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氣的把電話掛了，沈歌慢慢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皎潔的月亮，心卻不如它那樣清淨。縴細的指摳在窗戶邊緣，她咬咬唇低眼看著那個已經到手卻沒撥打出去的號碼，心事重重。
她在想一個假設，而這份假設因著喬以申完全已經變成了奢望。那沒有勇氣撥出去的電話，成為深夜刺在心頭的疤。每每想起自己去美國的初衷和如今的境況，只讓沈歌覺得蒼涼而諷刺。
臨回國前，亞克被扔在那里，沈歌也想好了自此和美國的所有一刀兩斷。可這時候又傳來宋旭的消息，更甚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喬以申被她這麼一問眉頭皺了皺，說，「不是啊，是曾經的合作人。」
沈歌笑著說，「我喜歡這里不是因為喜歡它的構造，我喜歡的是看它層層疊疊建立起來的那種感覺，像是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乒乓之後樓層聳起。我像是有強迫癥，就是想看它怎樣一磚一瓦起來的。」
沈歌雙手合攏，看著指尖毫無空隙，輕笑道，「你怎麼忽然又說到這個了，還這麼煽情。」
喬以申眼神一閃，說，「好啊。」
走到花壇邊沈歌拿出張紙墊在上面，示意了喬以申一下，兩人坐在上面，羊毛氈刺在身上癢癢的，她左右打量著周圍，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歌想，也許現在對她而言，宋旭真的已經是過往了。可那存在過的感覺還是讓她難受的無法呼吸，曾經以為會手牽手一輩子的人，終究被現實拆分成了兩個。
沈歌看著車流往來，店面的光照的她眼楮都有些疼，她遮了遮說，「這些年我們兩家雖然關系很好，但我知道，你爸更想找個更強勢的親家，最近我家成這個模樣，你和你爸之間為了我們的事情也吵了不少回了吧。」zVXC。
陳文娟把湯盛出來，端到喬以申面前，笑笑說，「這是小歌在家帶的，你嘗嘗。」
等反復看了一下，沈歌又揚起眼看他，說，「不是你什麼發小吧。」
鄭盯著沈歌良久，才笑著說，「我得說點東西把這個頭引起來，不然這麼突兀我怕把你嚇到。」
林菲生氣去了新加坡，身邊那時候陪同的只有蔣卓言。喬以申在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坐立不安的，鄭那司馬昭之心，讓他想想就忍不住青了臉。
喬以申模模鼻子，有些尷尬，說，「你沒什麼要問的麼？」
「媽……」沈歌皺緊眉頭，對她今天什麼話都朝著喬以申說的態度頗為不滿。他算是什麼人，在這里听她母親說家長里短的。
喬以申挑挑眉，把那股子醋意咽下去，笑道，「可能這只算是其中之一吧，年輕人都愛在外面拼搏一下，怕是老了後悔。」
沈歌第二天照常提著林嫂煲好的湯送去醫院，乍一推開/房門，就見里面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喬以申坐在病床前正和沈海波聊著天，而陳文娟坐在一旁，臉上亦是慈祥溫暖的神情。
上天和她開的玩笑可真是大啊。
「媽……您和人家說這個做什麼？」沈歌臉色一冷，不自覺的射了個眼刀給喬以申，看喬以申詫異的模樣，轉移目光，只是拳頭攥的有些緊。
她配不上他，而且也有可能她的少年也已經有了另一半。
「你是有強迫癥，」鄭點點頭，嘆口氣說，「其實你更想看的是宋旭在沒有你的日子里是怎樣生活的，是怎樣像這樓層一樣成長起來的吧。」
見沈歌進來，里面的溫度並沒有冷卻下去，陳文娟接了沈歌手中的湯放在床頭，看著沈歌眼底的寒意皺緊眉，說，「小歌，你辭職了好歹也是在喬sir手下干過活的，起碼的尊重要有，再說我們家的事喬sir幫了多少忙，你別在這里耷拉個臉沒好臉色。」
冰涼的感覺在秋季快要來臨之時顯得更加透徹，他們抱著膝蓋看著來往人群，靜靜的。
陳文娟看出他在為沈歌說話，斜了沈歌一眼說，「我倒是沒看出她姑娘家家的準備折騰些什麼，我啊，看她老實巴交的在我身邊比什麼都強。」
喬以申又沉默了下，說，「你……最近和鄭聯系了麼？」
「昨天。」喬以申伸個懶腰，微微打了個哈欠。一下飛機他就先來到這里，之前低估心里對她的想念，等一切爆發出來，才明了回國第一個想見的就是她。
鄭說，「我知道你在L市就對工地這種地方情有獨鐘，那時候一直以為你會學土地工程，後來你又觸及家里的公司我又以為你會學金融財會，最後你卻選了一個最讓我大吃一驚的專業。」
「那又怎樣，」鄭急急道，「是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我爸。」
沈歌翻身仰視著天花板，想著他孩子氣的笑，還有那眉毛皺皺裝可憐的表情，心里還是倏地一痛。有些人有些事活在記憶的深坑里，一被挖出，周圍已凝固的土必被翻新，帶來粉碎似的疼痛。
沈歌看了喬以申一眼，表情淡淡的。敢情來收羅人心來了，她還沒開口呢先被自家二老嗆了一回。
