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1節︰苦惱
沒了沈芳,沒了銀杏,永祥的夜是漫長的。
他想起了和三炮共臥一床的情景。那個男人日日夜夜給他的體溫是多麼令人回味,令人溫暖。現實壓迫得他幻想再回到那無憂無慮的孩童時代。
夏天,那個男人總是為他打扇,讓他在听不完的故事中進入夢鄉。冬日,那個男人總是把他冰冷的雙腳捂在胸口,陪她一起默誦當天學習的課文,哄著他早點睡,明天好有精神早起上學。遺忘了很久的畫面,一一從永祥記憶深處閃現出在眼前。
……
永祥熱淚滿眶,久跪不起。
「永祥,到點了,你該下大田上工去了,去晚了又要挨隊長的罵。」春兒安慰道「永祥,娘知道你心里的苦,沈芳的事娘不怪你。娘是過來人,什麼苦都能咽。」
永祥自責道「娘,兒的事不該瞞著你,兒子對不住你!」
「永祥,凡家祖宗沒給你留下什麼好命運。咱活著的人,只要不對別人使壞下暗跘,咱死了準能有好報應。最有本事的人,是要會活,而且要活得坦然,活的自在,活得瀟灑。」話說完,春兒拐著一雙小腳,在回村的小路上搖晃著。
永祥望著娘堅強的背影,像風里的吹不倒的草,感到自己太渺小了。
近日來,他一直為大丫的事苦惱著。
起先,他以為大丫是狗子滿足不了她,才一時興起與他相好。一旦等沈芳病退回城的事辦妥,自己就疏遠她。那份摻雜著相互利用的**也就會慢慢消失。沒想到大丫是認真的,真心的喜歡他,疼愛他。
每當倆人躺在一起時,大丫直率粗魯的說笑,竟會像一劑良藥,為他撫慰著煩躁的心情。熱情豐滿的肢體,疏通了他閉塞已久的生命河道。他已從被迫與大丫承歡,到自願讓大丫蹂躪。
是大丫使他孤獨的生活,孤獨的心靈,再也不孤獨。他不知不覺的喜歡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在這個女人的懷抱里,找到了自己的樂趣,找到了自己打發人生的良藥。
永祥現在經常逃工,逃避下田干活。隊長知道他有大紅傘,大丫經常找理由來喊永祥去扇廠幫工。工分一分不少,還可以干畫扇面的活。
這都是由大丫出面領回來毛料坯子,然後讓他在上面作畫。畫面圖案要麼是揚州五亭橋,要麼是江都抽水機站,比較多的是**頭像加**詩詞。這些活計對永祥來講是小菜一碟,幾分鐘一個,他畫一個半天,等于大丫畫幾天。
現在扇子的銷路很好,開個大會,來人參觀什麼的,都要發把扇子留作紀念。扇子的價格貴與便宜,不是在畫面的區別,而是在于用什麼做扇骨。最貴的扇子骨是用牛骨打磨的,一般的扇子骨是用竹片磨光的。竹子扇骨中,尤以楠竹做得為上好貨色。畫一個扇面三毛錢。
大丫從中提抽頭,每只拿一毛錢,其它的發工資時都一一算給永祥。一個月下來,永祥得的錢竟然比在小學教書時多得多。人輕松了,錢也多了,還能和女人泡在一起,永祥十分滿足這樣的生活。
「娘,我們是該回去了。」永祥想起今天與大丫還有約會。
田地荒了。人心散了。隊里的男男女女都往社隊辦廠子里鑽。大丫現在已不干描扇頁的活計了。她嫌那活費眼神,一天描下來脖頸發硬,手臂酸得抬不起來,吵著讓狗子想辦法調她到倉庫當保管員。
狗子一個電話,調成了。每天早晨,大丫上班後發一趟毛坯貨,晚上下班前收一趟加工好的貨,人很自由。白天倉庫沒人來領料時,門一關在里面睡睡覺,打打毛線衣,听听半導體收音機,誰也管不著。
這些天,大丫和永祥常常廝守在一起,心里愈發討嫌起狗子不能滿足她生理的**。人是鐵,飯是剛。這話不假。她接濟凡家的口糧,讓永祥吃飽了肚子後,這個男人又回到先前那份精神英俊氣上去了。兩眼烏黑發亮,四肢強勁有力,周身的肌膚泛著油光。她不明白沈芳怎麼會舍得下這樣的男人回上海。
昨晚,天剛擦黑,大丫擁著永祥上了床,剛想做好事時,听見有人敲打院門聲。「狗子!狗子回來了嗎?」這是狗子爹的聲音。
大丫恨狗子爹壞了她的好事。不情願地跳下床,院門半開的說「今天不是星期五嗎?狗子明天才從揚州學校回來!你找他作啥?」
狗子去讀工農兵大學後,基本上一個星期回來一趟。星期六晚上到家,星期一早上走人。揚州離白果村三四十里地,腳踏車二個小時就到家了,方便得很。要放在過去,大丫夜里還會扒手指頭算狗子什麼時候回家,即使不能夠稱心做那個事,模模弄弄也感到舒服。現在有了永祥在床上,狗子什麼時候回來,回不回來都不那麼重要了。
「你那二丫頭桂花身上發熱,小臉燒得彤紅,嘴唇皮都發紫了,快抱她上公社衛生院去看看,別燒壞了孩子。」公爹報信的說道。
大丫浪歸浪,孩子還是她的心頭肉。大丫讓公爹先回去,說她拿了錢和醫療卡,就去公爹處抱孩子上醫院。
狗子爹說天黑,到衛生院有小五里路,要不要讓狗子娘陪著去,路上輪換抱桂花,倆人好接接力。
大丫說婆婆有青光眼,看道要走神,別桂花的病還沒有治,又弄出個病人來,自己一個人就行了。
公爹走後,大丫吩咐永祥在村口小橋旁等她,她去公爹家抱桂花,讓永祥陪她上衛生院。
永祥抱著掛花頭里走,大丫跟在身後頭抱怨狗子沒本事。一連讓她生了兩個丫頭片子,使她在公婆面前抬不起頭——
n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