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已經感覺不到痛,只是覺得渾身都滲透著一種寒冷,好像將要死去的那種恐怖,佔據了整個大腦。愛睍蓴璩
最後的意識里,她的手在口袋里,捏著那個湖藍色的手帕。
上面用縴細的字體,秀著他的名字,她很想他,很想再見他一次。
如果真的要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顧忌,只需要說出心中所想。
她其實真的很想說,就算知道是你個混蛋,但是我還是愛你…輅…
然而這個時候,他遠在海水的彼端,怎麼知道,她此時的想念?
听見什麼聲音,她微微抬起頭來,卻猛然看到,他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用力的翻開了她背上的酒櫃,看著她,皺著眉,「你怎麼樣?予涵,醒醒。」
莫予涵渾身無力,感覺似乎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泛酸,他將她一把橫抱起,抱在懷里,她看著他,微微一笑,「你來了……孥」
然後,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他那張滿是擔憂的臉上,她終于沉沉睡去……
*
醒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腦袋空空的,好像被什麼抽走了意識一樣,抬起頭來,正看到滿屋的淡粉色,她皺著眉,不知道這是在哪里。
直到一個聲音在頭頂打破了她的疑惑,「咦,莫小姐醒來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痛?」
莫予涵搖搖頭,看著眼前穿著白衣的醫生,「醫生?」
「是啊。」
「我回國了?」
「啊,是啊,已經過來幾天了,你昏迷了好幾天了呢。」
莫予涵皺眉,她竟然昏迷了幾天,但是感覺就好像,上一刻,她還在那場災難中一樣,她說,「這里是哪家醫院?」
「前幾天國內去了專機,把所有滯留人員都載了回來,莫小姐就是隨專機一起回來的那一批,莫小姐回來被安排到了我們國立醫院,這里是VIP病房。」
「我怎麼了?」莫予涵不覺得哪里痛,就是覺得腦袋空空的。
「莫小姐得了腦震蕩,所以才會昏迷不醒,不過沒關系,醒來就好了,腦里沒有淤血,沒有內出血情況,你放心,再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不過你身上很多小傷痕,還是注意一下。」
莫予涵想,大概是那些玻璃碎片弄的。
她想著最後的那場面,她記得,她看到了沈君衍,看到他去救她,但是,現在他在哪里?
她抬起頭來,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想起什麼,忙說,「我的東西呢?我之前穿的衣服呢?」
護士說,「不知道,你來的時候就是穿的病號服,是從那邊的醫院直接轉來的。」
莫予涵說,「也沒有人把我的東西帶回來嗎?」
「這個……我們不知道。」
這時,門開了,門外進來一個人,他立在門口,說,「在找這個嗎?」
莫予涵抬起頭來,卻看到,進來的人竟然是江寅天。
江寅天手里揚著那湖藍色的手帕,看著莫予涵,臉上的表情異常平靜。
莫予涵舒了口氣,眼楮盯著那手帕,又帶著疑惑,看向江寅天,他走過來,「你在文萊一直拿著這個手帕。」
他走過來,將手帕遞到了莫予涵的手上,那手帕的一角,正寫著沈君衍的名字。
莫予涵自然覺得尷尬,在他面前,這樣在乎這個手帕。
這時,一邊的護士說,「哎呀,現在救人的大英雄來了。」她低頭對莫予涵說,「在文萊的時候,就是這位先生救了你呢。」
莫予涵心頭一驚,她是記憶里,明明是沈君衍……
抬起頭來,看著江寅天,卻見他被這樣夸獎,也很不自在,笑笑,對她說,「當時有余震,我知道你在房間里,大家都往外跑,沒見你出來,我只好去找你,算你倒霉,那天整個酒店只有三個受傷的,你就是其中一個。」
莫予涵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江寅天,是他救了自己……不是沈君衍……
是啊,沈君衍那時怎麼會在文萊,他怎麼會那麼巧出現在文萊,是她當時神志不清,看錯了人,或者,只是她在那危難的時候,太想念他了,或者,是她心里太希望,救她的是沈君衍,可是那童話里一樣英雄救美的情節,注定不會出現在現實中。
救她的人是江寅天,這很合理,當時,她剛剛跟他見過面,他想必就在附近還沒來得及離開。
她抬起頭來,眼楮終于不再一動一動的,她看著江寅天,說,「謝謝你。」
