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如黑夜般深邃的黑眸充斥著戾氣。
他就知道,付閏龍不會這麼容易就放她走。這個人,說的話根本就不能相信。
一旁的慕沁掙月兌擒住她的人,沖到蘇南易的身邊,顫抖著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昂著滿是憤怒的臉望向中年男人。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理清。但是,無論她怎麼想,都沒有辦法想到答案。
病房里的暖氣很足,吃過了飯,她坐在床上,轉眸望著窗外。
付閏龍被他逼到絕路,墨蘭是絕對有可能跟他合作的。然而,他卻只看見付閏龍跟他那幫手下。想來,這事是有預謀的,墨蘭定是在東方名居外守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一人外出的機會,便趁機將準備好的沾有乙醚的布將慕沁迷暈。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禍事,還真是不吉利。
顧宸不敢多談,見他們兩人身上都受了傷,便吩咐人將他們送去醫院。至于付閏龍跟他那幫手下,他讓人帶去關在一處地方,打算等蘇南易傷好了以後再交由他處理。
「蘇南易,不要以為你這就贏了。等我出來,我會給你好看!」
或許,他能給她解惑。
這現象,很糟糕,完全月兌離他的掌控。
她頜首,仔細地回想起整件事情。
付閏龍的臉扭曲而猙獰,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眯著的眼透露出絲絲危險。話小心能。
沒大開殺戒就撤退,好沒癮啊!
付閏龍已經捉到了,可還有一個威脅在外,他不得不小心。
他掏出一柄刀子,快步地走到男人的面前,想要上前捅他一刀。
可是,他相信慕沁的話,相信肯定是墨蘭將她迷暈的。只是,他想不通,既然是墨蘭所為,那為何那個女人並沒有在倉庫。
他沒有立即回答,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猶豫。她沒有發現,感覺自己的腦子是一片的混沌不清。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利用我來引你過去?你們……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她笑,卻笑得有些落寂。這大過年的,原本她還打算昨天晚上跟夏子顏她們聚完後就趕緊回去東方名居跟他守歲,沒想到,竟然會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被他捉了去,是我連累你了。」
泠瞿仍是沒有說話,他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麼的一句話,讓付閏龍的臉變得鐵青。他年輕的時候荒唐猖狂,仗著自己的身份到處玩女人,久而久之,也玩出了病來。所以,在他三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失去生育功能,他這一生就只有一兒一女,女兒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僅存的兒子是他的命脈!
男人沒有說話,見她眉宇間透著疲憊,沒忍心告訴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是駕御在法律之上的。所以,很多時候,法律根本就不能成為保護自己的武器。
「付閏龍是向問妻子的弟弟,以前見過,算是曾經結過怨吧……」
見她終于睡醒了,辭西顯然很高興,將帶來的東西放在一邊,再把路上買的餐點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冷笑。
「我們蘇家欠你的,過去都已經還清了,難道你在我爸身上拿到的好處還不夠多嗎?付閏龍,是你太貪心了。」
他捉住了他的軟肋,他也同樣捉住了他的軟肋。付閏龍這個人他並非第一天認識,自然知道這人向來說話不算數,而自己這麼走進來根本毫無勝算可言,如果手里不握些什麼東西,那麼,他便不是蘇南易!
不是兒子,而是孩子。
「這樣不是很好嗎?她沒事了,你也放心了。而且,你會跟著我一起過來,不就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
付閏龍是真的打算讓他沒命離開這里。
「女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至于兒子嘛……有了新的女人,我大可再要一個兒子。所以,蘇南易,你以為你手里掌握著我的軟肋?放屁!你太天真了!」
他沒有說話,神色也是一貫的淡然,讓人無法窺探他的心中所想。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一個噩夢,她努力地想要忘記,卻怎麼都揮之不去。包括她被羞辱的畫面,還有他被挨打的畫面。
她想起了夏子顏,于是便轉過頭開口詢問。zVXC。
如此的事情,鮮少有人知曉,他沒想到,蘇南易竟然知道!
