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這種東西,有時候會如同一個背叛者一樣,會在你不經意地時候捅上一刀,讓人疼到骨子里。
在被齊連簫抱入懷里的那一刻,柳青恍然間竟回到了當初和齊連簫吵架時,她的脾氣在寧國公府素來沒有壓制,所以總會有齊連簫耐她不和直接抱住她不讓她做出什麼讓大家難堪的事來,時隔好久再被齊連簫抱在懷里,竟讓她有一種詭異的習慣感,眼眶一紅,卻只是轉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如今,她是國公府的二少夫人,而不是那個處處受人詬病的世子妃。
所以,眾人只看到柳青面色一沉,素手一抬一掌將齊連簫推出老遠,然後站到齊連尹身邊,冷然道︰「世子爺覺的,我會做什麼?」
以前也是這樣,只要她眼神略微凶惡些,就會被人誤會,最初還會解釋一二,可到後來干脆將錯就錯了,如今不過是抬個頭而已,竟給了人一種危機感。
她是應該對自己的威懾力感到高興,還是應該為自己人品不被人信任感到惋惜?
被柳青一掌推開後,齊連簫才反應過來剛才做了什麼,習慣這個東西真是要不得,看著二弟憤怒的神色和玉兒那一臉的慘白與哀傷,齊連簫立在那兒,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大廳內的人,每個人的神色都不對,尤其是劉氏,本想給柳青一個下馬威讓她出丑,可是最後出丑的,竟是自己的兒子。
狐狸精!
看著柳青妖艷的容顏,劉氏的指甲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尹兒媳婦兒!」
齊老太爺見事不對,指望其他人指望不上,只能給柳青使了眼色,柳青看也不看他直接端了茶跪在了國公夫人劉氏的面前。
劉氏氣的不想接,可是在齊老太爺及齊老爺的雙重視線壓迫下喝了柳青的茶,接著,柳青若無其事的端著茶到了二夫人陳氏面前,看著陳氏被嚇的不輕的臉,輕輕地嘆了口氣。
托齊連簫的福,她這個婆婆對她的意見,怕是更上一層樓了。
只是陳氏不是劉氏,還是強笑著喝了茶給了柳青紅包,原本佷兒媳婦兒變成了兒媳婦兒她心中就不高興,如今看柳青這張揚妖艷的樣子,心中的那股悶氣越發重了。
敬茶就這麼結束,新婦進門第一天需要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飯,可是新媳婦兒卻是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所以柳青站在陳氏的身邊,將陳氏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過濾了一遍認真地布菜,那邊緩過來的齊老太爺見柳青如此也是用了心的舒了口氣,陳氏那抑郁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些;再一看一旁的大孫媳婦兒,舉止優雅進退有度,布菜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專門練過的,只是那菜色,看大兒媳婦的臉色就知道不是她喜歡的。
正想著,柳玉給他布菜來了,他眼睜睜地看著柳玉夾了一筷子黃金緞鱔魚到他的碗里,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心道早知道他飯前就應該不點鱔魚這道菜,這下好了,忍著也得吃下去;眼巴巴地瞅著柳青讓她幫忙,柳青卻勾唇一笑,在他極度的驚恐中給他夾了一筷子綠油油的韭菜。
死丫頭,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韭菜這種東西!
