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軒全然當相府是他自己的家了,*去哪兒便去哪兒,*調戲誰就調戲誰。剛才在後花園調戲了易謹寧一番,現在他又抓著一個漂亮的小丫鬟在戲耍了。
「這位姑娘,你長得好美!」莫逸軒挑起那丫鬟的下巴,就著她的櫻桃小嘴輕輕一吻。而後沒事兒似地瀟灑離開,驚得那小丫頭愣在了當場。
這郡王與那玄王一樣,都風流慣了,沒幾個人會將他的調戲當真,卻又在心底期盼著能得到他的青睞。可是養在相府宅院的丫鬟就不同了,她的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著,久久不能回神。手里的托盤掉地上了,糕點果品滾了一地。
直到易謹寧過來,她才嚇得跪在了地上,「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剛才……剛才……郡王他……他……」
剛才郡王輕薄了她,易謹寧遠遠地便瞧見了。她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那莫逸軒什麼貨色她早就知道了,知道得一清二楚,前世她就是……
罷了,搖搖頭不再去想那不愉快的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們不是很喜歡欺負人麼,他們不是很自以為是麼?多般配啊!
易謹寧眯起了眸子,今晚她要把易謹安和莫逸軒這兩人湊成一塊兒,將這般般配的人渣湊成一塊也是好事一樁啊!她看看天色,剛過午時,還早!有的是時間準備……
莫逸軒調戲完那小丫頭就直接奔了大門,剛才收到線報玄王找他有急事,他還要去皇宮一趟。
不想卻在門口遇到了那個他要見的人,他噙起笑意,恰到好處的幅度讓易謹安有些愣神。這郡王笑起來真好看,長得也俊逸,比起玄王來絲毫不差。
「郡王這是要去哪兒?」易謹寧首先打招呼,她禮貌性地輕輕一福身,扯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笑容。
莫逸軒恍惚了,將姐妹兩的臉孔融合了在一起。像,像,太像了!
其實,今日易謹安也是得了郡王要留宿的消息,特地穿了和易謹寧同款式的衣服。易謹寧不是喜歡裝作她麼,她也可以扮作易謹寧。剛才那端著糕點和果品的小丫鬟的那一幕她從側邊經過也看見了,沒想到這個郡王竟是這般風流之人,比玄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適才找她談話了,玄王那邊有瑤妃要嫁他不太靠譜,叫她盡可能吸引住這個大靠山。說不定將來玄王上位之後,這個郡王也跟著沾光,要是她嫁給了他,當個人人稱羨的郡王妃倒也不錯。
她嫉妒易謹寧,所有關于易謹寧的一切都讓她嫉妒。她恨那個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還有自己的身份……
要是真能一步登天誰還不願意,可是那太難了。她現在才想著從郡王身上下手,試圖先吸引住了郡王,然後再慢慢找上玄王,她想憑她的本事這並不難。漂亮的鳳眸眯了眯,她重拾笑容對發呆著的郡王道,「郡王爺,您這是怎麼了?」
「哦,對不起,剛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冷落了美人實在罪過!」莫逸軒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意,這樣的笑容讓易謹安倍感舒適。
「沒事!」易謹安笑了笑道,「郡王這是要出去?」
莫逸軒蹙眉,「是呀,玄王找我有點急事。」
「不過不忙,我還可以待會兒再去!」他又補充道,「逸有件事要問小姐,不知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易謹安福了福身道,「郡王哪兒的話,您是金枝玉葉,我只是個小小的丞相之女。您有什麼問題只管問便是,小女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姐不必拘禮。我是想問你是易謹安大小姐還是……」
話還沒說完,易謹安倒是搶先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又是蕩得莫逸軒心猿意馬。
「郡王也苦惱呢?」易謹安掩嘴笑問道,「我們姐妹倆長得真的很像麼,怎麼個個都這麼問?」
這還用說麼?若不是剛才他才在後花園見過,估計他現在就把眼前這位當剛才遇到的那位了。
「我啊,自然是姐姐了!」易謹安俏皮地笑了笑,「外人看來我們姐妹確實難辨,但是相處久了還是能夠區分出一點點來的!」
原來是相府大小姐易謹安啊!莫逸軒模模唇角,邪魅一笑,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易謹安來。
果然國色天香,俏皮中還帶點嬌羞的風情,比那個妹妹更具女人味一些。端的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啊,表面上看起來,姐姐嬌俏可*,妹妹倒是嚴肅的緊。實則姐姐掩飾了一些狠厲,妹妹淡化了一抹溫婉。
難怪母妃會看上易謹安了,這樣的女人在後院生存是極為有利的,他那後院的侍妾個個都會裝,表里一套背後一套的。這個易謹安也確實適合當他的郡王妃,給他整頓後院那群脂粉最好不過了。
可是,他心底有一股隱隱的沖動,他想要易謹寧。那個表面看起來有些狠厲的女子,他可以看見她內心那隱藏的極好的柔情。她的眼里盛滿的是想要拒絕這個世上所有的一切的淡漠,卻是又有些渴望得到某些關*。這是個缺少*的女子,也是個懂得*的女子。
他曾試圖透過她的雙眼去看她的本真,卻只看到了一腔濃烈的的恨意。那易謹寧不是剛認識他不久麼,怎麼會有如此強烈的恨意?