江寅天聳聳肩,沒說什麼,「你好好休息,但是,我沒什麼人好通知,你們電視台已經知道你的消息,他們來人看過幾次,也有人來采訪,但是你都沒醒來,我現在去通知汪雲海。」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好好休息一下。」莫予涵說。
江寅天笑笑,「也是,因為這個事情,你被當做是英雄典型,確實……感覺會有些詭異,好,我不通知別人,但是他們很快也會知道的。」
莫予涵點點頭,再次對他說謝謝。
然而江寅天說的沒錯,縱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其他人,很快,電視台也知道了她醒來的事情,忙趕來采訪。
那一下午,莫予涵忍著頭痛,對著機器說著感謝的話,听著大家的贊頌,但是她當時只是來不及逃出去,所以被壓倒在櫃子下而已。
等人都走了,崔燦方過來,說,「你沒看這幾天飛報道呢,全是你怎麼敬業,怎麼是個精英主播,哎,總之,就好像是個英雄似的。」
莫予涵枕著自己的胳膊,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只是拖了大家的後退而已,怪我不夠機靈,不然大家都沒事,只有我,竟然被東西砸倒。」
「行了,沒事就好了,幸虧那邊的建築物夠堅硬,你才沒事。」
崔燦又想了一下,才說,「但是這幾天,江寅天每天都會來看你,照顧你,你們……別怪我八卦,我只是听說,是他在文萊救了你,在同一家酒店……」
莫予涵說,「他是去找我……但是我們沒發生什麼事……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我嗎?」
「沒錯,晚上還會留在這里。」莫予涵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崔燦說,「但是,這幾天都沒見沈君衍的影子……」頓了頓,她才說,「你跟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莫予涵仍舊定定的看著外面。
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那個問題,而是,出了問題,他們卻沒有誰想過要主動解決。
她不想見他,而他,果然也馬上消失無蹤,再也沒有出現。
這樣的感情,該怎樣繼續?
崔燦說,「不是在冷戰吧?」
莫予涵攤手,「事實上,我也不知道這算什麼,但是……大約我們在對方心里,都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只是靠著齒輪的動力,我們才一點一點好像機器人一樣向前發展,只是,機器壞了,就停滯不前了,沒有人想要回頭來修理。」
崔燦說,「兩個人能過一輩子,就是要有一個人總是先主動,他不主動的話……不如你去……」
莫予涵只是不想再主動了,不想主動做任何事情。
她經歷過那一次主動後的失敗後,從此好像都是個失敗者,于是,再也不敢主動去做什麼。
莫予涵抬起頭笑了笑,說,「好了,我要被這些記者折騰的累死了,我先睡覺了。」
「那好,不打擾你休息了。」明知道她在故意逃避,但是當事人都不著急,別人跟著著急也沒什麼用,崔燦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頭離開。
崔燦出去後,問汪雲海,「你可知道最近沈君衍在做什麼?」
汪雲海奇怪的說,「突然問起他來,怎麼了?」
「沒事,就是問問。」
「他昨天剛出國,听說他的新目標是辛家,胃口真大。」
崔燦想,現在這個時候,他卻還在忙自己的事業,哎,看來莫予涵不主動,也是有原因的,面對這樣一個只在乎事業,不在乎感情的男人,怎樣主動,最後得到的,不都是傷害,如果是她自己,尚且也不敢賭上一次自己的自尊,又怎麼去勸莫予涵呢。
莫予涵原本是想睡覺的,只是躺在那里,看著放在一邊桌子上的湖藍色手帕,心里總是有頗多的思緒。
她多麼的不舍,多麼的不甘,可是都要壓抑在心里,不敢顯露出來。
想著反正睡不著,便坐起來,靠在靠枕上,打開電視,換著各個電視台。
正百無聊賴般的撥弄著遙控器,忽然看到一個消息,只是新聞下面的一行近期新聞要聞提示,因為總在做主播,所以才會注意到那里,恐怕是別人的話,很難去注意。
是本地的電視台,上面寫著,沈氏發生的綁架勒索案,警方經過四天的盤查,已經有了眉目,嫌疑人賀珍系最近跟沈氏有商業糾紛的辛氏董事長夫人,如今已經落網,等待審判……
綁架勒索案?莫予涵卻不知道,昏迷的這些天,竟然會發生了這樣的事。
賀珍……
媽媽……
她現在怎麼了?
