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點點頭，站起身來伸出手道，「方小姐。」
方雅握住沈歌的手，笑的開朗，眼中流過的光芒像是遇見了許久不見的熟人。她本來就自來熟，相信沈歌在電話里多少也能估模出她的性格。
她說，「別那麼客套，叫我方雅就好。」
沈歌連連擺手，說道，「你談錄用我可承擔不起，你也說過是幫我，這算是求得貴人。關于工資，你可以把你以往部分業務的工資清單給我，到時候我核算估計一下，一定不讓你吃虧。」
她其實沒資格去拒絕人家。
「你過獎了。」方雅謙虛的笑笑。在她看來，那些曾經的輝煌也就屬于曾經而已，英雄不提過往，最重要的是將來會怎樣。許多大企業在以前輝煌一時，華麗的城堡在倒塌之後卻就無人問津，甚至于後代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了，這樣有什麼好，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沈歌搖搖頭，道，「怎麼可能，在你的名片出現在我手里的時候，我已經專門去網上查過你。美國哈佛的留學生，MBA碩博連讀，之後在華爾街拼搏一段時日之後風光無限卻又毅然回國，你的所有是經濟學與管理學領域的奇跡，這樣美好的履歷讓我無法看輕你。」
縱是此時方雅穿著簡單，像是鄰家女人的模樣，可那渾身散露的氣息騙不了人。這樣的人，定然是「馳騁沙場」多年，見過企業吃肉喝血的角色，她無形之中壓迫著沈歌，將種種優勢說出，讓沈歌拒絕不了。
沈歌揉揉眼，那人還在，臉上仍舊是多年不變的溫良模樣，縱是隔得遠遠的，她似乎也可以看到他臉上被牽起的嘴角帶起的酒窩。
這樣想著沈歌邁了幾步，眼瞄瞄周圍，看見對面一個熟悉的牌子，有些歡喜的彎起嘴角，她直步過去，卻又停住了。
她方雅就喜歡這樣爽快的人。
沈歌不自在的笑笑，把手松開輕輕道，「方雅，咱們坐吧。」
行人可以步行的標志驟然亮了，沈歌微微捂著肚子，看那人影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
「可我看你的模樣就是有些猶豫不絕，怎麼，不相信我的能力？」方雅笑道，自信的模樣讓人無法否決她可能擁有的實力。
他的手同樣的沒有溫度，似乎在這寒冷的夜，熱量注定不能存在。「我沒有顧慮。」沈歌堅決的搖搖頭，像是要拼命將自己方才的感悟甩出腦子一樣，她說，「現在公司的確是遇到困境，我也的確是急需人才。」
沈歌就笑她難怪每次踩著高蹺她都面不改色的，原來之後有後手。
「這你放心，」方雅打斷她，輕抿一口咖啡，怕是味道苦澀些她蹙緊眉頭放下瓷杯，接著道，「如果我進入公司，你還是董事，我不會喧賓奪主，也不會越俎代庖，重要業務也一定先經過你的眼，若你信任我，我想我也只會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宋旭那時緊緊攥著沈歌的手，不斷道歉，不斷誘哄，可沈歌甩開了他的手，然後扔下一句「你別跟著我」就跑開。
「表面現象的確是這樣，但是你也知道公司畢竟還有些機密的東西……」
這樣一想，嚴多多除了愛給她惹事之外，其實也是有用處的。
嚴多多挑著鳳眼斜睨她說，「這是你爸的年會，又不是你的，沒必要出席全程還不趕緊的找機會舒服自己。」
沈歌有些懷疑自己這時候是不是餓花了眼，要不然怎麼會覺著隔著車水馬龍，那對面的身影會那樣熟悉。
「恩。」
沈歌一樣攪拌著咖啡，湯匙踫著瓷碗叮當作響，脆脆的聲音突顯寂靜。她抿著唇瓣猶豫著，靜默了一會兒道。
熟悉的像是在心底深處被挖掘出來，還是帶給她微微的痛。
和方雅見面前沈歌特地隆重打扮了一番，希望留下個好印象。其實沈歌心里也知道，縱是心頭有一丁點的不願，但如今的趨勢逼著她要接受方雅，逼著她懇求方雅，面對方雅她才應該是最低微的一方，但慶幸方雅是個熱心腸的人。
「哦？」方雅挑眉，看她此時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也不好戳破，輕輕舒口氣道，「那既然是這樣，你又在顧慮些什麼呢？」zVXC。
情景和以往重疊，沈歌忽然就覺得，果真有些記憶還是不能忘卻的。
