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桃花林中,姬筠風坐在那里,好看的劍眉蹙成一團。旁邊是哭哭啼啼的顏茹素,顏茹素捧著姬筠風的手,眼圈通紅,不住哽咽著,「風,我們走吧,我們逃出京城,這里容不下我們,嶺南可以……」
姬筠風倏然站起身,回頭看著妙手神醫岳空空,只見他在不緊不慢的調試著藥物,將一團漆黑的藥汁用藥杵攪來攪去。
他不自覺提高了聲音,「你好了沒有?再晚一些,皇上就要將寒王府抄家問斬了!」
「真搞不明白,姬應龍究竟是不是你父親,居然幫著皇後,這樣對付自己的兒子!」岳空空將藥汁倒在一邊的藥碗中,又重新搗別的藥汁。
姬筠風抿唇並不說話,只是緊緊的盯著岳空空手中的動作,倒是顏茹素站起身來,滿臉都是淚痕的看著岳空空,「岳神醫,我求求你,風他不能真的毀容成為太監,你勸勸他跟我一起離開……牿」
「郡主,我也很想幫你,可是小風的性格,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你自己也明白!」岳空空一邊進行著手邊的動作,一邊看著顏茹素,歉意的道。
「就算他自我毀容,廢掉自己的男性尊嚴,皇上也不一定相信他,到時候三爺出來,四爺卻沒有辦法出來,你們以為皇上還會相信你們嗎?」顏茹素哭著,眼淚洶涌的看著岳空空和姬筠風。
姬筠風嘆息一聲,用手撫上顏茹素的臉頰,「茹素,回去吧,回嶺南,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我……慣」
「是啊,是啊,你都要毀容成太監了,茹素,他不值得的!」岳空空在一邊煽風點火。
「我不要!」顏茹素哭著,撲進姬筠風懷中。
姬筠風摟著顏茹素,只是皺緊眉頭。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鳳棲霜那張素淨的小臉,還有她隱忍的眼神。不知道寒王府的那個地下密室,有沒有被皇後搜到,她現在好不好……
「好了,這些藥足以將你傷口做舊,不過你得想清楚,從今以後真的要變成丑八怪太監嗎?」岳空空將藥汁調和在一起,推到姬筠風的身前。
姬筠風看著這些藥汁,腦中想著的,依舊是鳳棲霜,她若是知道,平日里和她朝夕相處的三哥就是自己扮的,一定會很生氣吧?
恐怕連對著三哥時候的唯一好臉色,也吝嗇給他……
「沒錯,空空,你最熟悉以前的假疤痕是怎樣的,所以,你來動手吧……」姬筠風從衣袖中拿出火折子,點燃,然後遞給了岳空空。
「不要!」顏茹素尖叫著,過去搶岳空空手中的火折子,卻被姬筠風一把點住了穴道。
他推著她走了出去,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關上了房門,將她滿是淚水的臉頰隔絕在了外面。
岳空空嘆息的看著姬筠風,火折子已經點燃了火把,通紅的火把湊近他俊美的臉,姬筠風一動不動,只是站著,薄唇緊抿。
「小風,你這樣,值得嗎?」岳空空蹙眉,月牙白的衣衫,被通紅的火把照耀成橘色,他斜倚在桌子上,定定的看著姬筠風,給他最後的思考時間。
「若是你母親被人害死,父親突然性格大變,哥哥現在還躺在床上無法醒來,你就不會這樣問我,究竟值不值……」姬筠風淡漠的道,他握住岳空空的手,讓火把灼上自己俊美的臉頰,空氣中散發出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他咬緊牙關,一動不動,「快些動手吧,父皇那邊,沒有時間了!」
岳空空卻驟然縮回了手,將火把放在一邊,深沉的道,「還是在毀容之前,去見見你的哥哥吧……」
姬筠風沒有說話,只是任憑著岳空空拉著他的手,朝著里屋走去。
里屋中,空氣明顯比外面清新一些,屋子的周圍放了很多盆栽,這都是哥哥的習慣,姬筠風看著床榻上,那躺著的俊美男子,深深蹙起眉頭。
「哥哥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嗎?」姬筠風坐在床榻邊,握住了床榻上男子的手。
男子長的跟他一模一樣,可是從他肌膚上淡淡的疤痕來看,曾經受了很重的傷。
他臉色略微顯得有些蒼白,太過削瘦的身體,躺在那里一點生氣也無,似乎睡過去很久很久。
姬筠風伸手,將他削瘦的手背貼在自己剛剛被灼傷的臉頰上,「哥,你安心養傷,我沒關系的,我一定查出母後的死因,找出我們的父皇……」
「哥,要是可以,你就早點醒來,我好辛苦,我一個人,真的好辛苦……」
「哥,不要再睡了,你知道嗎?我們的父皇被掉包了,他已經不是我們的父皇了……」
「哥,究竟要怎樣,你才能醒來……」
姬筠風伏在床榻上男子的身體上,良久良久,岳空空一直沒有打斷他,只是環抱著雙手,靜靜的站在那里。
