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好了,莫逸軒的人馬已經攻克了我們的總壇外圍,兄弟們死傷無數,我們……快撐不住了!」
一個剎盟兄弟渾身是血,一口氣說完就倒在了一旁,掙開眼楮死不瞑目。
林傲天已經好幾夜沒休息了,他蹲下來,替這死去的兄弟合上眼吩咐,「好生安葬!」
他周圍的兄弟們個個胡子拉碴,滿面愁容。要是盟主還不回來,那他們的援兵就來不及趕到了。
「盟主,您快來吧!」
已經有人開始哭豪了,接著一連好一個弟兄跪了下來,跪在林傲天面前,「大哥,我們投降吧,莫逸軒人數太多了,我們已經窮途末路。」
盟主身在南陵,就算日夜兼程趕回來,也要大半個月,到時候剎盟可能早就不存在了。還不如趁著有一線生機,降了莫逸軒,換一個安逸。
「胡說,我們還有剎盟的其他分壇弟兄,東朔城的弟兄很快就會趕過來就我們,別急,再等等!」
林傲天手哆嗦著,東朔城的弟兄要是能趕過來早來了,說不定也已經被莫逸軒的大軍包圍了。他這麼說,無非是想安撫一下眾弟兄的心情,等阿琛一到,他們就可以殺出重圍,東山再起。
「不可能,我收到線報,東朔城已經被團團包圍,他們……出不來了,如何還能發兵救咱們?」
一個弟兄高吼著,「老家的娘子還在等著我回去呢!還有我那剛出世的兒子,我今年還想回去看他一眼啊,大哥,求您成全我們把!」
眾弟兄一個個都跪了下來,請求林傲天投降。
可是,剎盟是他們幾個人一起打下來的,是他們的心頭血,阿琛還沒回來,他怎麼可以如此草率就決定將剎盟賣了呢?
騰地一起,林傲天大吼一聲,「不行,我們絕對不可以這麼做。你們當初加入剎盟時說了什麼,我們要榮辱與共,要生死相隨。可是你們現在一個個的都想當逃兵,放棄剎盟,放棄我了嗎?」
這一聲厲吼,讓屬下弟兄們一個個不敢吭聲了。他們當初加入剎盟是沖著剎盟是個重情重義的集體,又有錢賺,他們做殺手和情報手機這一行,既可以練身手,又可以為家里增加收入,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如今剎盟都快滅亡了,盟主又在國外,他們要是不降,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死亡。
轟——
一聲炮響,總壇內部一陣混亂,大家重心不穩都顫了一下,相互扶著才勉強站穩。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人站起來,大步跨出門外。
林傲天順手抄起旁邊的一把大刀扔了過去,直插那人的背心。
「大哥你……」那人只說了三個字便倒了下去。
「听著,要投降,先打過我再說!」
林傲天將那大刀的刀鞘一扔,站在門口,堵住了那些欲沖出去投降的弟兄。
「大哥,我們的援軍到了!」
一聲欣喜的呼喊在門外響起,站在門口的顧麗楠一身是血,臉上被硝煙燻得烏黑,使他更顯粗獷。
弟兄們听得他這一聲喊,都興奮起來,「我們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快,大哥,隨我殺出去,與盟主帶來的人會合!」
顧林楠一抹額頭,那燻煙擦掉了一大半。
他潔白的牙齒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亮,三娘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他比誰都渴望這次的仗能夠打贏。若是輸了,作為剎盟的三當家,是絕對不會苟活的。
「好,弟兄們,我們的援兵到了,是盟主親自帶來的救兵。你們都隨我來,與盟主會合,將沒有莫逸軒感觸羅城,趕下皇位!」
林傲天揭竿一揮,弟兄們個個大聲呼應。
「好,殺出去,殺——」
剎盟軍的號角吹了起來,響聲震天,弟兄們這次是拼了命都要活下去的。既然不能投降,那就抵抗到底,奮戰到底。
激昂的力量是無敵的,將士們的拼殺力在這一刻得到充分的體現。剎盟的人個個訓練有素,絕對不輸于任何一個朝廷禁衛軍或者將領。
「殺——」
他們嘶吼著,狂叫著,只盼這次戰爭可以早點結束。換的個盛世太平的天下,盟主將來登上大位,他們這些剎盟兄弟也好跟著沾光。
以一敵百絕不是莫瀲琛吹噓,這些剎盟的兄弟都是經過嚴密的訓練出來的,最差的都能一人頂五個士兵。
兩軍的號角聲不斷,士氣大振的剎盟軍和莫逸軒的皇家將領帶領的軍隊拼殺不休,炮聲不停,干戈不止。總壇外的戰場,硝煙遍布,尸橫滿地,血流成河。
戰斗一直持續到晚上,炮火的光亮將半邊天照得通明。莫瀲琛站在剎盟總壇的外圍城牆上,遠遠觀望著戰況。
他身邊站著老二黃天賜,黃天賜也有好幾天沒有歇息了,眼楮通紅,整張臉像霜打的茄子,但是那雙紅彤彤的雙眼楮卻依舊炯炯有神。
「盟主,我們這樣僵持下去,早晚兩敗俱傷。莫逸軒長著自己人多,又有番邦的人馬鼎力支持,我們……」
黃天賜的話沒說完就被莫瀲琛打斷,「你覺得此戰我們必敗?」
他冷冷的眼神一掃黃天賜,黑白分明的眼楮里滿是探究,或者說失望。
「我們總共才四十萬人,而他們……」
黃天賜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莫瀲琛一個陰冷的眼神看得頓了下來。
莫瀲琛看著遠處的硝煙和不斷的戰火,煙塵滾滾,百姓生靈涂炭,他何嘗不想罷戰?可是莫逸軒給他們這個機會麼?
