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 40.第三十二章4

作者 ︰ 憨夫子

第40節第三十二章4

沉默。

沉默中,卯生再次想到公開金琬身世的事情。為了金琬不再受人欺辱,也為自己的父親。他覺得這麼做是應該的。只是此情此景下他不忍心開口,故兩次話到嘴邊,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試探性問道︰

「你母親的情況怎麼樣?」

「還能咋樣,自從河馬婆娘叫罵過後,她一病不起。開始時外面風言風語,她一直不肯相信你我是那樣的人,罵那些爛心的嚼舌頭。後來听多了,她也開始懷疑。前幾天白麻子比雞罵狗,直接罵到她頭上了,她一氣三天沒吃飯,直到今天下午,我跪著求她,才喂了她半碗雞蛋湯。」

卯生心涼了,涼得發緊,發酸,酸楚中帶有無限痛苦和愧疚。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我知道你剛才想過啥。」金琬捏著卯生的手說,「你是想為了我,為了你,也為這件事,說出我的身世。」

「沒有,我沒有。」

卯生愧悔的鬼使神差地矢口否認。他感到自己的臉紅了。更讓他日後慚愧的,是他與金琬相愛中唯一一次說了謊話,說了欺騙她的話。

「沒有更好。」金琬停一下說,「其實,踫到這件事情,你這樣想也不為過。何況主要還是為了我。只是,根據我媽現在的身體情況看,我擔心她,她實在是受不了啊。」金琬又哭。好久,她才帶有央求式的口吻搖搖卯生肩頭道︰「我們還是咬咬牙,抬抬手吧。我們年輕,只要不死,啥事情我都背得住。不然,趕在這時候一茬接一茬,火上澆油地讓她死在這擋口,你和我都會痛悔一輩子。是嗎?」

「是的,我也不忍。不道德呀。她有什麼錯?她老人家得罪誰了?」卯生長嘆一聲說。「只是,我們這樣一籌莫展,想不出辦法,我真擔心你,擔心你怎麼熬下去。」

「你不要為我想得太多了。」金琬擦去眼淚說,「你說留下不走,我看不好。你性子躁,脾氣毛,听那髒言穢語的,你肯定受不了,沒準兒又會惹出啥大事兒。天亮你就走吧,不要誤了你的事情。至于我,只要有你在,我就有主心骨,就有希望;只要他們不敢治死我,我就能抱著希望承受一切……」

卯生激動,心酸,不敢再听她說下去了。他起身開門,喊醒服務員要了一壺水,買了一包餅干。

當他回來時,金琬已經擦干眼淚,冷靜地對他分析著情況。她說,既然那封信已經落于人手,無可挽回,無法說清,也只能任其所以、听其自然了。第二、幸好的是白麻子她們沒有見到那封信,又沒在她身上發現有懷孩子的征兆;無憑無據,除口頭騷擾外,料想不敢十分過分。至于河馬的婆娘,她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再蹦也不會有多少新花樣了。剩下白麻子要河馬狀告卯生的事,她想,河馬不會那麼無知地真去告什麼狀。因為解除婚約已經三年多了,當兵的卻是半年前才參軍,風馬牛不相及,兩件事扯不到一塊去。這些,他河馬不會不考慮。何況三年前解除婚約時,是支書劉球珠主持調解的,其人現在仍在職,他就是見證人。所以河馬應該知道,這個「時間差」是無法推翻的事實。

卯生覺得,金琬已將當前的問題看得很清楚了。是的,面臨的問題歸納起來只有三點︰其一、他和她那種不打自招的關系,已經公諸于眾,不良影響已經散布出去了,有口莫辯,一時無法挽回,暫時也只能忍辱負重听之任之。其二就是白麻子等人的威脅性,根據金琬的分析,其囂張也莫過如此了。雖然白麻子等人的行為很可恨,眼下卻不便而又無法出面制止。這筆賬只能留待日後清算。第三就是白麻子慫恿河馬狀告什麼破壞軍婚事,他認為這件事純為胡扯,壓根就不值得去考慮。所以,他原想留下不走,與金琬共赴危難的想法,倒是沒有多少必要了。

他想了想又問金琬︰「你剛才說,憑你的直感還會出現什麼大事情,倒底是指什麼呢?」

金琬說︰「我說過,我只是感覺而已,說不清楚啥啥的。所以,你也要萬事小心才好。比方說,你想狀告河馬私拆信件的事,我看,暫時就不必找蛇打了。凡事還是忍著點好。」

金琬最後說,她母親經過這件事情後,身體明顯更差,她擔心禍不單行。所以她要求,一旦她母親去世,卯生應立刻趕回來。或許,那時候就能相機公開她的身世。

卯生點頭說︰「若真那樣,我一定盡快趕回來!」

時鐘已經敲過凌晨兩響。該說的話也已經說完,該休息了。

可是他倆絲毫沒有睡意。他們依然相互摟著。燭光似的,昏然安謐的電燈光下,互相對望著,四眼如火,臉頰灼熱,周身的血液像燃燒的烈焰,騰騰得逼人焦躁,燎人不安。然而雙方都在無言中極力忍耐,拼命地克制自己。此刻,他們誰也想做那件渴望的事,卻誰也怕做那件事。因為他們天亮之後又要分手,因為都害怕再出「身體」下面的那種荒唐的「事」,因為眼下太不是時候了。

如此一直到天亮,他們以驚人的毅力,做到了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相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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