半響,姬筠風從男子的身體上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堅定無比,「沒有時間了,動手吧……」
岳空空將眉頭蹙的更緊,只能嘆息一聲走出里屋,拿著火把定定的站著。
姬筠風靠近他,站在那里,眼神堅定。
「我動手了,要是疼的話,你就叫出聲……」岳空空叮囑著,始終不忍心下手。
外面顏茹素的哭聲更加淒涼,似乎知道了岳空空正要動手,她哭的撕心裂肺。
不理會外面的哭聲,岳空空用火把一點點灼上姬筠風完美如斯的臉。
半個時辰之後,姬筠風整個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岳空空將藥汁涂在他的臉上,紅腫的傷口,立刻變得焦灼,似乎已經被燒了許多年一般,與以前姬筠寒的疤痕無二。
岳空空打開,房門的時候,顏茹素正好穴道自動解開,她哭著走進房間,看著坐在一邊,丑陋不堪的姬筠風,「撲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身邊,捧住了他的雙手,將臉埋在他滿是疤痕的手上。
「茹素,回去吧,我已經這樣,不可能再有任何未來,所以你走吧……」姬筠風的氣息微弱,帶著痛苦過後的孱弱之感,他坐在那里,看著外面的日頭東移,緩慢的起身,眸光變得堅定無比。
「不,我不回去,筠風,你知道,就算你真的面容盡毀變成太監,我也不會離開你!」顏茹素哭著,緊緊的抱著他,將臉頰貼在他削瘦的身體上。姬筠風嘆息一聲,並不說話,只是將眸光落在一邊的岳空空身上。
岳空空依舊在調和著面糊一樣的東西,頭也不抬的道,「皇上那邊,你得先應付幾天,若是我拿你的骨骼做底,這就不是易容,而是真正的你……」
「三天的時間夠嗎?」姬筠風站起身,整理衣衫道,「三天之後,我就要娶孫香香和鳳棲霞同時過門,到時候姬筠風和姬筠寒必須同時出現,你必須幫我想想辦法!」
「我知道!」岳空空點頭,臉上凝起一抹深沉之色,手中的動作卻也緩慢了許多,似乎想起什麼一般。
姬筠風出去的時候,岳空空開口,想要說什麼,可是看著他削瘦卻挺拔的背影,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是目送著他離開。
寒王府內,皇上已經下了抄家的命令,卻在門口走出了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坐著輪椅的人。
「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王府的下人,歡呼著喊著,奔走相告,帝後臉色詫異的坐在花廳,靜靜看著坐在輪椅上,自己轉動輪椅的姬筠寒。
「寒兒?」皇帝站起身,神色莫測的看著姬筠寒,這種氣息很熟悉,他是寒兒沒錯。
「父皇,孩兒見駕來遲,請父皇恕罪!」姬筠寒從輪椅上站起身,想要跪地行禮,卻被皇帝上前一把扶住,「寒兒免禮!」
「來人!」皇後站在一邊,臉色難看,「給寒王瞧瞧,他身子是否有大礙,更深露重,王爺一夜未歸,切莫得了風寒,徒惹本宮心痛!」
旁邊立刻有御醫上前,替皇帝攙扶住了姬筠寒,扶著他坐下,然後仔細的檢查他的皮膚,甚至用手揭了揭他皮膚上的疤痕。
姬筠寒痛的驚呼一聲,那本來尚未結疤的傷痕,立刻流出鮮血,他一把捂住傷口,猙獰的臉上,呈現出痛苦的神色。
御醫詫異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不解的看著姬筠寒。
「發生了什麼事情?」皇帝上前,蹙眉看著姬筠寒道。
「父皇恕罪,兒臣和老四深夜拜祭孝賢皇後,未料遭遇刺客,無奈躲在皇陵,可是皇陵,卻燃起了大火……」姬筠寒緩慢的道,臉上的虛弱之色盡顯。
「皇陵燃起大火?」皇帝的臉色倏然一變,提高了聲音道。
姬筠寒點頭,「那刺客見我們藏在皇陵中,不便尋找,就放火燒了皇陵!」
皇後的臉色一變,坐在那里,狐疑的看著姬筠寒,卻不說話。
「那老四呢?風兒呢?」皇帝著急的道。
「老四他……」姬筠寒剛想回答,卻被身後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父皇,孩兒在這兒呢,其實孩兒只是小傷,可是偏偏三哥小題大做,非要孩兒留在岳空空的醫館……」
隨著這道清朗的聲音,一道白色的身影,搖著折扇走了近來,他見了帝後也不行禮,大喇喇的坐在皇後左手邊的位置,笑著看著皇帝。
姬筠寒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的看著姬筠風,姬筠風卻似乎沒有看見他的眸光一般,只是風流的笑著,翹起一條腿疊在腿上,邪肆的看著帝後。
皇後臉色頓時一白,對著御醫使了一個眼色,御醫忙請示了一番,幫姬筠風把脈。
