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們去方諸山?」一听海外仙山那四個字,她能想到的就是曇月族世代所居的海外方諸山,庸醫要他們去那里,難道是知道曇月族有什麼能救他們性命的東西?
對曇月族,她了解的可謂是皮毛。別說不清楚那里的環境,就是要她去找到方諸山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僅靠司南和風向來辨別位置是全然不行的,而且醉伶仃還曾說過,要到方諸山必須穿越一片充滿著濃霧的海域。在那里,沒有任何工具能確定東南西北的位置,就是常年飛翔在水面上的海鷗也都會迷失在其中。
不期然的,她驀地想到了藏靈山莊後面那片神秘的迷霧森林,這兩個地方都是同樣的神秘啊。
赫連燼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雙手十字交叉將她細腰環住,不確定地道︰「曇月族有何妙法解我們身上的寒毒?」
「火焰鳥的血。」庸醫也不跟他們兜圈子,模著下頜稀稀疏疏的胡子道︰「火焰鳥是曇月族的神鳥,被稱為吉祥的使者。不知道璇璣是否清楚,那鳥兒的血很是炙熱,乃是你們體內寒毒的克星。輔以藥物佐治,你們的毒就能解了。」
魚璇璣听他問自己的話,細細講腦海中關于曇月族事跡的記憶都翻騰了一遍,蹙眉淡聲道︰「火焰鳥的確是曇月族的寶物,但在當年我就听說那火焰鳥已經數量稀少了,不知如今是否有存活的。可即使有,我揣測即使我們冒著生命危險過了那邊奇怪的海域到了方諸山,他們也不會將火焰鳥的血取給我們。」
被奉為神物的東西哪能那樣輕易地就被人給取了,她不用想也知道,以曇月族的族規,或許他們連火焰鳥的鳥毛都看不見一根。
「說的很對!」庸醫一拍大腿,屋內的溫度實在太高,他才才進來沒多久就已經被燻得滿身熱汗。用袖子擦了擦隱隱要在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子,庸醫枯干的臉頰上浮出一抹怪異的笑,幸災樂禍般地朝像連體嬰孩般黏在一起的兩個人,道︰「不過,或許你們有那個機緣。」
他早就為他們此行算了一卦,奈何卦象不明,生中有死。可惜啊,他大致能看懂卦象中傳達出來的意思,卻沒法解卦。
魚璇璣听之,默默地搖了幾下頭,嘴角帶著微微苦澀的笑,說︰「誤闖仙人之地,是會被懲罰的。」方諸山當然不是真的有什麼仙人居住,只是那里規定極嚴不許外人上島。作為曾經和天族以及其他隱世遺族並列齊名的神秘族落,曇月族的厲害之處還在于族人個個心思冷秘,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
當年的醉伶仃哪怕是學九幽攝魂曲不精,可她那雙眸子卻一下子能看到人的心底深處,不動聲色地解讀那里最深的渴望。這種異能,是比九幽攝魂曲都還要可怖的一種存在。當然,也不曉得他們這樣的異能現在是否還存在著。
「那你們就去找龍魂珠,尋到龍穴,得取真龍之力。月兌去凡人胎骨,那寒毒自然是不能在作祟了。」庸醫蒼老卻精明的眸眼大睜,整暇以待目視那兩人。
「前輩,你就不能說點靠譜的?」魚璇璣他們沒答話,赤冰有些沉不住地打岔了,眼中分明地有著股不服氣和郁悶的情緒。
被赤冰這樣不留情面地頂回來,庸醫立馬吹胡子瞪眼伸手指著赤冰道︰「小女圭女圭,你不相信老頭子我說的話?」
「赤冰不敢!」庸醫不僅是爺的救命恩人兼教導良師,還是大陸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機子,她作為一個晚輩和爺的下屬,絕對不能對庸醫不敬。只是,他話中揶揄的成分顯而易見,爺和王妃如今命在旦夕,沒有辦法救命她是真的著急啊!
