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偷錢事件
冬天已經來臨，冷的風吹在頭頂，穿起了母親為我親手制作的新棉襖，在星期六的黃昏走向女乃女乃的小院中。
到女乃女乃家的小院必須要經過三嬸家的大院；經過三嬸家的院子，我看見三嬸正在喂她那些雞，有一只大公雞看見了我，不吃地上的玉米粒，看跑過來想啄我幾口。看著它的凶樣，我恨不得用菜刀或者其它什麼刀一刀結果了它的命。
想歸想，它畢竟是三嬸家的雞，結果了它的性命，以後上女乃女乃家，恐怕非常困難。
出乎意外，今天三嬸看見了我，微笑著招呼了一聲，看著她嬸微笑的樣子，我有些很驚訝。
在記憶中，三嬸每一次看見到女乃女乃中，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今天看見了我，便微笑了起來，並且還把那只想啄一口的大公雞喝開，我內心有些感激的問候了一聲她；然後她才說，讓我去她屋里把她只有半歲的女兒抱到女乃女乃屋里一塊玩兒。
三嬸與三叔結婚已經有六七年了，育有兩個孩子，男孩現在將近六歲了，這段日子，隨三叔到外婆家中去玩，家中只有三嬸和她半歲的女兒甜甜。
甜甜是個很可愛的孩子，每一次三嬸在地里干活，都把她交給女乃女乃照顧，我有時候到女乃女乃家，她也喜歡讓我抱著玩。
但是三叔與我的父親一直關系不佳，女乃女乃現在與三叔同住一個院中，雖然但女乃女乃畢竟在名義上是在隨三叔一塊兒過日子，但他們弟兄幾個都拿生活費，雖然我每次在女乃女乃房里吃喝，三叔不說什麼話，三嬸卻總好是認為我在吃她家中的東西，便不願意我經常到女乃女乃屋子里玩。
所以每一次經過這個院子，走入女乃女乃的房子時卻總能听到三嬸的閑言碎語，听多了也就成為一種習慣。
自從甜甜出生後，三嬸漸漸改變了對我的態度，進入這個院子後，很少听到她的閑言碎語，卻總能看見她鄙夷的眼光。所以，今天竟然三嬸微笑著對我說話，便有些出乎我的意外。
所以我也很高興的走入了她的屋子里，看見甜甜臉上滿臉淚花，看來是剛剛哭鬧完畢，可能受到了三嬸的「虐待」。我幫他她 了一下臉，溫柔的對她說︰「甜甜真乖，不哭；哥哥抱你出去玩。「同時又用手逗了逗她，把她逗笑然後，抱著她走出了三嬸的屋子，徑直走向女乃女乃的屋子。
女乃女乃正在土炕上蓋著一張棉被睡覺，火爐上放著一個舊水壺，水已經燒開了很久，從壺嘴與壺蓋的縫隙躥躍著熱氣，壺膛里也響出一種咕咕的聲音，睡在炕上的女乃女乃卻混然不覺。
把甜甜放在炕上，我把水壺從火爐上挪開，喊了幾聲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僅是嗯嗯的發幾下聲音，沒有醒來。我有些著急的把手放在女乃女乃頭上一模，感覺燙手，便輕推了幾下，把女乃女乃推醒，問她是不是感冒了；女乃女乃也說不清楚，只是感覺頭昏腦漲，身體疲軟。
我勸女乃女乃去看醫生，女乃女乃說不用了；然後又蓋起被子睡了；我則抱著甜甜走出了女乃女乃的屋子，想回家向母親要幾個錢來給女乃女乃看病。
出了女乃女乃的屋子到院子里，三嬸已經進屋洗澡去了，那一只大公雞遠遠瞪著我，看我向院子外面走的時候，便從後面偷偷跑上來，想啄我幾口，剛到了我腿邊，被我一腳踢開。然後我便抱著甜甜出了門。
逗著甜甜回到我們家的院子，看見嫂嫂正挺著大肚子在院子里晾被罩，我也沒有與她搭話，她便跑了過來逗著我懷中的小甜甜，並從我的懷中接過了甜甜，說她要抱一抱，我有些不情願的讓她抱著甜甜，自己則一個人進了屋子。
自從上次收玉米發生矛盾後，父親讓哥嫂另起爐灶過日子，一家人也就分成兩家人，平時大家在院子里見了面也都很冷淡，難得說幾句話。
屋子里父母都正在炕上蓋著被子睡覺。姐姐與妹妹也不在家；我本想把父親從被窩里喊起來，向他要幾個錢給女乃女乃看病；看他睡的正香，不敢喊，便偷偷把手伸到了母親的兜里模了幾下，左右兩邊的兜里都模了，只有兩元錢，太少，又把手伸到父親兜里偷偷模出了一張十元錢，把從母親兜里模出來的兩元錢放到一起，疊了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出了門。
剛出門，甜甜便從嫂嫂的懷中掙扎著伸出了一雙小手要我抱；我走過去，從嫂嫂手中抱過了甜甜，逗弄著她出了自家的院子，向村西面村子醫療站走去，想給女乃女乃買點藥。
邊走邊想父親若發現兜中錢丟了會不會懷疑到自己。其實以前我就有習慣從父母兜里拿錢的習慣；不過，大都是從母親兜里拿，不敢從父親兜里拿，害怕他知道侯揍我一頓。
