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第三十六章1
第三十六章1
白麻子灰溜溜、氣急敗壞地回到家中,蒙頭便睡。可今晚這床十分的不舒坦,身下像有滿床渣子,滿是虱子一樣鬧騰得人睡不安穩。她幾次撐起身來拂拂掃掃,掃掃拂拂,人卻仍像攤在熱鍋上一樣不得安寧。幾經折騰後,她終于明白了,這不是床的問題,而是心情問題。
今晚事情太惱火了,本想蒙頭一睡,忘個干淨,誰知這竟是捏著鼻子哄嘴巴,將就事。看來今晚這事是不能將就了,將就不能解決問題,將就壓不住火。她唰地坐了起來,下床開門,兩眼望著空洞的夜空,大腦重新思想著金琬家的那一幕。思索中她漸漸咬緊了牙關,一股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感覺和痛恨,當眾出丑羞辱,當眾為仇家洗白身子的滋味,都令她十分難受。她悔恨自己疏忽大意,又恨那該死的土娃子。土娃子平日大半時候都隨其老子住在煤礦上,今日咋就回到家里了,事情咋就這麼巧?是不是昨晚去卯生工地的舉動提醒了他,今天故意設下了這圈套?
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返身回房上床,思緒仍很混亂,一時想不出高招。但有一點很明確、很堅定︰那就是搞倒卯生的計劃不能動搖,其人太可恨,一定要搞倒。否則,一旦錯過現今「文革」大好形勢,這舊恨新仇,哪年哪月才能報?苦思若想的,熬到大半夜時,白麻子忽然靈機一動︰今晚鬧了這一場,不一定就是壞事呀!
這想法剛一冒頭,她叭地一拍額頭,嗯,有門道,今晚雖然沒有在床上抓住他們,但卯生畢竟出現在那死女子家中。這是事實,這滿院子內盡人皆知。這難道不能說明他們死不悔改,仍然在亂搞男女關系,仍在破壞軍婚嗎?何況,人嘴巴是圓的,舌頭是扁的,咋就不能換個說法,加些內容……對對,就這麼辦,我倒要看看,是他河馬捏的卯生那封破信有用,還是我的辦法管用。
簡直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新的思路,讓白麻子很快、狠毒地制定出了一套新的計劃。她高興得翻身下床,開門一看,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去河馬家還是太早了一點。無奈,轉身再睡,再一次高度發揮想象力,再一次感到勝券在握。興奮得她情趣高漲,叭叭兩巴掌打痛了她男人的……
白麻子同不中用的男人「將就」一陣後,天終于蒙蒙亮了。她迅速下床,趕到河馬家里,進門就叫︰
「抓到了,抓到了!」
河馬婆娘看了河馬一眼,然後摳著眼屎問︰
「啥子抓到了?」
「抓到了你們的克星呀!」
河馬婆娘莫名其妙︰「克星,我們有個啥子克星?」
白麻子一撇嘴︰「你們沒克星?騎在你家脖子上拉屎拉尿的,算不算克星?欺負你們欺負得你們沒脾氣,算不算克星?」
「哎呀,你這滿嘴嚼蛆的,抓到哪個了,你說呀!」
「抓到了搶你家媳婦兒的何卯生……」
白麻子充分發揮口才,一鼓作氣將昨晚的月復稿全盤托出。她描述的活靈活現,十分逼真,是她率領易圭英如何機智勇敢破門而入;是她顧不得害羞,如何在金琬床上抓住了赤條條的何卯生;又是她有意驚動了全院子的人,是全院子人親耳听到何卯生痛罵河馬兩口子是混帳狗日的,是王八配種驢養的……她用盡不堪入耳的語言,側重大罵河馬兩口子。直罵得河馬咬牙切齒,罵得那婆娘哇哇大叫。但她壓根不提何書松參戰並倒霉的事情,因為他那該死的媳婦吃里爬外,嘴巴不穩。
白麻子一口氣罵了十多分鐘。河馬婆娘被人罵得至今直喘大氣,可是河馬剛才還咬牙切齒,這會兒卻不見動靜了。再看,他竟癱在椅子上抱頭不語,仿佛沒听見白麻子在罵他似的。白麻子一急,一把拖起河馬叫︰「你這人咋這樣呢?你看,這事兒咋搞?」
「能咋搞?」河馬說。
「我問你呀!」白麻子緊逼著。
河馬死死看著白麻子,悶不作聲。
河馬婆娘急了︰「哎呀,苟老表臉上有花呀?你看個球啥的!她問你話吶,你咋就磨子壓不出來個屁呀!」
「屁,屁,你倒曉得你娘的個屁。」河馬罵婆娘。因為他剛才忽然間听明白了,自己純被白麻子別有居心地臭罵了一頓。這會兒憋卡不住,故找女人發泄了。好久,他才回頭盯著白麻子問︰
「你說抓著了,人呢?」
白麻子一愣︰「人放了。不放,我咬他一口?」
河馬說︰「人被你放了,還能說得清楚?」
「咋說不清楚呢?我有人證呀。」
「哪個是人證?」河馬問。
「人證嘛,易圭英一個,還,還有……還有我呀,對對對,還有我呀!難道我不是人?」白麻子高興地叫了起來,「這下你沒話說了吧?快,快洗把臉就走,我陪你一路下城,趁熱打鐵去找法院!」
「哎呀,洗個啥球臉呀,擦一把。」河馬婆娘一邊叫,一邊遞上毛巾,「快跟苟老表去,去!」
河馬用干毛巾擦了把臉,又問白麻子︰「苟表嫂,你這樣的瞎支付,要是高頭來調查咋搞?」
「調查個屁呀。」白麻子把握十足地一撇嘴,「批斗王縣長時,說他搞了八個女人,你去調查過?何況如今啥時候,啥社會?地面上還我撐著呢,你怕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