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烈日當頭,早就來到太廟準備著拜謁新皇的大臣們久久不見御輦的到來,又瞧襄惠帝的人也沒有到現場,大家都在心里猜測著今天這登基是不是就黃了。可那只是腦海里的想法,又有誰敢去問出口?很多人都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不談一語,忍受這烈日的煎熬站在光禿禿的太廟廣場上,看雕琢著九龍升天的丹陛上漢白玉石那耀眼炫目的光澤。
錦旗飄飄,那翻飛在藍天晴空之下的旗幟肆意而張揚,旗上繡得逼真的金龍迎風而動,似蟠曲在天際遨游。日頭越來越毒辣,一些上了年紀的大臣經不起日曬,昏昏然有暈倒的樣子。可皇帝沒有聖旨下達,他們誰也不敢離開。
就在大家都被曬得暈乎乎的時候,一聲尖細的太監唱喏聲響起︰「皇上駕到!」
宏偉肅穆的太廟前,皇家儀仗隊成列而入,著明黃色龍袍的襄惠帝在在一眾人的簇擁下走上廣場上。眾大臣及一干護衛紛紛跪地,高呼萬歲,聲勢震天。廟前,襄惠帝站定後朝眾人擺手,才罷了那高聲的呼和。襄惠帝面帶威嚴掃過全場,給木青一個眼神示意,做了貼身內侍的木青不用想都明白他那是什麼意思了。
當即站出來,高喝道︰「宣桐封王上前!」
大臣們驚疑不定,這禪位詔書都發出來了,木青怎麼還稱呼司空玨為桐封王呢?他可是襄惠帝身邊的人,應該是最了解襄惠帝心思的人,豈會亂叫?很多人心中大約猜到了些東西,俱都緘默把目光望向了從遠處走上太廟石階的桐封王司空玨。
他身上穿著一身被雪還亮眼的白色廣袖大衫,頭上戴著頂銀色的白萼發冠,面若端玉豐神俊朗。飄然而來,遠看,恍似臨世謫仙般的人物。他的臉上並未帶著絲絲喜悅或是憤怒不滿的神情,淡淡的,若清泉中涌出來的甘醴。清風逐月落霞歸寧,那清姿翩然的神采是沒有人能模仿得出來的。
這樣的桐封王才是天訣人所熟悉的那個溫潤如玉的驚世男子!他步伐不輕不快地走上第二高的月台上,站在下面與高高在上的襄惠帝對視。單單站著,不行禮也不做任何表示。日光給那微微揚起的臉頰側面鍍上一層金光,讓人有種神者親臨不敢逼視的感覺。
「桐封王听旨!」襄惠帝沒有去計較他無禮,用內力將莊嚴激昂的聲音傳開去。
「夫天造草昧,樹之司牧,所以陶鈞三極,統天施化。故大道之行,選賢與能,隆替無常期,禪代非一族,貫之百王,由來尚矣。天之歷數,實有攸在。朕雖庸暗,昧于大道,永鑒廢興,為日已久。念四代之高義,稽天人之至望,予吾遜位于桐封司空玨,保天訣千秋萬代!」
襄惠帝是個有武功不錯的人,這聲音被內力擴散開去,原先襄惠帝身體太差,大臣們也是有目共睹的,然而他今天表現出來的可不是那種垂死之人該有的樣子。不少人在驚詫于聖旨內容的同時也在驚疑襄惠帝明明就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起要禪位,就因為桐封王是他最愛女人的兒子?
懷疑歸懷疑,眾人可不敢馬虎,忙跪地三呼︰「太上皇英明睿智,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回轉身體,站在高高的丹陛之上,看群臣跪地伏拜那陣陣呼聲,那種處于世界頂端的目空強大感便油然而生。那是屬于帝王俯瞰眾生的睥睨,亦是輕視蒼生視之為螻蟻的倨傲感。司空玨鳳眼下垂,負手望過下方成行成列的百官以及太廟外圍觀的百姓,頓時就恍然了。
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這權勢的巔峰地位,由不得他去選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天訣千秋萬代永世留名!」被太廟內的大臣呼聲感染,出于對桐封王的敬仰之情,百姓們都跪了下來,朝他所在的方向跪地行見君王大禮,以示他們對這位新皇的尊崇。
萬民朝賀,帝月星池的貴客都在旁邊看著,紛紛以國禮對之,算是承認了司空玨為天訣的新皇了。
看見他這樣受百姓愛戴,襄惠帝仍舊肅著臉,心底卻很開心得像要翻船般,眼眶都濕潤了。讓司空玨登基他廢了不少心力,他終于如願給了最愛的孩子天底下最好的自保利器,就算死他現在也能瞑目了。不過,他還有件事沒有了結還得暫時留著性命。這是除了司空玨外,讓他覺得人生無比有意義的事情了。
穎兒,你看到沒有,咱們的兒子終于成為天訣最尊貴的人了。原來不能給你們母子的榮耀,朕現在都給了,很快朕就會來見你!
