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的皇宮沒有人情味,這是璃月在這里住了十幾天的第一個感悟,除了霜華殿有些人氣之外,諾大的宮闈竟然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空的。趁無聊閑暇時,逛了幾處,走了半天,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盡顯蕭瑟。
璃月感覺,西門霜華也很奇怪,一個帝王,卻從來都沒有早朝,也不見任何時候處理朝事,清閑的跟個米蟲一樣,有時候明明是大白天的,他卻隨便找了一個地方,用那個極**的側臥姿勢便沉沉睡去。
這里跟本就不像是一個國家的皇宮,皇帝也不像皇帝,真不知道,西門霜華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竟然沒有人敢跳出來反駁?而且當了這麼久沒被人推翻,這不符合邏輯。
清晨,窗子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幾只漂亮的小鳥在積滿雪的枝頭嬉戲,不時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音。
就連鳥兒都是成雙成對的,她卻和宗政無憂分離天涯,濃濃的思念壓的璃月透不過氣來,長長的睫羽隱去了所有的情緒,在這片陌生的地方,她不想脆弱給任何人看。
合上窗子,屋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小桃推門而入,只見她的身後跟著數十個同樣服飾的少女,個個都只是十五六的年紀,每人的手上都拿著不同的東西,在璃月面前一字排開。
「小姐,少君說今日帶您出去走走,請您更衣。」
兩個侍女將華美的衣服撐了起來,那寬大的袖擺幾乎垂地,袖口的邊沿是柔美的兔毛,細膩的錦緞沒有光線的折射也散發著獨有柔光,整個件衣服一繡著一朵朵玉蘭花,如此花哨的衣服,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淡雅。
「就這件衣服,其它的都先放著吧。」璃月坐到梳裝鏡前,輕聲吩咐。
只見桃子與身後的一排侍女相視一眼,面色僵硬。
「小姐,這些東西,都是您今天要穿戴的。」
璃月拿著木梳的手陡然停了下來,她是人啊,還是衣服架子首飾盒子啊?目光掃了過去,她要是全都穿戴上,還能走得動路?
東瀛人喜歡裝扮,這是不爭的事實,恨不得能戴的能穿的全都套在身上!就拿桃子來說,這個一宮女,滿頭的珠翠都可以跟大夏皇宮的皇妃相比!在東瀛,越是穿的越繁冗,越華麗,首飾越多,就代表,你的身份地位越高!
如果,她穿著現在身上的這件衣服出去,肯定被人當成要飯的。
這麼個變態的世界啊,就連男人都是這樣,女人就更不用說了,西門霜華手上的那件白玉桃花扇就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還有那華麗的好像藝術品的弓箭,看上去,哪里是殺人武器啊!
看著一群侍女低頭不語,桃子也是面露難色的模樣,璃月緩緩站起身來,將兩手伸平。
桃子面色一喜,迅速的為璃月換裝。
「小姐,其實,這些首飾看著是華麗沉重,幾乎都沒有重量,少君親自己吩咐,天下第一能工巧將精心制作的,整個東瀛僅此一件。」
璃月看著桃子將一個幾乎能蓋住她整個頭的頭飾插于發間,果然如其所說,真的是感覺不到什麼重量,但是這樣華麗的頭飾簡直就是帶出去顯擺的。深吸了一口氣,璃月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任由這群侍女給她上妝,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這才算梳裝完畢。
銅鏡中的人,艷光四射,絕對不是指璃月的外表,而這一身行頭,要是走在太陽底下,肯定閃瞎人眼。緩緩轉了個身,揮起雙手,寬大的袖子也沒有多少重量,還算在能接受範圍。
「小姐,東瀛第一美人非您莫屬。」