齊老爺子雖說不著調,但是那也只是在柳青面前,畢竟他和柳青認識的時候他不知道柳青是誰,柳青不知他是誰,在寧國公府,為了維護自己的呃威嚴,自然不能做出耍賴這種事,所以齊老爺子含淚吃掉了碗里的菜,嚼也不嚼直接咽了下去。
一頓飯,吃的氣齊老爺子苦大仇深而眾人心思不明,飯後兩對新婚小夫妻自然得回自家院子,齊老爺領著劉氏和齊連簫夫妻離開,這邊自然是陳氏帶著柳青和齊連尹回去。
一路上沉默無比,齊連尹從敬茶時就沒有說話,此時更是默默地走著,柳青也不理會,心道關鍵時刻你不站出來為我說話倒是在這里生什麼悶氣,反倒是一向禮佛不多話的陳氏看著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兒媳婦兒,想說什麼最後卻欲言又止。
直到一青衣小廝來報說老太爺和老夫人請二夫人過去,陳氏才鼓起勇氣看向了柳青,冷下聲音道︰「柳小姐,你如今是尹兒的媳婦兒,我也姑且叫你一聲青兒。以前的事如何我也不追究,只希望你記住,你是寧國公府的二少夫人,某些事請,該忘掉的希望你忘掉。還有,我兒子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畢竟是母親,齊連尹的異常陳氏自然能感覺出來,一想到柳青以前的事跡,就無法放心。
柳青斂眉,正準備說話,一旁的齊連尹卻突然回過神一般,笑眯眯地看著陳氏,道︰「母親,兒子這傷是昨日和大哥打了一架留下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的功夫,受了點傷在所難免。」
「胡說,昨天你們新婚夜去哪兒打的架,你不要為你媳婦兒辯解。」陳氏雖然軟弱可為母則強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受委屈,倒是齊連尹听到這話露出苦笑來,輕聲道︰「母親,你也知道我和大哥如今的婚事是個什麼情況,我娶了大哥曾經的女人而大哥娶了我將來的女人,我們之間怎麼能沒有心結,所以昨天一架泯恩仇,畢竟是自家兄弟,有些事也不能太過在意。為了掩人耳目昨夜在杜衡院制造了點動靜,所以青兒也是為了我擔了些風險,母親你可別說出去。」
深知昨晚的事不可能不傳出去,所以齊連尹早就想好了說辭。
說著,齊連尹嘆了口氣,似有萬般無奈在心頭,陳氏半信半疑卻也不能去問齊連簫這事是怎麼回事,仔細一想柳青再怎麼大膽也不會毆打自己相公,所以囑咐了兩個人幾句後就跟著那小廝離開了。
為了不讓旁人听見齊連尹說話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柳青的耳朵里,柳青低眉斂目的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齊連尹拉著她的手的時候,並沒有反抗。
「謝謝!」
柳青輕輕一聲,卻帶著昨日沒有的暖意。
齊連尹心中一喜,轉瞬間卻覺的心酸,她不反抗怕是因為他在母親面前為她說話了,只是一件應該做的事,卻得來這個昨天還蠻橫的娘子的一句謝謝。是該說她沒見過世面,還是說她孤立無援太久,一點付出即可得到感激。
齊連尹握緊了柳青的手,剛才在大廳內見到大哥沖上去的時候不可謂不氣憤,可氣憤之後看到柳青那微紅的眼眶和倔強的神情,竟莫名地心疼了起來。
不難想象曾經的她也是這般倔強,站在那兒不屈的面對著他人的苛責,沒有人維護沒有人支援,只憑著自己的一股氣支撐著,孤寂的讓人心酸。
當年的事情他並沒有參與,傳言中自家大嫂蠻橫無理目中無人,最初他不理解這樣一個女人是怎麼將自己弄到了如此地步,只覺的大嫂不過是空有一副皮囊內里卻是個草包,心中對大哥很是同情,直到那一天--
「娘子,我是你夫君。」
所以,很多事情,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
相攜而行,齊連尹淡淡的話飄進柳青的耳朵里,讓她突然停住了腳步看向了齊連尹,一雙略微驚訝的眼和笑眯眯的眸子對上,狐狸還是那只狐狸,淡淡的一句話不是山盟海誓不是金玉良言,卻如同一片羽毛,輕輕地騷動了柳青冷硬的心。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本以為她在這個國公府只能靠自己,本以為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為她考慮,本以為他這個夫君同齊連簫一樣遇到事只會苛責自己,卻不想在這個府里第一個站出來為她說話,竟是這個不熟悉的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