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既然打定了注意,也就不再猶豫,第二日就進宮向陛下賠罪去了,而且跪在御前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說自己教孫無能,竟然他做出這等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公主的荒唐事來,一切都是他孫子的錯,他會立即讓慕容玨去宗人府大牢將寶弦公主給接出來。
天順帝面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仿佛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讓定國公趕快起來,說這一切都是寶弦公主不懂事,讓她受點教訓,以後才能更好的為人妻,為人母。
定國公哪里會當真,死活不肯起來,說陛下不答應,他就一直跪在這里。
天順帝看自己勸說無效,只能無奈的同意了,心里卻暗罵定國公老狐狸。
但是,慕容玨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如此輕易便放過他,也實在讓他心有不甘。
雖說,他知道男人大都是的,當然,太子那個奇葩除外。同為男人,他也理解男人的本能,可是,看到有人這麼不把自己的女兒當一回事,他還是心里萬分不爽的。
于是,天順帝便十分隱晦地說了一句,年輕人要注意身體,注意影響,不能太過放浪形骸,影響了自家的名聲。做什麼事之前都需謹慎,否則,便是得罪了人也不自知,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
定國公聞言,可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看來他之前想的真沒錯,若是他今天不來請罪,怕是定國公府也要跟著慕容玨吃掛落。若是被陛下惦記上,那他離死也不遠了。
定國公回府後,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頂著他家老太君和一大群女眷的抗議和不滿,將慕容玨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當然,他下手還是有輕重的,最少不能影響他的行動,好讓他親自去宗人府大牢將寶弦公主給接出來。
慕容玨長這麼大,哪里受過這種刑罰,慘叫聲不絕于耳。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又寵溺孫子,但是在定國公陳述利害之後,也沉默了。家族的前途和利益比什麼都重要。
慕容玨其實也很聰明,而且很知道怎麼做才能讓長輩們重新寵愛自己,信任自己。所以,當他知道此事避免不了,也不再反抗了,臉上也露出後悔之色,在眾位長輩面前認罪。
承認自己不懂事,給家族帶來了危機,讓大家蒙羞,他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不會再如此荒唐了。但是,他的心里卻越發恨自己的發妻了。
不管怎麼說,他的這番言論和表演一下子就騙過了眾人,讓大家都原諒了他,甚至連定國公都心軟了幾分。心想,如果此事順利過去,而慕容玨也真改了脾氣,他或許還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
慕容玨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親自去了宗人府去給寶弦公主賠罪道歉。現在寶弦公主還不能被放出來,所以,他只能是去探視。
寶弦公主雖然進了大牢,但是,因為罪名不大,也就是形式一般的關幾天而已。牢里你人也都不敢真地怠慢于她,所以,她在里面並未受什麼苦。
何況,吳皇後早就親自請了掌管宗人府的親王妃進宮敘舊,打過了招呼,就更沒有人敢欺辱她了。
但是,寶弦公主依舊過得十分不開心。這對心高氣傲的她來講,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
她明明是個公主,出身如此高貴,便是真打死個人又如何?誰還敢盼她死罪不成?可偏偏,這在她眼里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卻讓她顏面盡失,進了大牢,這讓她如何受得了?
最讓她傷心和難堪的,是駙馬的行為和反應。說不定她被關進大牢後,最高興人莫過于駙馬了吧?這下沒人管著他了,他想納誰就納誰,想睡哪個女人就睡哪個女人,又怎會想起她這個糟糠之妻?
寶弦公主心酸的想。
直到現在,她想得最多,也不是反省自己行為,而是滿心滿腦都是慕容玨。
她是真心喜歡他呀,她不願意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好,也是因為她在意他,這樣有錯嗎?為什麼他不能像太子對待太子妃那樣的對待她?
她有哪里比不上太子妃?
現在,太子妃恐怕正在看她笑話吧?
想到太子妃听到她入獄後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可惡嘴臉,寶弦公主恨地幾乎要將嘴唇給咬破了。
寶弦公主雖然是呆在牢獄里,可是這牢獄卻是窗明幾淨,床被桌椅應有盡有,甚至要有專門的女獄卒伺候,沒事還能拿她們撒撒氣,這日子也不比她以前差不多,可她就是覺得羞辱和憤怒。每天都要發幾次脾氣。
當慕容玨獲準來看她的時候,恰巧正值寶弦公主發作女獄卒,那發瘋的樣子,簡直就像個女瘋子,哪里還有半分公主的高貴和優雅?
