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第一百二十二章接到調令
一九九三年四月二十日星期二下午，我接收到了調令，二十二日上午，到高新區管委會人事局報到。任職單位是高新區建設總公司第一項目部，正科級經理。接到這個調令，我才知道，此次競爭公選的干部，除了機關管理人員之外，還有在高新區新組建的國企中任職的指標。
同事們都跑過來祝賀，孔婧跟他們的表情都一樣，雖然令我多少有些失望，但是我知道她是個很會裝的人，表面普通，心里面怎麼想的，是另一回事。
跟我爸打電話，老是佔線，我媽也不在家。當天晚上回家後，我把消息告訴了父母。我爸已經很少跟我深談，看來對我是比較放心了。听說還在國企任職，崗位性質變化不大，他只是囑咐我再接再厲，好好工作。接著又談起前期到農村尋找宅基地的事情，他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我勸他不要著急，說不定哪天就會有新發現的。我媽十分高興，拿起電話就跟我哥把好消息通報了，我哥又跟我聊了聊，說你小子真行，現在職務都超過我了啊。我說他的正科級也是早晚的事，還是盡快把佷子給我生出來吧，他笑了笑，說這不都在等你嗎？
下午的時候，我的好朋友們已經陸續得到了消息。鬼頭除了祝賀，還說我這回可真正地干上專業了。劉小紅表示她要請客，我說錢包已經定在本周日中午聚會，把那次足球比賽之後吃飯的全體人員都叫著，鬼頭到時候也回市區了，他提拔得更早，一起祝賀吧。劉小紅說，麗麗那邊由她通知，叫我們都別管了，明天晚上上課的時候，當面再說。
正跟劉小紅通話的時候，我的傳呼上收到一個9字號開頭的電話號碼。跟劉小紅通話後，我回了過去，一句京腔傳了過來「佑專老弟，你猜我是誰啊？」
我就認識一個北京人，除了他還有誰？我笑著說道︰「梅總，我正想給你去電話呢，正巧你就打過來了,用上大哥大了？」
在電話那頭，梅總哈哈笑道︰「你這耳朵還真好使，沒錯，剛弄上的，試試鮮！我不是追風族，可北京現在很多老板都在用，听說就是方便，果真如此啊！」
我說道︰「這可是高消費,濱城市還很少見到有人用啊。」
梅總又笑道︰「是貴了點，這玩意兒，找關系都要三萬多,黑市上都五六萬,訂了三個月才拿到手。」
一提起大哥大，我就想起了八十年代港台片中的黑社會了，想起梅總拿著「板磚」的形象，我笑了起來，開口說道︰「讓你見笑了，我想告訴你，後天我就去高新區報到了，任職單位是高新區建設總公司。」
「我早就知道了，權總人很好，我們是哥們兒。」
「啊？梅總，你可是無處不在啊！」我心中猜測，這位權總，難道是建設總公司的老總嗎？
「嘿嘿，我在濱城不是有業務嗎？佑專啊，你先過去安頓一下，過一陣兒，我在廣州請你吃飯。」
「梅總，你太客氣了，吃頓飯，還要坐飛機去廣州吃呀？」
「哈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這兒還有客人，咱們到時候再聊吧，再見。」
「好的，再見。」放下電話，令我一頭霧水，梅總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第二天上班後，我挨個部門去告別了一遍。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孫總的辦公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給醫藥總公司爭了光，有機會多回來看看。最後我才回到財裝處，金科長開玩笑說，以後早晨沒人過來拖地了。趙師傅負責公司的辦公用品管理，我把傳呼交給他，他還了回來，說周處長早有交待，全當是公司送我的紀念品，但是以後通訊費要我自己交了。我說新單位也可能會佩備的，他堅決不收，說這樣他以後找我方便，再說送人也行啊。我只好收下，又轉身來到周處長的小屋里，跟他告別。
周處長熱情地讓我坐在他對面，笑著跟我說道︰「佑專，我是真想把你留在咱們公司啊，不過有這麼好的機會，我也很替你感到高興。」
我感激地說道︰「周處長，能有今天的成績，都離不開您的關心和支持。」
「客氣什麼，最主要的是個人努力工作。佑專，你馬上就離開公司了，現在可以開開玩笑，按理說，你應該叫我叔叔才對，是不是？」
「我心里一直也是這麼認為的，在您手下工作了快兩年了，臨走之前，我想，您還是多給我提一些問題和不足之處吧？」
「我一直挺欣賞你的，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我還真想跟你聊幾句。」
「呵呵,您就直說吧。」
「你干工作，跟領導主動溝通不夠，宿舍工程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很擔心，從你那兒知道的消息不多，我自己就過去跑了兩趟。直到你出事以後，我才看到你記的工程監理日志，沒想到你下了這麼多功夫，自打那以後，我才算是真正放心了。」
听周處長這麼一說，我意識到自己還真的有獨來獨往的缺點，自己明白，別人不清楚，對領導也不夠尊重。我連忙說道︰「太感謝您了，我以後會多加注意的。」
周處長又說道︰「你也知道我跟你爸關系不錯，你們家庭的事情，我也想說兩句，可以嗎？」
我笑著說道︰「挺想听的。」
周處長扔給我一支煙，接著說道︰「你爸爸以前跟我說過，你對他有抵觸情緒，不過最近可沒大提了。他從小嚴格教育你，都是為了你好，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他又道︰「你爸說你從小就有判逆心理，頭腦活躍，有自己的主見，而且玩世不恭，自由散漫，經常惹禍，他是擔心你誤入歧途，不走正道啊！他一直是對你抱有很大期望的，你做事情認真，又很聰明，善良純樸，有不服輸的精神，這些優點，他都跟我介紹過的。你以為他找我，光讓我替他盯著你嗎？」
周處長的一席話，令我十分動容，以前一發現我爸背著我找老師找領導，我就相當生氣，看來，是我太年幼無知了。我覺得我真對不起我爸，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麼對我哥采取的是另一種教育方式了。我哥沒我這麼多小毛病，無論走到哪兒，我爸對他都很放心。
我不好意思地說道︰「周叔叔，是我太不懂事了，今天你不點破，我還是悟不出來呢。」
听我叫他叔叔，周處長臉上樂開了花，以後再見到他的時候，我也是這麼叫的，他是我爸的朋友，我覺得順理成章。周處長笑道︰「對安排你去當工程監理這件事，本來我也是有疑慮的，是你爸的話讓我下定了決心。他說，你這個小子，放在熔爐里面，就能煉成一塊好鋼，可扔在倉庫里，很快就變成一堆廢鐵。以後，你可不能再這個樣了，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好好干，等到像我這把年紀，想干也干不動了。」
周處長平時沉默不語，沒想到，他的內心是如此的火熱細致，我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這些老同志深藏不漏，姜還是老的辣啊！
周處長又不好意思地說道︰「佑專，我干工作多少有些私心，一開始，孫總想把你提拔到基層業務部門任職，是我借口你回收舊房還沒干完，硬把你留下的。你爸後來跟我說，你想下去鍛煉充實一下，那時候已經晚了，呵呵，你到底還是跑出去了。」
又知道了一個內幕，同時也映襯出周處長對我的一片真情，令我不勝唏噓。
周處長把話說完，伸出雙臂，我也站了起來，我們倆深情地擁抱了一下，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溫暖和力量，同時也想到了我爸，這是多麼可愛可敬的兩位長者啊！我的眼眶有些濕潤，周處長又用手輕輕地拍了我的臉頰一下，爽聲說道︰「就到這里吧，小伙子，好好干！」
我深情地給他鞠躬致謝，退出了他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