他有些愕然,這個看人眼楮讀人心中所想的本事他誰也沒有告訴,易謹寧卻是似知道他的想法,在他看向她的眼楮時特地避開了一些。所以,他也只能讀出她眼里潛藏的一些東西,而無法全面地去了解她。
罷了,可能是他風流在外的品行不招她喜歡吧。現在,她只能听從母妃的話,協助玄王上位。並盡可能拉攏朝中權臣,而聯姻便是拉人最好的方法。這個易謹安……她適合以後的斗爭。
抉擇再三,莫逸軒在心底決定,就選易謹安這位相府大小姐做正妃了。他收起了那一貫的笑意,對易謹安道,「我若娶你為妃,你可願意?」
突來的一句讓易謹安難以消化,她睜大了眼楮看著他。這個郡王不會太快了些吧,父親不是說他還留在相府是因為在姐妹倆只見難以抉擇麼?
「你……你說什麼?」她吞了吞口水,語氣有些吃驚。
莫逸軒看著她吃驚地表情爽朗地笑道,「你沒听錯,就你了!雖然雙花難擇,但最終還是要擇其一的,不是麼?」
說完這句,還沒等易謹安回過味來,他就又是一個瀟灑轉身,哈哈大笑地走了,只留給易謹安一個俊逸的背影。
就這樣選定了?易謹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特地的打扮還沒發揮作用吶!
莫逸軒進了皇宮听了玄王的安排,打算半夜行動。
最近江湖上出現的那個殺人惡魔「鬼見愁」並不是別人,而是郡王莫逸軒。工部尚書那個死老頑固,怎麼也不肯站在玄王這邊。今夜趁著住進相府,他又有機會行事了。
他換了一身黑衣蒙上了臉,只留下那雙深邃的眼楮,一個江湖殺手就出現了。只見他一個輕點,就不見了蹤影,倒也是個功夫了得的家伙。
易謹寧本來打算今晚就讓奴兒在易謹安的吃食里下些東西,然後在正院那邊放些迷藥的。可是今晚莫逸軒居然不回來,害得她白準備了這麼久。
她懨懨地躺在貴妃椅上,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她覺得自己有些壞了,老是想著去害人,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是,她又不敢太過大膽了,要不然直接一包砒霜就讓易謹安見閻王去。
這個雙生姐姐給她的感覺太怪異了,根本不像她的姐姐,反倒像她的仇人。她將前世的事情與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聯系起來,加上夢境中出現的那個畫面……
她不敢再想下去,姐姐怎麼可能是來相府復仇的工具?她幾次去菊苑仔細看那個姐姐,明明那張臉跟她是一模一樣的,毫無瑕疵。奴兒前幾天晚上也偷偷潛進過她的房間,試圖撕開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卻也是毫無破綻。
難道世上除了雙生子還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心里一驚,難道是父親在外面惹來的情債?她又迅速否決了這個想法,就算是父親的私生女也不可能跟她長得這般相像。
還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三姨娘確實是生了她們雙生姐妹,若是這個易謹安是假的,那麼那個真正的易謹安哪里去了?最主要的,若真是這樣,姐姐是何時被替換的?