和方雅分開後，沈歌沒有回公司，想要獨自一人走走。她已經和方雅約定好，待到這個周末過後，方雅就可以直接到公司來，這樣愉快的合作，讓她心頭的陰沉霎時散去不少。
微微休憩了會兒，沈歌錘錘膝蓋又站起來，午飯時間光憑借一杯咖啡還是不能裹月復，肚子此時響了半晌，讓她有些虛月兌無力。她抬眼看看周圍，記得這里有個賣麻辣燙的地方的。
她把玩著手里空掉的被子，有些悠閑的調侃道，「那你既然說了這麼多，也就知道我很適合你。」
她說，「你想多了，我不在乎那種事。」
說完她眨眨眼，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樣。
可不知道為什麼，卻還是有著莫名的難過壓抑在心頭，沈歌想要找尋原因卻無處可尋。索性她一個人拿了包包隨處的亂逛。不別麼她。
沈歌笑，「你真是個女強人。」
這樣的朋友她可交定了。
這是嚴多多交給她的方法。
方雅攪拌著咖啡，抬眼瞧著她，笑笑直奔主題，說道，「沈歌，其實說實話，什麼了解公司狀況之類的，那都是假話，凡是內部人員基本都準確的掌握了你們公司的信息。最近你們公司入不敷出，上層經營管理不善，你如今又是剛剛上任，對此了解並不透徹，所有的決策也就畏首畏尾，我知道你要找善于經營管理的人，我想我能幫你。」
那是特殊的日子，人人為了團圓聚集在家里，所以小公園里荒無人煙，沈歌坐在冰冷的長椅上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待到手快要沒有知覺的時候，終于看到宋旭從遠處哈吃哈赤的跑過來。
當然，方雅本就不打算讓沈歌拒絕。其一，這是沈歌主動找她，她來了，又怎能有被人退貨之禮；其二，這可是喬以申主動「懇求」的，她可沒見過喬以申現今這種愣頭青模樣，知道呆在沈歌身邊定然有著不少的好戲可看；其三，沈歌這小姑娘她很喜歡，縱然接觸不多，但從喬以申出口的那些種種都讓方雅感嘆她肩膀的堅硬。
方雅「叮」一聲把被子放下，胳膊往桌上毫無形象的一搭，笑著說，「怎麼，這就是說明沈大董事答應錄用我了？」
因為她和宋旭約好，在那里見面。
沈歌想想也是，也就借著嚴多多的機靈勁少折磨了自己的腳踝好幾回。
沈歌不知道方雅自小扯謊扯到大本事，仔細審視著她的表情見她凝重的模樣也就信了，可腦海里卻一直迸現的是「一直沒聯系過」這句話，她想喬以申這是真的放棄了，也就真的什麼都不管了。
方雅說，「我的所有的證件還有我的資歷擺在這里，也就不會看任何人的人情。我知道你顧慮什麼，可八成你是多想了，喬以申交代完我就回國了，一直沒跟我聯系過。」
「好！成交！」
高二的那年大年夜，沈歌巴拉兩口飯菜就穿好衣服奔出溫暖的別墅，完全將陳文娟和沈海波的叫喊拋在身後。圍巾裹在沈歌的脖子上刺得她癢癢的，天寒地凍，她哈出的氣都是霧狀的，可即使這樣，她頂著寒風還是跑到家附近的小公園。
服務員笑容甜美的走上來，恭敬的站在一旁，待到兩人點完菜單又笑容滿面的下去了，沈歌有些僵硬的與方雅對望，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日的對話最終還是惹著了他，沈歌知道這樣結果最好，可心底還是不可避免的冒出失落的感覺。待領悟出那微微苦澀的滋味，她心頭驚了下，立馬將那情感排除出去。
「我可不會少要。」
沈歌想了一下，眼神微閃道，「那你的工資。」
長嘆口氣沈歌停在街角，無形象的坐在一家店面的台階上，腳下的高跟鞋磨得她腳踝火辣辣的疼，她左右看了看從包里掏出自己的平底鞋，換上。
沈氏集團風火之時總會有年會，沈歌和那些沈海波合作伙伴的千金公子合不來，就會拉著嚴多多同去。那時候最折磨沈歌的事情莫過于穿高跟鞋，嚴多多見她好幾回殘廢著回去，索性給她配了大包包里面扔上平底鞋。
在戀愛的年紀，小女生都是會任性生氣，宋旭的不在意徹底刺激沈歌，她覺得他不愛她，不關心她，所以怒氣沖沖的跑了幾條街，才停下。
等回神過來，沈歌才注意到自己繞著彎子又跑回公園的後門。這公園的構造本就奇特，加上又是深夜，沈歌路痴一個毫無目的的亂跑後的結果讓她自己都又氣又急。
索性她也不跑了，躲在黑漆漆的樹叢里，蹲著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