「我又不是東瀛人,這稱號還是留給你們自己比較好。」誰稀罕當什麼東瀛第一美人!璃月心中暗忖一聲。
緩步朝殿外而去,放眼望去,霜華殿外的一片緋紅的梅樹下站著那個妖艷的身影,只見他勾起一枝紅梅,放在鼻子輕嗅。見到璃月的身影,平靜無波的神色,漸漸涌上一層驚艷之色。
踩著小碎步來到西門霜華面前,璃月的心中不是一般的憋屈,不是她想淑女,只是這身形頭實在是甩不開膀子,邁不開步子,在這個太娘的世界里,想展現一點漢子的本色都不行!這要是打起來,光是月兌衣服撕裙子的時間,都不知道死了之少回了。
看著璃月眉心微緊,仿佛在糾結什麼,輕聲詢問,「怎麼了?」
「我能回去換件衣服嗎?」
「呵呵!」西門霜華忍不住笑出聲來,揮起手揉了揉鼻子掩飾自己的失態,「我覺得甚好。」
璃月感覺手上一熱,頓時甩開西門霜華的手,拉開兩人的距離。
西門霜華看著空空的手心,眼中的笑意漸漸隱去,「走吧。」
「去哪?」璃月將裙子提起,跟上西門霜華的腳步,這樣,她能走的快點。
這一幕看在西門霜華的眼中,眼角直抽搐,這個女人,粗魯的男人都不能及,為了避免璃月這個模樣出現在全東瀛人民面前,他只能放慢腳步。
車駕比上次的還要奢華,光是陪駕的人都有近百人,璃月側目望去。果然是,男人靜秀,女人更靜秀。這是一個人妖稱霸的世界,鑒定完畢。
「在看什麼?」西門霜華凝眉問道,她的眼神怎麼看都帶著幾分猥瑣。
「他們,都是男人?」璃月指著一旁的侍從。
「你是指?」
璃月緩緩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豎了起來,然後又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做了個彎曲的動作。直看的西門霜華面色黝黑。
他可不可以直接把這個女人丟下車,然後告訴全世界的人,他不認識她!
「啊?究竟是哪種?」要是太監,這麼娘們還能接受,要是正常的男人,她就感覺汗毛直立了。
「兩種都是。」
「呃,好吧,有時候,的確可以兩種情況都是,只取決于,變身前,變身後。」
西門霜華轉向一邊,心中月復誹︰我不認識這個女人,誰家的,快點過來領走吧。
車駕行了一半個時辰左右,喧鬧的聲音便傳入耳中,就在她們的車駕映入眾人眼簾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來。
西門霜華牽著璃月緩緩走到眾人面前,璃月只感覺,對面的人看到她的時候,個個都不受控制的眨了一下眼,再也不敢直視,這都是她這身行頭的功勞啊。
「拜見少君。」放眼望去,數千人匍匐在地,服色鮮艷,猶如一片奼紫嫣紅的花海。
「免禮。」西門霜華拉著璃月,從眾人讓出來的路間招搖而過。
今天,是東瀛的冬雪節,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位于東瀛皇宮最北端的一個圈獵場,背靠一座山林,這樣的節日,通常會選在東瀛的的第一場雪那幾日,冬雪節與大夏的秋圍狩獵是一個意思。
厚厚的積雪一腳踩下去,腳踝都能沒入雪中,而且場上所有的人都盛裝站在雪地里,如開出的一朵朵嬌艷的花。
西門霜華拉著璃月走到一旁,未發一言。仿佛他不是這里的主角,反而是一旁一個玄青色服飾的男人朝在場的人說了一些場面話,然後,這數千人就沸騰起來了。
璃月看著這身衣服,走在雪地里邁步都難,更別提進山里去打獵了!
「走。」西門霜華指了指西北的方向。
璃月注意到,數千人,沒有一個人往那個方向去的,無非也就是有兩種情況,一,這里沒獵物;二,這里有凶猛的讓人忌憚的獵物。
很不幸,情況是第二條。
璃月看著那頭龐大的白熊朝她的方向來的時候,西門霜華已經用了隱術,此時的她,只能站在雪地里成了一個活靶子。她百分之百的確定,不果的情況下,她跑不過這頭熊的。然後,她也百分之一百的確,她不可能果奔。
突然,璃月的身影重重的倒在雪地里,那頭熊跑來的時候,在璃月的身側轉來幾圈,突然,那只熊肥肥的爪子按在璃月的胸前。
靠!
璃月一動不敢動,只能祈求這只熊趕快走開,朝一塊空地使勁的使眼色。他娘親的,你以為你的隱術了不起的很呀,還不出手!再不出手,老娘的豆腐都被這臭熊吃完了!