林傲天已然打出城外,他們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來個甕中捉鱉,將莫逸軒的大軍圍在第二重城門里,將他們堵死。
那邊莫瀲琛猜測著莫逸軒什麼時候耗費完兵力,與林傲天再一舉攻下,里應外合。這邊莫逸軒忽然收到一個消息立即撤兵。
「撤——」
車攆上的莫逸軒一聲令下,舉旗手帶頭將旗頭轉了方向,沖著城外。百萬大軍此刻已然只剩大半,他心頭暗叫不好,莫逸軒的剎盟軍果然勇猛。
他失策了,不應該要他們投降才是,直接殺了就了事,如今莫瀲琛已經趕來,他們要就此罷手恐怕不容易了。
「殺——」
帶頭殺出一條血路,莫逸軒高呼著,與眾將士沖出了羅城的第三重城門,帶著剩余的並將呼嘯而去。
莫瀲琛有些遺憾地向著那個方向看了兩眼,默默地說了句,「他很聰明!」
黃天賜不明所以,跟著傻笑了兩聲,只要莫逸軒退兵了就好,他們暫且有一個安穩覺可以睡了。
回到總壇,莫瀲琛撩袍進了大門,一步步走向那高台上的盟主寶座。
那里,他已經很久沒有坐過了。
此刻重新回到這里,心境竟是這般不一樣,好像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一般。
底下跪著的剎盟弟兄成千上萬,個個血氣方剛,正當壯年。他們都不願意死啊,他們都有家庭和孩子。
看著底下等著他說話的弟兄們,莫瀲琛深呼一口氣,朗聲道,「兄弟們,辛苦了,我來遲了!」
他真的來遲了,看看這些弟兄們紅彤彤的雙眼,好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吧!
剎盟軍整頓休息,這一休息便是休息了兩年。
莫逸軒不知為何遲遲不與他正面交鋒,而他因人數有限,弟兄們也正疲憊,罷戰休息了兩年,只是中間偶有幾次小小的偷襲和夜戰,雙方各有損失,卻保存了實力。
就在莫瀲琛以為莫逸軒不在會來攻打剎盟準備提出和解之時,莫逸軒忽然率領百萬大軍又一次出現在莫瀲琛面前。
「好久不見,阿琛!」
莫逸軒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後跟著千軍萬馬,遙遙與莫瀲琛對峙。
兩年來,他們各自有損傷,卻都保存元氣。今日,終于要在此一決勝負了,成敗皆在于此戰。
這一戰,無論勝敗,莫瀲琛之後都不會再戀戰。兩年來,他只與寧寧有書信往來,被莫逸軒拖得死死的,想去南陵看她一眼也不成,而為了她的安全考慮,他也不願意讓她涉險西越戰爭。
要說莫瀲琛能夠讓易謹寧來西越的話,說不定這場戰爭早打完了,又何必拖到今日?
