知道了,流沙把主上給得罪了,好奇問道︰「主上,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里,哼,你猜猜。」
「屬下也是第一次來蠻荒,哪里知道這個地方。」白逍模著自己的下巴,說得無比真誠。他是年紀輕輕就走南闖北,可不代表來過這個鳥不拉屎龜不生蛋的地方啊。
魚璇璣垂眼,不語。從袖管中取出一只白玉做哨子,放在唇邊吹了幾下。吹出來的不是連貫的曲調,全是單個的音節,听著也沒什麼特別的。他正奇怪著她要干嘛,忽然一只白色的體型如麻雀般大小的鳥兒從數九寒天的冰雪那方飛過來,扇著兩只短小的翅膀在魚璇璣面前嘰嘰喳喳叫著。
鳥兒叫得歡快,看見她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白逍疑道︰「主上,這只鳥是傳訊用的?」傳信不是用信鴿,快的像是帝月那邊用的是信鷹,還沒見過小麻雀傳信的。
魚璇璣斜睨過他,臉上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墨色雙眸對準的是前方扇動翅膀的小白麻雀。
「告訴那群蠢貨,本座限他們在半個時辰內趕到。」說罷,手一揚,白色的小麻雀順著風被打了老遠,險些就撞在了山壁上。那鳥兒像是有靈性,發覺自己要有撞山危險,小翅膀扇得歡快,扭著圓滾滾的就飛入冰寒的另一處世界。
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發現的這一幕,再次感嘆什麼事天大地大無奇不有。
而就在幾座大山阻隔的另一端,黑色斗篷著身,把自己裹得只剩下眼楮在外面的柳屹領著四閣閣主在跋涉在茫茫無際的雪山中。雪大風大,五個人被雪花寒風吹了滿身的狼狽。
「首領啊,主上是不是在耍我們?我駱驚虹掌管的輕鴻閣掌握著天下各處的消息,哪怕是皇帝跟哪個妃子行房了幾次都知道,怎麼不曉得還有這麼個靈墟的存在?好吧,退一步說就算靈墟我探不到在何處,主上要我們來給個具體的方位不就好了,模模糊糊說個地方,害的我們在大冷天的走在雪地里,要是遇上那些可惡的雪狼,那可就晦氣了。哎呀,我這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小腳啊,都給凍僵了,好可憐呦。」
駱驚虹,四閣之一的輕鴻閣閣主。年有三十模樣,骨骼清奇,生得一副女子般秀美的容貌。一襲金絲緄邊的赤色廣袖袍服,秀發高綰發髻簪花,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若非細看還真以為此人乃是女嬌娥。
「首領,你說主上也就十五六歲的女娃子,要我們把各閣總事之地挪了,你說她這是要干什麼?」**著半個身體,身材雄壯魁梧的光頭男子扛著兩個有三四人腦袋大的鐵錘在肩膀上,口氣不爽地問道。他撐得跟銅鈴般的眼楮瞪著四處白花花的積雪,平凡卻有些凶戾的面孔上滿是不服氣。雪花從上飄下,掃過他健美的大胸肌,落在肥桶般的藍布褲子上。他在雪地中走上一步,就會踩出又深又大的坑來,就像是野熊過了般。
「首領,我金算子可是他們中脾氣最好的了,這次挪窩可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主上是不是得給我些補償?」自稱為金算子的男子將近不惑之年,頭戴羽冠,圓嘟嘟的黃臉上留著兩撇八字胡,身上穿著厚重的綢服,圓滾的身體在五人中顯得比較矮卻並不小。腰上別著把金光閃閃的大算盤,每走一步就听得到金算珠 啪撞擊的聲響。別人都覺得太吵了,唯有他覺得那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樂音。
「首領大人啊,您說句話好不好,大雪天的寂靜無聲,咱們苦命地在雪中奔波,說說話添添人氣。孫老怪,你說是不是啊?」駱驚虹拉了拉身上的袍子,一臉哀怨地朝著走在最前面不說話的柳屹,跟著又朝素來沉默的潛龍閣閣主孫淼拋了個媚眼兒過去,換了孫淼一記冷冰冰的殺刀子。
「嘖嘖,真沒意思。」癟癟嘴,伸手在脖子上扭了幾下,直到听到骨骼 的聲音,他才滿意地笑了。
對于駱驚虹那搔首弄姿的行為,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了,不過沉默卻又跟著大雪蔓延了。寒風嗖嗖,眾人又行了十幾里,還是走不出雪山。柳屹伸手示意停下,沉聲朝駱驚虹問道︰「你的麻雀呢,看看它又沒有找到主上?」
「哎呀,首領,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那不是麻雀,是白雲雀。」駱驚虹不滿地送了個嫵媚的白眼,兩指放在唇邊,竟吹出了音節來。其余四個大男人各有姿勢站在一側,看他召喚那只他們認識了許多年的白雲雀。
「來了。」眼尖的金算子首先瞧見白雲雀那小小的一團,甩手啪地打在金算盤上,發出一連串聲響來。
駱驚虹忙地把手伸出來,白雲雀看見是主人,直直地朝他手心就飛了過去。安穩落下後,不停地拍打著翅膀,像是控訴般嘰嘰喳喳一番。
「喂,你那麻雀在說什麼啊?」大塊頭半果男瞪眼問道。
听完小雲雀的特殊語言,駱驚虹一臉憤懣,氣道︰「太過分了,那個小丫頭片子竟然叫我們蠢貨,還限我們半個時辰趕過去!」
「你是不是听錯了?」四閣主中年齡最大的孫淼如舊地繃著臉,對駱驚虹的話表示懷疑。
「孫老怪,你這是不信任我家小雲雲!」駱驚虹橫眉而對,一副你再說我就跟你翻臉的模樣。
其他人見狀,面色不由難看了些,年幼的主上真要是說出這樣的話,哪里還把他們放在眼里。還沒真正見面,就已經在給他們下馬威了。
「什麼都不必說,見主上要緊。」柳屹將四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主上這樣說的意圖,顯然是在計較初見時柳屹的表現。她既如此,四閣主如今也在,就讓大家都認識認識彼此的實力。
柳屹是流沙首領,他發話了,四人自是不說什麼。白雲雀揮舞著翅膀在前面引路,他們則施展輕功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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