突然,那只熊嘶吼一聲,飛速的朝另一個方向而去,璃月抬頭,只見那個妖冶的身影優雅的合起手中的白玉桃花扇,另一只手抽出那只垂著白羽的弓箭。
「嗖!」短小的箭沒入白熊的體內,那白熊龐大的身軀頓時倒地。
璃月狼狽的爬了起來,朝那只粗著粗氣的白熊走了過去,這只箭射入白熊的喉管,若是能取皮毛的話,一點也沒有傷及熊皮的完整性。
西門霜華收好弓,看著璃月,「你為什麼能夠準備知道我的方位?」這個問題一直攪擾著他,讓他參不破,他自認他的隱術放眼東瀛,無人能及。
「你想知道?」璃月朝西霜華招了招手,西門霜華頓時附耳過來。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璃月說罷,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叢林外走去。
西門霜收起弓,緩步追了上去,只是那眸色之中的迷茫之色更加暗淡,眉宇之前凝重的仿佛有糾結了幾世都解不開的結。
東瀛的國君向來都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主,朝政全都由護國大將軍操持,不管多大的事,他也不會過問。但是,若要是有人挑戰他的權威,那下場絕對是投了胎轉世之後都忘不了的慘烈。所以,這就沒沒有人敢推翻他的原因。
就像此時,西門霜華帶著一個美的不敢讓人直視的女人來到冬雪節,在獵了一頭白熊之後就悄然離去,直到活動結束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他們的國君今天好像也參加了今年的冬雪節。
璃月感覺西門霜華是一個矛盾體,矛盾的讓她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男人。他靜起來,就好像一尊華美的蠟人,坐在這空曠的宮殿里久久不語,甚至連那優雅的姿勢都不變幻一下,有時候,明明不是很疲憊,他卻可以連睡上三天三夜!
既然,西門霜華沒有惡意,她也懶得送上門去,盡量的能避則避,在這吃吃喝喝睡睡的日子里,璃月感覺體能恢復的速度在逐漸加快,她的身手甚至能恢復到原來的七八成,但是,她不敢輕易的開啟玲瓏棋。
「小姐,您看,這是少君命人縫制的。」桃子的手中拿著一份雪白的披風,白色的皮毛很是眼熟。
「這是?」
「少君在冬雪節親自獵的白熊啊,取了皮毛給小姐做了一件披風。」
璃月站起身來,模著毛聳聳的白熊皮,手感比模在白熊身上柔軟多了,肯定經過人工處理,拿在手上,也沒有覺得十分厚重,尺寸大小剛剛好。
「小姐,您真美。」桃子看著璃月的模樣,兩眼都是粉紅泡泡。
璃月心尖一顫,她這個懷春少女的年紀,最應該崇拜的人不是西門霜華嗎?難道東瀛的男人都找男朋友去了,女人也開始發展女朋友?璃月自都受不了這種上沒下限沒三觀的想法。
「小姐,還有一個護袖。」桃子將護袖拿起來,呈到璃月手中。
里外都是白熊的皮毛,將兩只手插進去,很舒服。
璃月的心中又開始分析起來,環境,可以造就一個人的性格。就像她呆在這個環境里久了,也有一點被影響,看著身上這一套繁冗的裝束,她竟然也沒覺得很煩了,要是少穿了一件,她就感覺好像穿衣服一樣沒有安全感。
西門霜華的身影從殿前的台階上緩緩而下,他的目光掃過紅梅樹下的幾人,目光在那道嬌小的身影上定格。
璃月回眸,看著又帶著那絲迷茫之色的西門霜華,緩步走上前去。
睡了這麼幾天,他終于肯出來見見太陽了?
「很合身。」西門霜華上下打量了一翻,「這皮披在你的身上,比披在白熊的身上好看多了。」
璃月白了西門霜華一眼,「我覺得你披著張人皮也很好看,只不過是老天瞎了眼沒發現,他發錯對象了。」
西門霜華淡笑,緩緩搖了搖頭,這張小嘴,凌厲的讓人難以招架。
「你能打開玲瓏棋了嗎?」西門霜華看著璃月,神色中有幾分期待,又好似有幾分懼怕。
璃月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間問這個問題,他劫她來的目的就是與玲瓏棋有關,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他從來都沒有提過任何要求。
「我試試,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玲瓏棋中有一個幻境,那是所入幻境的人的內心世界,最終,他會死在最愛的人手上,對嗎?」
璃月驚詫西門霜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這一局,是一百零八局的第九十九局。她好像有點明白了,西門霜華這個模樣,難道是為了他寢殿中畫象上的那個女子?
