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陣掌聲中一曲終了。
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那如夢如幻的旋律已經消失,在頭頂水晶吊燈閃爍著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輝下,身著復古宮廷禮服的男女們也停下了翩翩起舞,並帶著自己的舞伴回到周圍的人群中,華麗炫目的禮服在人群中穿梭著,而下一曲也在這股節奏輕快的氛圍中繼續響起。
「噢!剛才好突然,你居然沒有提示就把我橫抱起來了!」跟在維克多身邊的戴安娜輕呼一口氣,臉色通紅的說道。
「啊?我覺得樂曲已經到了**……而且,你的表現的確非常不錯呀!」維克多微笑著贊許道,「你知道嗎?我抱起你,裙擺飛昂的一刻,你幾乎成為了全場最耀眼的女性,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于此!」
「說得那麼夸張。」戴安娜有些害羞的說。
「我認為你是最完美的!」維克多說,剛才也許是情緒使然,在樂團將圓舞曲演奏到最高峰的時候,他抱起舞伴旋轉的動作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而且,由于宮廷舞的特性,舞蹈兩人的通常都有著緊密的身體接觸。他能感覺到戴安娜略微的緊張,但更多的是熟練舞姿帶來的自信。
「真的?」她很傻的再問道。
「我很欣賞你的表現和你,嗯,其實我想說的重點是,喜歡所有時刻的你。」維克多這時候卻變得像英國人一樣的含蓄了,不過,他這副突然笨拙的模樣,戴安娜卻也能夠听出這些話所表達的愛慕之意。
「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維克多。我,我其實已經等了很久了。」她羞澀的說。
「我也是。」維克多表情稍微有些僵硬,他其實到現在都不清楚對待戴安娜是什麼感情,除去男人天生就對擁有艷麗外表女性的愛慕外,他覺得缺少點什麼——容顏遲早會因為時間而變得蒼老,當愛慕的這一切消失後,還剩下什麼呢?他想不到,但當他看到杰弗里•b•斯坦利向戴安娜獻殷勤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夠讓她落到那個人渣的手里。他一開始可能只是想要幫助戴安娜。
但仔細想著,事情也並不是那麼簡單。比如現在,他就沒有了方才的那股煩躁,而且看到戴安娜果斷拒絕了杰弗里,轉而下一秒鐘接受他的邀請後,他原先沉悶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的暢快——不僅僅是擊敗敵人的舒暢,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在里面,但他想不到,不清楚,甚至是不想知道。
他不斷問自己能做到嗎?
就像上一輩子一樣,他對一個姑娘承諾的誓言永遠都無法實現了,在他被聯邦軍人帶走,強行改造後,他就一直生活在美麗的謊言中。他曾經為了這個目標而不斷拼殺,卻在生命的最後時間里得知了真相,只是他不肯接受,他仍然義無反顧的為這個已經破碎的謊言去拼搏,一直到同歸于盡。
他現在也幾乎會過上這種充滿著危險,極端的生活——如果他再作出誓言,會不會就如同曾經一樣,最終他都無法實現?
他看著自己面前臉色帶著緊張,期待,還有一絲幸福的姑娘,兩種不同的影子重疊起來,但最終等待他的結局或許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他驟然感覺到一陣恐怖的寒意擴散全身,他根本無法守護自己所關心的人。
「維克多?」
「你在想什麼?」戴安娜伸手扶住了他,緊張的問︰「你的臉色好蒼白,發生什麼事情了?」
「什麼事?」維克多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他發現擁有兩重記憶很容易讓他陷入另外一種性格中。
「你還好吧?」她關切的問。
「沒事,只是突然有些難受。」維克多說。
「真的沒事?可是你的臉色好難看。」
「可能我去坐會兒就好了。」維克多皺著眉頭說,「你呆在這里吧,我暫時先離開一下。」
「不,我陪著你。」
維克多沒有多說什麼,他由著戴安娜扶著他離開。他感覺自己現在頭疼得厲害,而且,他想到一個恐怖的事情,上一輩子,有一名軍情局的軍官告訴他,經過記憶改造的人最終都會面臨記憶混亂,甚至是腦死亡的結局。
而發作的時間,一般在五年左右。
他在聯邦度過了差不多四年的特殊士兵生涯,而在地球這里也有了一年時間……如此算來,他剩下的生命甚至不會超過兩個月!但真的是這樣嗎?他真的會死?拯救人類也永遠只是一個笑話?
他告訴自己事情不會如此,因為現在的身體並不是以前的,他相信自己現在的腦部也沒有任何創傷,充其量只是多了一堆二十幾年生活的記憶,以及十幾年無法抹去的本能,加上倒霉蛋十八年的經歷,他的人生履歷要總的算起來,總數就相當于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家伙,但可惜都是年輕的經歷居多。
戴安娜扶著他在後花園的一排石椅上坐下。
「好了,就坐這兒吧。」維克多說。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事嗎?」戴安娜仍不放心的問。
「我很好。真的。」維克多擠出一絲微笑,「不會像去年一樣的。」
「我好擔心。」她說,竟不自覺的抓住了維克多的右手掌。
「別擔心,去年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維克多看了一眼周圍,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參與熱鬧的舞會,不會有人閑著跑出來的。
「告訴我呀,到底因為什麼?」戴安娜有些氣惱的說。
「因為有人對我下藥了。」
「啊——」她的驚呼聲剛要喊出來,維克多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聲點,我的姑娘,你可別把人都叫來。」
她點點頭,維克多松開了手。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會這麼做?這,這又能夠得到什麼好處?你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說?沒有告訴我?」
一連串的追問,維克多真是頭疼的厲害。
「噢噢噢,我,我抱歉!」戴安娜慌慌張張的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好,「你,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頭真疼。」維克多的眉頭緊緊皺著,他發現某些記憶不受控制的跑了出來,卻都是那些不屬于他,但卻會長久存在于本能中的戰爭記憶!
「我,我該怎麼辦?」她的確慌了,情急之下,居然手摟著維克多的脖子,另一只手抱住他的頭,拉到了自己胸前。「平時,以前……我感冒頭疼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麼照顧我的。你可別想歪了。」
「好吧……沒想歪。」
「那這樣行嗎?」
「保持下去吧。」維克多心口如一的說。
過了一會兒,癥狀已經差不多緩解了,但維克多卻有些戀戀不舍,能夠在這麼一個月光明媚的夜晚,周圍只有兩個人,並且靠在一名漂亮姑娘的胸口前,鼻尖嗅著她身上散發的淡淡清香……盡管沒有更多的話語,但他卻沉醉其中,甚至想什麼都不做,就這麼一直保持下去,但他知道不可能,他肩負著重任。
「好些了嗎?」戴安娜低頭,就看到維克多睜著眼楮,痴痴的模樣。
「你真美!」維克多發自內心道。
「油嘴滑舌。」她嗔怒道,把維克多的頭推開,「好了就快起來吧,待會有人出來看見我們這模樣……」
「會怎麼樣?」維克多坐了起來,近距離望著他。
「會,會說……」她在低頭玩著禮服上的寶石。
「哎呀,好亂啊!」她突然站了起來,兩手提著禮服,逃了,「抱歉,我得回去了,你真討厭!」
「就這樣?」
維克多留在原地,自顧自笑著。他知道剛才如果他伸出手拉住她的話,戴安娜肯定會留下來的,但他總覺得時機不合適,地點不合適。而且,重新開始一份感情,他自己也需要時間去適應。
也許他的心理和剛才的戴安娜一樣,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