慕容玨最不喜歡粗魯無狀、歇斯底里的女人,他喜歡的女人,可以是嬌媚、體弱、羞澀、妖嬈、美麗、端莊等等,但絕對不能成為潑婦,所以,看到寶弦公主這一面的他,原本存在心里的最後一點愧疚也不翼而飛了,甚至心里還升起了淡淡的厭惡。
想到自己以後永遠都要對著這麼一個女人,他就感覺一陣反胃。但是,他還是立即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收斂地一干二淨,臉上露出一副後悔、黯然又略帶思念的表情,走了過去。
寶弦公主剛發過火,就看到了她又愛又恨的丈夫。
「你來干什麼?你還有臉來見我?」寶弦公主忍住心酸,惡狠狠地問道。
「公主,我是來向你請罪的,若不是我的錯,你也不會有這牢獄之災。」
又听到丈夫的溫言軟語,甚至,他還是第一次對自己表示歉意,又看到他蒼白的臉上滿是後悔,寶弦公主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但還是拉不下臉來,只是冷哼道︰「算是還有幾分良心,只是讓本公主原諒你,卻是不可能的。」
慕容玨聞言一下子急了,急切問道︰「公主要怎樣才會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咳咳咳……」
話未說完,慕容玨突然就蜷縮著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表情身份痛苦。
「你……你這是怎麼了?」寶弦公主見狀,也顧不得矜持了,忙焦急地問道。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慕容玨的臉色根本就是不正常的蒼白,甚至走路的姿勢也不太對,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沒關系……咳咳……公主,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咳咳……」慕容玨一邊咳嗽,一邊露出一副安慰的笑容,虛弱的說道。
慕容玨有一副非常好的皮囊,也知道如何讓女人心動,所以,這番作態下來,不僅讓寶弦公主立即原諒了他的過錯,而且,還心疼起他來。
「到底是誰打得你?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是當朝駙馬嗎?」寶弦公主顧不得現在是什麼情況,又是擔憂又是氣憤地問道。
「如果讓本公主知道那人是誰,本公主絕對繞不過他。」
慕容玨的咳嗽終于停了,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道︰「沒有別人,是我自覺愧對公主,特意請我祖父打得我,這樣我的心里才好過一些。明明是我的錯,為何受懲罰的卻是公主?若非想要見公主一面,我便是被打死又又何妨?」
寶弦公主聞言,心疼地一塌糊涂,也感動地一塌糊涂。她淚眼婆娑地說道︰「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是我的夫君,我又怎麼會真得怪你?」
慕容玨虛弱一笑,讓沒救俊美如玉的他,愈發有了幾分病美男的氣質,讓寶弦公主一下子母愛泛濫,心更軟了,也更不忍心責備他了,甚至心里還在主動為他找理由。
「以前我年輕不懂事,所以,他一直在辜負公主的心意,做出了那麼多混賬的事情,讓公主傷心難過,現在想來,我真的很不是人,我根本配不上公主,公主值得更好的人。」
寶弦公主連忙搖頭,淚落地更狠了,道︰「我只要你,別人我根本不稀罕。只要你以後一直對我的好,我便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這對患難夫妻執手相看淚眼,畫面十分感人。
慕容玨回去之後,寶弦公主也不發脾氣了,便一直坐在椅子上傻笑,現在便是覺得這讓她感到羞辱的牢獄,也覺得溫馨可愛起來。如果早知道進一次牢房就能讓駙馬大徹大悟,她或許早就嘗試著主動坐大牢了。
在寶弦公主未放出來之前,慕容玨每天都會去牢房探視,風雨無阻,兩人的感情再次升溫,甚至比初結婚時還溫情脈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等寶弦公主終于被釋放出來之後,她也沒先去進宮給父皇母後請個安,或者傳遞個消息讓他們安心,而是直接跟著慕容玨回了定國公府。
等到她回了定國公府以後,慕容玨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他竟然自動將他的那些通房都遣散了,就算是寶弦公主的侍女,也在征得寶弦公主的同意後,同樣遣散了。他甚至向寶弦公主信誓旦旦地說,以後只會有她一個女人,就算寶弦公主一直沒有身孕,他也不會納妾了。
一番話,讓寶弦公主心花怒放,卻讓整個定國公府的女眷都臉色大變,她們可不願意看到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只有一個女人,那可真是太丟人了,而且,寶弦公主又是個不能下蛋的母雞,萬一她一直如此,還讓慕容玨絕嗣不成?
因此,定國公府的女眷對寶弦公主的印象越發不好了,雖然表面上都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但是私底下的絆子卻是沒少下。
寶弦公主一開始還為了慕容玨隱忍著,沒想到竟然越發助長了她們的囂張氣焰,日子也越發難過。想必這些不滿情緒堆積之後爆發,又會是一場大大的風波。
當然,這都是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了。
寶弦公主和慕容玨一起唱的這場大戲,讓京城里的人看足了戲癮,甚至還有無聊的人設了賭局,他們賭慕容玨這次究竟能夠忍多久?
他們絕不相信慕容玨對寶弦公主說的話,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太子殿下那樣專情的!