「我要入那個局。」
「你瘋了?」璃月眉宇微緊,這不是找死麼?
西門霜華淡笑一下,有一種淡淡的悲涼隨風四散,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我這一生,有一個注定解不了的結,度不了的劫,在我昏睡的那十五年,她一直在夢中陪著我,等我醒來,我滿世界的找了她三年,她卻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西門霜華緩緩站起身來,沒入那片紅梅林。璃月抬步跟了上去,心中盡是疑問,昏睡了十五年?他怎麼可能睡了十五年之久?這麼說,畫上的那個女子跟本就是他夢中的人物?
「你看,這霜華殿的一切,都與我夢中一模一樣,而我卻找不到她的蹤影。」
「她就是你所說的度不了的劫?」什麼狗屁邏輯,這丫的是被哪個神棍給耍了吧?一個夢而已,他卻信以為真了!
繁茂的紅梅花間,入眼,全是一片緋紅,他的身影依舊是那麼出眾。
「若是你完成我這個心願,我命人送你出東瀛。」
璃月一听,原本那點疑慮全都打消了,雖然她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只啟動一局,而且那局的殺傷力不是那麼的大,應該是沒問題的。一听到能夠離開東瀛,她才不管西門霜華的死活。
「你確定?」
「確定。」西門霜華鄭重的點點頭。
璃月將玲瓏棋放于掌心,一道紅光泛起,在這一片緋的世界越發的顯得妖冶無雙,只見空中緩緩的繪出一幅棋譜,縱橫交錯的線鮮艷如血,黑白交錯的棋子緩緩移動,第九十九局的棋局已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西門霜華抬眸凝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他迅速的朝前方走去,薄霧繚繞,依稀可見霜華殿的影子,沒錯!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的心開始雀躍,飛速的朝重華殿而去,四周空曠的猶如一望無跡的原野,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有。
璃月看著面前的西門霜華,他已經進入幻境之中這麼久,竟然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不可能啊,如果西門霜華深愛著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沒有人,就連一個虛幻的泡影都沒有,西門霜華的身影緩緩的坐在霜華殿的台階上。那真的就只是一場夢境?那個女子竟然沒有出現!
他這一生不算太久,但卻讓他厭惡,七歲那年,便知道他的劫數,他渾渾噩噩過了這麼多年,直到,他沉睡,直到夢到那個女人。他只想借著玲瓏棋來了解這個劫數,沒想到,最終,卻是這樣的情形。
究竟,他的劫數在哪?
直到璃月緩緩收回玲瓏棋,那道紅光散去,西門霜華這才緩緩回神。
璃月看著那道盡顯蕭條的背影,不知道他在那道幻境里看到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能活著走出玲瓏棋局,總之,她的心里也很紛亂,竟然也有玲瓏棋奈何不了的人!
西門霜華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璃月的視線,從這天開始,他更加的少言寡欲,終日將自己關在寢殿里,一睡便是幾天幾夜。
璃月看著緊閉的房門,心中一陣憤恨,他說送她出東瀛的話還作不作數?
——
高高的蒼穹下,茫茫的雪原上,一道黑色的身影騎著一匹棗馬飛速的飛馳在雪地之上。
「 兒!」馬兒驟然停在一個破舊的農舍前,黑衣人翻身而下。
「我找到航海圖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頓時出現在院中,才短短時日,竟然變得如斯憔悴,這一時刻,他好像在沒日沒夜的等待著。
「明天一早入海。」這一道命令極其平淡,但是聲音卻忍不住有些顫抖,那是暗喜夾雜著一絲激動而引起的顫抖。
「是!」院中的幾人無一不是喜上眉梢。
破曉之時,三艘船緩緩的駛向蒼茫的大海,乘風破浪,以不可阻擋的姿態朝東北方向急速前行!
