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讓開……」繁華喧鬧的街道上,幾個勁裝打扮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來,將行人扒開在城內的公告牆那處停下,動作利落地將一紙告示貼在牆上,復又急忙地趕往下一個地方。
行人見他們走開,紛紛朝著公告牆圍了過去,有識字的人當即把告示上的話念了一遍。
「藏寶圖出,天下群雄紛爭起,江湖人士亦被屠被戮,血染江河孤魂無依。藏靈山莊得天之幸,偶得前朝異寶之藏寶圖。然此為天下之寶,藏靈山莊不該饕餮獨食,莊主特在山莊內設下擂台賽,邀群豪六月十八于藏靈山莊相見,得擂台賽前三者與藏靈山莊共啟藏寶圖,尋天下至寶。」
「哎呀,原來藏靈山莊真的有藏寶圖啊。」有人太過興奮地驚叫起來。
「沒想到,大家奪來奪去的最後在藏靈山莊手中。」
「藏靈山莊一直是武林公認的第一大莊,雖然莊主並不太過問江湖事,可一旦有什麼重要事情都有藏靈山莊的人插手,藏靈山莊不可小覷。」
「就是,丁莊主人很好,武林中人都說他處事公道,為人正直。」
「藏靈山莊真是大方,江湖中朝廷的人為搶藏寶圖弄得四處血雨腥風,他們到直接發江湖貼把得手的寶貝讓出去……」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看法,將街道都快堵起來了。
站在最外面戴著斗笠的身著勁裝的淺妝一路擠進來,在看清楚了告示上的內容後,飛快地朝著主子下榻的客棧而去。
「大小姐,屬下等人沒用,還是沒找到四少爺。」一干人等很是歉疚地垂著頭,靜等著懲罰的到來,心里也默默地惱著,這四少爺也太不懂得體諒大家了,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讓他們無處可尋,心焦著急地尋了快一個月了還沒有點消息。這要是出了什麼亂子,可沒法交代啊!
被喚作大小姐的女子此刻手執白色棋子,雙瞳盯著前面的棋盤,似乎在想著該怎麼落子。
「大小姐,藏靈山莊設下擂台于六月十八比試,只要進了前三的人就可與藏靈山莊一起尋寶。他們在碭州附近州縣貼了布告,遠的還專門發江湖貼,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淺妝推門而入,迅速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大小姐,真是太好了。」女子尚未說話,她屋中的下屬們每個人都是面露歡喜,他們找了那麼久沒有半點消息,這次藏寶圖終于有個確信的地點了。
「既然藏寶圖在藏靈山莊,大小姐,我們是不是要先下手為強,奪了藏寶圖趕回去?」逐風拱手,主動請纓道︰「屬下願意潛入藏靈山莊,為大小姐奪取藏寶圖!」
「淺妝也願意!」
「逐浪願意!」
「青瓷願意!」
啪——她手指一松,指尖上捻著的棋子便掉落在棋盤上,打亂了原先的布局。那微垂的頭抬起來,眸光虛虛從他們身上掃過,忽而笑道︰「藏靈山莊有藏寶圖之事鬧得天下皆知,人家既然敢大張旗鼓地吆喝著,憑你們幾人的武功確定能夠得到藏寶圖?」
她語氣輕輕,沒有嘲諷的意思,可卻讓幾個人都感覺到了不自量力的羞懣和慚愧。是啊,他們太沖動了。藏靈山莊已經把有藏寶圖的事情鬧大,事先就做好了準備,也不怕有人去偷去搶什麼的。他們連藏靈山莊的具體情況都不清楚,冒冒失失地闖進去恐怕是有去無回了。
「放心,既然藏靈山莊已經定下了日子,那麼咱們等著就好。」女子淺笑著將棋盤歸原,杏眼中溜出一抹急促而短暫的幽光。「現在距離六月十八還有約莫一個月的時間,我們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到小四,不能再把他丟了。」
「找四少爺是等頭大事,我等必然不敢大意。」逐風等人趕緊回話道。
「大小姐,您說藏靈山莊為何不獨吞了藏寶圖,而是要跟人分享?」說實在的,她有些懷疑藏靈山莊的大方,這麼誘人的東西自己卻不獨享,轉而給了旁人幾分,這有些不太合常理。
淺妝這麼一提,青瓷逐浪他們也覺得怪異,以藏靈山莊的謹慎守藏寶圖段時間不會有問題的,可他們偏偏就把藏寶圖之事公告天下了。難道不怕天訣的皇帝直接一道聖旨,威逼藏靈山莊交出藏寶圖?