楚瑤同樣也看了一場好戲。
她也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寶弦公主屢屢挑釁于她,雖然不傷大雅,但總歸讓她不爽,所以,看到寶弦公主倒霉,她很沒良心的幸災樂禍了起來。
當然,她不會有**份的去落井下石,畢竟,兩人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萬一被人抓到把柄,對她的名聲也不利。但是,讓她主動幫助她,卻也不可能。
所以,她就盡可能的袖手旁觀了。
這件事過去後,楚瑤就開始在家里好好養胎了。
她的位面交易器還是不能用,其實,她現在對它的依賴已經非常低了,所以,也不怎麼覺得遺憾和失落。
只是,這次懷孕,卻讓她念起位面交易器的好來。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多兌換幾支呢?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讓她切身的感受一下做一個真正母親的過程。楚瑤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是讓楚瑤奇怪的是,她這次懷孕,竟然連孕吐反應都很少,而且,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
能吃能睡,除了小月復越來越顯懷以外,跟以前沒什麼特別。漸漸地也都放心了下來。
現在正值初春,萬物復蘇的季節。
這天天氣晴朗,又趕上齊燁休沐,兩人便打算去一趟護國寺,去拜拜菩薩,求個平安什麼的。
而且那里也算得上是兩人定情的地方,齊燁又從小在那里長大,感情很不一般。
這次出門,他們不是微服,更不用掩飾行蹤。
所以,拿出了開出了太子殿下的儀仗隊、護衛隊等等,隨行人數十分壯觀,而護國寺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早早遣散了門客,山門大開,從方丈到小沙彌都翹首以盼。
太子妃夫婦並沒有按照規定分開來做,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馬車,一般不會做在一起。可是,這對太子夫婦來講,從來都是個擺設。太子妃自從嫁給太子殿下後,他們就一直同坐一輛馬車。
盡管也有閑的蛋疼的御史彈劾他們,可是他們卻依舊我行我素,最後那御史也覺得沒意思,便放棄了。
太子夫婦出行,可是要清理街道的,閑雜人等也都要退避。
楚瑤一開始還覺得皇家行事霸道,有點淡淡地不好意思,但是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而且,她也知道,這也不光是為了顯示身份,也是為了自己安全著想。若是不清場,萬一混進來刺客豈不是太危險了。若是清場後,這距離一下子拉遠了,至少有準備時間。
或許楚瑤真是烏鴉嘴,真是想什麼來人什麼。
這次出行,他們還真遇到了一點意外。
是不是刺客還不好說,因為原本大街上已經清場了,可以說,絕對沒有閑雜人等的存在。
可是,在他們儀仗隊的前面,卻突然被人給堵住了,立即有人上前去查看。
原來是一對父女,跪在那里,手舉狀紙,擋在了路途中。
其實,對于這種擋駕的冒失鬼,行事霸道人,才不會管你是什麼人,一刀砍死了事。沖撞了太子殿下,便是殺了也是應該的。畢竟,誰都不敢拿太子殿下的生命開玩笑。
但是,想到太子妃懷孕,一切都要為為出生的小皇孫積福的緣故,大家都下意識的不願意制造殺孽。何況,他們看起了也不像是刺客,倒像是來告狀的。
果然,就听那名女子跪地高呼道︰「太子殿下救命,小女子有天大的冤屈在身,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為民女做主!」
那名佝僂地老者也道︰「千歲爺救命,娘娘救命啊!草民給你們磕頭了。只要千歲爺能為草民伸冤,草民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們!」
楚瑤听到這句話,不由皺了下眉頭。
不是她冷血,而是覺得這父母女似乎有些蹊蹺,而且來的也太巧了,他們怎麼知道他們今天要去護國寺?而且還專門在這里等著。
她看了齊燁一眼,齊燁的心思比她深多了,她能看出來的,齊燁自然也能看出來。
但是,這是大街上,雖然被清場了,可是,人們也都在道路兩邊,或者屋子里,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發現他們見死不救,也不太好。
所以,齊燁只是讓人留下來,親自帶著他們去順天府辦理此案,有什麼冤屈,去找順天府尹。有了太子的插手,想必順天府尹也不敢不用辦事。順便也可以查一查他們的底細,若是刺客,也能馬上控制起來。
這種方法,既避免了麻煩,又不會讓人覺得太子殿下冷血不近人情。
雖然殿下便是讓人殺了他們也沒有不對,但是,畢竟影響不好。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再被人加以利用,變成了敵人攻擊他的利器了。
可是,當傳言官傳達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之後,那對父女卻死活不肯。說是信不過順天府尹,而且,他們身上的案子,可是驚天大案,順天府尹恐怕也做不了主,非要見太子殿下不可。
這下,楚瑤越發覺得有蹊蹺了,她甚至看到齊燁微微眯了下眼楮。
「阿瑤,你在馬車上坐著,我親自去看看。」齊燁自恃能力高強,倒也不懼刺殺,也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將注意打到楚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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