「哼!」庸醫跟個小孩兒似得,氣鼓鼓的扭頭,像是不願意听赤冰解釋的樣子。
那樣子多少有些逗趣兒,看得魚璇璣不由嘴角上翹。她思忖了幾許後,突然問道︰「怎麼樣才能找到龍魂珠?」
傳說是遠古時期大陸上一位功蓋天地的傳奇帝王,他帶領著族人開疆擴土讓帝國一躍成為大陸第一國,還給臣服她于他帝國的百姓一個長達百年的太平盛世。在鮮少的記載中,那些古老的文字如今也沒有什麼人能認識了,但關于那位帝王的傳說卻是在大陸上存在了幾千年了。
據說那位帝王是真龍傳世投身皇家,他死後沒有葬在皇陵中,而是在群龍藏骨的龍穴里。在他封館下葬似他的尸骨中飛出一粒擁有著神秘神仙仙術般厲害的珠子,被人稱作為龍魂珠。還有傳說是,只有能找到龍穴的正確入口,將龍魂珠送入龍穴中的正確位置就能得到無上法力,成為統治整個大陸的唯一人。
魚璇璣覺得,比起那些庸醫曾經說過的九夷古墓外,這個真龍之力和龍魂珠那簡直就是荒誕的傳聞。起碼,九夷古墓還曾真實地存在過,而那個傳說雖然已經流傳了無數代,可終究沒有人能夠找到關于這個傳說的絲毫東西。
很少說話的赫連燼抱著她腰的手有意又像是無意地在她腰上隨意踫觸,在眼睫遮擋下,那眼眸深處已經有了深深的沉色。他稍一皺眉,心頭算計了幾番後終于道︰「或許,可以試試。」
「赫連,你決定了?」魚璇璣听他那麼說,眼中的詫異飛快閃過,繼而便是無可奈何。
真的要去曇月族麼?她是想活命,可這一趟出海他們極有可能在什麼都沒有得到的情況下就喪生大海了。她想跟赫連燼多呆些日子,就算日後死了在黃泉路上想著塵世間跟他在一起發生的事情,她就不會孤單無依了。
赫連燼看出她的擔憂,騰出右手來拂開她遮擋著的面頰的鬢發,往常里都是冷酷無情的神色的眸子里盛滿了溫情柔和,低聲道︰「為了以後能時時刻刻與你廝守,就算再危險我都要去闖一闖。何況,去曇月族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可是赫連,我們的身體是撐不到找到曇月族的,就算真的找到了地方,也不見得能得到火焰鳥的血來解毒。」她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無奈,疲倦地將頭朝他肩上一靠,臉頰貼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顯得削弱,恍若那易碎的瓷女圭女圭般讓人不敢輕易踫觸。
修長的手指緩慢而緊實地握在一起,赫連燼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攜卷著一派雲淡風輕,調笑道︰「死馬當活馬醫,就算不能真的救命,起碼我們都努力去爭搶過,日後也不會後悔。」
「是啊,璇璣丫頭,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麼糟糕,可能還有轉機也說不定。」看到如斯情形,庸醫也只得轉而去安慰她了。雖然很認同她的話,可這時候要是他不表態支持的話,估計那小子會私底下找他麻煩。
「天機子向來是看天機最準的,你說說我們兩人的命星是不是越來越黯淡了?」魚璇璣冷不丁地將頭抬起來正對向庸醫,眼瞳中雲波詭譎。
她跟赫連燼是大陸上五顆帝星之二,所謂命星便是一盛炫亮一弱則暗,甚至消隕。他們中毒命不久矣,她就不信代表著他們命星的那兩顆星還能亮晶晶地掛在天上。赫連燼跟她說過,就是庸醫都無法看出這五顆帝星未來的命數如何。天機定下他們五人有帝命,可卻不是五人都能稱霸為帝。
大爭一世之亂,連天族都沒有預見將來,亂世何時終究盛世又何時來?
庸醫像是踫了一鼻子灰,撇嘴拿手掩著口咳嗽兩聲,虛心道︰「老頭子最近都沒觀測什麼星象了,再說了你們看那天黑成那模樣,還能瞧出什麼來。」
他這言不由衷的話一說出口,別說赫連燼了,就是不了解庸醫的魚璇璣都听出他說話的底氣很不足。他是早就知道了吧,只是為了讓他們都寬心才說出這樣的話。
魚璇璣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倚靠在他胸膛上,耳中听著他心髒強健有力的跳躍聲,感覺比什麼都來的真實而可靠。
「爺?」赤冰為難地轉向赫連燼,王妃好似不太同意冒險去曇月族,爺的話也是模稜兩可的,她該怎麼做?黑甲精騎在浦城外等著爺回歸,爺千萬不能有事!
「赤冰,派人秘密準備船,我們出海。順便,給隕聖樓帶個消息過去,他們的主上現在安好。」赫連燼輕聲嘆息過,將軟榻上的被子拉過來圍在魚璇璣身上。忽而抬首,暗藍的瞳仁盯在沒有開啟的窗子上,听到外面寒風狂肆的呼呼聲和屋中火盆里炭火的嗶嗶啵啵之聲,對庸醫道︰「璇璣和我都累了,具體事宜等明日再說吧。」
說完,他很快地將眸光收回,小心翼翼地抱起魚璇璣,掀開簾子朝內室里走去。赤冰不語地跟庸醫對視了一眼,行禮告退後就退出了房間。爺已經安排了事情給她,這次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爺和王妃的事情。
沒人搭理自己,庸醫無趣地也走了。
被放在床上,身體接觸著柔軟的被褥,魚璇璣側身窩在剛躺下的赫連燼的懷里,喃喃道︰「赫連,真的要去麼?」
「當然!」一把拉過將兩人的身體牢牢裹住,赫連燼眼底冒出邪肆和堅毅的光芒。
這一趟揚帆曇月族,他們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