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含香,林蔭染醉。
通往西朝國都洛陽城的官道上,一駕招搖的八寶紅錦馬車徐徐前行。
按理說,這官道是燕都最繁華地方,可今兒卻靜的嚇人。尤其是這八寶紅錦馬車所到之處,人們就成了驚弓之鳥,慌張的避退左右,或低頭垂眸,或交頭接耳。有幾個腿軟的,直接趴在了地上,腦袋磕地,身體不停地哆嗦著,口中還念念有詞。
如果走近,你就會知道,他嘴里念的是佛家鎮妖的口訣,「南無阿彌陀佛」。
于是,寬敞的官道立馬有了皇帝出行的架勢,十丈之外,絕無人煙。
只是這馬車雖華貴,但並非皇家的,里頭坐著的也不是皇帝,而是早在十五年前被風頭正盛的凌丞相丟在外頭的棄女,也是世人眼中的妖女,凌姿涵。
傳聞妖女有一雙赤紅的血瞳。
傳聞妖女十五月圓要吃童男。
傳聞妖女丑陋無比無顏見人。
傳聞……
當年皇帝親下聖旨,命人將妖女送到鄰國天山寄養,沒有傳召,不得入京。如今卻又下旨召回,相爺還特地派了當家主母才能坐的馬車前去接引,陣仗之大,賽過相爺出行,似乎是要提前告知眾人,妖女回京,快閃。
「小姐,您可威風了,所到之處還有人跪迎呢!」素白的手撩開車簾,圓臉美人兒探頭張望,臉上眼中都堆滿了笑,特別討喜。
「我是妖女,他們的跪我還受得起。」慵懶之聲宛如黃鶯出谷,清婉醉人,明明是自嘲,卻沒有半點諷刺,倒像是很驕傲,覺得自己特別對得起「妖女」這個稱號。
「受得起,受得起,我們小姐是人中龍鳳。」放下簾子,討喜的婢女立刻轉身,堆著笑臉的討好座上的少女。
這少女正是凌姿涵。
歪在榻上,凌姿涵白了眼滿臉堆笑的婢女,並沒惡意。
打了個哈欠,她轉眸看向一旁靜靜地替她打扇子的沉靜女子,淡淡問道,「還有多久到京城?」
「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歇著,等到了洛陽城里,見著了六爺,奴婢再叫您起來。」想到這一路上的劫殺,婢女不由擔心,微微皺了下眉頭。離京都越來越近了,這後面會不會還有埋伏?
相比那位雪團似的婢女,這位就是冰山了,冷得像冰山。
凌姿涵緩緩點頭,隨意的扔下手中書卷,換個方向,舒服的窩著就又睡著了。雪團似的婢女瞧著小姐那副懶骨頭,無奈的直搖頭,轉臉不解的看著還在盡職盡責打扇子的沉靜女子,悄聲道︰「姐姐,我上次看見六爺給小姐的信了,說要親自來接小姐,但小姐拒絕了,我看小姐八成是害羞!這次回京,指不定是皇上要指婚……」
不等她把婚字說完,冰山似的婢女直接丟了個冰刀子似的眼神給她,冷淡道︰「小姐的事不能亂說,更何況是聖意,是我們能隨意揣度的嗎!」
雪團似的婢女抖了子,下意識的閉了嘴,朝著凌姿涵的方向看了眼,吐了吐舌頭。撫了撫胸口,又轉過頭去,掀起車簾一角,好奇的看著皇城腳下的氣魄……
西朝,是軒轅家的天下,至今已有三百多年歷史了。
听說開國淵帝打天下時,定都陽安。但當時的國師曾預言,若遷都神陽,可保國之根基,三百年後還會繁華昌盛。于是,淵帝的兒子在安定天下後,遷都神陽,並改都名為洛陽,延續至今。
當今聖上乃淵帝五世曾孫,宸帝,也就是十五年前把凌姿涵「流放」鄰國天山,現在又把她「召回」的君王。
傳聞,當日送走她是國師的意思,也有人說是丞相為江山社稷苦求皇上,更有人說妖女降世禍國殃民,所以才要將她扔到天山求仙人點化……
是天山就有仙人?純屬無稽之談!
馬車晃得凌姿涵骨頭都快散架了,睡不著,她干脆起來活動活動胳膊,就拿過暗衛剛送到的邸報隨意的翻看著。
上頭有不少關于「妖女回京」的揣度。
瑰紅的唇瓣微微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看來那些人對她的回京很有意見啊!
馬車忽然加快了速度,簾子外傳來馬夫的聲音,語速如舊,卻很急促。「少主,後頭有人跟來了!好像是草寇!」
沉靜的婢女轉臉看向凌姿涵,只需要一個眼神,她就揚聲道︰「阿靖,不準停,直接沖進城去!」城里有六爺接應,量他們也不敢明著和皇室作對,何況還是六爺。至于那些草寇、殺手,就交給暗衛去解決,她的任務就是將小姐照顧周全。
「是。」馬夫朗聲答應著,動作絲毫沒有怠慢,揚鞭抽打下,馬車加速朝不遠處的城門沖去。
凌姿涵在車里閉目養神,心道,如果那些人只是普通草寇,暗衛應該已經把人解決了,為何到現在還沒來報,難道……比早上遇見的那批更厲害?