「藏靈山莊的莊主是個聰明的人!」女子笑得滿眼深意,「他們如何得到藏寶圖的,可能這天下沒人會知道。不過,藏靈山莊有藏寶圖的消息傳出來後,無論真假很多人都會被野心人目光盯到,屆時免不了要應付江湖三國一波又一波的殺戮。就算有心要去找寶藏,怕是也能力得到。與其如此,不如坐實了藏寶圖的真假問題,‘好意’相邀各路豪杰,不得罪同道之人,從中尋找同盟既能得到寶藏,又可保全藏靈山莊不被屠戮。」
「一舉三得!」青瓷咋舌,這混江湖的人腦子也不是那麼大條的,還能想出這樣的招。
藏靈山莊這般大方,江湖黑道白道不會說閑話,反倒賺了個美名。朝廷若是想得到藏寶圖,下旨什麼的明顯就是搶,很容易勾起江湖和朝堂的爭斗,于現在的天訣來說是極為不利的,襄惠帝就算沒什麼作為也想得透這層關系,故而只能派人秘密來奪藏寶圖。至于其他兩國,一旦進入天訣就會被人監視著,除了堂堂正正來奪藏寶圖外,就只能改頭換面。
大小姐一番話把所有事情都點撥了,他們也更加清楚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好了,再去查查,小四還能去哪些地方。」女子露出疲態,嘆息道︰「江湖人多是非也多,他*湊熱鬧難保不會闖出事情來。我們本不該逗留這麼久,藏寶圖的事情解決了最好快些回去一趟。」
淺妝不忍地瞧著主子,道︰「大小姐放心,衛將軍會保護好那里的,他也是每兩天就給我們傳一次消息。」
「我自是清楚衛拓的能力,有他在老烏龜不敢對王城下手,但拖得太久亦不是好事。你們最好去查查清風山,小四只有逃跑的武功,可他偏喜歡管閑事,我怕他落入馬賊手中。樊城這邊我們也找遍了,留下記號我們慢慢朝碭州走。不然到了六月大批人涌進碭州,只怕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女子揉了揉眉心,揮手讓他們出去。
這幾日她也跟著奔波勞碌,不慎得了風寒,還有些頭暈暈的,最好是休息兩日。
「大小姐休息吧,屬下告退。」淺妝跟余下的人打了眼色,大家都很快離開這個房間各做各的的事情。
北方天空萬里無雲,瓦藍天際夏日垂垂,獨有一番高遠曠達意境。
炎京,上書房。金紗被金鉤勾住垂飾柱旁,珠簾玉翠,雕梁畫棟,陣陣青煙裊裊從九龍盤花鏤空嵌碧璽香爐中冒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味。
一身龍袍頭戴龍冠的襄惠帝端坐在御案後漆金龍椅上,滿臉威嚴地盯著站在前方的司空凌,問道︰「藏寶圖出現在江南藏靈山莊,他們廣邀能人異士共同尋寶,皇兒認為該怎麼做?」
「此事非同尋常,兒臣願意親自走一趟江南。太祖開國的寶藏,決不能落入草莽或是帝月和星池人的手中。」司空凌面帶肅色,眼中滿是思索。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早朝上更是有大臣直呼藏靈山莊莊主丁勇大不敬,要嚴加懲罰。然而,朝廷卻不能那樣做,襄惠帝沒有想好主意,這才找自己進來商談的。
他現在是太子之位呼聲最高的人,卻無時無刻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襄惠帝對他還是很不放心的,不然又怎會讓太子之位懸空這麼久。此去江南,能不能最終得到藏寶圖不說,且會讓襄惠帝的猜疑心越來越重。自從知道身子不好後,襄惠帝對誰都不信任,做任何事都保留著三分戒備,再也不是小時候還會抱著他偶爾逗逗他的父皇了。