——
一個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璃月感覺,她的忍耐限度一定達到了無法再刷新的程度,一腳踹開西門霜華寢殿的門,將那個還在昏昏沉沉睡著的男人一把扯到地上。
西門霜華驚醒,只感覺眼前一黑,一陣悶痛,接著,另一只眼又是一黑。
「我讓你一個大男人天天就只知道睡覺。」買起一腳踢在西門霜華的背上。
「你丫的,說話不算話。」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西門霜華被打的一陣頭蒙,待璃月停手,已經是面目全非,鼻青臉腫。衣領一緊,昏暗的視線中,一個人影靠近。
「你到底什麼時候送我出東瀛!」
西門霜華燦然一笑,甩開璃月的手,突然被這麼一通爆打,他突然有一種思緒清明的感覺。緩緩站起身來,朝殿外走去。
今天的天氣真好,輕輕的撫了撫額間,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被打成了樣子,只是覺得神輕氣爽的站在那享受日光浴。
桃子領著一群侍女走過,看到站在炫目的陽光下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霜華殿,如果,少君知道,他此時的樣子,她們絕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突然,後腦勺一痛,西門霜華緩緩轉身,地上落的赫然是一只鞋子。這個女人,真是無法無天了!竟然敢用鞋子打他!
璃月才不管西門霜華什麼劫,她感覺現在恢復的差不多了,而且操控玲瓏棋也不覺吃力,她要回去!這個地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西門霜華好似從來都沒有這麼雀躍過,站在霜華殿前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這里不在是那個虛幻的夢,而是他所處的真真實實的世界。他清醒了……
霜華殿傳來一聲爆怒,直至棲息了幾輩子的鳥兒都一飛沖天。只見那面一人多高的鏡面被砸出幾個洞來,璃月還沒回過神來,房門便被直接踹飛。
吹了吹桃子精心調制的豆蔻,淡淡的掃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臉青紫紅腫恐怕連他親娘都認不出他來的西門霜華。
「有事嗎?」
一道冷風迎面掃來,她身旁的桌子轟然倒地,接著,床四腳全斷,再接著,櫃子,她那一套一套華美的衣服全都成了凌亂的碎片。
璃月完好無損的坐在一片凌亂之中,始終帶著冷淡的表情看著爆怒的西門霜華。他那麼注重外表,她一招未出還完好無損人坐在這,可見還有幾分理智。
「發泄完了?」
西門霜華雙手緊握,關節 作響,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對這個可惡的女人下不了手!
「踫!」另一扇搖搖欲墜的門也轟然倒地,那道妖冶的身影快步消失在璃月的視線。
要的就是這效果,打的就是你的臉!璃月接著吹指尖的豆蔻,這顏色,真漂亮,花了多可惜。
連著七天,西門霜華都沒有出現在璃月的面前,看著面前的桃子,璃月頓時和藹了幾分。
「桃子,你上次從東瀛去大夏,一共走了多久?」
桃子抬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小姐,大夏是哪啊?」
你就裝吧,璃月忍了一下,接著又問。
「那其它人呢,一輩子就窩在這個巴掌大點的地方?」璃月耐心的引導。
「小姐,誰的巴掌有那麼大呀?!」
璃月眸色一暗,這麼個機靈的姑娘,不愧是西門霜華派來她身邊貼身侍候的,這麼快就和她打起了太極了。
「我是比喻,回答我的問題。」
「小姐的問題,桃子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好,我是從華夏大陸來的,你們這里的人,怎麼去華夏大陸,租船?」璃月懶得跟桃子繞下去,問題變得直接簡單。
桃子緩緩搖了搖頭,「小姐,桃子還有事做,先行告退。」
不說是吧?不說她也有辦法問出來!卸下頭上這些招搖的首飾,換了她從大夏來時穿的衣服,要了一匹馬兒直接朝皇宮外而去。所幸,這一路上,沒有人攔截她,憑著記憶,來到那個碼頭之上。
璃月翻身下馬,有幾艏船正朝碼頭而來,看樣子,是普通的漁船,看著一個婦人站在碼頭上,看到船緩緩靠近,眼中露出一絲喜色,緩步朝那個婦人走了過去。
「這位大姐,請問一下,這些船都是從哪里來的?」
「附近海域的漁民,還有其它幾個島嶼相互往來的。」
「有沒有商船?」
「有啊。」那婦人指著其中一艏,「那個就是商船。」
璃月站在岸邊,等著那艏船緩緩靠近,拋錨靠岸,果然見不少人從上面走了下來,所有人都下了船,快步朝那個船家走了過去。
「這位大叔,您這船能遠航嗎?」璃月站在岸邊朝船上的那個中年男人問道。
「小姑娘,你要去哪?」
「很遠很遠的地方。」璃月指了指海天交接的地方。
「我們這是商船,只有官船才能走遠航。」
璃月听到這個回答,心涼了半截,看著那片天水相接的地方,她恨不得變成一只海鷗,飛過千山萬水,回到那片有他的土地上。
夕陽映紅了海面,天色漸暗,人們漸漸離去,璃月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目光悠遠。
西門霜華站在遠處,那道身影的落寞盡收眼底。心里裝著一個人的感覺很好,他能明白。直到從玲瓏棋局里安然的走了出來,他才恍然大悟,他的人生,不是為了等待那個度不了的劫,他還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
玲瓏棋的幻境已經清清楚楚的顯示,他的心中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至于那個度不了的劫數不能成為他生命的全部。
璃月回到霜華殿,一股濃濃的煙味撲鼻而來,只見西門霜華坐在一個火盆前,燒著什麼,緩上走近,赫然發現,他燒的全是掛在他寢殿的畫象!