「你猜。」
見她不時抬起頭望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辭西清咳了一聲,把自家BOSS交代的一切全盤托出。
「外面的人都處理干淨了,你又欠我一件事。」
「有你在,我不怕。」
這是他該受的。
或許,蘇南易就是這一點好,總是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從不讓她操心什麼。
他不知道,墨蘭到底想要做什麼,但他知道,那個女人既然仍藏在暗處,那麼,肯定還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看來,他得找一下那個女人在哪里。
綁架是條大罪,她就不信法律治不了他。
說完,那些魁梧大漢像是有所察覺一樣,向著他蜂擁而上。蘇南易將慕沁護在身後,臉色嚴峻。
所以,他搔了搔頭發,跟在他們的身後,招呼大家一起回去。
也就是說,墨蘭並沒有出現在倉庫。
只是,沐靳卻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把他交給法律處置吧!」
他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初若不是蘇父做的那些事情,現在就不會冒出這麼一個付閏龍。
「蘇南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
男人低下頭,望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開口。
「我從不曾這麼認為。」他的容顏淡淡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今天我要帶慕沁離開這里,而且是帶定了!誰敢阻我,我就弄死誰!」
「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這是你們蘇家欠我,既然欠了我,那就該還清……」
東子疑惑地湊上前,滿眼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
載著蘇南易與慕沁的車子遠遠離開,顧宸看著自己帶來的人將留下的痕跡全部消除,出倉庫的時候,若有所思地瞥向了樹林里的某一個方向。
「我……我夢見昨晚的事了……」
只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不能夠附和,也不想繼續狡辯些什麼。
她一邊吃著,一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慕沁,對不起……」
他不願意告訴她,也是怕她看見那些藏在桌子底下的黑暗。慕沁本來有些不高興,但想想或許他這是為她好,所以便不再追問了。
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堅決要他住一晚觀察。男人沒再拒絕,乖乖地在另一間病房里休息。
「墨蘭?」
付閏龍見漸漸落于敗勢,面上的陰鷙更加地明顯了。
男人笑了笑,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簡單的一瞥,便不再久留,他上了車,幾部車子迅速地離開這里,只留一縷輕煙。
突然,听見耳後有凌冽的刀風略過,他迅速地蹲,用腿利落地一掃,那人便倒在地上發出一陣陣痛呼聲。
「欠?」
她搖了搖頭,仰起滿是疲憊的臉靨。
慕沁睡到下午才醒來,環視了一周都沒看見蘇南易的身影,想要給他打電話卻發現手機早就在去倉庫的時候丟失了,正準備下床到隔壁的病房看看,辭西卻湊巧在此時走了進來。
慕沁的身邊有蘇南易,充其量他只不過是一個不相關的人,好听一點,僅僅是朋友罷了。這樣的困境,她應該寧願蘇南易去救她才對。
她相信,他說的話,她都願意相信。可她不願意看見他受傷,甚至是為了帶她離開命喪這里。
醫生讓兩人都住院,蘇南易拒絕了,反而給慕沁要了一間病房,自己則帶著傷去處理事情。
辭西知道她想問的到底是什麼,于是便立即回話。
他的臉沉了下來,出手迅速地擒住付閏龍握著刀子的手,而後用力一扭。骨頭月兌臼的一聲脆響,付閏龍的臉刷地白了,刀子也應聲墜在了地面上。
「你確定?」
慕沁躺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入睡,男人坐在床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面上盡是嚴肅。
冰冷的感覺從腳底下升起,他無暇顧及,走到她的床邊,將她擁進自己的懷里。
付閏龍沉默了一陣子,忽而大笑起來。
「沐總,泠總他這是?」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听到問話,一旁的辭西頜首。
畢竟這是蘇南易自個兒的事情,他不想插手。
他不該管的……不該的……
「今天是年初一吧?」
「是的,街上還滿多人的,熱鬧得很。」
沐靳挑了挑眉,一臉的高深莫測。
慕沁還想說些什麼,男人沒有理會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語氣溫柔地開口問道︰「害怕嗎?」
「彼此彼此。」