她有些頭疼。
想起十五年前,她因一場事變而穿越來著異世時,睜開雙眸的瞬間就被貼上了妖女的標簽,還不足月就被丟到了凌家祠堂,說是要祭天。好在,及時被那仙風道骨的國師救下,送到天山。可這十五年她過的並不安穩,大小規模的暗殺不斷,她沒死,已是奇跡。
是誰那麼容不下她?
馬車似乎遭到了什麼劇烈的撞擊,亂哄哄的聲音嘈雜一片,有人聲,還有馬的嘶鳴。車內正想著心事的凌姿涵淬不及防的從車廂內沖了出去,兩邊的婢女想要拽住她,卻為時已晚。
「小姐——」
圓臉的婢女扒著車框想要出,身體卻被那沉穩的婢女死死地拽著,防止她此刻出去添麻煩。
搖曳的窗簾被圓臉的婢女給扯了下來,視線頓時清楚了,只見一匹受了驚的「火麒麟」掙月兌了主人的控制,朝著京城大街沖去。而馬的主人也施展輕功飛起,在暗衛出手前騰空翻轉,順勢接住那從馬車中沖出來的、衣袖翻飛的少女,落在車櫞上。
紫衣男子伸手拉住馬韁,穩住馬車。轉眸看向懷中少女,俊美無儔的臉上波瀾不驚「你沒事……」
疑問詞還沒出口,男人只覺內息瞬間紊亂,是中毒的跡象。
「哼,最毒婦人心!」
漆黑的眸中流轉著邪魅的光影,嘴角上挑,男人沒有松手,反而更緊地握住少女縴細的腰肢,縱身一躍,帶她跳下了車子。
他救了她,她卻給他下毒!
難怪老嬤嬤們常說,長得漂亮的女人都陰損,不過,也有趣!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凌姿涵企圖掙扎了下,可他將她扣得太緊,根本逃月兌不掉。「放手,不然讓你嘗嘗‘醉紅顏’的滋味!」
在城門口摟摟抱抱這算什麼事兒?雖說凌姿涵這個現代魂不以為然,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多少雙眼楮都在盯著她,她也只能入鄉隨俗了。
「 ,本……人抱你是為了救你,你這女人怎麼還恩將仇報!」年輕俊美的男人在她提到「醉紅顏」時,漆黑的雙眸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驚訝,但下一秒又掩飾過去。
他行事恣意,沒有放開凌姿涵,還順道吃了把豆腐。手順著她腰際劃過,指尖戲弄著她腰間別著的那柄翡翠簫,漆黑的眸微微閃爍,嘴角的邪肆卻不知其意。
「是嗎,那我要怎麼報答我的——恩人。以身相許?」對古代女子來說極為重要的四個字,卻被她隨意的說出口,柔弱無骨的小手突然攀上他的脖頸。
這次並沒有預兆的香味,可男人像是被誰重重地在心窩上砸了一拳似的,疼的厲害。
「你,哇——」
一口污血噴出,男人扶著心口,眼底卻劃過一抹讓人捉模不透的凜冽。
凌姿涵順利逃出那懷抱,玉足輕點,「叮叮」,清脆的鈴聲隨著她的動作而傳出,她身姿輕盈的躍向馬車,冷冷的笑著。
一襲紅衣如火,三千墨發恣意的傾瀉而下,隨風飛舞。紅與黑,兩個極端的顏色,卻在她身上營造出一種危險又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被迷惑的氣質,妖異非常。
「呵呵,女人可不能隨便抱,恩人也不能隨便當。是不是故意撞上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銀鈴般的聲音戛然而止,凌姿涵紅潤的唇勾起詭異的笑,徐徐睜開半眯著的眼楮,燦爛的日光下,那血紅的瞳仁被陽光映得仿佛是西域國的葡萄酒,呈現詭譎的妖異,利如刀鋒。
血月妖眸,顛倒眾生——紫衣男子的腦海中忽然滑過這樣八個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姿涵與那年輕男人的身上,而他們卻旁若無人的在進行著一場眼神的較量。
那男人的相貌絕數世間少有,甚至比她的師兄更勝一籌,尤其是那雙眼楮,深邃悠遠,透著掩不住的清貴威儀,還帶著幾分邪氣兒,讓人捉模不透。若換做別人早該跪地求饒討要解藥了,可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還習慣性的勾起唇角。蠕動唇瓣,他對她做了個唇形,令車櫞上的凌姿涵眯起了眼楮,掩去眼中的凌厲。
突然丟出兩個瓷瓶,她淡淡的說了句,「早晚各一次,內服,三日後。你身體里的毒就能清理干淨了。」話音未落,她以回到車中,讓婢女給馬車重新換上簾子。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音傳出,「她,她……她是相府妖女,大家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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