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謹寧和莫瀲琛回了相府,相府里有些燈亮著。
有人!
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被官府包圍了。
「不對!」
莫瀲琛想了想,這兒幾乎成了廢宅,外邊的大門已被炮轟爛,院子內也是桌椅倒了一地,好幾天沒人住的地方怎麼會有人來。且這關鍵時刻莫瀲琦的人馬都該在搜羅他們才對,如何還會大費周章跑來相府守株待兔?
「什麼不對?」易謹寧輕聲問道,眼里也滿是不可思議。
俗話說,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如今按照莫瀲琦的心思,肯定是守在錦城城門口來個撒網捕魚。
他們悄悄地潛了進去,在有亮光的屋子窗邊用手指捅開紗窗,一只眼楮湊著往里瞧去。
易謹容!
莫瀲琛看了眼身旁的易謹寧,用眼神問道,「她原本是住在這里的?」
「不是,這里是菊苑,原本是易謹安的房間。」易謹寧用唇語和他交流。
易謹容住的地方被大炮轟了,基本上不能再住人,而且在所有的女子閨房中,保持的最好的,也就只有這一間房了。要是去其他房里,她一定得凍死。
莫瀲琛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竹苑,那里仿佛還有縷縷煙塵冒出,真不適合居住。也難怪莫瀲琦不再派人來相府包圍,這都破落成什麼樣兒了!
「咳咳……」
輕咳出聲,易謹寧推門進了屋里,易謹容條件反射地外屏風外躲去。見是易謹寧來,又放松地走出了屏風,大膽地與她對視。不,應該是惱怒地瞪著她。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易謹寧故意忽略掉她眸中的冷光,模模自己的臉,很是無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姐姐別來無恙,那日在皇宮多謝姐姐和姐夫相救!」
一改怯懦,易謹容輕身福了福,眸中的寒光斂去,儼然一副乖巧小妹妹的模樣。
這是抽了哪門子的風還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從不給自己見禮的易謹容居然會對他們行禮,還是在這個尷尬的時刻!
易謹寧嘴角抽了抽,上前拉著她的手,這一拉,不得了了!
「呀,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她只是想確定易謹容是在玩什麼把戲,要是她敢有任何不良的舉動,她就能在一時之間制住易謹容這個恨她入骨髓的妹妹。
一抓她的手,果不其然,手心里滿是汗,還有些微的顫抖。易謹寧給莫瀲琛一個示意的眼神︰有埋伏!
莫瀲琛屏氣凝息,是有一小部分人潛藏在廢墟中。他徒然一伸手掐住易謹容的脖子,「是誰派你來的?」
話一說出,埋伏在廢墟處的人就刷刷地冒出來,手中利劍和箭矢在月光下有些磣人。
啪啪啪……
莫逸軒從那群侍衛的背後拍手,侍衛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
「好樣兒啊,堂弟的武功果然驚人,以前為兄眼拙了!」
莫瀲琛的手在抓在易謹容的脖子上,他眸光一轉,看著沉默不語的易謹寧。這個女人真該死,要不是她在這房里,他們也不會放松了警覺。此刻被包圍了,這黑漆漆的夜里叫他們怎生在外頭沖破重圍?
「堂兄也不差!」
莫逸軒看著易謹寧,眼里露出貪婪的光,那明顯的佔有欲看得易謹寧心中發毛。這廝不會又在想著要霸佔民女的事了吧?
她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莫瀲琛的衣袖,前世被他凌辱的畫面仿佛又重現了。莫瀲琛感覺到她的不安和憤怒,眼楮變得幽深,漂亮的桃花眼冷芒乍現。
寧寧是他的一切,寧寧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不管寧寧以前嫁的是誰,不管她以前愛的是誰,都不再是他要考慮的範圍。他現在就是她的守護者,他要緊緊地守護在她的周圍,為她遮風擋雨,消除一切障礙。這障礙……自然也包括莫逸軒,那個寧寧心里頭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她的劫難,她的結。
「啊哈哈……」
莫逸軒看易謹寧對他的生分態度,心中不免有些難過,他不怒反笑,易謹寧遲早會走到他的身邊。
「這……」他頓了頓,「堂弟是乖乖跟我走,還是讓我的人動手?」
新帝登基,將莫瀲琛是南陵奸細的事公布于世,百姓對此議論紛紛。清王是什麼樣的人他們不清楚,但是南陵的秘術他們是非常害怕的。有些年紀大點的,曾經還受過南陵秘術的傷害,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忘記南陵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易謹寧悄悄抬眼看了一下這相府周圍的環境,想著該往哪里逃比較順。莫逸軒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暗示埋伏在院外的弓箭手。
莫瀲琛心頭一跳,外邊早已被包圍,這次他們……插翅難逃了!
