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第七十一章3
第七十一章3
卯生回到原處，兩眼一次又一次地掃視著整個水面，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著。浪客中文網據苦娃子說道的時間，黎明昨日大概是三點左右落水。如今已經一個對時了，已經快超過二十四小時了，這可憐的兒子怎麼還不見起來呢？剛才他去過水庫管理處，說是開船的待會兒才能來。可憐的兒子，難道你非要等那什麼「拖耙」來拖、來耙，你才肯起來嗎？你難道就不知道，為你心碎的老子正在此等著你呀，兒子！
想想那撈人的「拖耙」，他不由一陣陣心緊︰拖耙自然帶齒，打撈之時，如抓住的是兒子短褲尚好，倘若耙住的是肉，是臉太殘酷了，他感到心猶謫血。
卯生正痛苦時，突然感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竟是房東王天化。王天化是專程來看望卯生的。卯生不由感激地握住了這位老工人的手。王天化移過來一個小包，從包中抽出一大瓶可口可樂遞給卯生。這時卯生才感覺到極度干渴，他毫不客氣地大喝了一陣。當他喝足後，王天化又從包內端出一個蓋著盤子的碗，打開是一碗涼面。
卯生看看涼面，又看王天化那張平靜而十分真摯的臉，不禁熱淚盈眶。也只有這時他才想起，自己還是昨天中午同兒子一塊兒吃過飯。章隨杰家只是喝酒，粒米未沾，月復內早已空空。可是現在面對這碗涼面，他竟毫無食欲。他感激而又輕輕推開碗，說︰
「謝謝您。我吃不下去。」
「吃！」王天化突然瞪大眼楮，口氣完全是命令。
卯生一臉悲傷地搖了搖頭。
「吃！」王天化強行將碗塞入卯生懷中，兩眼依然瞪得溜圓︰「不吃不行！不吃，我就把這碗面打進水庫！」
卯生一輩子得益與吃虧的都是個性極強。他一生中，除了父母，從不肯隨便隨意外接受任何人這般強硬的命令語氣。每及此類，他的意識是寧可頭斷，絕不屈服。可是此刻，在對方生硬的命令和目光的威逼下，他居然毫無反感，竟然十分激動，甚至有種忽然被人威懾住了的感受。
他近似順從地端起了碗，用筷子挑著，淚珠又順著臉頰成串地滾動。兒子慘死水中，自己身處異鄉舉目無親，于此孤獨淒苦間，幸有這些過去素不相識，如今相處不久的好心人的關照，才不至于被人徹底遺忘。人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個中滋味的確難以用語言形容。
他吃，是哭著吃。脖子梗塞著，艱難地往下咽，往下吞。他有生以來，從沒有感覺過吃飯也是這麼艱難。一想到昨天尚有兒子陪著吃飯時，不由更加淚如雨下。
王天化心軟了，眼圈居然也濕潤著。他默默地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不時看卯生一眼，那意思似是不忍相催又希望他能多吃一些。卯生吃過半碗，筷子在他手中停了很久很久不能動彈，他感覺到自己胸部與肚內，仿若早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填實了，已經毫無空隙。
王天化嘆一聲，接過碗說︰「算了吧。」
卯生又接過碗來，說︰「請讓我，倒……倒給我的兒子吃吧。」
他倒下去了，面條在水中緩緩下沉。他並沒有看到兒子來吃，但他想象兒子會來吃的。因為昨天的飯夾生，兒子吃的也不多……
王天化接過空碗，嘆一聲說︰「你這個人呀，我听程先生好幾次介紹過，滿肚子才學，為人也值得欽佩。可這件事你要想開些啊。痛心是痛心，尺長引大，剛剛盤出點名堂來，剛才上了一個星期的班，咋不痛心呢？可是你也要想想，養娃子就像種瓜種豆，哪根藤上不開謊花呀？」
卯生默默地點頭。淚水依舊流淌著。
王天化問︰「听說你要請水庫上的人打撈？」
卯生點頭。
「你白花錢！」
卯生抬起頭來，滿眼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