不過，平時我從母親的兜里拿一般也就一兩塊錢，最多三元錢，母親知道我拿錢定給女乃女乃買東西，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也不作聲，生怕父親知道了揍我。
今天從父親兜里拿了十元錢，這麼數目，想想父親知道後肯定饒不了我，所以內心便有些害怕。，
但是，轉念又想到女乃女乃的病，我膽子便壯了起來，鼓勵自己不要害怕，勇敢一點兒。然後，毫不猶豫的走向村西頭的醫療站。
到了醫療站，我對女乃女乃說了說女乃女乃的病情，大夫開了幾副傷風感冒的藥，花去了八元錢；之後，我又到村子里小商店，買了點柿餅；和甜甜美滋滋的吃著，向女乃女乃家中走去。
到了女乃女乃的屋子，看見女乃女乃依然蓋著被子睡覺，我把她喊醒，然後幫她多拿了一條舊被子，兩條被子圍在她身上，讓她坐起來，幫她倒了杯開水，讓她把藥吃了。
女乃女乃吃了藥後，我用熱水給她泡了幾個柿餅，讓她吃了。然後她便繼續躺下睡去。
過了一會，三嬸進來看見我買的柿餅，拿起一個就吃，並疑神疑鬼問我從哪來的，我告訴她剛從父親那要了十元錢，給女乃女乃買藥，剩余的錢買了柿餅；三嬸听到我問自己父親要錢給女乃女乃買藥買柿餅有些不相信，從她疑神疑鬼的眼光中我看出她懷疑女乃女乃拿她的私房錢讓我去買的這些東西。
在三嬸與我說話的過程院子外面有人喊我，透過玻璃見姐姐淒楚的站在院子門口手扶柵欄，我趕忙給三嬸說了一聲，準備推門回家，听見三對我說︰「三尕子把你一年級的課本拿來讓明明學習」。
我轉過臉面對著她，還沒有反省過來，听她又說了一遍，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不情願的答應了下來；才推開門走向院子外面，到了姐姐身旁問她︰「姐姐喊我干什麼」？
姐姐著急的說︰「小春你是不是拿了爸爸兜里的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解釋說︰「女乃女乃有病了，沒人管，我偷爸爸的錢給女乃女乃買藥治病」。
姐姐听完我的話趕忙拉著我向家中跑去，邊跑邊說︰「爸爸和媽媽在吵架，爸爸以為媽媽偷著拿他兜里的錢，你趕忙回去給他說明，我真害怕爸急了會把媽好打一頓「。姐姐說著淚水從雙眼中流了出來，然後哽咽哭出了聲音。
到了院子後，我就听到父母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中間夾雜著妹妹哭泣的聲音，便趕忙推開了門，大聲沖著正在吵架的父母喊道︰「錢是我拿的，女乃女乃病了，我拿錢給女乃女乃買藥治病」。說完，我就把兜里僅剩的二塊錢掏了出來，扔向了爸爸，同時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父親停下了與媽媽吵架的聲音，，圓瞪著雙眼大聲對我說道︰「你這個賊小子，我今天非打死你」。說完抄起地上的捅火棍向我撲來，我趕忙扭轉了身向門外跑，雙腳剛剛跨出門檻，上就挨了兩棍；疼的雙腿直顫抖，差一點兒跌在了門口。
勉強忍住了疼痛，硬撐著向院門外跑去，出了院門，拐了個彎，直沖巷子而去，到了巷子盡頭，听到身後沒有了父親追我的聲音，才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一看，父親正站在院口巷道提著棍子，看我轉過了頭來，便大聲罵著︰「你這狗娘養的賊小子，不要給我回來，回來老子打死你」。
看著父親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我腦中一片空白，感覺眼中那個男人不像是自己的父親，內心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而此時，我的痛的發燙，雙腿也開始顫抖，一下癱軟在了地上哭出了聲音。
哭泣的聲音中，腦中一片清醒，想起了小的時候村子里的老人在在背後所說的話，尤其是我父親的伯父，按輩分我應該稱呼大爺爺的長胡子老頭在我年幼的一邊用雙手舉起我，在逗我玩的同時一邊又雙目射出了憎惡的光芒，自言自語的說︰「這個小雜種長的真好看，比我的孫子好多了，這個世界也真沒法說，竟然讓這個雜種長一副這麼好的相貌，像玉雕出來的一樣」。
想到了這些，我忽然茫然了起來，不知道自己是這個張伏強的男人兒子，還是另一個姓陳的男人的兒子。想到這里，便在茫然中忘了身上的疼痛，硬撐起了腰，蹣跚著腳步，沿著向北的一條鄉間小路慢慢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