易謹容儀態萬方地走向莫逸軒,偎依著他,莫逸軒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美人,這次你幫我抓住了南陵國奸細,功不可沒。說吧,要什麼賞賜?」
「容兒不敢要賞賜,只求能夠陪在郡王身邊,好好地伺候你!」
她輕靠著莫逸軒的身體,用自己柔軟的身子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的臂膀,撩撥得莫逸軒心癢難耐。
他輕笑一聲,捏著她小巧的下巴,暗道一聲**,嘴里卻道,「美人能這麼想,真是難能可貴,等本王抓了這逆賊,就讓你做了我的側妃如何?」
「這……容兒當然願意!」
易謹容嬌羞地地下了頭,那嬌滴滴的模樣看得易謹寧和莫瀲琛都起了一身的疹子。
「別想著逃了,堂弟,清王!」
莫逸軒手攔著易謹容的細腰,在她的發間聞了聞,卻是對莫瀲琛道。
「我沒想到逃,況且……該逃的人,應該是你吧?」
話落,莫瀲琛一抬手,手中勁力十足,一掌朝著莫逸軒的左肩打去。誰知,莫逸軒似乎早有準備。
易謹寧一個轉身,與莫瀲琛背靠著背,「阿琛,今兒我們要大戰一場了。你……且看我武功進步如何!」
「好!」莫瀲琛抽出腰間的阮劍,「我也想看看我的寧寧到底突破了哪一層,有沒有跟上為夫的步伐!」
「上……」
莫逸軒大吼一聲,他身後的侍衛一個個拼死向前,個個都市高手。弓箭手蓄勢待發,他也想看看,莫瀲琛的武功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這十幾年來,莫瀲琛一直裝瘋賣傻,還在他們面前做睜眼瞎子這麼多年,他居然一點兒也沒看出來。他當初真是被眼屎蒙了雙眼,自己才是真正的瞎子。
後退一步,手一揚,弓箭手齊刷刷收了弓箭,後面的又一隊人馬立即上前。他自己則閃身推到了一邊,拎起易謹容的胳膊往樹上一掠。
易謹容沒反應過來,一聲驚呼,被莫逸軒一下子堵住了嘴巴。柔軟的唇觸踫到那火熱的舌頭便噤了聲,睜大了雙眼看著親吻這自己的莫逸軒。
這個俊俏的男人那日攔住了她的去路,殺了那個宮妃,將她帶進了自己的郡王府。還揚言要娶了她做側妃,這是天撒謊那個掉餡餅的好事兒啊。只是,莫逸軒要求她做一件事,那便是幫忙捉拿反賊莫瀲琛。
那個莫瀲琛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士易謹寧的丈夫清王,也就是後來在錦城穿的沸沸揚揚的知名人物,听說他的腦子和眼楮都好了,那時可羨煞了她。
她又嫉妒起了易謹寧來,那個什麼都不比不上她的庶女,不僅升為嫡女了,還嫁了清王那麼好的夫婿,而她……被休棄了還不算,還被家人拋棄,被萬人凌辱,被昌邑候欺凌。那個帶她走的黑衣女子居然不是要救她,而是將她推入了另一個火坑,讓她進來青樓賣笑。她恨那個女人,更狠易謹寧。
當她決定听從昌邑候的話,要在皇帝身邊做他的眼線時,她就打定了主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瀟灑。
耳旁傳來刀劍踫撞的聲響,她好奇地用眼角的余光掃了樹下打得激烈的場面。莫逸軒趕緊掰正了她的頭,繼續深吻著。
易謹寧鄙視地看了一眼樹上正火熱的兩人,不是吧?在樹上……在大伙兒面前,他們就要上演一場活?