想不明白,易謹寧又開始頭疼起來。她這頭疼病是自重生以來才有的,以前都沒有這樣的癥狀,怎麼現在會有?她又是吃了一驚,感覺這一世與前世的路子完全不一樣了。她有些發蒙了,不知該如何走下去。漸漸地,她躺著躺著就入了眠,小桃替她蓋上了金絲軟被後守在了她的身旁。
小姐說過,無論什麼時候,她睡著了都不要吵醒她。
次日醒來,小桃脖頸酸的厲害。她揉了揉後頸,卻見易謹寧只盯著她看。
「你要睡也不去小榻上躺著,作死啊!」易謹寧鳳眸一瞪,嘴里不自覺的就冒出來這麼一句,听得小桃甚是感動。
小姐雖然嘴上硬得很,其實心底還是很疼*她的,她打心眼里感到開心。吐吐舌頭抱怨道,「小姐,這不是見你在這兒睡,不放心嗎?這兒不像里邊舒我擔心你睡得不好掉下來……你又說過睡了不讓人家叫醒你的!」
「好了,下次記得叫醒我!」易謹寧戳了她的腦門一下,嗔怪道,「快拿藥油來,我幫你擦擦!」
小桃一听,又是感動地稀里嘩啦,哭了好一通才漸漸止住淚水。她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侍候小姐,絕對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易謹寧替她擦了藥油,小桃感覺舒服多了。奴兒端著洗臉水進來,笑嘻嘻道,「小桃姐姐今兒真早!」
「早什麼呀,她一直在這里……還弄得脖子疼,活該!」易謹寧對著小桃又是一頓狠批。
奴兒給她擦了臉,小茹端上早膳樂呵呵道,「小姐,你不用擔心嫁給何楓了,他昨晚被那‘鬼見愁’給殺了。」
「是麼?」易謹寧眯了眯眸子,那何楓怎麼會惹到「鬼見愁」?
傳聞「鬼見愁」不殺手無寸鐵之人和老弱婦孺的,她剛听說這件事還蠻佩服他的,覺得這人就是在行俠仗義。雖然他也殺了好些人了,可都是那些地方惡霸和貪官污吏以及一些江湖上的人物,怎麼昨晚會跑去殺了那酸腐書生?
這事一定和工部尚書月兌不了干系,易謹寧喝著蓮子粥想著。
吃完早飯不多時便得了昌邑侯府來退親的消息,易謹寧有些吃驚。她吃驚地是郡王的速度,昨天見易謹安和父親的態便知他選定了易謹安做郡王妃。難怪昨晚一晚上不見人,敢情是跑去昌邑侯府威脅人家去了。
確實,莫逸軒去了一趟何府好好地「警告」了工部尚書一番,便直奔昌邑侯府了。他知道昌邑候是站在太子那邊的,太子黨的人大多數已被他清理干淨,昌邑候不得不站在他們這一邊。
昨晚,莫逸軒拿出昌邑候章武城的貪污證據和與他弟弟禮部尚書章武雄相互勾結賣官蠰爵的證據,嚇得昌邑候立即答應了推掉相府的親事。兒子的婚事和自己與弟弟的命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盡管兒子死活不答應,他還是央求自己的夫人偷偷地趕早來了相府退親。
章夫人坐在易長華下首,雙手緊捏著帕子。看著下人在清點禮單,那禮單多的啊,可是卻是不能拿回去了,章夫人有些肉疼。叫身後的侍女拿出易謹安的庚帖,戀戀不舍地交給了易長華,又拿回了自己兒子的庚帖。
她本不想來的,可是老爺明令讓她務必今日把這親事退了。她只好瞞著兒子偷偷地來了相府,估計回去之後玨兒又會大鬧她一番。她一想到兒子磨人的場面就驚出一身冷汗來,連易長華都看出來她是多怕那個兒子。
易長華還在想著那天賞荷宴後的事,這章夫人當初那麼急切地想要退婚,現在卻是被逼迫著退婚,真是風水輪流轉啊。該輪到他擔心了,是該好好磨磨她的脾性,殺殺她的銳氣了。
那些聘禮他是故意拿出來清點的,誰讓她當初欺負人來著。就該讓她好好心疼一番,最好回去後悔來退了親。
「侯府與相府的親事就算退掉了,我們也還是能夠往來的,交情總還在的嘛!」易長華笑呵呵地將章夫人送到門口,這次是侯府主動退的親,所以這聘禮她就不能收回去了,相府倒是白白地賺了一筆。
送走章夫人,易長華拿著那張禮單又看了一會兒,叫人將這些東西都入了庫。易謹寧進了大廳,見到那些下人正在搬運聘禮。
她白了易長華一眼道,「沒事找事干!」
這些東西明明可以不搬出來,可是易長華卻是故意拿來刺激章夫人,分明是在報復她那日賞荷宴後听了謠言想退婚那事。
易長華見女兒來,剛想說話卻因她這句話哽住。隨即又見她沒事兒似的離開,這還是他那個乖巧听話的女兒嗎?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自己這個女兒了,以前的乖巧懂事字及笄宴後就消失的一干二淨。他想,是不是寧兒經歷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說是夢兒對她說過什麼?夢兒討厭他,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因為他確實傷害過她。可是寧兒是他的女兒,她怎麼可以這樣討厭自己的父親呢?
