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峰,一切都是那麼普通,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就連仙靈之氣濃度也十分的稀薄,絲毫沒有一座主峰支脈該有的氣象。
通往山頂的道路是一條羊腸小道,最多只能容納兩個人同時經過,道路兩邊長滿了茂盛的草木,江文的目光在草叢中搜尋了一圈,這才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塊被藤蔓覆蓋的石碑,石碑上雕刻著‘枯榮峰’三個大字,不知擺放在這里多少年了,石碑上的字跡已經被嚴重風蝕,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這難道就是讓太玄福地所有人都如畏蛇蠍並敬而遠之的悟道峰,看起來並不怎麼樣嘛!江文站在了悟道峰的山腳下,心里面不禁犯起嘀咕。
酒痴陸剛站在他的身邊,總是一臉醉醺醺的表情,眼楮似乎永遠也睜不開,歪歪斜斜的站在風中,身下的龍鱗馬早就獨自跑開了,只剩下手中裝滿美酒的碧玉葫蘆卻舍不得扔掉,放在嘴邊吸溜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唇,說道︰「小師弟,這里就是悟道峰,我們快走吧,師傅和其他幾位師兄弟都在等著你呢!」
說完,他就抬起腳步向山上走去,明明看起來腳步踉蹌,速度卻一點不慢,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江文本以為在上山的路上會有什麼機關在等著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師傅可能會多做刁難,所以一路走得很慢,結果卻是杞人憂天了,從他開始上山到一路走上山頂,一切都風平浪靜,根本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山路的盡頭是一座由竹籬笆圍成的小院子,院子內外都堆滿了一只只小花盆,花盆里栽種的並不是花卉,而是一株株普通至極的雜草,綠油油的青草散發著自然地芬香,給人一種淡泊清雅的幽靜感覺,走在其中不自覺的就會放輕腳步。
江文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里栽種著一盆盆早已枯萎的草木,有些甚至已經腐朽爛掉了,早已失去了生機,卻仍然被精心的栽種在花盆中,精心養護。
「看來,傳言中悟道峰的峰主是一位木痴,並非空穴來風!」江文心中一動,心想道。
他試著將仙魂念力附著在那些朽木身上,本來只是好奇,卻不想竟然真的在這些朽木的體內感應到了一絲生機活力,那一株拿起來早已腐爛掉的枯木,在其早已被蟲蟻掏空的樹干內部,竟然萌發出了一根新枝,枯木逢春的傳說竟然就發生在他的眼前。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這是一株鉉桐木,曾經被雷擊過百次,被野火焚燒過百次,被野獸撞到過不下百次,最終毀于一場天災,埋藏地下數十萬年,被我挖了出來,重新栽種在泥土之中,歷經三千年的精心呵護,它終于又活了過來!」
江文回頭一看,一位年約九旬的白眉老者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不知是何時出現的,悄無聲息的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弟子江文,拜見李長老!」江文連忙躬身行禮。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李枯榮,但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江文就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外表看似普普通通,但是身上卻有種令人折服的氣質。這種氣質江文只在一個人的身上見到過,那就是昊陽界的蒼邪祖師。
「原來你叫江文,很好的一個名字!」
李枯榮輕輕點頭,微笑著說道︰「你的身份和來歷我大概清楚了,是一位從下界飛升而來的人類修士,有人施展無上法力為你屏蔽了天機,所以我無法推算出你的具體身份和來歷,但可以清楚一點,你不是太玄福地的敵人,所以我現在就直接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加入太玄福地,成為我悟道峰的第九位真傳弟子?」
「您怎麼找到我的?」江文情不自禁的追問了一句。
他自問自己偽裝的很好,不僅有蒼邪祖師加持的法力,還有戚芳菲留下的宗師級陣法,就連渡過九次天劫的仙君強者也能夠騙過去,卻莫名其妙的栽到了李枯榮的手中,心中不免有些不服氣。
「就知道你會追問這個問題!」李枯榮會心一笑,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沒有破綻反而是最大的破綻,參加考核的億萬人之中,所有人我都能夠一眼看透,甚至推算出他們的前世今生,但是只有你,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一片模糊,所以我才會注意到你。」
「原來是這樣!」江文恍然大悟,看來偽裝太完美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僅僅是這個原因,還無法完全解釋他心中的疑問,為什麼李枯榮要打破誓言,收自己為悟道峰的真傳弟子,難道他看出了點什麼?