「不可惜嗎?」璃月帶著幾分酸意,故意若西門霜華不痛快。她也知道,就是因為西門霜華心里沒有任何女人,所以才安然的走出了第九十九局。
「這可是夢中情人啊。」
「既然從來都沒有真實的存在過,燒了又有什麼好可惜的。」
璃月抬頭,火光中西門霜華的神色好像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讓人無法琢磨。
「你確定,你要度的劫,是個女人?」
「烘!」火光驟亮,映著西門霜華面色陰塵的臉。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道扼住璃月的手腕,下一秒,西門霜華欺身靠近,璃月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的力道陡然加重,眸色之中,映著亂竄的火苗。
「你要不要試試,我的性取向如何?」
「不想。」璃月緩緩搖了搖頭,他要是再敢有什麼動作,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讓他終身不舉!
「或者,我需要證明一下。」西門霜華的氣息緩緩逼近。
突然,感覺到璃月的動作,飛速轉了身形,狼狽的倒在一旁,若不是他躲的夠快,後果不堪設想。看著那雙帶著冷意的眸子,西門霜華緩緩站起身來。
看來,這些時日,她恢復的很快,身手比他想象中的要快,要穩,要狠!
「還要證明嗎?」璃月帶著幾分挑釁,她從來都沒有放開手和西門霜華交過手,今天剛好借機試探一下,這樣,她也能探出西門霜華的幾分底細。
西門霜華傾身上前,眼中帶著幾絲被挑起的興趣,「你若是落在我的手上,今晚幫我暖床。」
「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嬌小的身影微動,明明的朝左方襲來,下一時刻,卻出現在右方,好詭異的步伐!西門霜華只感覺耳間一涼,飛速退後。
兩人沒用任何武器,只是簡單的過招,而這連綿而又狠辣的招勢一開始就佔據了上風,讓西門霜華連退了幾步。
這個女人,再次讓他震驚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招勢,這種絲毫不給別人喘息機會的打法!
突然爆起,一個橫劈,西門霜華再次退後一步,揮手撐下,弓步撐著身子的力道,才接下這一招,卻感覺一股麻意傳遍整個手臂。
玩真的?
璃月飛身而起,只感覺一道寒光迎面掃來。
「你用暗器?」這個男人,夠陰。
西門霜華淡淡一笑,「有規定不準嗎?別忘了,落到我的手里……」他的語氣緩緩停頓了一下,又帶著無盡的曖昧吐出兩個字「暖床。」
卻你媽的!璃月心中暗咒了一聲,看向一旁的火盆,身形微動,飛起一腳將那個火盆朝西門霜華踢了過去。
火花四濺,帶著火苗的灰燼四處散落,西門霜華沒想到璃月會突然來這招,寬大的袖袍一揮,頓時消失在璃月眼前。
又來這招?突然,那道嬌小的身影,朝一個方向而去,下一秒一個海底撈月,撿起一幅沒有燒著的畫,握住一端,朝那個火盆投了過去,畫的另一端立即被燒著。
帶著燃燒的火苗朝另一個方向凌厲的掃了過去。
一道熱浪迎面而來,西門霜華的身影立即閃現,白玉桃花扇一掃,畫被寒氣斷成兩截,那帶火的一端在面的面前一寸的地方陡然落地,誰知,這只是一招,更凌厲的一招還在後面,只見那個火噴迎面而來。
清煙冒起,一股燒焦的味道頓時撲鼻而來。
「我的頭發!」不只是頭發,那套妖艷華麗的衣服也燃上了點點火星。
那道火紅,沒錯,就是火紅的身影飛速消失在霜華殿內。
璃月看著一地狼籍,輕輕的拍了拍小手,西門霜華,也不過如此。
一路奔至霜華殿後的泉水池邊,那道火紅的身影未加思索的跳了下去,「呲!」烯起的火苗頓時全都熄滅,水面泛起一道道青煙。
西門霜華在水中緩緩的握緊雙拳,他壓根就不該保留實力!看著如鏡面一般的水面,那副倒影直接是慘不忍睹!重重的拍了一下水面,將倒映的水中的畫面攪亂。
他怎麼就帶回了這麼個女人?