只是,易謹寧潛心修煉南陵秘術,無暇顧及道莫瀲琛,一旦分神她必遭秘術的反噬。
兩年的修習,她已初步掌握了恢復自身容貌的訣竅,只是還不能找到其中的關鍵所在,怕一不小心就會出錯。
今日,是她出關之日,也是莫瀲琛與莫逸軒的對決之日。
戰場上,城頭下與城頭上。
還沒開戰,氣氛十分詭異,雙方都沒有要先動手的意思,不料……
咻的一聲,一支利箭帶著渾厚的內力直逼莫逸軒。
「皇上……」
「莫逸軒,你好啊!」
眾人呼喊聲一滯,只覺得眼前一團火焰閃過,一個一身火紅的女子出現在城頭上,她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楮,誰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莫逸軒被射了一箭,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就勢要往下栽去,連莫瀲琛看了都覺暗叫不好。
「你是……」
莫逸軒話只說到這里,那一團火焰便又一次飛掠而來,動作迅速如獵豹,只一晃眼,莫逸軒便被那女子掠走。
「皇上……」
幾位大將驚呼。
……
莫瀲琛也來不及思考著急速轉變的詭異之事,那紅衣女子他記起來了,是當日在西越邊境遇到的姑娘,好像叫……塔烏爾。
一個明黃的中午朝他扔來,「莫瀲琛,記住本姑娘的好,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那一身火紅飛掠而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發呆的兩方將士。
莫逸軒一方的將士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主子都被俘虜了,他們是該戰還是該降?
其實,要說西越誰來當皇帝他們本就不在乎,只要對方有能力聖人君王,先帝的兒子都是好樣的,卻因先帝的去世一下子換了兩個皇帝,如今莫瀲琛極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又一任新帝。
可憐他們被夾在中間,這場仗還打得如此詭異荒唐,莫逸軒居然不敵暗處的算計,讓那詭異的紅衣女子給弄暈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降了吧!將士們也倦了,新帝都希望自此天下太平。連南陵都不再對西越進犯了,他們內部倒是打起來了。
唉……
一聲長嘆。
一個將士扔掉了手上的兵器,跪了下來。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莫逸軒的百萬雄師一大片跪倒在莫瀲琛的城牆腳下。
僵持了兩年的戰爭終于以莫逸軒的失敗而告終,莫瀲琛站在高處,眼底笑意直達。
寧寧,我終于可以接你回來了!
這一場戰役,他幾乎消磨光了所有的耐心。莫逸軒並不想當皇帝,他只是不甘心易謹寧對莫瀲琛的深情付出和上次細作傳來的那一個消息。
寧寧,等我凱旋,十里紅妝再一次迎娶你可好?
如果,那句話是他對易謹寧說的,該有多好!
莫逸軒端坐在牢里,他跟前放著美酒佳肴。這樣好的待遇,並不是每個囚犯都能有的。牢頭很是不解地看了一眼那絲毫未動的酒菜,和那一動不動閉目靜坐的莫逸軒。
「我說你還以為自己是皇上?」
牢頭惱怒,莫逸軒這淡定的性子他很是看不慣,其他人進了這里就巴不得與他打好關系,而莫逸軒則問什麼也不說,害他一輛熱情貼了人家冷。
鞭子狠狠抽過來,他也不避不閃,生生挨了這一下。
「住手!」
莫瀲琛的話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儀傳來,牢頭嚇得哆嗦跪地。皇上來了外邊的人怎麼不說一聲,要是皇上知道他平時虐待囚犯,定不會饒了他。
哪知皇上只說了句「他是郡王,朕的兄弟」就不再說其他。
不言而喻,莫瀲琛這是讓牢頭好好對待莫逸軒了。牢頭一擦額頭冷汗,還好皇上大度,不與他計較,默默地退了出去,皇上來這兒定是有話對郡王說。
「你有何事,來消遣我的?」
莫逸軒輕笑著端起酒杯,一仰頭,一口氣喝掉了杯中美酒。
「好酒!」
他長嘆一口氣,示意莫瀲琛坐下來一起喝一杯。
站在牢門口許久的高大身影終于在沉寂的幾秒過後坐在了莫逸軒的對面。
「你很喜歡她,喜歡到至于和我對峙兩年也不願意讓我給她十里紅妝的風光大嫁?」
莫逸軒的忸怩他懂,兩年來他時不時地侵犯剎盟,有不是有意要毀了剎盟。一開始他沒想通,如今全然明白了。他是陷進去了,跟自己一樣,寧寧的毒太難解!
酒菜下肚,肚中暖了幾分。莫瀲琛覺得呆夠了便要起身,他來這里並不是想要說些什麼,只是想最後一次陪陪自己的這位兄弟。
父皇所有的子嗣,只剩這一個了!
