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見。
蘇南易有些不知所措，杵在那里的感覺，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茫然。
他想上前執起她的手腕，卻又不知道應不應該，惟有就這麼地站著，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望著她。
慕沁動了動，從床上下來，但並沒有走近他。
他以為，她這是在責怪他這段時間沒有來，所以就急忙開口解釋。
「最近公司出了點事，所以我不是故意不來……」
「我沒有怪你。」
她淡淡地說道，目光落在了他疲憊的臉靨上。
什麼叫做無言以對，他總算是知道了。
以往跟她再怎麼地爭吵，起碼他都不會像這一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小心翼翼的言辭，得來的卻是她疏遠的冷漠，他赫然記起，似乎他們之間，很少會有所謂的溫馨，更多的，只有爭吵與羞辱。
原來，他帶給她的全是不堪回首。
他寧願她責怪他，也不願意面對她的冷淡。
「孩子……」
斟酌良久，才吐了兩個字，卻被她的話驚得啞然。
「你之前說好要轉的錢還沒轉過來嗎？我沒收到銀/行的提示短信。」
慕沁抬眸看著他，那雙剪水的眼瞳里似是再也尋不到一絲的眷戀。
「對了，有件事我正打算尋個機會跟你說。我記得那棟別墅之前听你說過是你留下來想等你和墨蘭結婚的時候當婚房用的，所以我決定那房子我就不要了吧，還是說，我曾經住過那里，你不想墨蘭住我住過的房子？」
「……」
蘇南易沒有說話，她也沒想過會得到他的回應。自顧自地往下說。
「你也知道，我不在乎錢，所以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吧！不給也行，反正你之前給我的五千萬我還留著，而你欠我的另外五千萬……」她頓了頓，「就當作買了個教訓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黑眸緊緊地盯著她。
慕沁笑了笑，將一直放在旁邊櫃子上的東西拿了起來，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順著她的手望了過去，臉瞬間刷白。
那是他之前給她的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他曾經以為，按照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簽的。
可是，眼前這份簽有她名字的文件，又是怎麼的一回事？
她……答應離婚了？
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心情，他臉色復雜地看著她手里高舉的離婚協議書。他知道，這份文件只需要一個上交的步驟，他和她就能從此陌路。
「還記得，新婚夜的那個晚上，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她的臉，依然的淡漠，與他記憶中的她不再相似。
「你說，讓我別指望能跟你過一輩子；你說，那一億算是你暫時向我借的，等公司度過了危機，你會想辦法把錢還給我。到了那個時候，你希望我可以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當初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竟然全都牢記在心。一句一詞，甚至沒有半分的差別。
「你說，墨蘭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你說，你曾經答應過她，這輩子非她不娶。如果不是公司的資金被向叔叔都帶走了，而且‘蘇氏’是你父親多年來的心血，你也不會答應跟我結婚。從一開始你之所以會娶我，不過是為了那一億元罷了。」
是他以前對她太過殘忍，還是他不曾真正地懂得她？從她嘴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那時候他當真是狠了心麼？這樣的話，該有多傷人？可為什麼傷的明明是她，現在痛的卻是他？
「你說，你跟我之間的婚姻，沒有愛情，只有交易。除去欠我的一億，你會再多給我五千萬作為補償。另外，你希望在你和墨蘭結婚的時候，我能出席祝你們幸福。」
「你說，不要強求一些根本就不屬于我的東西。因為除了錢，你什麼都給不了我……」
「夠了！不要再說了！」
他怒吼一聲，她的話赫然打住，沒再繼續說下來。看著他扭曲的蒼白容顏，她似是無法體會他心里的痛，淡漠地開口︰
「我只不過是將你以前跟我說過的話重復一遍而已，你怎麼了？」
見他不說話，也不伸手去接那份離婚協議書，她便隨手放回了櫃子上。
「你等會離開的時候記得帶走。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吧！我跟你之間，已經沒有見面的必要了，有關于離婚的具體事宜我會讓律師跟你聯系。」
說完這一句話，她便大步地越過他離開病房。擦肩的時候，他想要伸手去留住她，卻怎麼都想不出挽留的借口，惟有眼睜睜地看著她毫不留情地越走越遠。
那份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靜靜地躺在櫃子上，那上頭屬于她的簽名落在他的眼里，竟如同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