沒錯,他從寧兒的眼里看出了濃濃的厭惡,完全沒了之前對他的那種依戀。有的只是他也說不清楚的另一種情愫,那像是對待仇人般的眼神,他是不會看錯的。
易長華那雙與易謹寧極為相似的眸子眯了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那兩雙眼楮簡直一模一樣。人人都說他生了兩個好女兒,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溫婉善解人意。可是,那些人哪里知道他的心酸?
作為父親,他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爹。他從未好好地教導過自己的子女,自這姐妹倆生下來後他也懶得管。直到現在,他也不能完全將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區分開來。他承認,這是他最大的失敗。
雖然官場得意卻是情場失意,夢兒自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後就再也沒對他溫柔過。現在連女兒也不給他好臉色看,他真有種羞愧感。
易謹寧後腳剛踏進竹苑,莫逸軒前腳就進了相府大門,他身後跟著一群人抬著好幾扛彩禮上門了。
他今日就來下聘,全是母妃的意思。母妃說早日娶了媳婦過門,她心里才踏實。其實他並不著急,他更關心的是易謹寧的婚事。若是他遲一天娶易謹安過門,易謹寧就被人定下了,他可會後悔死的。要是易相肯答應將兩個女兒都嫁他,那該有多好!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個人早在他之前就對易謹寧念念不忘了。如今她正籌備著將易謹寧召入宮中好好地查探一番呢。
莫逸軒沒在相府呆多久,他還有事要忙。近日來的殺人案件被抖出來了,還上報了朝廷。皇上命他盡快查處那「鬼見愁」的藏身之處,好一舉搜捕成功,出去這時間的禍害。
他心中好笑,這種自己抓自己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干,不太好辦吶。要是沒能查出來,那就是辦事不利,皇上對他的信任也將大打折扣。若是查出來,不就是要將自己暴露出來了麼?他可沒那麼傻,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和玄王商量一番來得劃算。
婚事定在年後,莫逸軒喜滋滋地與易長華交換了庚帖,拿了剛才章夫人剛剛交還回來的庚帖翩然而去。
易謹寧听了莫逸軒上門下聘的消息,心頭很不是滋味。這本來該屬于她的夫君的男子,卻是再一次成為了易謹安的丈夫,這既是她不想見到的也是她意料之內的事。她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書。
小桃替她批了件外衣,問道,「小姐,你近日來可是嘆了不少氣啊,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沒有!」易謹寧走到梳妝台坐下,「你幫我梳梳妝,待會兒我去看看母親。」
梳妝完畢,易謹寧便帶著小桃去了安夢兒的院子。秋天就快過去了,這屋外就是比不得屋內,一出門就有些涼了。好幾日沒去母親的院子了,她搓搓手帶著小桃加緊了步子,想快一些見到母親。
來到安夢兒的院子,易謹寧遠遠地便听到了易謹宏的聲音。她笑了笑,三兩步走了進去,「哥哥也在!」
「寧兒來了,快勸勸你哥哥,今年的秋試快到了,就在後天。母親知道你哥哥滿月復經綸,可他卻是不肯參加科考。隔壁的張夫人和昌邑侯府的章夫人都笑話他一事無成了,現在腿好了去試試也無妨啊。」
安夢兒一把扯過易謹寧,拉著她就是一頓好說,「這次機會那麼好,皇上都免了他其他考試了,直接進入殿試那可是誰都盼不來的!」
「呃……」易謹寧無奈地看了看哥哥,「你認為呢?」
哥哥自是不願意參加科考的,他自由慣了且並不願意多與人接觸,看來是不願意的。但是母親的話哥哥最是看重,要是撫了母親的意就不是哥哥了。
易謹寧淺笑著等著哥哥的答案,她也想知道哥哥是尊重自己的意願呢還是遵從母親的安排。
「哥哥我自是……願意了!」易謹宏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拉著安夢兒的手撒嬌道,「母親,您看哥哥不是願意麼,您就*瞎操心!」
易謹寧眯了眯眸子,那些人居然笑話她的哥哥!張夫人和章夫人是吧,又是兩個沆瀣一氣的家伙,怪不得姓姓氏也這麼像。回頭讓奴兒好好給她們點顏色瞧瞧!