襄惠帝雙眸中的陰鷙一閃而去,沉著臉沒說什麼。
司空凌前後思索了會兒,突然朝他跪下,義正詞嚴道︰「父皇,天訣是您的天訣,兒臣只希望開國寶藏能好好地捏在天訣手中,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很想說,不願意寶藏旁落,大爭而起,自己成為一個亡國太子。可這話有些莽撞,他斂在心中不說,襄惠帝必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沒有試圖給過自己一份信任,作為兒子他心里還是有些痛的。他是有野心登上皇位,卻沒想過要弒父奪位或是作出其他悖逆之事,襄惠帝的防備讓他很不是滋味。
「皇兒有心了。」襄惠帝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說了這麼句,朝站在身邊的木青瞪了眼,喝道︰「還不把十皇子扶起來!」
「奴才遵命。」木青將拂塵一繞,上前去將司空凌一扶才恭然地退到旁邊去的。
司空凌抬頭朝襄惠帝望去,心中上上下下的,他這是準許了還是反對?
忽然,襄惠帝露出難見的慈祥一面,嘆道︰「你這樣子跟朕年輕時候真像,既然你要去江南,就帶著你的鎩羽騎一起去。那里不僅有江湖人,還有帝月星池中覬覦太祖開國寶藏的人。正好桐封王也在江南,朕會下旨讓他助你一臂之力,你們兄弟聯手定要將藏寶圖奪回來。」
轉變這麼快?斂去眼中的詫異,表現得跟尋常無二致,道︰「謝父皇,兒臣定不辱命。」
「你回去準備準備盡快動身。」襄惠帝交代了句,又說朕乏了。司空凌也就清楚怎麼回事,行禮告退準備出宮安排下他走後的事宜。
回到皇子府,司空凌正要吩咐左岩派人去把李維等人給他叫來吩咐些事情的,卻不料剛入書房坐下,一支迅疾而來的羽箭便從敞開的門外直射進來,深深扎在書房的雕花屏風上。府中守衛森嚴,卻被人射了一箭都無從知曉,左岩立馬就要追去。
「不必了!」司空凌皺著眉將左岩喊住,方才那人一箭可謂快狠而準,若是想要殺他早就刺向他胸膛了。既然射在了屏風上,就不是來要命的。司空凌起身到屏風前,一瞧,那羽箭上果然綁著東西。他伸手正要取下,左岩忙喊一聲。
「殿下小心。」
司空凌搖頭讓他不必擔心,徑直將羽箭上面的細線送了拉出紙條上,薄薄的之上稀稀落落十幾個字,卻是把意思表達得極為清楚。司空凌臉色一沉,手指成抓將紙張揉成一團化成塵埃從手指中流下。
「殿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見狀,左岩擔心地問起來。
「隕聖樓的人知道本殿要前去藏靈山莊奪藏寶圖,是以想幫本殿一把,條件就是要本殿保證朝廷的人不再找隕聖樓的麻煩。」這個隕聖樓真是好本事,他才從宮中出來他們就知道了父皇同意他去江南的事。若不是上書房內有隕聖樓的人,則是他們那位神秘莫測的主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黑曜石般光亮熠熠的雙瞳中射出靡靡殺機,倘若是前者的話,隕聖樓的勢力竟蔓延到了皇宮那樣重要的地方,那股勢力豈是一下就能撼動的。即使是後者,有這麼個能掐會算的人存在無論對誰都是個十足的威脅!司空凌滿身肅殺氣息,這個隕聖樓真是太不簡單了!
「殿下準備怎麼辦?」左岩驚呼,完全沒想到隕聖樓會把主意打到這里來了。
司空凌冷笑,道︰「他們是真會打算盤,勢力也不容小覷。」
這語氣,是要決定和隕聖樓合作?