莫瀲琛倒是無動于衷,手上的軟劍凌厲無比,化作一道虹,擋開了一批批沖上來的侍衛。
飛濺的鮮血在眼前灑過,濃烈的腥氣在黑夜里帶著一絲絲晶亮,看似嬌艷的水晶紅瑪瑙搭配的連珠,聞起來卻是令人作嘔。
手中的劍未曾停歇,易謹寧有些疲憊地靠著莫瀲琛的背,「你說,莫逸軒這是要累死我們啊還是要累死他們啊?」
這麼不要命的打法,前所未見。莫逸軒這是將整個皇宮的侍衛都搬來和他們對打周旋了?還是只是想看看他們對打的熱鬧場景。真是……瘋子!
一個黑影倒過來,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她強忍著嘔吐感,急忙用劍挑開了,自己跳到了一旁干嘔。
「寧寧,怎麼了?」
莫瀲琛擔心她,手中的軟劍有些停頓,被人抓住了空擋,一劍挑來,他又險險躲過,衣服上卻被挑開了一道口子。
「阿琛小心!」
砰地一聲,那個暗算他的人被易謹寧一劍劃破喉嚨,倒在莫瀲琛的背後。
鮮血四濺,染紅了兵器,染紅了易謹寧的一身白衣。
噗!
「寧寧!」
莫瀲琛心頭一跳,不好,寧寧受傷了!
半晌,他回頭。只見易謹寧左手持著劍橫掃,一手捂著左臂,一滴血滴落黑色的土地里,不見了。
「沒事!」
易謹寧蒼白的唇一抖動,手中的劍未曾停歇。
滿院無聲,刀劍踫撞的聲響已成了這院中唯一的絕唱。
一個時辰後……
廢舊的院子躺滿了尸體,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雜亂無章地堆積著,圍在易謹寧和莫瀲琛的周邊。
這滿院的侍衛,沖上前與他們拼殺的,無一生還。
又一撥人沖上前來,那充滿干勁的喊殺聲,讓易謹寧心燥。
不知樹上的戲上演到什麼程度了,她很想抬頭看一眼,卻是因太過疲憊沒能看到。
她眨了眨眼皮,眼前的一切變得有些模糊了,她又搖了搖頭,還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點點晃動的光線。
緊接著……
腦子里轟然一聲巨響,什麼知覺也沒了。
砰!
易謹寧毫無預兆地倒地,地上的塵埃在她重重的絕倒下揚起又落下,在看不清的夜里無聲的述說著這不眠之夜的殘酷。
「寧寧!」
莫瀲琛听到聲響回頭,驚天動地地一喊,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手中的動作一頓卻沒有繼續停下,幾下子就擒住了不再嗜殺如狂的莫瀲琛。
「好,押回去!」
莫逸軒攬著易謹容從樹上下來,替她整理好衣襟。一揮手抱起昏迷不醒的易謹寧大步向前。
莫瀲琛眯著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被抱在莫逸軒懷里的美麗女子。平穩的呼吸,面色恢復到正常,還好沒事。
他暗松了一口氣,先跟著莫逸軒回去也罷,總歸不能在這兒打了一宿,還要餐風露宿吧?他從來都是向好的方面想,在郡王府應該有的吃穿住的,挨過一夜再說。
寧寧一定是打累了,剛才才會一時昏迷體力不支倒下,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寧寧體內的真氣能夠控制自如已經算不錯了,他不該讓她一下子消耗太多的體力。
回到郡王府,莫逸軒果然沒將他關押在大牢里,也沒將他和易謹寧分開,直接將夫妻兩關在一個屋子里邊出去了。看他那匆忙的樣子,應該是宮中又有急事召喚他進宮了,也不知道莫瀲琦這麼晚了找他有何要事?