安夢兒有些氣惱地看著易謹宏,這個兒子長大了,連她這個母親的話也不听了。就知道听寧兒的話,她有些小小的吃醋。
易謹宏看著氣嘟嘟地嘟著嘴的母親,又好氣又好笑,這寧兒的醋她也吃?
「對了,母親,孩兒有一事要和您說!」易謹宏收起笑容,表情有些嚴肅,「孩兒科考後不想去做官,母親您……」
安夢兒本就被打算讓宏兒去當官,想當年她和龍哥哥的婚事就因為做官毀了,她現在一想起來就噓唏不已。想到那個剛毅倔強得要命的男子,安夢兒有些怔神了。
她不是非得要兒子去考試,她只是站在一個做母親的角度想為兒子爭取些什麼。那些個人天天吃飽了沒事干,待在一起嚼舌根,說她兒子是個吃白飯的蛀蟲。她自然不樂意,因此想著讓兒子爭取這次官家子佷有優先進入殿試的機會去考一次,她也想看看兒子這些年來有沒有進步。
自兒子被送去了普寧寺而她也進了佛堂,母子兩人就見得少了,她更是沒有時間去教導兒子。還好宏兒乖巧懂事肯刻苦,時刻不忘學習,這才有了滿月復的才華。
只是,斷腿的傷痛一直是他們心中的結,兩人見面時雖然盡力避免提及卻還是逃不開這顯而易見的折磨。
她*兒子比*惜自己還要多出許多,要不是當年懷了宏兒,她一定會跟易長華死磕到底。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一切早該結束的,安夢兒卻是無法忘記心中那個一直存在的影子。那是她兒時的夢,也是她這一生除了宏兒之外唯一的牽掛了。
她收起深思,笑著對易謹宏道,「兒子,你要怎樣做為娘都支持你!」她模模兒子的頭慈*道,「你要知道,你是娘這輩子最大的牽掛,只要你好,娘什麼都不在乎!」
只要你好,娘什麼都不在乎!易謹宏懂的,一開始他就懂的。
母子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知道月兒高掛才散了各自回院子,易謹寧跟著哥哥出來,與他並肩而行。她看著天上的圓月道,「哥哥,月兒圓了,人也該圓了。給母親帶個兒媳婦回來,給寧兒帶個嫂嫂回來吧!」
「好!」易謹宏呵呵一笑,捏捏她的小臉蛋道,「給母親帶個兒媳婦回來,給你帶個嫂嫂回來。」
易謹宏心中暗自決定了,他要出趟遠門,用他經商的頭腦自己起家。將來,把母親和寧兒也接過去。那個父親,不配當他爹,不配……
考試前幾日,上千考生從各地齊聚而來,將錦城的客房訂得滿滿的。「回頭客」最是受歡迎,價格公道又有優惠,還有娛樂消遣,給各考生減了不少壓力。
兩天後,易謹宏參加了科考。他昂首闊步地走進了考場,風度翩翩的樣子吸引了了不少人的眼球。
自那日後許多名媛閨女爭相找媒婆上門說親,害得他躲進了屋子好幾天不敢出門。易謹寧打趣他,「哥哥,不如在這些美女中選一個給我當嫂子!」
他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易謹寧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彈琴。這樣的畫面很和諧,美得讓人不忍打攪,卻因易謹寧的一句話打斷了悠悠的琴聲。
易謹宏停下來笑了笑,站起身沒回答她。在回相府前,他遇到了一個特別的女人。說她特別是因為她不似平常的規格女子那樣,行為舉止頗為怪異,還動不動就擼袖子要打人。
他是坐在輪椅上與她相識的,那日回相府馬車出了點意外。恰好撞到了那女子在街上打人,打的還是當地有名的風流紈褲。馬車壞掉了還是那女子幫忙修好的,這樣的女子太讓人意外了。她好似不大懂得男女之防,大大咧咧地牽他的手,完了像沒事一般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莫要難過。
他猶記得她當時的話,那讓人暖心窩子的話︰小哥哥,殘疾人身殘志堅,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你一定行!