他默默地念叨著,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憶著那個蘇穎的容顏,化作嘴畔淺淺的笑,在朝臣們恭賀司空玨登基的喧鬧聲中淹沒。
帝月那邊,赫連燼陰沉著臉朝丹陛上的司空玨看去,暗藍色的眸子里跳躍著好戰的嗜血火光,那桀驁狂肆若亂石沖天中一柄出鞘的利刃,直射向司空玨。面色淡淡地俯視著群臣的司空玨接收到那一記飽含著挑釁和激賞的眸光,將頭一抬眸光轉向他去。
無聲地越過百余丈的距離,兩道犀利目光猶如兵刃相撞火花四濺聲起鏗鏘。穿越人海的踫撞,兩人心中都磨刀霍霍,只待有機會便一較高下。誰也不知道,這一場無語的約定會注定了今後的一場曠世大戰。而主導著這一切的兩人誰能笑到最後?
「該進太廟了!」情況如襄惠帝所料,木青做著他該做的事,向司空玨和襄惠帝提醒道。
襄惠帝面上也帶上了點喜色,朝司空玨點頭。接受了百官的拜賀,按照程序要進太廟祭奠後祭天,再由新皇冊封百官大赦天下的。
突然——
「小郡王,襄惠帝不是你的親生父親!」獅吼般的粗重男子聲音突兀地在太廟廣場四周響起,那聲音宛若驚雷,把所有人都嚇了個大跳。眾人還不清楚到底要發生什麼,只見那重檐廡殿頂的太廟上突然飛下一個快若鬼魅的黑衣人來。黑影如風而動,幾下就跳下房頂落在了司空玨和襄惠帝之間間隔的石階中央。
「來人,護駕!」木青吃驚地大喊一聲,回神來的侍衛們便蜂擁上前將襄惠帝團團圍住保護在中央。巽風也帶著人沖上丹陛之上,警惕地注視著那穿黑衣帶著黑色垂紗斗笠的男人,以防他做出什麼對司空玨不利的事情來。
大臣們被今天一次又一次的驚給刺激到了,使臣們也好不到哪里去,個個都被震驚得呆了。
司空玨不是襄惠帝的私生子,哪又是誰的孩子?
不止他們,司空玨也被他那句「襄惠帝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那話再度震詫了,雖然他很不願意相信自己是襄惠帝的私生子,可當真有人這麼跟他說的時候,他心里在片刻的歡喜後竟然是復雜的。可自己要不是襄惠帝的兒子,那是誰的孩子?難道還有其他人如襄惠帝般跟她那貌美如花的母親發生了關系?
司空玨心里喜憂參半,摒開護衛在自己身旁的巽風等人,出步上前道︰「你是誰?」
听到司空玨詢問,男人利索地將頭上戴著的斗笠摘下來仍在地上,露出一張半邊臉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疤和半邊完好的臉來。周邊的人一看那臉,紛紛倒吸了冷氣,這人肯定是受了非人的折磨,不然好好的臉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是誰?別人認不出我來,巽風你難道也不知道?還記得,你五歲的時候在郡王府的井台發生過什麼事情?」黑衣人抱拳虛虛朝他一禮,可說話的對象卻是司空玨身邊的巽風。
巽風驚疑地掃過他的臉,臉色頓時一白,道︰「你怎麼會知道我五歲的時候在郡王府的井台發生了事情?」
「那時候我讓你去練功,你娘心疼你年紀小怕累著,就趁著洗衣服的空擋把你帶在身邊。可你太頑皮,竟為了一朵掉在井里的木偶女圭女圭就要朝井里跳,還是我把你撈起來的。」黑衣人眼神慈和地望著已經是而立之年的巽風,說起往事的時候嘴角帶著輕輕地笑意,那丑陋可怖的半邊臉似乎都不那麼難看了。
「你,你是爹?」巽風在仔細回想了每個細節後,端詳著他完好的另外半張臉,心里那個呼聲越發強烈了。
是他,真是他!
黑衣人嘴角掛著笑點頭了,司空玨看到這里,霎時就明白了。巽風的父親是明郡王的貼身護衛之一,而在他出生後沒多久他就消失了,才有了巽風成為他的護衛。突然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再度出現,還是在這關鍵的時候,有個答案像是要浮出水面了。
「襄惠帝,你喜歡郡王妃不假,可你的手段卻太過卑鄙。我家郡王與郡王妃初識便一見傾心,郡王妃喜歡隱士的生活,郡王更是為了她拋棄了榮華富貴。你多番挑撥他們的關系,不但沒有使兩人離心還讓他們感情更加深厚。可是誰也想不到你竟然會對郡王妃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甚至還借故殺了郡王。只可惜,你永遠都想不到,郡王妃對你說那早產的孩子其實根本就是足月生下來的。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男人被司空玨他們認出了身份,隨即轉身抬頭怒斥著面色逐漸慘白的襄惠帝,半張如鬼魅半面寫滿滄桑的臉上掛滿了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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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以前每天晚上都因為碼字而激動,晝夜顛倒,現在出去上班才兩三天就感覺每天瞌睡不夠。大早上的一進辦公室,看到桌子上的報表就有種想要暈倒的感覺,嗷嗷,想死了!
這章沒寫完的,不過時間又趕不及了,明天早點回來在,爭取寫個五千吧。金品館的文都要求日更五千,欠多了字數可不好還啊!
襄惠帝的禪位的那段話節選自晉恭帝禪位詔書部分內容,謝謝小曹美人的月票,本月第一票啊!
感謝美人們百忙中支持《凰謀天下》,最近寫的比較慢,我希望能寫出更好的人物情感來。
美人們,我愛你們,看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