「寧寧,醒醒!」
莫瀲琛坐在床邊拍拍易謹寧的臉,將她喚醒。這個時候,寧寧休息好了,他們要逃出去可不是難事。
這時候已過了戌時,莫逸軒還沒回來,給他們夫妻倆送宵夜的人都睡去了。
易謹寧睜開雙眼,身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她坐起來。
「我們這是在哪兒?」
她頭部有些暈,身子還有隱隱的發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晃了兩晃,險些暈倒。
莫瀲琛趕緊扶住她,模著她的脈門,俊美的容顏上眉頭微微皺起。寧寧身上為何忽冷忽熱?
「你……現在有何感覺?」
他模模她的額頭,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此刻易謹寧的身子冷得異常,剛才還溫熱著的,怎麼突然……
「我……我沒事啊,好著呢!嗯,就是有些冷!」
她抱緊了自己的身子,看了看外邊,又問道。
「我們這是逃出來了,這里是客棧?」
莫瀲琛不語,好半晌才道,「這里是郡王府!」
易謹寧一听,臉色突然一變,撒腿就往外走。這地兒不能呆了,她多待一刻就會覺得自己很髒很賤。
「你的身體……」
「沒事!」易謹寧氣呼呼地坐在一邊,「那個……莫逸軒呢?」
她說好好地莫瀲琛怎麼會突然有些緊張呢,原來是在別人的府上。看來是不敵被擒了,她郁悶地坐著不說話。等待莫瀲琛的解釋,她怎麼會在這兒?莫逸軒又哪里去了,他們這是被囚禁了還是被關押了?
看著又不太像囚犯啊,難道說自己身上中了什麼毒?對了,剛才不小心被砍了一劍,手臂上一下子就麻了,是不是那劍上有毒?
她趕緊洗拆了手臂上的紗布,仔細地聞了聞那藥味兒。奇怪,沒毒啊!
眼楮很不客氣地瞪向了莫瀲琛,「你說,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啊,莫瀲琛冤枉,他只是心疼她打累了,才讓莫逸軒抱著她回來的,要是莫逸軒敢對她做什麼,他第一個拆了他骨頭。
只是寧寧身上為何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他擰著眉,回顧著那老頭教他的各種藥理藥方,想從其中找出易謹寧身上出現這種原因的關鍵。
「喂阿琛,你怎麼了?」
易謹寧見他不說話,卻在擰眉思忖著什麼,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忽然,莫瀲琛想到了一個藥名。
「冰火兩重天!」
「什麼冰火……啊……」
易謹寧忽然抱住自己的身子,直發抖,嘴唇一下子變得非常蒼白,臉上毫無血色。
真的是冰火兩重天!
糟了,此藥配制有九九八十一種方法,由九九八十一種草藥配制而成。這該死的的莫逸軒,難怪他敢放任他們在這兒毫不設防,原是在寧寧身上下了藥。
莫非……寧寧剛才暈倒也是那藥效起了作用?
該死!
莫瀲琛低低咒了一聲。
那是世上最難配出解藥的藥,既毒非毒,只會讓人身子忽冷忽熱,難以適應突然而來的而變化。
「寧寧,你忍著,我去找莫逸軒!」
莫瀲琛忽然緊張起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易謹寧收到傷害。要死寧寧有個萬一,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莫逸軒的。
「莫去,我沒事!」
易謹寧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咬著蒼白的唇,隱忍著身上如冰凍的一襲一襲的寒意,手也開始顫抖起來。莫瀲琛緊張地將她摟進懷里,低低呢喃,「不冷,不冷,我就在你身邊!」
「找我?我來了!」
莫逸軒帶著一干人大步跨入了這個房間里,帶著剛剛趕回來的急躁。
後面的侍女們手忙腳亂地將易謹寧拉起來,推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浴桶,關上了門。那浴桶里放的是各種草藥,易謹寧看不懂,皺著眉問其中一個侍女。
那侍女乖巧道,「姑娘,這是冰火兩重天的解藥,我們主子這麼說的!」
冰火兩重天?易謹寧心里非常不爽,憑什麼在她身上亂下藥?
那個該死的莫逸軒,等她好了,一定讓他嘗嘗章引玨嘗過的滋味,看看他還敢亂欺負她不?
