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5節︰批斗
大丫爹歪著頭看了看倚在牆璧上的黑板後，讓人再把黑板架高點，找來兩只挑水桶墊在下面。好讓後面的人看得見這「批斗會」三個大字。
他對身邊的大隊會計說「永祥寫的這手好字，我看整個公社里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這個小把戲有才！」
大隊會計說「人家是高中生，老法頭該算是秀才了吧？秀才的字再寫不好，我看他也只好回家抱他娘的**啜去吧！」說著拍了拍永祥的肩膀「好好表現，我給你記上積極要求革命的一筆賬。好，下去坐吧！」
這時，站在柳條筐上的一個富農舉起手說「報告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派，凡永祥他們家的成份比我們家還要高哩。地主家的孫子也是地主家的人，不能把他給漏了。他必須和我們一道接受無產階級專政洗禮！承受無產階級的革命鐵拳！」
「我沒有剝削過人！我還是個學生哩！」永祥分辯道。
「誰叫你生在凡家？活該你倒霉！」經這個富農的揭發，不少人覺得怎麼能夠把凡永祥給忘了。尤其是一些年輕人心火終于找到發泄的地方了。憑時都是你凡永祥能，你凡永祥行，今天也讓你挨一次批斗，看你今後還能不能？行不行？
幾個年輕人走上前，把永祥連拖帶拽的架到一個柳條筐上。沒有預先準備他戴的高帽子，一個小青年拿起一個女人們夜里尿尿用的高腳痰盂罐子，倒扣在永祥頭上。
狗咬狗一嘴毛。在這個階級斗爭大是大非面前，人人都像田雞要命蛇要寶一樣。唯恐自己的階級陣線劃不清。
大丫爹皺了皺眉頭說「永祥和這些壞蛋情況不一樣。以後大隊里的批斗會，凡永祥不用上台。凡家要上台的人，應該是他家三叔凡三炮。今天我們要集中火力批斗的是王歪頭這些真正的地主富農。永祥還是個小把戲哩！褲襠里毛還沒有長全哩！他哪里干過剝削人的事？」
半躺在地鋪上的寶兒跳起來說「永祥褲襠里的毛比我的頭發還要多哩，扒褲子時大家不是都看得清清爽爽的嘛！他現在已經是大人了，不信今兒格給他個女人睡，明兒格一準能夠日得出個大胖小子來。」
大丫爹眉頭一皺的說「寶兒，你除了日還會什麼？今兒格日明兒格養的事，只有你們家才做得出來。我今天警告你，你那燒火棍以後再敢胡亂的騷，現在有流氓罪可以辦了你。」
寶兒說「人家不是打個比方嘛！永祥沒有參加剝削不假，但他們凡家總歸是大地主。叫我講，永祥雖然不是主要斗爭對象，但站在台子上陪斗是不能夠少的。這個家伙人小鬼大，說不定他心里成天想的就是復闢資本主義哩，想當地主資本家的孝子賢孫哩！」
坐在不遠處的張家二嫂手上一邊抽著納鞋底的線，嘴上一邊道「死寶兒，你跟著瞎起什麼哄？主任都發話了，關你個屁事？來，過來讓我數數你頭上的禿毛到底有幾根？」
「二嫂，數我的毛哪里有數我二哥的毛過隱？要數你晚上回家上床去數！只要不把二哥數得撅過去，肯定有你好果子吃！」寶兒回敬道。
「這不是你比你二哥討嫂子歡心啊！要數還是數你的毛快活。」張家二嫂回過頭，尋找到寶兒媳婦坐的位置。她對寶兒媳婦說「弟媳婦啊，對不起你了，把寶兒兄弟借我一個晚上，讓嫂子替你好好教教，保管他今後不敢再往別的女人褲襠里鑽！再讓他鑽下去，頭上早晚是要生楊霉瘡的。」
運動來了，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的，該斗的人都斗了，該講的話都講了，現在的批斗會上已經是沒有什麼新鮮詞了，翻來覆去就那麼兩句老話，遠不如講葷話吊人胃口。
但愛好葷口的那些干部們的嘴確實被管住了，人前人後的再也不敢罵罵咧咧的，粗話連篇，髒話滿嘴跑了，怕人家說身為革命干部，帶頭搞低級趣味。
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當葷話彌漫整個工棚的時候，腥騷味把男男女女燻得無比興奮。大隊會計這個時候再也憋不住了，覺得自己再不說句帶葷騷的話，整個胸膛都快要爆裂了。
他顧不上自己是不是干部了，急忙湊熱鬧的說「這不是羊入虎口嗎？寶兒兄弟的毛不被二嫂嵌光了才怪哩！我那個二哥是個老實人，看見二嫂像老鼠見到貓。誰曉得他們二個人在屋子里，燈一吹，是數毛哩還是……？」
「你個公鴨嗓子，少說兩句沒有人把你當啞巴！我和寶兒關在屋里做什麼你曉得啊？記賬的時候喊腦子不夠用，這個事你腦子倒明白著哩！」張家二嫂把針在額頭上刮了兩下，用力扎進鞋底。
「我又不是呆子？還不是一下、二下，三下……，哪個曉得你二嫂一次能夠扛得起寶兒兄弟拉多少下風箱哩？再說，不曉得寶兒媳婦這幾天有沒有榨光寶兒兄弟的男人油？他還有多少力氣，能夠在你那口破井里面活抽簽？」大隊會計一臉壞笑的道。
「我讓你來抽簽!我讓你來抽簽！」說著，張家二嫂把手里的納了一半的鞋底，用力朝大隊會計身上砸去。
「嫂子，輕一點，別砸傷了兄弟。我還想為你這個人民服務哩！下回晚上床上遇到二哥的火柴棒子點不著火，喊兄弟一聲，我來幫你點，我來替你拉風箱。」大隊會計的話一出口，引起哄堂大笑。剛才還充滿嚴肅緊張氣氛的批斗會場，一下子變成了開心茶館。永祥站在柳條筐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用力抿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剛才那種難堪尷尬的神情現在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