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三十六章柳潭里攻防戰（d）
第三十六章柳潭里攻防戰（d）
天亮後，美軍陸戰隊的飛機飛臨戰場上空，志願軍各部不得不停止進攻，撤進樹林躲避。由于沒能突破美軍陸戰隊在柳潭里的外圍防線，志願軍夜里的傷亡就算扔水里了，一個泡泡也沒有留住。
有強大的空中護持，柳潭里的白天完全屬于美軍。包圍圈中的兩個陸戰團可以從容地處理傷員（雖然後路被截斷，美軍傷員無法通過公路後送，但是卻有直升機前來接走重傷員），激戰一夜的士兵吃飽喝足後也可以安心睡覺。
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間，長達22公里的公路兩旁，美軍只佔領了兩處山頭陣地，1419高地和德洞山口。志願軍擔負這一地域作戰任務的是20軍59師，9兵團麾下最先入朝的部隊，也是一支擅長穿插迂回打阻擊的部隊。20軍59師士兵在山東登上火車後就沒有離開過車廂(江湖上廣為流傳的朝列車車廂扔幾捆物質就算補給的事，就發生在該師身上)，載運他們的軍列兼程北上直接從輯安過江停在北朝鮮的江界車站。
鞋底上還帶著山東的泥土，下車時腳踩的卻已經是朝鮮的土地了。因為倉促入朝，志願軍20軍59師的境況在9兵團各部中是最慘的，士兵完全是一身江南裝束，部隊也沒有攜帶糧食。入朝後，59師首長指望從金日成那兒勻點糧草的願望，也完全落空——北朝鮮政府事實上已經解體，金日成也處于流浪狀態，哪里有能力替大軍籌集糧草？
饑寒交迫中過了十幾日（這期間的補給狀況不詳，事實上9兵團各部在這期間的補給情況都是個謎，官方戰史上根本不提及），志願軍59師接到穿插至下碣隅里與柳潭里之間打阻擊的作戰任務。為了隱藏行蹤，志願軍59師依然夜行曉宿，途中還翻越了狼林山脈主峰牙得嶺。牙得嶺海拔2000多米，山頂終年積雪、人跡罕至，並無道路通行，只有日據時代開采礦石時遺留下的一條窄軌鐵道可以利用。59師就是順著這條廢棄的鐵道攀上牙得嶺，再順鐵軌慢慢滑下山。
一路上的艱辛就不多說了，我這里只想替那些文工團、衛生隊的女兵們喊喊冤屈。北朝鮮東部的酷寒之地，連男兵都在為生存而掙扎，女人身體柔弱本該被留在集結地，但是史實卻並非如此。混在男人堆里，在荒山野嶺行軍，女人踫到的第一個麻煩就是無處上廁所。人有三急，無力抵抗，無奈的女兵們也只好將嬌羞拋棄，就在人來人往的公路邊解決內急。
女人走進戰爭，並不是拋棄嬌羞就可以完事，還有體力不支帶來的難以克服的困難。在志願軍59師的穿插行軍中，女兵們踫到的最難的事要屬翻越山勢陡峭的牙得嶺。身單力薄的女兵雖不用幫作戰部隊背彈藥，但是自己的配給還是要自己背著。路遠無輕擔，這平常不算太重的行李包，在冰雪山路的長途跋涉中就變成了沉重的負擔。在攀爬滑溜、陡峭的牙得嶺時，女兵們總是往上爬幾步又體力不支滑下來，反反復復，折騰得骨頭散架也上不去。最後還是靠嶺上的男兵，用繩子一個一個地牽引，才將這些女兵拉上山。
北朝鮮東部高原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對處于月經期的女性就更是不折不扣的災難︰染血的月經帶被嚴寒凍結後，就像一柄冰刀插在兩腿間，一邁步就割破大腿內側，疼得鑽心。這世上的戰爭沒有那一場是女人發動的，但是被投入戰爭的女性卻總是受到最大的傷害，無論**還是心靈。
牙得嶺山勢陡峭、冰雪滑溜，馱運物質的騾馬無法上山。在摔死了幾匹馱馬後，59師不得不放棄由騾馬馱運的炮彈及後備彈藥，這就意味著後面的戰斗將只能依靠士兵隨身攜帶的彈藥。翻山越嶺要消耗大量體能，使得士兵凍死凍傷的狀況更加嚴峻。志願軍59師在翻過牙得嶺後，已經耗盡了精血︰全師既無後備彈藥，也無後備糧草，士兵也因凍餓而瀕臨死亡。
27日夜，志願軍59師在柳潭里至下碣隅里間的22公里山道兩旁展開︰177團2營去了靠近下碣隅里的西興里，在那里建立一道攔阻下碣隅里之敵北援的陣地；175團2營去攻擊1419高地，175團1營上了1419高地附近的1542高地；176團和師部則聚集在兩地中間的德洞山一帶。
由于在長津湖戰役中戰績慘不忍睹，志願軍20軍59師的兵力配置和接下來幾天的戰斗詳情，經過國內戰史磚家們幾十年的猛搗漿糊，和一些「親歷者」用相互矛盾的口述故事遮蓋，已經變得撲朔迷離，並大有繼續演變成神鬼莫測之局的趨勢。然而，將國內外戰史資料投影到同一根時間軸上，比對甄別、去偽存真，60多年前的那段悲慘故事還是可以復原的——個中詳情留待下一章講述，這里先單獨掰一掰1419高地的事。
美軍陸戰7團1營莫里斯上尉的c連（欠一個排）在1419高地（美方士兵口中的火雞高地）上的陣地也不在山頂上，而是建在背風的低坡處。——按美軍戰史的說法，c連曾派勒蘭德？布朗下士帶著他的班在山脊上建立一個前哨陣地。然而這個班就像被寒風給吹沒了一樣，從頭至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息，最後還莫名其妙消失了，連尸體都沒有人看到過。
11月27日午夜，志願軍59師175團2營悄悄模上了空無一人的1419高地山脊。據志願軍175團2營4連（當天戰斗的主攻連）通訊員劉文典戰後回憶，在接近山脊的地方他曾一腳踩在一個美國兵的身上，然後志願軍戰士們就一擁而上亂刀刺死了十幾個拉上睡袋拉鏈，躺在淺淺的坑里睡覺的美國兵。——這些自己挖坑埋自己的美國兵，也許就是勒蘭德？布朗下士和他的手下。
大約在28日凌晨2點半，志願軍175團2營從山脊上沖下來，頃刻間就沖破了美軍c連的右翼，接著又橫掃左側。c連的美軍士兵還沒有從睡夢中完全醒過來，就丟失了半山腰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