一聲尖銳的喊聲,她猛地睜開了眼,瞳孔中盡是恐懼。她伸手環著身體,全身不停地顫抖。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及時打了那通電話,那麼她將會遭遇到怎麼樣的一個對待。他也不敢想象,因為那樣的可能,會讓他想要發瘋。
「的確是墨蘭,不是付閏龍。我是走出電梯門口,想要去拿車的時候被人迷暈的。我沒想到後頭跟了人,她突然出現在我的背後,把沾有乙醚的布封住我的口鼻。那樣的情況很深刻,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可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倉庫里,沒有看見墨蘭,反而看見那個付閏龍。對了,你們在現場有找到墨蘭嗎?」
他緩步地走了進來,在他的後頭,跟著一大幫人,也紛紛尾隨過來。他走到蘇南易的面前,唇角的笑怎麼看都帶著幾分狂肆。
一個男人揮舞著棍子向他襲來,他嘴角帶出一抹不屑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恰恰避開,見旁邊有人沖過來,他反手就給了那個人一記有力的拳頭,把那人打至癱在地上哀嚎。
事實上,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听見慕沁出事的時候急匆匆地就往這里趕,深怕她有什麼不測。其實,卓閻說得對,不該管的就別管,可是他偏偏做不到袖手旁觀。
「沒事,有我在,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旁邊,泠瞿的目光仍逗留在慕沁離開的方向,久久不曾收回。
「這是總裁讓我買過來給你的,他算好了時間猜到你會醒過來,所以這些飯菜還是熱的,趕緊吃吧!」
他軟著聲音安撫,她縮著肩膀,小手緊緊地揪住他身上的衣服。
突地,他開口向她道歉。
「蘇南易,你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慕沁躺在病床上睡了一會兒,突然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的眼依然緊閉,卻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一樣,全身處于緊繃的狀態。
慕沁見他沉默不語,心里難免有些慌亂。她又扯了扯他,見他望向自己,忍不住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怕,都已經過去了……」
慕沁知道他這是要處理什麼事,她忍不這開口勸了他幾句,畢竟他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她可是親眼目睹。豈料,他听見她的話後不發一言,直接撲倒將她壓在身下親吻,用行動證明了他到底「行不行」。
「相信我,我會帶你離開這里。」
他的臉布滿陰霾,不再多留,轉身就邁開步伐離開。
她窩在他的懷里,身子止不住的抖意。她闔著眼,很想揮去腦子里的那些畫面,卻發現她怎麼都忘不了。
慕沁的傷並不重,相對來說,蘇南易的傷還要更重一點。
他扯起一笑,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男人滿是血跡的臉盡是冷然。即使如此,也無法從他的身上瞧見一瞬的狼狽低微。
他找人守在了病房外,盡可能地保護她,凡是進入病房的都需要一番追問才能放行。他坐在沙發上假寐到了中午的時候,換上辭西送來的衣服,跟那些守在病房外的人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醫院。
「既然如此,我跟你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你以為,你暗中將你妻子和兒子偷渡出X市,就萬無一失了嗎?」
睡了這麼久,再加上困在倉庫時一滴不進,此時嗅到飯菜香,她早就餓到前胸貼後背了,也不管儀態不儀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不對啊,把我弄暈的是墨蘭。」
「你是什麼意思?」
蘇南易怕她還會做噩夢,所以干脆就不會自個兒的病房,改而在這里陪著她。
聞言,男人冷冷地笑,不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隔壁的病房突然傳來聲響,而後,她住的病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男人奔了進來,由于有些急,他甚至是赤著腳跑過來的。
付閏龍握緊拳頭,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月兌臼了的手疼得厲害。
有些人,注定了不是普通人。
「你說話不算數!卑鄙!」
他將她推到自己身後,對上付閏龍滿溢狠意的眼,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付閏龍眯著眼,似乎在思考他話中的真實性。見他一臉的篤定,他的臉染上了幾分陰鷙。