喬以申明了，沈歌出門在外的，走得這麼老遠想回來都不成。
「什麼原因？」
沈歌搖搖頭，說，「鄭你不用這樣的，既然我跟你過來，我就知道你想把一切都說開，那我也告訴你，一切都和宋旭無關，你不用拿他做引子，我不接受你是別的原因。」
沈歌想了想，鄭在她回來的那幾天是跑的挺勤，他們吃過幾頓飯，鄭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總是讓她惴惴不安。她嘻哈著恢復從前的態度，卻知道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摳重一邊。
那晚酒足飯飽之後，鄭還是將想要離開的沈歌拉住，他眉間帶著痛苦幾乎讓沈歌不忍直視，最終在他輕聲說「我們談談吧」她點點頭答應。
喬以申接過，眼中全是笑意，說了聲謝謝嘗口道，「真的很不錯。」
沈歌挑挑眉，把包的拉鏈拉好，看他說，「我是落了什麼麼？」
沈歌回神微微愣了下，等意識到他說的什麼，喬以申已經從包里掏出她的手機 里啪啦的記下了個聯系人。接過還帶著余溫的手機，沈歌斂下眼，輕輕說，「謝謝。」
陳文娟又給沈海波盛了碗，細細的喂著他，說，「是挺不錯的，林嫂的手藝真是沒法說呢，這家里發生這麼多事也就剩個林嫂在我家兢兢業業的。平時小歌不回來，我悶了也就和她聊聊天。」
喬以申嘆口氣，忽然扭身看她，她正漫不經心的瞟著四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從剛才他就知道，沈歌不想讓他知道太多家里的事，她直接把他排斥成外人。
她是真不想提這個事了，怕那火竄出來讓她忍不住對喬以申咆哮。
「沒有……」喬以申吶吶的開口，心里有些郁悶。其實他早該知道沈歌是什麼樣的人，討厭死了他，怎麼會對他的日常生活慰問一下。可他就是希望沈歌能放點心在他身上，可現今看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喬以申看著清淡的湯色聞著飄揚上來的香氣有些驚愕，條件反射的看向沈歌。沈歌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想法，沒好氣的說，「這是林嫂做的。」
那晚鄭帶著她去了他們兒時經常去的工地，當然，那里經過多年已經變成高樓大廈，燈光點點，熠熠生輝。沒有進去，他們徑直就坐在了台階上。
陳文娟說到這里就有些埋怨了，又道，「這女兒大了就是不中留，跋山涉水的找那個小伙子，把我們就丟在家里不聞不問的。」
等兩人走出病房，沈歌才覺得呼吸順暢些，陳文娟方才帶著曖昧的目光真心讓她難受。喬以申揣著兜走在她身旁，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微微光芒，讓沈歌低下的臉埋下陰影。
沈歌落寞的走回床邊，陷入軟軟的被子中。只有被全部包圍起來，她才會有些安全感。閉上眼楮沈歌才發現宋旭因著這段時間的提及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而在美國，卻是被她淡淡忘卻。「哦。」沈歌低低應了一聲，話頭由她開啟，但她發現自己和他還是無法正常的說話，氛圍霎時沉悶，沈歌在心里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沈歌眼神一閃，靜了靜道，「你先別慌，除此之外，我對你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我沒辦法把親哥哥般的人當做戀人，我不傻不蠢，你眼神里總是透露出來的訊息我怎麼會感覺不到，只是愛情不是單方面的。」
心里有些酸澀，喬以申也就自己找著話題，說，「我已經和那個人聯系了，你記個號碼，有事就找她。」
「哦。」沈歌點點頭，又開始裝啞巴。
不由的她就站起來，對著喬以申說，「喬sir，我看我爸要休息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喬以申此時也抬眼打量著她，最近一段時間沒見，她瘦了，兩頰都有些凹陷，眼楮更顯的大的出神，薄薄的唇此刻抿成直線，心情似乎很不好。他挑挑眉，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
「我知道。」鄭苦笑，俊彥落寞，「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宋旭吧。」
「不是。」沈歌說，「我跟你說實話，宋旭對我而言真的成為過去式，他出現也罷不出現也罷，我們注定是不會再有交集。」
「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們為什麼不能試試！」鄭抓緊沈歌的手，力道猛些讓沈歌不動聲色的緊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