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第六十一章2
第六十一章2
卯生進山後，從鄉到村，大概熟悉了一下情況之後才知道，所謂鄉與村所爭的權屬問題，其實只是表面現象，實際是鄉與村中間的，鄉的派出機構——叫作「管理區」的在搗鬼。手法和目的是操縱鷸蚌相爭，自己企圖落個漁翁得利。具體搗鬼的人是個很狡猾、很刁鑽的角色。
卯生弄清這些後，自忖沒功夫與這些人閑扯淡，于是，他單刀直入，針對性的選準對象，組織場合，並以他慣有的霸氣舌戰群儒，把握進退，居然獨闢蹊徑，認定、籠絡了那位最有實力的地頭蛇。結果算是掐頭去尾，投其所好地，同當地管理區簽定了老ど十分滿意的新合同。
一錘子砸出新局面，被迫停產的煤礦重新開工了。老ど萬分高興中，卻又更加死死「扯」住卯生不放。他請求卯生再度進山，全權代理他整頓煤礦上的生產管理等事宜。
這時，老ど戰友答應的事情正在操辦中。卯生覺得進是希望，退則惶恐。因為人心換人心，他若進山，老ど對仲甫的事情自然不敢懈怠。所以他答應了老ど。但他申明了兩點︰第一、他謝絕了老ど許諾的厚酬，甘願無償奉獻，大家各盡其力，相互權當幫忙；第二、限于身體，只能答應整頓好煤礦之後即刻返身，勸其屆時再勿強人所難。老ど用人在即，自然滿口應諾。
煤礦東臨神農架，南與四川毗鄰，小地名叫荒原，故煤礦就叫荒原煤礦。這里山大人稀，購買油鹽之類日用品，最近還有十五里。住的是窩棚，睡的是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式的柴鋪。卯生置身其間，仿佛到了古老洪荒的遠古時代。滿目荒蠻，一腔愴涼。這里仰頭看天，好像只有碗戶口大，視野局限得宛若洞中面壁。一種淒苦壓抑的情緒，象那滿眼的重重大山一樣沉重。但他一想到獄中兒子，人便振作起來。為兒子，他覺得自己什麼樣的苦都能吃，什麼樣的苦也應該吃。或許是報應。
卯生是代表礦主來煤礦的，說是全權，大有手操生殺代天行事的味道。老ど為卯生身體著想，指明配備了一位姑娘，專門侍候其衣食起居。這姑娘叫玉娟，初中畢業，人長得端莊俊氣，待人溫柔寡言，處事機敏，內心錦繡，日後成了卯生的未婚兒媳婦。
礦上有數十名職工。其中骨干力量多是老ど的親戚朋友，以及親戚朋友們的親戚朋友。其間真正的親戚朋友，資格都很老，派頭都很大，多以「開國元勛」自居。只是這批人中高談闊論者多，真做貢獻者少。以致老ど連連投資不見收獲，造成後續不繼，從而長期拖欠工資不能兌現。這更使得這些元勛們有理由消極怠工，甚至牢騷滿月復，反成一害。
三日後，卯生熟悉了一些情況，便著手整頓。首先，他一邊派人悄悄招收新工人，一邊招集老工人開會，綜合多方意見，重擬新制度。新的規章制度一出台，老工人們頓時大嘩，起哄。目的是擾亂、牽制，阻礙整頓。但新工人很快雲集，並樂意接受新制定的生產定額及礦規。這下鬧事的老工人們蔫了。于是組成了兩班制。礦上局面驟然大變，人喊馬叫，龍騰虎躍地煥發出一派勃勃生機。礦內掘進速度以及出煤數量，都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氣象。工長出身的卯生，再一次充分發揮了他的組織能力，以及臨陣應變的運籌才干。
一去半個多月，在外人眼中，卯生像一談笑風生，指揮若定的將軍。其實，他沉重的心，並沒有片刻輕松。局面稍定，他即抽空回了縣城。
老ど真不愧是軍官出身。他不僅活動能力極強，而且辦事干練快捷。卯生一進門即獲天大喜訊︰一周之內，仲甫就要出獄了，而且不處罰金，不花分文。
「我說屁大個事兒不？」老ど興奮中炫耀。他指指他夫人道︰「你問她，她兄弟去年偷人拖拉機 子，那可是真正的盜竊喲。我不也把他保出來了嗎？何況仲甫這叫啥，叫個啥‘窩髒’是不？不就是貪圖便宜，想買兩三本破書嘛，算啥！」
卯生心中那塊巨石，仿佛 的一聲，終于落地了。當他向老ど致謝時，老ど連連搖手說︰
「別慌別慌。你呀，有個詞叫啥——哦對了，叫‘雄才大略’！你雄才大略，談笑之間，就讓我的煤礦起死回生；彈指一揮，就撥亂反正地還我煤礦新局面。我真是萬分感謝，五體投地呀！可是，可是你，你該不會半途鳴金，撒手收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