「我若是把你弄進去,不關個無期又怎麼對得起你?出來?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她一怔,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還是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來,重新走到慕沁的身邊。就在此時,倉庫的鐵門突然從外被人打開。隨即,出現在門外的,是手插在褲袋里一臉悠閑的顧宸。
「是不是商場上的事?」
這個名字,是他從未想過的。所以,听見她的話,男人明顯吃了一驚,臉上也漸漸染上了冷意。
只是,他仍未泄憤,想要再踢幾腳,身旁的慕沁卻扯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
「總裁去處理事情了,把事情處理好以後他就會回來,總裁說,讓你別擔心,好好休息便行。對了,關于被綁架的事情,總裁考慮了良久,決定先不跟慕家那邊說,免得讓他們擔心,說是過完這個年,到時候再上門解釋清楚。」
「在你認為萬無一失,不過是小把戲而已。我不妨告訴你,我已經讓人截住了載他們離開X市的船,如今,恐怕他們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我那里喝茶壓驚呢!」
豈料,付閏龍抬起滲著冷汗的扭曲面靨,充滿恨意地望著他。
在樹林的某一個方向,站著十幾個人。在這十幾個人的前頭,分別站著兩個樣貌極為出色的年輕男子。
一旁的慕沁眼尖地發現了,不顧危險地沖上去,想要替蘇南易擋這一刀。「對了,我昨天被綁走,之前是約了幾個朋友的。」
話雖這麼說,但男人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懼怕。
右邊的男子淡淡地瞅了旁邊的人一眼,迫在眉睫的危機解除,那麼,他們也就應該離開了。只是沒想到,蘇南易竟然有這個能力將事情完美處理。
聞言,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緘默,她想了一下,倏然精光一閃,似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施加在慕沁身上的事情,就休想讓他那麼輕易就放過他。若他來之前這個人沒對慕沁做些什麼事,他倒是會考慮留幾分情面。但是如今,沒這個必要。
他望著付閏龍,唇角微勾。
付閏龍刀子刺過來的時候因為蘇南易拉開得及時,她的左手手臂上只被劃了一道不算深的血痕,包扎後靜養半個月就能好了,而她身上的傷照了片發現也沒什麼大礙,這可謂是逃過了一劫。
付閏龍嗤笑,滿眼的不以為然。
「走吧!杵在這也沒意思,總算回去能給童童一個好交代了。」
「不要——」
猜?他怎麼可能猜得到?他又不是泠瞿肚子里的蛔蟲!
對于自家BOSS總是想到別人想不到的事情,辭西似乎早已習慣了,將外賣盒子打開,熱氣噌噌地往上冒。
刺眼的白光閃過,男人屏住了呼吸,連忙出手環著她的腰避開。然而,鋒利的刀子仍在她手臂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們被送進醫院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再加上處理傷口什麼的,當處理好一切後已經是早晨六點了,這大過年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醫院里度過。
他冷哼一聲,走到付閏龍的面前,半蹲著瞅著他。
男人沉默,顧宸離開前跟他說了,所有的人都被他帶走,可是,全都是一些男人,沒有女人。
那個人扶著動彈不得的手殺豬一樣地尖叫著,男人往她手臂上的傷瞅了一眼,見沒什麼大礙,幾個大邁步上前,修長的腿狠狠踹踢,付閏龍立即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被他踢得老遠,身子以詭異的弧度蜷縮在那里,不停地顫抖。
她說得含糊不清,但他卻心里清楚。環著她身子的手悄然一緊,她沒有讓他發現他眼底的那抹刺骨的冷意。
他那件帶血的襯衣已經換了下來,現在穿著的是醫院里的病服。他臉上的傷已經涂了藥,因為曾被那些人拿酒瓶爆過頭,所以醫生讓他做了些腦部的掃描,幸好出來的結果是沒事。不然的話,那後果是她不敢幻想的。
「我可沒說一定放你們走,是你們自己理解錯誤,怪不得我。」
「貪心?何為貪心?那個死老頭就不貪心嗎?他以為用幾個錢就想掩蓋事實?他既然當初敢那麼做,就必然知道這一輩子他都休想還清!」
……
「確實如此。不過,前提是,你有這個可能再要一個孩子。」
男人點了點頭,余光瞥見倒地不起的付閏龍臉上透露出一絲絕望。他不禁冷笑,這個人果然備了一手,讓一些人守在外頭。就算里面的人落于敗勢,起碼當他帶著慕沁走出了倉庫,也躲不掉藏在外頭的人。
「你放心,總裁已經把你安全的消息告訴她們了,如無意外,她們現在會在來的路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此刻,病房的門被人由外往內地開啟了。
沖進門來的,是紅腫著眼滿臉憔悴擔憂的夏子顏以及童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