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連雲睜著大眼楮看著柳青的面具,還伸手模了模,涼涼的觸感讓他更加好奇。他這麼一問,蘇氏和柳岩面色有些不好,而老太太和文定侯則有些好奇並且看著柳青那面具帶著不贊同之色,而另一邊柳青的大哥大嫂反倒是看著柳青,有些鄙夷又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一個好好的女子,沒事帶著面具行走,平白的讓人笑話。
看出了屋內各人的各種神色,柳青拍了拍齊連雲的後背,笑道︰「因為青姐姐受了傷,必須帶著面具呢。」
對于這種問題,柳青原本想回避,可是仔細一想這回避也回避不了多久,反倒是不如讓家里人先知道才好,以免突然看到嚇了一跳,所以齊連雲問她就說,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受傷了?青姐姐,讓雲兒看看,雲兒跟著綠琉姐姐學醫術了,雲兒給青姐姐看看。」
齊連雲生母早逝,嫡母劉氏也不是個能容人的,所以柳青嫁入國公府後對他好他自然把柳青當做最親的人,所以一听說柳青受傷了,就要掀開面具看看。
柳青不閃不避,倒是柳岩急了。
「雲兒!」
柳岩厲喝一聲,嚇的齊連雲急忙住手,回頭看著柳岩有些膽怯,倒是柳青給了柳岩一個不必擔心的眼神,然後看向齊連雲道︰「沒想到雲兒竟然會醫術了,既然如此,就給青姐姐看看吧,不過雲兒可不要被嚇著哦。」
說完,掃了屋內其他人一眼,緩緩地揭開了面具,銀色的面具下,那張經脈突兀的臉比之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在見慣了柳青絕美的容顏的柳府中,即便是鎮定如文定侯,見到女兒這一張面目全非的臉之後,也是忍不住一驚。
一時間,眾人呆若木雞。
「青兒,我的青兒啊!」
蘇氏原本收到些消息,但是心中還存著僥幸,如今一看自家女兒如此,回過神來忍不住就抱著柳青哭了起來,即便是和柳青從小不對付的柳楊,此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是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可是唯一的嫡女變成這樣,文定侯又怎麼能不心疼,看著女兒變成這樣他憤怒傷心,恨不得將那些傷害女兒人的人碎尸萬段。
而老太太呢,她也曾是跟著老文定侯見過大風浪的人,一看到柳青的臉,她就認出了柳青這是中了無鹽毒了,心疼的同時也憤恨不已,因為她知道,這種毒,除了宮內的人,別的地方不應該有才對。
他們文定侯府本分這麼些年,宮內居然還有人做這樣的事,簡直欺人太甚!
因為柳青的臉,屋內一片愁雲慘淡,齊連雲離柳青很近乍一看到那張臉整個人被嚇了一跳,但是下一秒,卻突然抱住了柳青,小手模著柳青的臉,朝著柳青的臉吹氣,淚珠子不要命地往下掉。
「青姐姐,不疼不疼,雲兒給呼呼,就肯定不疼了。青姐姐之後還是漂亮的青姐姐。」
沒了辦法,柳青只能安撫自己的母親和齊連雲這小子,笑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已經吃了解藥,這毒會散的,只是需要些時間罷了。我原本是不想瞞著你們免得你們突然見到會被嚇著,如今想想倒還不如在京外待著,等好了再回來呢!」
事實上,齊連尹原本擔心柳青受不了京里那些人的眼光讓她在京外待著毒完全解了再回來,可是柳青有自己的想法,當初行刺她的人她不可能不報復,但是查了這麼久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所以她只能給添加些催化劑,既然那毒非貴人不能到手,那麼她就盯著這張毀容的臉回京做誘餌,看看究竟是誰最高興,誰蹦地最歡快。
「胡說,怎麼能瞞著我們!不行,這事必須徹查,我們柳家的女兒,沒的被人如此傷害的道理。」
蘇氏看著女兒的臉,想到有人要害她的女兒眼神中如同淬了毒一般,文定侯十分氣憤就要徹查,帶著蘇氏氣哼哼地安排去了,而老太太這時候卻發話了,讓柳青留下來說說話。
從揭開面具的那一刻起,柳青就覺的老太太是知道這無鹽毒的,所以摒退了其他人她留了下來,看著靠在太師椅上的老太太心疼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一暖。
雖然老太太曾經對她很多不滿,可是在關鍵時刻,也不會不為她出頭,看到老太太招手,柳青坐在了老太太身邊,一雙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被老太太握著,老太太揭開了那層布看到柳青的一雙面目全非的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與此同時,也心疼的落了淚。
她好好地嫡孫女,即便自己再不喜歡,又豈能讓別人肆意傷害。
「青兒,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呵斥柳青成習慣了,這突然間也改不過來,不過柳青如今倒是清楚老太太是心疼她,急忙掏出絹子來給老太太擦了眼淚。
「祖母,是我錯了,大意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有時候雖然蠻橫一些卻沒有得罪誰,如今看來可不是那樣,經過蜀地一役柳青知道自己以前還是太自負了,認為一切可以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殊不知有時候即便是剛冒出頭地女敕草,也是會扎腳的。