「殿下,桐封王可是在江南負責清剿隕聖樓。」左岩謹慎地提醒著,生怕司空凌做錯了決定。說到司空玨,他臉色稍微緩和下,繼而又沉重了,說道︰「桐封王去江南也有月余,卻未見他抓住過一個隕聖樓的人,可能遇到麻煩了。再說,現在藏寶圖在藏靈山莊,這事兒遠比剿滅隕聖樓重要得多,分身乏術吧。」
一年前他回了桐封,今年又被召回來,父皇對司空玨不知是試探還是信任,這點司空凌沒想通過。
但他能感覺到,襄惠帝對桐封王司空玨可比對自己放心多了。而且,襄惠帝在讓他去江南奪藏寶圖的事情上的態度頗為可疑,他本就懷疑自己,可為什麼還要讓他帶著鎩羽騎一起去,就不怕他奪了藏寶圖後用鎩羽騎佔了江南,自立為皇?
不,沒這麼簡單!司空凌坐下來,腦中思緒亂糟糟的,梳理了幾下,心中有了個大致的明白。他差點忘了,襄惠帝還說要給司空玨一道密旨讓他幫助自己奪藏寶圖,那麼司空玨除了幫助自己更多時候還肩負著監視他的責任。若自己真有反心,司空玨必然有先斬後奏的權利。要是沒有動作,反倒跟司空玨成了相互牽制的對象。
就算襄惠帝遠在炎京,照樣能不廢一兵一卒作壁上觀。畢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從始至終他都是為了自己的皇位考慮,兒子佷子都成了棋子,受寵如何地位尊貴又怎樣,還不是被他拿捏在手中,稍有不慎就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一如一年前在黃泉落死去的安陵,還有曾經被他捧起來又狠狠摔下的安家。
父皇,您的心思果然細密,您的心果真冷得沒有半絲情感!
「殿下?」瞧著他嘴角淒愴的笑意,左岩心頭漫出不好的感覺,莫不是皇上又做了什麼傷害殿下的事情?
「本殿會好生考慮這事,去把範大人他們找來,再去一趟軍營抽調精銳兵士喬裝南行,這趟江南之行危機重重,少了他們不行。」不管襄惠帝如何算計,他也不能讓天訣江山出事,否則將來繼位要收拾一個爛攤子,恐怕會沒有那個心力,最好現在就最好完全的準備。
「屬下馬上就去。」左岩一個閃身立馬就出了書房。
司空凌起身把還沒有處理完的奏報收拾在旁邊,腦中還想著要如何去應對藏靈山莊之事。這麼轟動的大事,帝月的那位和星池不可能不來,他們一攪合進來,勝算也就越發渺小了。可不管怎樣,藏寶圖不能落在別人手中。
「殿下,皇子妃娘娘肚子疼,請您去看看。」管家站在書房外,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得把音量加大。
他一擰眉頭,轉過臉來道︰「皇子妃怎麼了?」瞿妍跟他成婚也有一年了,兩人相敬如賓倒也不曾有事發生。上個月,瞿妍忽然嘔吐不止,請了太醫來才知道,她竟然懷孕了!
自從他賑災回來,不僅是襄惠帝其他大臣更是想方設法地要把自己的女兒給塞進來,他都明白那些人是代表著什麼,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些後院的事男人不好插手。
武陵侯瞿偓雖愚忠,教導出來的女子性子沉穩,又聰慧。她知道司空凌不好剪除後院的女人,就以女人的方式替他除了後院隱患,司空凌才沒有如開始般抵觸瞿妍。日子漸漸久了他會在她那里留宿,卻不料瞿妍在避孕湯中做了手腳,然後懷孕了。這事司空凌後來查出來,礙于武陵侯的關系,他默許了這個新生命的留下。
瞿妍為了這個孩子可以說是防備自己的,怎麼會突然發生肚子疼的事情?
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皇子妃,司空凌想了想還是丟下手中的事務,去瞧瞧瞿妍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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