莫逸軒對自己的佔有欲明顯地表露在眼底,阿琛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對自己有企圖還跟著他回來,簡直是作死!
侍女伺候著她沐浴更衣,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她終于洗好了,身上的冰火兩重天也得到了緩解,身子恢復正常體溫。
她眯著眸子看那些是女鼓搗著的草藥,問道,「這是什麼藥?」
那侍女不語,有個侍女倒是一臉熱情,「這是我們郡王爺特地為姑娘尋來的,听說能緩解姑娘身上的藥物發作時長,並不能斷了那冰火兩重天的根。但是郡王一定會為姑娘找到更好的藥來醫治姑娘的!」
莫逸軒莫不是想利用她身上中了冰火兩重天的藥物,企圖將她留在身邊?切,以為讓幾個侍女在她面前說說好話,就能留住她?
易謹寧心中小小地鄙夷了他一下,他真以為這樣就能留住她的話,那就小看她了!就算身子永遠都要受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她也不要留在這衣冠禽獸的身邊。
她小心地翻搗著這用過的草藥,用鼻子聞了聞,心下暗暗記住了這藥物的樣子和味道,下次自己去配出解藥來。
從屋內出來,易謹寧帶著一身的清香,她濕漉漉的長發還搭在肩上,莫瀲琛溫柔地替她擦拭著。
莫逸軒也坐在一旁,看著鶼鰈情深的夫妻倆既羨慕又嫉妒。要是那個幫她擦拭頭發的男人是自己該多好,想到這里,他眸中深邃的光波動了動,一個念頭從他腦中閃過。
「怎麼樣,考慮的如何?」他笑了笑站起身來,「寧寧留在郡王府那是百利而無一害,她要是離開了郡王府……不僅要承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還要面對無休止的追殺,你怎麼忍心?」
他見莫瀲琛動了動,以為他動搖了,忙道,「若是不嫌棄,就在這兒住一晚,明早我悄悄送你出城!」
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易謹寧有些發懵,看著莫逸軒在自顧自地說著,莫瀲琛則依舊細心地給她擦拭著頭發。
「好了!」
莫瀲琛給易謹寧擦干了頭發,笑了笑,又拿起梳子給她梳頭,並輕柔地替她挽發。他的動作熟練而輕巧,比小桃還要輕柔三分,挽發的技術也越來越純熟了。
他將易謹寧的發挽好了之後又替她細細地畫眉,畫得傳神仔細,一絲不苟,看得一旁的莫逸軒火了。
這死小子剛才是不是沒听他說話?
「莫瀲琛!」
他易怒的暴躁性格依舊沒變多少,易謹寧心中想著,臉上笑意濃濃,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直夸道,「技術進步了,獎勵你一個香吻!」
說完便在莫瀲琛臉上輕輕印下一個唇。
莫逸軒徹底火了,暴怒而起。這兩人當他是空氣了,他還一直在這里顯擺,自言自語了這麼久。
「呃……堂兄,你怎麼了?」
莫瀲琛故作才發現莫逸軒暴怒的樣子,吃驚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筆。
「這兩人**做戲也就算了,居然還當他不存在?
莫逸軒一發火就亂摔東西的脾性沒有收斂,他狠狠地摔了一個放在架子上的彩釉瓶,怒氣沖沖地離開。
走之前,還不忘告訴莫瀲琛,」你自己看著辦,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要是你還下不了決心,就別怪我這個做兄長的不給情面。「
給他三天時間考慮什麼,考慮易謹寧要不要留在郡王府,還是讓他放棄寧寧?哎,都不說清楚的,好歹把話挑明了嘛!