他這次準備出門除了奮斗的決心外,就是為了去找她——那個豪爽大方的女孩子。看她那樣子和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已經下定決心去找她了,所以就不急著應了這些來求親的媒人。
「咳咳,寧兒你喜歡這些胭脂俗粉做嫂子?」易謹宏笑了笑反問道。
這群上門來求親的媒婆將那些女子說得個個不是家中顯貴就是富甲一方,不是溫婉賢惠就是嬌俏可人。可都不合他得意,他要的是像那個女子一般不扭捏造作的人相伴一生。
易謹寧吐吐舌頭,眨巴著眼楮道,「好吧,哥哥看出來我也不喜歡那些人了,待會兒我就將在大廳里的那個媒婆給驅趕出去。順便告訴她哥哥有心上人了,叫她們都掐滅了嫁你的念頭。」
「這個主意好!」易謹宏將手放回了琴弦上,準備再次彈奏。
他的心情總會在寧兒的調笑下好很多,這個妹妹真是他的開心果。
「對了哥哥,你覺得這次你有可能中狀元麼?」易謹寧忽然覺得,若是哥哥真的高中,那皇上豈會讓他離開。
會不會高中狀元他不知道,但是這次的考題很簡單,他估模著有可能中榜得個探花郎什麼的。本來那考題他見了後想會亂寫一通好逃過做官的可能的,卻又想起了母親期盼的眼神。那眼神他懂,無非就是希望他能好好考,考出名堂來不讓別人看扁了他。
可憐天下慈母心啊!他沒再回答易謹寧的話,雙手十指翻飛。錚錚的琴弦聲有些凌亂了,夾雜了些不明的傷感。
秋去冬來,轉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初冬的早晨陽光暖暖的,易謹寧陪同安夢兒一起出門等候放榜。在家等得她心焦啊,她們都是坐不住的人,況且易謹寧老早就想著出門逛逛了。
冬日的大街還是如往常一樣熱鬧,人們換上了夾襖穿梭往來。易謹寧挽著安夢兒的胳膊,晃悠悠地閑逛著。
小桃睜大了眼楮看向賣煎餅的攤子和肩上扛著一串串紅撲撲誘人流口水的糖葫蘆,安夢兒看了這左顧右盼的主僕兩人笑道,「你們去逛吧,回頭早些回家便是。」
「不行啊母親,說好了陪您來等結果的,我怎麼可以丟下您一個人呢!」易謹寧眨了眨眼,「只是小桃想吃煎餅和糖葫蘆了,您就讓她先去買唄。我們在這兒等她好嗎?」
「好你個鬼精靈,去吧!好久沒這麼放縱過了,母親也陪你們一起吃!」安夢兒笑得慈祥,帶著一臉的向往。
年輕的時候,她也*吃路邊的煎餅和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老了,她都有些懷念往昔的美好時光了。
易謹寧看著母親嘆氣,知道她在感慨時光易逝,歲月催人老。她搖了搖母親的胳膊撒嬌道,「母親,我要吃最大串的糖葫蘆,吃最可口的老李煎餅,吃王大嬸的牛肉鹵面。」
這孩子懂事啊,安夢兒心中喜不自勝。有此女,足矣。寧兒懂她,還有什麼好傷感的呢!
主僕幾個吃了糖葫蘆不盡興,又跑去老李煎餅攤吃了煎餅和烙餅。正當幾人在王大嬸的牛肉鹵面攤吃面時,耳旁傳來一連串咯咯的笑聲,清脆響亮。
好大膽的女子,竟在街邊在發笑?錦城姑娘都比較含蓄,漂亮姑娘出門帶斗篷的不在少數,在眾人面前隨意發笑更是沒有那個姑娘敢這樣做。那個發笑的女子竟是這般豪爽,連笑生都那般震懾人心。
「哪里去,死木頭!」又是清脆悅耳的聲音。
易謹寧等人回頭一看,卻發現一個粉衣女子竟騎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大叫著「木頭」。這人不是那日在「回頭客」遇見的大膽女子麼?
