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雄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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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子叔帶著華堂叔水清哥等幾個族人沖進我家堂屋。幾個人搬來梯子,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割斷繩索。把吊在堂屋頂上的我放下來。此時的我渾身濕漉漉的,血污和汗水混雜在一起,仿佛是剛剛從牛後面產出來的小牛犢。幾人手忙腳亂,把我放在床上,翻翻眼皮,試試鼻息。氣若游絲,牙齒咬死,人中發烏,肢體僵硬。
「快找赤腳醫生!」雄子叔朝華堂叔水清哥大吼。
水清哥跌跌撞撞沖出門。
外面的雞犬仍在競相叫鳴。可這回非常刺耳。
母親仍糾纏著父親。
「你個要死的!我跟著你吃了多少苦?什麼我都忍了。這次我不能忍!家誠還是個孩子,他犯了啥?不就是助人為樂嗎?你送他上學不就是做點好事嗎?你做爸爸的冇得用,現在撒氣撒在孩子身上?你說你還是個男人嗎?你個沒用的東西!如果老ど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了!」
平日溫柔賢惠的母親此刻變得牙尖嘴利。她的語言相當刻薄。罵人的話宛如菜園雞糞牛糞豬糞施撒過的扁豆,長出的果實一串一串的。讓人听後既感到惡心,又感到刁鑽挖苦。父親的臉面就這麼一層一層被母親剮下,只剩下卑微沮喪灰心的軀干。靈魂早飛到九霄雲外。
父親一坐在地上,耷拉著臉。後來雄子叔描敘過父親當時的情景,說父親跟流浪的黃狗沒啥兩樣。可見父親當時觸犯眾怒,眾叛親離。
雄子叔當然忍受不了母親的吵鬧。他把父親拽起來,說到︰「咋了?還打啊?剛才你不是挺橫的嗎?把你兒子打得進鬼門關!你干脆把你老婆一腳踹死得了!一了百了!」
父親是在無力的狀態下被雄子叔拽起的。站起來就像木樁杵在原地一動不動。雄子叔問他也不答。
「二哥,去吧去吧!一夜未睡,趕緊去眯眯!」
母親還在嚎。雄子叔煩了︰「哭哭哭!真的為你兒子哭喪啊!是不是巴不得他死?」
母親的哭聲頃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