莫瀲琛嘟著嘴,想喊住離去的莫逸軒,卻終究沒有喊出口。」你說……莫逸軒是不是很奇怪,他居然讓我自己一個人離開,嗯,你留下!那個……我記得你身上中了冰火兩重天的,咳咳,對不起啊,讓你跟著我受累!「
莫瀲琛很不好意思地給易謹寧解釋剛才莫逸軒那看似與他對話,實則在唱獨角戲的那一番話。
易謹寧執起她的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你剛才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我……無所謂,這冰火兩重天與我何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沒死就成,我們去找你師傅……蝶谷聖手就是了!「
莫瀲琛在與她成親後不久便招了,那蝶谷聖手便是他的師傅,難怪他可以輕而易舉說動人家老頑固,敢情是犧牲了自己去听師傅的話,乖乖閉關練習制作丹藥和修習醫術去了。也難怪易謹寧那一段時間沒見到莫瀲琛爬上相府的牆來看她,都是她為了哥哥的腿給害的,她听了之後自責了好些天吶!」要配出解藥不難,只是……「莫瀲琛愁苦著臉,」那藥方配制時間比較長,最主要的是,草藥的名稱太多,足有九九八十一種,我想在這一年之內都配不出來如此復雜的解藥啊。除非……知道藥名!「
藥名?好在剛才她試探著記住了一些,明日,後日,他們還有一些時間,要是再泡幾次那藥草澡,也許她就能全部記住了。只不過……剛才那侍女說了,那只能緩解她身上的冰火兩重天的發作時間制止它延長而已。」那草藥,我記住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藥的配方,我說給你听!「
接著她便將剛才記住的那些草藥樣子和藥味以及它們的各種特征告訴了莫瀲琛,只不過沒記全……」好,沒想到,他已經在給你弄解藥了,那便是解藥的配方啊,只不過他這樣做卻是只能緩解,不能根治。得將所有草藥磨合在一起,就著無根水服下才能完全根除這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莫瀲琛大喜,看來莫逸軒對寧寧真是上心了,他也是怕寧寧受到痛苦折磨才特意給了一些草藥。
不過,剛才寧寧說出來的草藥已經佔了大半,剩下的幾種要自己找出來就方便了,起碼配置起來花費的功夫不會很多,足以在一個月之內配好解藥。
一個丫鬟進來伺候,兩人心有靈犀地不說話,等著那丫鬟出去。可是那丫鬟卻是在屋子里站著不動了。」你還有事?「
莫瀲琛身上散發著寒意,凍得那小丫鬟一個哆嗦,腿肚子打鼓,卻依舊不走。」奴婢是奉了郡王的命令,來伺候姑娘的,奴婢不敢走……「
卑鄙!莫瀲琛在心里怒罵,敢情是想找個人看著他們親熱?
要看就看唄,莫瀲琛攬著易謹寧的細腰,進了內室,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里頭就傳來了**蝕骨的聲音,听得外頭伺候的那侍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听了好一會兒,最終沒能忍住,自己跑了出去。
次日,莫瀲琛紅光滿面地從屋里出來,莫逸軒早早地在飯廳里等候了。這個郡王府只有他一個人,母妃帶著他的後院妃子們上香去了,最遲也得十天半月才回來。現在易謹寧和莫瀲琛來了,飯廳里也熱鬧起來。
易謹寧梳妝打扮好了又在房內窩了一陣子才出來吃飯,一廳的人都有些好奇,這個姑娘昨兒還好好的,怎麼今兒走路的姿勢有些怪怪的?好像是……腿部受傷了,看著又不像啊!
只有莫瀲琛和莫逸軒這兩個男人看懂了,莫逸軒眯著眸子不說話。這兩個人在他的府里也毫不顧忌,真是……讓他嫉妒得發狂!
昨晚,莫瀲琛又好好地懲罰了易謹寧一番,懲罰她不好好保護自己,讓自己受傷,還中了那該死的冰火兩重天。
易謹寧被折騰地今兒差點下不來床,連莫瀲琛替她畫眉她也沒了起來的心思,還是窩在被窩里閉著眼楮任他畫好的。
見一廳的人都盯著自己看,她正了正身子,強作沒事似的走到飯桌旁,挨著莫瀲琛坐下。」謝謝郡王爺的款待!「
易謹寧輕聲對莫逸軒道了謝,就開始埋頭吃飯,假裝沒看明白他眼里嫉妒的發狂的妒意和那隱在眼底的強烈渴望。
莫瀲琛給易謹寧夾了一個雞腿,」對不起啊,為夫不該對你這麼粗暴的,你昨晚累壞了吧?喏,吃個雞腿,好好補補!「
一語出,驚四座!