「你這孩子,心思太重了!」
似乎是看出了江文的疑問,李枯榮笑道︰「看得出來,你並不願意在太玄福地多做停留,之所以參加考核,也是有著其他目的,如果你不願意成為悟道峰的弟子,那也沒有什麼關系,我會親自將你送出太玄福地,保證你安全離開。」
听到他這番話,江文反而愣住了,李枯榮的修為高深,至少也渡過九次天劫,依他的修為和身份肯定沒必要自降身份來欺騙自己一個小修士,所以可信度極高。
原本他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不得已才隨著酒痴陸剛來到悟道峰,現在他卻有些心動,想要留在這里了,雖然這與他原先的計劃有很大偏差,但是主要目的卻達到了。
「考慮的怎麼樣,願不願意拜入我的門下?」李枯榮一點也不著急,慢絲條理的問道。
對于江文,他似乎十分的看重,也十分的寬容,不僅是因為江文的命運虛無,身上隱藏著混淆天機的巨大秘密,更大的原因是他從江文的身上感受到了壓力,那是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從未感受到過的。
「願意,當然願意!」江文略作思考,便直接跪拜下來,行弟子禮,高聲道︰「弟子江文,拜見師傅!」
「很好,你可以起來了,我們悟道峰一脈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李枯榮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正式是我的入室弟子了,你在太玄福地的身份也將晉升為真傳核心弟子,與你其他的八位師兄一樣,享受最高的待遇。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要先和你說明白了!」
「您請講!」江文再次行禮,洗耳恭听。
「想必你也早已听說過這個事情,我們悟道峰在外面被稱為是九痴峰,包括為師在內,還有你的八位師兄,都對一樣事物深深痴迷,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這不是傳言,而是真的存在這種情況。剛剛接你入山的陸剛是酒痴,還有樂痴,棋痴、花痴等人,他們都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我傳授弟子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我不會教授你們修煉法門,也不會傳授你們道法和仙術的修煉法門,只會傳授你們修行感悟,給你們指明一個方向,所有的一切都要你們自己去領悟,從萬物造化之中領悟出屬于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江文一愣,問道︰「大道三千,十二萬九千六百種道果,難道不是可以自行選擇嗎?」
李枯榮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口問道︰「什麼是道,什麼是道果?」
江文搖了搖頭,他也是一知半解。
李枯榮反而笑了,語氣一變,說道︰「我的身份,在太玄福地的高層之中也是一個秘密,只有你的八位師兄才真正知曉。想必你也听說過這樣一件事情,在無盡歲月之前,九玄盟的前身詹璇聖地,曾是雄霸瀚州的霸主級宗派,後來詹璇聖地的兩尊地仙尊者接連出事,或隕落或失蹤,再也沒有露過面,而我就是那位隕落的地仙境太乙仙尊強者轉世,就連我曾經證道成功,也無法說明白什麼道,什麼又是道果,你不過才知曉一些皮毛,又如何敢擅自下定結論?」
李枯榮竟然是與蒼邪祖師一樣,都是地仙境尊者轉世重生,江文在听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怪不得悟道峰在太玄福地的地位如此特殊,竟然住了一位老祖宗。
「大道三千,適合每個人的道都各不相同,所以我從不傳授你們修煉法門,只傳授你們修行感悟。我的名字是李枯榮,從前世的隕落中領悟枯榮之道,所以栽種枯木以幫助自己領悟大道;你的大師兄,他領悟的是刀之道,這是與劍道齊名的三千大道之一;你的二師兄愛好養花種花,他領悟的是生命之道;老三喜愛畫畫,他領悟的是乾坤之道;還有老四,他領悟的是方寸之道,先天推演之術幾乎趕超為師;至于老五,他喜好音律,天生契合音律大道,已經自行悟出天地初開的一段音節,威力幾可與無上神通術相媲美;老六痴迷于口月復之欲,卻從最簡單的吃飯中領悟出吞噬大道,這是極為霸道的三千大道之一;老七你已經見過,酒痴陸剛,別看他每日醉醺醺的,好似要睡著一樣,其實那是他在悟道修煉,他所領悟的是夢靨大道,最是詭異不過;老八拜入師門的年紀最短,直到不久之前才悟出自己的道,是浩然大道,一言一行都有上古諸聖的風範。」
說到這里,李枯榮抬頭看向江文,一字一句的問道︰「江文,你可明白屬于你自己的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