有了前一晚的試探,璃月的心中多了幾分底氣,略微收拾了一下行裝,來到西門霜華面前,只見他發形微變,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發形,怎麼看都與他的氣質格格不入,肯定是昨天是晚上被火燒了,不得已剪掉了那些燒焦的。
西門霜華看著璃月的模樣,眸色微暗,目光投向朝他伸出的這只白皙的小手。
「什麼?」
璃月凝眉,「把我的鐲子還給我。」
「那麼難看的東西,我早扔了!」西門霜華的目光轉向一邊。
璃月眸色一緊,帶著一絲寒意,「你還想嘗嘗玲瓏棋的其它幾局嗎?」
西門霜華微微蹙眉,看這樣子,她今天是非走不可了?
「那個難看的東西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我有一個比它要厲害的暗器。」說罷,手中緩緩取出了一把白玉扇子,白玉的表面,繪的是玉蘭花的圖案,比他拿在手中的那個要精小上許多。
璃月輕笑,對那把扇子沒多瞧一眼,「我只要那個鐲子,不要再挑戰我的耐性。」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一有能耐,你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從身上取出那個鐲子,就在璃月伸的時候,陡然縮了回去。
「這是宗政無憂給你的?」
璃月緩緩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誰?」西門霜華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既然是別人送的,她為什麼看的那麼重要?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八卦?璃月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誰送的,跟你沒有一點關系,拿來。」
西門霜華淡淡一笑,「你先收下我這個,這個白玉蘭香扇與我這白玉桃花扇是同一塊玉雕琢而成,如果用好了,光憑著上等寒玉的寒氣就能殺人于十步之外。」
此時的他,早就將昨天晚上的憤怒拋到九霄雲處去了吧?甚至忘記了對著鏡子手持著一把剪刀,剪那燒焦的頭發時那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女人的憤怒了吧?
璃月的目光這才朝那把扇子望了一眼,伸手從西門霜華的手中接了過來,果然,一股刺骨的寒意襲上手心。對她有利的東西,她才不管誰送的,一律照單全收。
「好了,東西我收下了,鐲子可以還給我了。」
西門霜華極不情願的將手中的鐲子遞到璃月的手中,沒見過送個東西這麼難的,好像是逼著她一樣。他最近,好像有點反常。
璃月收好鐲子,大步朝殿門而去,走的絕決,沒有一絲留戀。
「再留三個月,我親自送你出海!」
璃月緩緩轉身,緩緩搖了搖頭,目光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難得的真誠,「我一天也不想再等了。」
西門霜華的心好像被握住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難,看著那張嬌艷的如初綻的桃花一樣面容,只是那緊擰的眉宇讓人不由自主的染上一抹疼惜。這是每晚上都會出現在她臉上的表情,雖然她裝著什麼都無所謂一樣,其實,心里擔憂那個男人,已經快要撕心裂肺了。
她,有時,讓人恨的咬牙切齒,有時,卻又堅強的讓人心疼。她不願意暴露在別人面前的脆弱,卻全都在黑暗的夜色時展露無疑。
「這三個月,海面不甚寧靜,海風異常的洶涌,就算是你殺光了那些船家,他們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海。」
這一句話,生生的止住了璃月急切的腳步。緩緩退了回來,她也知道,西門霜華沒有必要拿這個來騙她。台風什麼的,她也不算陌生。
看著那道落寞的背影,西門霜華的心中涌上一股濃濃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