莫逸軒本來好好地喝著湯,也被他這話雷得差點噴了出來。
易謹容這會兒也來了,她裊裊地走過易謹寧身旁,走到莫逸軒的身邊坐下。」郡王,容兒起遲了,不好意思!「
昨晚莫逸軒去了她的屋子,卻是沒有留宿。當他滿身酒氣地摟著她,一開始,他抱著自己親熱,她還以為莫逸軒會要了自己是因為自己有魅力,勾了他的魂得了他的心,沒想到行事到一半,他嘴里居然喊著易謹寧的名字。
她心中一陣惡寒,為何什麼都是易謹寧比她強,她哪點不如易謹寧了?現在連莫逸軒這個郡王也對她念念不忘!
她承受著身上的人對自己身子的猛烈沖擊,心中淚灑千行。可能是意識到在身下的人並不是易謹寧,莫逸軒完事兒了就拍拍走人,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出了門。
既然郡王對自己無意,那就別怪她翻臉無情。
她巧笑嫣然地給莫逸軒布菜,自己又悠然地喝著粥,看似無事,一早上的早飯吃得大家歡喜。
吃罷早飯,易謹寧又被請進了屋內沐浴,這一次她記得很用心,連剩下的幾種草藥都被她記住了。剛穿好衣服,我們外一陣響動。
她心頭一驚,有人發現了他們在郡王府!
果然!
一隊人馬闖進了郡王府,領頭的又是一身黑色鎧甲。」郡王爺,卑職得罪了!「那領頭的是個干練精明的人,姓李。
他今早收到一封匿名信,說是莫瀲琛和易謹寧那兩個敵國奸細就藏在郡王府,是郡王莫逸軒窩藏了罪犯。
郡王府的人一下子被驚得不敢出聲了,誰,誰,誰是罪犯?誰窩藏了罪犯?難道昨晚郡王爺帶回來的那兩人就是罪犯?
莫逸軒眯著眼,看著那姓李的頭領,心中卻在暗自思索,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他昨晚是秘密將他們帶回來的,皇上是如何知曉莫瀲琛他們藏在他家的?
寒光一閃,眼里森然可見的冷意讓躲藏在一角的易謹容縮了縮,卻還是被莫逸軒發現。
他一個掠起,越過眾人頭頂,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郡王爺這是怎麼了,他已經伸手化爪直取易謹容咽喉。」郡王,不是我……不是我啊,容兒最愛的就是您了,怎麼會害您呢?「
她伸了伸脖子,試圖掙月兌那鐵爪的桎梏,恐懼萬分地拍打著他的手,卻是徒勞,莫逸軒根本就不相信她,抓地更緊了些。」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我可是從你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活該兩個詞啊!「
他眸光一凜,抓著易謹容脖子的手驟然一縮,重重地將易謹容甩了出去。易謹容被他這麼一甩,飛出老遠,撞在了丈許遠的一面牆壁上。
砰地一聲,那牆壁應聲而碎裂了一道痕跡,轟然倒塌。
易謹容口吐一口鮮血,兩眼一翻暈死過去。」郡王,請讓開,我們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搜查郡王府,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諒解!「
李頭領一拱手,對著後面的侍衛擺手,」搜!「
那群侍衛立即四下散開,往各院子搜羅。」你……「
莫逸軒氣得一甩袖子,坐在一旁,看著那群人在自己的家里東翻西搗,他皺了皺眉。」你們看著辦,要是沒能搜出要犯,記得將打爛的東西賠了!「他慵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管家,記一下,看看打爛了多少東西,踩壞了一棵花草,我們待會兒和李頭領一起算算。「
李頭領嘿嘿一笑,尷尬地咳了兩聲,」小心點,別砸壞了郡王府的東西,要不然,你們可賠不起!「
他也是個精明貨,他的意思是,讓侍衛們小心點,別打爛了東西,要真被計較起來,賠償的就是那群可憐的小侍衛了。
莫逸軒冷眼看著那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東翻西找,卻是一時找不到什麼東西。他猜測著,莫瀲琛和易謹寧會不會是藏在自己那口廢井里了。