*
看守所,賀珍哭著看著辛莫如,「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是被陷害的。」
「行了,你做的那些破事,我已經全知道了,原本以為你安分守己,為人老實,也聰明,知道怎麼做一個董事長夫人,但是沒想到你也這麼蠢,竟然用這麼幼稚的方式,去惹一個你不該惹的人。」
「我不知道沈君衍會這麼狠……而且,他不過也是個商人而已,莫如,你不會讓我出事的對不對?」
辛莫如看著眼前愚蠢的婦人就生氣,「商人?他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商人,怎麼敢對辛氏下手?你錯了,他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商人,他是獵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獵人,而你就正好給了他一個破口,現在我要救你……我要救你就要付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讓我怎麼救你?」
賀珍淚流滿面,看著辛莫如,「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不能就這麼放任我被關起來,我不坐牢!」
辛莫如說,「你就算坐牢,也就是幾年就出來了,我會等你的!但是如果我付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以為他就會放過我了嗎?這只是個開始,他不整個吞沒了辛氏,是不會罷休的,所以,我不能放棄,百分之零點一的股份,都不能放棄!」
「你……辛莫如,虧我這麼多年對你盡心盡力,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辛莫如也不想,畢竟幾年相濡以沫,兩個人相敬如賓,她也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妻子,只是……
他說,「只能說你的愚蠢,讓你正掉進了獵人的陷阱,我沒辦法救你出來,否則,我也要跳進他的陷阱里才行。而他絕不是個適可而止的獵人,他只會越來越貪心。」
說著,辛莫如便要站起來離開,然而這時,賀珍忙叫道,「不要走,我還有一件事。」
辛莫如回過頭來,「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不懂嗎?」
賀珍說,「你去找莫予涵,她是我女兒,她也是沈君衍的女人,你去找她,你告訴她來見我,她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母親成為階下囚的。」
辛莫如一愣,「她是你女兒?」
*
辛莫如找到莫予涵,在因為她這幾天每天都會在電視上出現,實在很好找。
但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告訴她,去見賀珍,賀珍已經做夠了蠢事,他怎麼能看著賀珍在搞砸最後一個籌碼。
他看著莫予涵,她還躺在床上,看著自己,一臉謹慎。
辛莫如說,「我知道在你生病的時候來打擾你,實在不應該。」
莫予涵說,「我知道你,辛先生。」
辛莫如慘淡一笑,「真是我的榮幸。」
「不,辛先生是新聞人物,我是主播,我或多或少,總會了解一點,但是,我似乎跟辛先生沒什麼往來,不知道辛先生來找我做什麼?」
辛莫如看著她,「你知道,你母親賀珍現在在看守所等待審判的事情嗎?」
莫予涵知道,現在賀珍是他的妻子,她淡淡笑笑,「我知道。」
「她是掉進了沈君衍的圈套,沈君衍是這樣的,引誘著他的獵物,進入他的圈套,最後看著他的獵物垂死掙扎,所以知道你母親的事之後,我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很難過,我不能保護我的妻子,不能保護你的母親。」「辛先生有來看望我的時間,不如去想想怎麼救她,而不是在這里浪費時間。」莫予涵低頭,冷漠的說。
辛莫如說,「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放棄整個辛氏去救你母親,和看著你母親入獄,如果我選了第一個,辛家成為別人的囊中物,我將會破產,我跟你母親的後半生,跟在監獄里沒什麼分別,所以……不管我怎麼選擇,都是悲劇。」
莫予涵說,「不如你直說你到底有什麼事。」
「好吧,我想你幫幫我,幫幫你母親,去找沈君衍,讓他放我們一條生路。」
莫予涵听了,卻呵呵的笑了出來,「辛先生,如果按照你說的,沈君衍是個聰明的獵人,我們都是他的獵物,那麼……沈君衍早知道,賀珍是我的母親,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才會忽然跟我在一起,也就是說,我同樣是他實施捕獵的誘餌,是工具而已,我有什麼能耐,去找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