小桃好奇心重,小聲對易謹寧道,「咦,她一個女子怎麼敢如此大膽,公然騎在男子身上,簡直傷風敗俗啊!」
安夢兒也不待見這樣的女孩兒,如此行為太不檢點了,也不知羞。
只有易謹寧表示喜歡這樣的女子,她自第一次見她就對她有好感。雖然行為舉止有些過了,但是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好姑娘,並不像表現得那般隨便。
易謹寧起身對那女子問好,「姑娘何事笑得如此開懷?」
那女子對她點點頭道,「開心就要笑,傷心就哭泣,人的感情不發泄出來難道要憋著?那多沒趣啊,還不如沒心沒肝的冷血動物!」
開心就要笑,傷心就哭泣!是呀,人的感情是最以表現的,很多人卻將它隱藏的極好。不能隨意哭不隨意能笑,那樣的人還能稱得上有感情麼?
易謹寧笑了,笑得燦爛,「你說得對,該哭就哭,活該笑就笑!但是姑娘,在大街上笑得如此……還有你身下騎的那個男子……難免有些不妥,錦城的姑娘都矜持……」
「明白的,謝謝提醒!」那女子放開身下的男人,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下次再這樣,打得你桃花遍地開!」
那男子得了自由狠瞪他一眼,施展輕功跑了。
這個……這個男子也太寵溺這位姑娘了吧!易謹寧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呵呵,你好,我姓駱。」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掌對著易謹寧道,「我喜歡笑,所以叫駱笑笑。既然認識,我們就做個朋友吧,以後叫我笑笑就行了!」
呃……易謹寧一頭霧水,這個姑娘將手掌伸出來表示什麼意思?她看著那只白女敕女敕的手掌,不知如何是好。
駱笑笑等了許久見她都沒反應,直接抓過她的手握緊了。她握緊了後搖了搖,對易謹寧解釋道,「這是我們家鄉的見面禮,叫做握手禮。我是在想你問好!」
爽滑細膩的素手握在手里,易謹寧全身一個機靈,似有電流注入身體。那感覺像握住了母親的手又不似母親的手,像握住男子的手又不似男子的手,這是她前世沒有經歷過的,是握住朋友的手。
她敞開心扉笑了,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我叫易謹寧!」她學著駱笑笑搖了搖手道,「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有空來相府找我啊!」
抬頭看看天,時候不早了,那皇榜該放了。她抱歉地笑了笑,抽出了被握住的那只手,「對不起啊,時候不早了,我和母親還要去等今年秋季的科考放榜。先走了!」
安夢兒其實也不是特別討厭這樣的女子,她只是看不慣這種大大咧咧的作風。見易謹寧終于有要走的意思,她笑著道,「寧兒,該等榜了!」
駱笑笑看著幾人離開,她喊了一聲,「木頭!」
剛才那消失不見得男子立即閃身出現,「你又有什麼事啊?」
「去查查相府的事,今晚回來再向我稟報。」駱笑笑笑眯眯地扯著那男子的耳朵,「你若是敢逃跑,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那男子瞪了他一眼,不開心道,「我有名字,叫我木易,別再別人面前叫我木頭!」
「知道啊,木易不就是木頭麼?」駱笑笑推了推他的背,「快去,快去,遲了今晚的解藥你就別想要了!」
木易恨恨咬牙,「算你狠!」說完又一個縱躍便不見了蹤影。
駱笑笑搖了搖脖子上掛著的鈴鐺後拍拍手,一個小乞丐跑過來,興奮道,「姐姐,找我?」
她從懷里掏出一大包東西遞給那乞丐,模模他的頭,「將這些銀子拿去給大伙兒買些好吃的,姐姐明日再去看你們!」
那乞丐接著銀子跑開了,駱笑笑輕呼一口氣,「又浪費了一包銀子!」
一年前她穿越到這個中國歷史上不存在的架空王朝,傷心了好久。原因無他,只因為她穿越成了一個乞丐,還是一個生病得奄奄一息的乞丐。還好有這群小乞丐照顧她,替她討來飯菜和一些碎錢給她買藥。
還有剛才結交的朋友,也給了她暖心窩子的關*,那是她在無形之中感受到的,只因她一個明朗的笑容。
這位易謹寧小姐是她來到這個世上唯一有好感的人,也是她唯一一次主動要交的朋友。她不希望會遇到像前世那樣的朋友,那個背後給她一槍的最好的朋友。若是可以,她真希望回去後補回來那一槍,順便問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
她惆悵地望望天,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