其實,莫瀲琛和易謹寧一听到風聲就立即從這宅院的高牆上飛身出去了。高牆邊沒有守衛,他們輕而易舉就從郡王府里逃來出來。
出了郡王府奔出幾里之外的空地,兩人均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忽然,易謹寧笑嘻嘻地做起來,從懷里模出一大包金銀首飾。」當當當當,瞧,我順手順的。唉,這以後的逃亡生涯就要開始了,我得多攢點銀子,省著點花!不然以後的日子就苦了!「
她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細細地數著那順來的一點點財富。
算算這些東西,拿到當鋪去當了銀子來,起碼有上萬兩,夠他們逍遙快活一陣子的了。
莫瀲琛寵溺地看著易謹寧數那首飾,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
只要寧寧不介意跟著他受苦受累就好,他一直擔心寧寧一個閨閣中長大的女子,會吃不了這樣的苦,堅持不了多久便會棄他而去。
他以前剎盟里的一個兄弟就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當初他一直不敢告訴易謹寧自己的江湖身份,生怕她听到後就不願意再跟自己了。
可是他猜錯了,易謹寧不僅能吃苦,還非常樂意過這樣的逍遙日子。他還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帶錯人了。這……簡直是個豪爽女俠嘛,他還真不習慣一向溫婉柔弱的易謹寧居然也可以這般自在地對待逃亡的日子。
面對這樣灑月兌的易謹寧,他該哭還是該笑?」以後,我們……真的要流浪了,你……不會怨我吧?說好了,你要是覺得苦了,就說一聲……「」打住……「
易謹寧怒目而視,站起來,兩手叉腰。」你以後再說這樣的話,我就……我就……「」你就怎樣?「」我就……我就咬死你!「
易謹寧一彎腰,蹲下,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哎喲……「
……
這邊,夫妻兩打鬧著往城外走去。
那邊,莫逸軒坐在那里等李頭領搜完了一整個郡王府。」怎麼樣,搜到沒有?是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污蔑本王?「
莫逸軒兩手放在背後,背對著李頭領。
那李頭領戰戰兢兢,滿臉是汗。
都是那該死的的匿名信,下次他再也不信那勞什子破玩意兒了。」對不起,打擾了,郡王抱歉!「他一躬身,而後起身,對著一干侍衛道,弟兄們,我們走!」
「等等!」
莫逸軒笑嘻嘻地大叫一聲,「管家!」
管家手里捧著一塊算盤和一個小賬本子。
「主子,這里……您看!」
他將那本子遞給莫逸軒。
「打爛了三個琉璃盞,一個翡翠花瓶,撕爛了四條帷幔,毀了一張小榻,敲碎了一套紫砂壺茶具,踩爛了十二顆草,摔碎了兩個上好的花盆和一盆金貴品種牡丹……」
他頭頭是道地扒拉著算盤,嘩嘩作響。
「郡王,一共三萬五千二百四十五兩六錢銀子!」
莫逸軒轉身,看著腰快彎到了地下的的李頭領,神色不悅。李頭領身後的一幫侍衛個個慘呼呼地抹著汗,低頭不語。
一進門他就該說清楚的,東西都被打爛了才說,還……算得如此精細,連草都要算進去。他們就是不吃不喝半輩子也撈不著這麼大一筆錢啊,哪兒來的賠償?
「大膽下次要搜查刺客前,先看清楚這是誰的府邸!」
莫逸軒一怒,適才他細想了一下,易謹寧他們很可能已經從最高的牆頭翻出去了。這幫吃白飯的家伙,圍捕也不知道將整個郡王府包圍起來,真是……草包。
看了眼不知死透沒有的易謹容,冷哼一聲。一揮袖子,跨出了郡王府,臨了還不忘囑咐,「管家,那三萬五千二百四十五兩六錢銀子一個月之內給本王收齊了!」
「是,主子!」老管家躬身目送他離開,實誠地應道。
李頭領腳步一顫,跌坐在地。
三萬五千二百四十五兩六錢銀子!去掉那三萬兩不說,就是尾數他也不能在一個月湊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