「知道錯了最好,但是這危險無處不在,只是警惕也不過是防不勝防,所以你有沒有想過,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老太太榮華一生,什麼風浪沒經歷過,所以落淚之後就回到了正題上,孫女的臉她不擔心,因為柳青即便怎麼不听話,也不會說謊,所以她相信柳青說毒可以解就一定可以,如今,反倒是那些暗藏的敵人更讓人擔心了。
「祖母,孫女想過,也在細查,卻沒有什麼頭緒。」
那一次刺殺因為昏迷,柳青沒來得及安排倒是讓那些刺客和幕後的人將線索掃的干干淨淨,事後再追尋起來也十分困難。
「既然查不到刺殺的人,那麼這毒的來源,你有沒有想過。」
老太太的聲音帶著一股莫名的寒氣,柳青听她如此說,就知道老太太是知道這無鹽毒的。
「祖母你,有什麼線索嗎?」
皇室秘辛,柳青和齊連尹再怎麼厲害也查不到,即便是尋求了新皇的幫助一樣沒有所得,所以從一開始齊連尹就寄希望于京內那些老人精,可是齊老爺子也不知道在哪兒死沒死,其他人家老一輩的幾乎都去世了,所以他們根本沒找到什麼重要的線索,因為和老太太不親,所以柳青倒是沒想到回侯府打听消息。
如今想來她還真是蠢,老太太當年能靠一己之力穩住文定侯府,怎麼能消息不靈通,所以此番听老太太一說,柳青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忙詢問。
而老太太卻看著柳青問道︰「你知道這是宮廷秘藥?」
「嗯,之前查到過。」
「那你有沒有的罪過宮里的人?」
「這•••••祖母,你也知道我小時候無法無天的。不過我倒覺的,不會是宮里的人做的。」說到這個,柳青還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因為有先帝無條件的寵著,在皇宮里給安平當伴讀的時候連太子也就是新皇都打過,更別說其他人了,她曾一度懷疑當初和齊連簫和離的事皇上沒有追究是想報復她,而太後不喜歡她,這也是眾人皆知的事。
說到這個,老太太也是一陣氣悶,不過仔細想了想卻道︰「你得罪的人的確不少,但是如果她們要動手,也不會等到現在。更何況這無鹽毒即便是太後也只是听說過而已,不會見過,畢竟太祖已經命人銷毀過這個東西,宮內不會有人敢留著。所以,只可能是當時知道這毒藥的世家才對。可是這麼禁忌的東西,除了四大家族以及文定侯府和幾個國公府,也就只有胡家的人知道了,畢竟那毒藥是用在胡家的妃子身上的,可是胡家在八年前已經從京城消失,不可能是他們。」
老太太分析著誰有可能是幕後人,卻沒發現在提到胡家的時候柳青那一瞬間蒼白的臉,一雙眼楮迸發強烈的恨意。
「祖母,這毒藥的事還得勞煩您幫忙打探一下,我現在突然想到有點事,去去就來。」
胡家,又是胡家!
柳青戴上面具沖了出去,老太太看她這說風就是雨的樣子就是一陣氣悶,但是一想到自家孫女從一個絕世美女變成了這副模樣,沒有心性大變,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老太太想了想決定去拜訪一下自己以前的老朋友,探听一下消息,而柳青出了門就找到自己的馬出了侯府,直奔京都南城而去。
馬蹄聲聲,過街之處驚的行人們回頭張望,柳青趕著馬,很快,穿過街道小巷,出了城門,很就來到了京郊的一個莊子上,看著那時隔八年荒蕪許久的莊子,柳青踩著沒膝的草,慢慢地靠近這曾經是溫泉莊子的地方。
每靠近一步,柳青就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些,每一次呼吸,柳青就能感覺到空氣中淡淡血腥味八年還未散去,很快,她來到胡家莊子的大門口,看著那油漆剝落的頹廢,看著那屋檐下結著密集的蜘蛛網,柳青知道,即便是已經面目全非,她還是會記得這個地方發生的一切事情。
八年前,冰雪封山,胡家一家人來莊子上度假;
八年前,她手中的軟劍滴血未沾,一身白狐裘衣被染得通紅;
八年前,她從一具具尸體上踏過,幼小的身軀抱著那仿佛已經變成尸體的身體,痛不欲生;
八年前,胡家一家從京都消息,原本充滿鮮血的和尸體的莊子被不知名的人清理干淨,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是誰清理了莊子,竟沒有留下任何不利于她的證據;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胡家的人是不是已經被殺盡了,只是她那時候商業剛發展起來,自我能力不足,所以既然有人願意為她掩護,她也不會再繼續深究。
畢竟,對于她來說,殺人,並不是一件手起刀落的事。
原本以為塵封的消息早已淹沒在過往的雲煙中,卻不料從刺殺那一此刻開始,她就感覺到胡家的影子了,所以,她要來看看,這個被她滅掉的家族,究竟是如何的再一次興風作亂的。
風過去,吹動一地野草,發出沙沙的聲音,莊子前的牌匾晃動了幾下,莊子里,呼嘯的風聲宛如鬼哭狼嚎一般,訴說中當年的慘劇。
深吸了口氣,她突然之間,不再畏懼。
抬腳邁入,柳青卻突然頓住,然後一個側身,一柄利劍從耳邊擦過,滑過她的銀色面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拔出軟劍一個回身側攻,卻在兩劍相交的時候,對持的雙方突然都愣住了。
「三王爺!」
「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