姬筠風湊近御醫,直到眼楮對上眼楮,他使勁揉揉御醫的臉頰,壓低了聲音調侃,「孫御醫,我知道我長的很好看,可是你要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害羞的……」
孫御醫慌忙低頭,專心把脈,姬筠風這才笑著作罷。
旁邊已經有丫鬟打來了溫水,一人一盆遞給姬筠風和姬筠寒道,「三爺四爺請洗把臉……」
「貼心的丫頭!」姬筠風伸手,捏捏丫鬟的臉頰,逗的丫鬟一陣耳紅面赤,這才作罷,將修長的手伸進水中,開始洗臉。
他洗的很仔細,可是也不刻意,最後將溫熱的毛巾搭在臉上須臾,舒服的嘆息一聲,這才將毛巾拿了下來丟在水盆中。
姬筠寒同他相比,就嚴肅的多,先是將毛巾打濕,然後擰干了水分,一點一點擦拭自己滿是疤痕的臉頰。
「好了,昨晚的鬧劇到此為止,老四你專心養傷,三天之後等著做新郎!」皇帝憤怒的瞪了皇後一眼,轉身離去。
皇後則是陰沉沉的看著姬筠寒和姬筠風,一甩衣袖,狐疑的離去。
景陽軒書房中,姬筠寒和姬筠風坐著,兩人面對面,氣氛顯得有些僵滯。
「你很早就醒來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出來面對,是嗎?」一身黑衣,臉上滿是傷疤的姬筠風,復雜的看著姬筠寒,憤慨的道。
「對不起……」姬筠寒閉上眼楮。
「你究竟是不是我哥?」姬筠風弄不清楚,這究竟還是不是以前那個天縱英才的三哥。
「小風……」姬筠寒嘆息一聲,上前幾步,伸手想要撫模姬筠風滿是傷疤的臉頰,卻被姬筠風扭頭,躲了過去。
「是岳空空勸我出來的,皇宮的一切恩怨,我真的不想再插手,母後已經死了,就算你查出凶手,報仇雪恨,你又能怎樣?」姬筠寒嘆息著,轉過身,背對著姬筠風,蹙眉道。
「母後的死可以不計較,那父皇呢?」姬筠風從輪椅上站起身,走到姬筠寒的身邊,抓住了他的衣袖,逼著他面對自己,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道,「父皇呢?父皇被人掉包了,現在皇宮中的那個,根本就不是父皇,茹素以宮女的身份潛伏在那人的身邊,目的只是查出父皇的下落,哥,這些你真的不管麼?」
「我管不了!」姬筠寒搖頭,神色淡漠,「小風,我只是想要離開,離開京城的是是非非,去大江南北闖一闖,你就當做你這個三哥已經死了……」
姬筠風的手,無力的落在,他站在他的身邊,如一個孤獨的孩子,低著頭,並不說話。
「小風,听三哥一句勸,往事往矣,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別再糾結過去,只有這樣,你才能得到幸福!」姬筠寒扶住姬筠風的肩膀,苦口婆心。「對不起,我做不到你這麼豁達,母後的音容笑貌,父皇的嚴厲教誨,還有我們一家人的甜蜜過往,全部都時時刻刻浮現在我腦海中,我必須查出母後的死因,找到真正的父皇!」姬筠風篤定的道。
「既然這樣,人各有志……」姬筠寒蹙起眉頭,閉上眼楮,從心底嘆息一聲道。
「哥,若是你想離開京城,幫我應付完三日之後的婚禮,隨你離開!」姬筠風開口,狹長的鳳眸中,滿是堅定之色。
「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會這麼做,岳空空已經告訴我了所有情況,你放心,三日之後,我會幫你將孫香香和鳳棲霞一起娶回來!」姬筠寒拍著姬筠風的肩膀,點頭道。
密室中,鳳棲霜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麼久,沒有人送飯給她,甚至連熱茶都沒有一口。
她幾次起身,想要離開密室,可是卻想起她正在和他負氣,若是她這個時候出現尋找吃的和水,不是表明自己低頭了嗎?
不行,就算餓死渴死,她也要見到自己的相公,在姬筠風沒有將真正的姬筠寒帶來見她之前,她不可以低頭。
這樣想著,就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入夜時分,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是輪椅轉動的聲音。姬筠寒那熟悉的黑色斗笠出現在了密室的門口,她如彈簧一般,從床榻上起身,沖進了姬筠寒的懷中。
「寒,你沒有死,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鳳棲霜擁住了姬筠寒的身體,淡淡的花草香氣縈繞在鼻端,就是這個氣息,就是這個……
她是姬筠寒沒錯,他是她相處了這麼久,每天朝夕相對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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