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客廳里是前所未有的寂靜,只有四個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微微的響起。季少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茶幾上的水杯,似乎是要把那水杯看穿似的。
坐在老太太旁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整整齊齊的往後梳著,顯得一絲不苟。威嚴的臉上也帶著難以表達的尷尬,雙唇微微的動著,想要說什麼話,卻始終說不出口。那張臉上眉宇間跟季少凡有幾分相像,同樣的英氣逼人。即便是現在有了一些年紀,可是卻也掩蓋不住他的帥氣。
他就是季少凡的父親,季天傾!
在他身邊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凌素素。她一身高貴典雅的連衣裙,頭發束起,臉上的妝容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個角色美人。
「少凡,他們是回來參加你的婚禮的。」
許久,老太太才開了口。她知道這個情境下,只有她能主動說話。
季天傾見老太太開口了,也跟著附和著︰「我們還沒見過未來兒媳呢。媽,叫她過來,一起吃頓飯吧。」
「好啊,我這就打電話……」
「沒那個必要!」
季少凡突然開口,身子微微朝後面傾著,那高大挺拔的身軀靜靜的靠在沙發的後背。那張俊逸不凡的臉龐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憫,他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里盡是寒氣。
「少凡……」老太太是最不願意看到他們父子之間這樣爭鋒相對的,試圖開口勸說,季少凡卻倏地站起身來。
「女乃女乃,晚上我加班,你自己吃晚飯吧。對了,下班的時候應該很晚了,我就不回來了。馨瑤會去朋友家,你自己小心點,有事打電話。」
扔下這幾句話,季少凡便不再多做停留,邁開步子朝著外面走去。
「季少凡,你給我站住!」
季天傾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臉上的青筋暴突。他看著季少凡的背影,痛苦的閉了閉眼楮,繼續說道︰「我是你父親,從你進這個門開始你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更沒有叫我一聲,這是一個做兒子的該有的態度嗎?」
「你想要別人做個好兒子,首先你就應該做個好父親。」
季少凡不願再多說一句,加快腳步直接走了出去。
「混賬!」
季天傾怒吼道,臉都漲紅了。他們父子之間早已經形同陌路,比陌生人還陌生了。十幾年了,季少凡沒有叫他一聲父親,甚至不願意跟他站在同一屋檐下。這個家可謂是有他沒我的境地了。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的麼,你這麼生氣干什麼,待會又要犯病了。」
一直沒說話的凌素素總算是吭了聲,她的話語氣平緩,不急不躁,而且鏗鏘有力。
季老太太听到她說話,臉色也陰沉下來了,十分不客氣的說道︰「他們父子之間有今天,還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現在這樣,你高興了?」
「媽,事情都過去十多年了,是他們之間的心結一直打不開,怎麼能跟我扯上關系呢?再說了,這麼多年來,他們兄妹倆不肯承認我這個繼母,我也沒有強求過他們。他們不願意見我,我也忍著不露面。可是他們每次在外面闖了禍,出了事,都是我出面解決的。我自認我盡到了一個繼母該有的責任,我問心無愧!」
「你……」
老太太每次在凌素素面前都是被她堵的啞口無言,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簡單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心里總是不甘心,想要跟她作對。
凌素素依然是不急不忙的態度,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遞給老太太,靜靜的說道︰「您老人家年紀也大了,他們下一代的恩怨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的。這麼多年了,每次你都把自己折騰的難受,不也沒有結果嗎?依我看,你就當沒看見,安安心心的養老得了,也省的這麼操心。」
「他們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能視若無睹了。要換著煜洹,你會這麼說嗎?」
「煜洹不會讓我這麼操心的。」
凌素素在老太太面前是一點都不肯服軟,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她都是這副表情,好像天塌下來都能坦然面對一般。
老太太知道跟她說下去也沒有好結果,索性把矛頭對著自己的兒子了︰「婚禮完了你們就走吧,有你們在,這個家就不得安寧!」
季天傾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現在老太太還要攆他出門,心里的火氣更甚了,氣急的吼道︰「這里是我的家,難不成還不讓我回家不成?忘了跟你說,這次我們回來就不打算走了。美國那邊的生意我都處理好了,現在我要把精力投放在A市這邊。」
「你是要逼死他們兄妹你才甘心是吧?你明知道他們不想見到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少凡馬上要結婚了,難道你要夢芝還沒有進門,就要跟少凡離開這個家嗎?」
老太太一直沉穩的心境也被兒子攪亂了,在她心里現在還是季少凡最重要。畢竟是她從小帶大的,感情自然要比這個從小不跟在她身邊的兒子要親。
「他不願意看我大可出去,總之這次,我是非回來不可。這些年來我有家不能回,這像什麼話?我堂堂恆天集團的董事長連個家都沒有,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媽,素素說得對,你年紀也大,有些事你就別操心了,安心的養老吧。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別插手!」
季天傾這次是鐵了心了,誰都勸不動他。眼看這個情況也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他叫了凌素素也出去了。到了門口吩咐佣人把他們的房間收拾好,這回是真不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