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第五十三章4
第五十三章4
為了一雙孩子,婚是決計不能離了。
卯生內心十分愧疚和不安。他不敢對崔雲完全說真話,只說他已經向妻子提出了離婚。只是在孩子歸屬問題上有糾纏,說是正思謀著辦法,正創造條件,希望到時能說服賀春英。
崔雲似乎也信。其實,卯生內心是希望拖一陣子,拖到該工程結束,人將各奔西東時,再如實對崔雲說明白,請求她的諒解。他想這樣對她,對自己都會好一些。
崔雲不是賀春英,她精明,機警,善于思考問題。盡管她一開始時相信了卯生的話,但時間一長,她也產生了懷疑。終于,她尋得一次同賀春英見面的機會,旁敲側擊地刺探「軍情」,打探虛實。賀春英自然是傻乎乎地說了實話,還懇請崔雲相機勸說卯生。說她舍不得黎明,也舍不得這個家。歪打正著,賀春英的愚笨,反給卯生幫了忙,證實了卯生確實提出過離婚。崔雲放心了。
可是又一問題出現了,崔雲同她丈夫離婚問題,扯到了實質性階段。當卯生知道時,對方雙雙已經在離婚申請書上簽了字,只差一同去拿離婚證書了。卯生不由一陣緊張。因為他知道,崔雲同意並積極敦促與人離婚的真正原因,是指靠著能同他卯生結婚,否則她還別有考慮。因為她娘家居住山區,離後改嫁,未必能夠選到這一家居住集鎮的好地方。卯生不忍為崔雲造成更大損失,更大打擊。急中生智,他悄悄發出了一封匿名信,「檢舉揭發」了崔雲丈夫離婚目的是為出走,是為流竄。
這時期,階級斗爭雖似接近尾聲,但其余音繞梁,社會上依舊是高喊口號,依然念念不忘階級斗爭;所以這時期,凡人離家出走、離家出門,一律視為「流竄」,流竄一詞的後面,理所當然要加犯字,理所當然是犯罪。所以,崔雲他們的離婚終于暫時卡了殼。
這件事情,又一度令卯生內心不安。他一時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但卻深深感到自己做的不是光明正大,不夠光明正大。
工程終于竣工。
這年代,建築工程所使用的副工不是固定的,多是因工程地點的不同,使用的人員也不同。具體是工程到哪里,便在哪里爭取地方同意和支持後的「就地取材」,臨時聘用。
卯生與崔雲分手的時候到了。
靜靜的長夜中,卯生一五一十地向崔雲披露了心跡,乞求原諒。並深情地說,如果有緣,但願下一輩子再相逢,再相聚。許願下一輩子一定在沒有與人生養兒子之前,與崔雲做一結發夫妻。他說得動心動情,頗有「恨不相逢未嫁時」的傷懷與痛心。
崔雲哭了,哭得壓抑中渾身抽動。哭後她竟毅然決然,而又十分無情地撕斷了卯生給她的兩百元錢,並像扔垃圾一般的扔還給了卯生。這錢,卯生說是給副工領班的獎金。實際,崔雲知道這是卯生自己的獎金。她當然也知道這是卯生自感愧疚,而自尋安慰的舉措。但她認為卯生侮辱了她。扔還之後,她決斷地說,卯生不離婚,她也不離婚,但要同卯生做一輩子情人。
她說她知道她那所謂的丈夫遲早會出門,遲早會流浪。因為其父解放前後,就曾四海為家地流浪了一生,最終露死街頭;她說他們有相同的浪子基因,有同樣的拋家不顧的血緣遺傳。所以,她認為她有條件同卯生做一輩子情人。最後,她要卯生答應她這最後的,也是最可憐的一點要求。
崔雲這席話頗為大膽,又令卯生深感突然,同時他再一次地被崔雲深愛自己的情分感動著。但是,他對崔雲這長期保持情人關系的要求,卻長時間的猶豫和沉吟著。他想,相愛新舊兩年了,相互都有了真正夫妻般的熟悉和了解,崔雲待自己的深情厚誼也到了無以復加;而自己給予人的只是欺騙與傷害。說句內心話,他愧疚中很不忍心這般說了就了,說斷就斷地與她分手。如果能同她終身做情人,自然求之不得。他認為︰人生能得一真心相愛的紅顏知己是造化,是幸運,何樂而不為?
可是,他太熟悉自己那可愛的妻子了︰作為女人,賀春英不知道什麼叫相夫教子,不知道怎樣與自己丈夫維護關系,卻深惡痛絕別人佔有她的丈夫。因此她常常捕風捉影、無處不在地防患著丈夫。所以他異常擔心,如若答應了崔雲,如今相互都才二十余歲,未來長路漫漫,年深日久……最終很有可能是更嚴重地傷害崔雲。倘若真那樣,那他此刻的答應,就等于為崔雲的未來留下傷害。
世上很多事,預先沒想到也就罷了,想到了而置于不顧,還真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