在另一間幽暗的房間里,一盞燭火搖曳。一個紅衣女子與一個青衣女子在細說著什麼,應該說是輕易女子在說些什麼,紅衣女子只是听了點點頭。
許久,那青衣女子終是說完,滿意離去。
紅衣女子摘下臉上的面紗,那張臉居然與易謹寧無二,赫然就是當日帶莫瀲琛去診治的塔烏爾。
南陵皇宮的一座樓閣里,易謹寧正在整理書籍,侍女在一旁站著,她焦急地抬頭看著站在梯子上搬弄著什麼的易謹寧。
「皇上,您要找什麼,奴婢叫人來張找便是!」
易謹寧的梯子晃了晃,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高聲喊著想讓易謹寧下來。
「我待會兒就好了,沒事的!」易謹寧朝著下面的人笑了笑,手里揚著一本書,「你看,這不是找到了嗎,要是特意讓人來找,太麻煩了。再說了,等到你找人來,我都已經找到了!」
她故作生氣地看了那宮女一眼,一步步扶著梯子下來,手里一本泛黃的明陽孤本。那宮女詫異,皇上太大膽了,居然看著前朝皇帝下令要毀掉的禁忌書籍!隨後又一想,不對,她是皇上,她要說不是這書能看,也沒人敢說什麼,遂低下了頭不語。
易謹寧拿著那本書看得津津有味,還不住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阿穆公主帶著小莫問進來,小莫問長得粉女敕女敕的,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邁著兩條小短腿搖搖晃晃地朝易謹寧走來。
「母皇,母皇……」
軟軟糯糯的聲音听得易謹寧心都酥了,她的兒子越長越可愛了。
伸手將兒子攬入懷中,每每這個時候易謹寧都是最滿足的。莫瀲琛兩年沒與她見面了,那場戰爭也不知什麼時候結束,她等得有些心焦。
「母皇,爹爹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小莫問仰著頭,眨巴眨巴大眼楮,這是他每次來母皇這里必問的一句話。
易謹寧抱著他,眼底一片黯然。
阿穆公主見她悶悶不樂,從懷中給她掏出一封信,易謹寧卻不太想看。每次都是那麼幾句話,而她要回的話卻是慢慢五六張紙。
「看看吧,說不定是來接你的信!」阿穆公主將信塞給她,自己出了門。
易謹寧把孩子放下,展開那信,信里只有幾行字,易謹寧淚水終于滾落下來。
信上說︰應君之願,等我花轎來接你!
兩年前的承諾,今日終于兌現。
易謹寧臉上漾起一抹燦爛的笑意,阿琛,你許給我一個盛世的婚禮,我必以江山為嫁。
小莫問閃著大眼楮,女乃聲女乃氣地問,「母皇,是爹爹要來接我們了嗎?」
「是的!」
易謹寧抱起他,走出門外,看著城樓下的萬里河山。不遠處的夕陽緩緩落下,四周的山體通紅一片,像披上了一層火紅的紗衣。
她只是想要一個完美的婚禮,上一次的婚禮被攪局了,連拜堂都直接跳過,她是受到了一連串的驚嚇,半點做新嫁娘的喜悅都沒有。如今再一次當莫瀲琛的新娘,她心中說不出地感慨。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的出嫁,竟是與上一次那樣花轎被劫。差點丟掉了性命不說,還差點就失了莫瀲琛。
半個月後,易謹寧上了花轎,十六人抬的花轎和十里紅妝鋪遍,百姓高呼萬歲,跪了整個皇城來為易謹寧送嫁,直到送至西越邊境才戀戀不舍地回了家。
南陵的邊境與西越接壤,那幽幽起伏的山巒處隱約有人影孱動。緊接著,花轎吹吹打打行至一個山坳口處,一行蒙面人竄了出來,從後頭悄悄解決掉了幾個樂手。
花轎隊伍熱鬧地吹打著,絲毫沒有發現背後詭異的消失了幾個人。又幾個人被利索地割斷了脖子,後面的人越來越少。
蒙面人越來越近,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後面的人已被殺光了,只剩下抬轎的轎夫和端著嫁妝的幾個腳夫。
易謹寧最近的武功大有長進,那些人馬剛靠近她就敏銳地捕捉到了危險的氣息,手已按上了腰中的軟劍,只要那些人一靠過來,她就準備大開殺戒。
這群王八羔子,老娘不發威,就當人家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