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此時已經快要徹底崩潰了,部下兵馬被沖擊的七零八落,不到一千來人,其他人也不知散到哪里去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大意,看著身邊的士兵各個心驚膽戰,緊繃著神經,但他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直延續下去!
山越軍就好像長了眼楮一樣,只要自己稍微松懈,便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沖出來,一戰即退,他也想乘機跟蹤,也許能從這迷霧中走出去,但山越騎兵太快,明明看到繞道大石後面,等自己追過去,卻毫無蹤影,周圍的一切還是老樣子,要不是他過一陣就會發現地上的尸體,還真以為自己在原地打轉呢!
東吳士兵在朱桓的帶領下組成方陣,緩緩的向前移動,他們知道不能停下來,只要還在動,就能不讓他們倒下去,也才有可能走出這迷霧,但是停下來,就意味著等死,周圍的大石仿佛猙獰的怪獸,凝視著他們,有的士兵終于堅持不下去,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但在這種情況下,沒人敢去扶起他,或者去救醒,只要稍有耽擱,也許山越軍就會沖出來!
在吳兵的心中,山越軍已經成為要命的殺神,那沉重的馬蹄聲就像是催命符一樣,只要出現,他們的心跳就會跟著加速,更可怕的是不知道山越軍是從哪里來的,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朱桓此時已經明白山越軍其實只有兩支幾千人的騎兵,一個滿臉胡須凶神惡煞,一個光頭赤膀滿臉橫肉,總是交替出現,但知道是一回事,防備卻是另一回事,他將這兩人恨之入骨,但又束手無策,只恨不得大喊兩聲來發泄一下,卻在這種情況下發不出一點聲音!
大霧好似無窮無盡,朱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長時間了,在這霧中,仿佛連時間都無法估算,他憑著直覺帶著士兵往前走,總以為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卻總也走不出去,現在他唯一的盼望,便是看到外面的光線,看到周圍的大山、樹木,甚至看到那些令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山越軍也行啊!
朱桓在陣中狼狽不堪,潘臨和尤突兩人卻覺得十分痛快,被吳軍圍了數日,這次可是好好的宣泄了一番,他們兩人都在眼巴巴的看著遠方的高台,希望各自出擊的旗幟出現,只要那面小旗出現,便意味著自己又能好好的沖過去廝殺一番,雖然沒有對抗的激烈,但這種一面倒的屠殺也讓他們心中的快意直線上升,山越人本就凶猛好殺,在這種情況下,最原始的嗜殺便被激發出來,兩人眼中都透出興奮而又嗜血的精光,甚至都有點發紅了!
凱晶此時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形容自己心中的震驚和激動,眼看著吳軍一萬多兵馬有來無回,就好像是來送死的一樣,在大營中漫無目的穿梭,然後就被潘臨和尤突兩人肆意沖殺,那些吳軍臉上都是驚懼和疲憊之色,卻很自覺的在大營中來回穿梭,即使有的到了大霧邊緣,卻不知為什麼又走回來!
「沒想到丞相所創陣法如此精妙神奇,得此陣法,何愁天下不定?」王惇在一旁喃喃說道!
馬謖將手中紅旗舉起,卻搖搖頭︰「王大人言過了,這陣法雖然精妙,但不可移動,而且布陣也需要時間,只可作為守備之用!」
「就算是防守,這陣法也十分厲害了!」凱晶看到場中潘臨和尤突又是一陣沖殺,自己也意氣風發的說道!
馬謖笑笑︰「說來慚愧,我其實尚不能完全領悟這陣法,真正成熟的八陣之法,共有八隊兵馬埋伏陣中,相互配合,絲毫不會給敵人喘息之機!」說到這里他似乎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若是能用山石樹木布陣,這陣法的威力更會增大十倍不止!」
「有如此厲害?」凱晶收回自己的目光,吃驚的看著馬謖,在他眼里這麼厲害的陣法,原來威力還沒發揮到十分之一!
馬謖點點頭道︰「八陣之法乃是從陰陽相交、互相衍生而得來,若是丞相親自來布置,就算不用一兵一卒,縱使十萬大軍是有進無出!」
「啊?」凱晶抽了一口冷氣,暗道這這些漢人果然十分聰明,幸好這蜀軍幫得是自己,要是這次吳軍中有人會這樣的陣法,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馬謖也知道蜀軍不可能和山越成為長期盟友,現在只是暫時相互利用罷了,若將來蜀軍佔領吳郡,只怕這些山越軍還會再次卷土重來!想到這里他干脆大方點把這陣法講得更加清楚一些,也好讓山越軍心有顧忌,不敢再來冒犯,便繼續說道︰「丞相曾在成都城外親自布下此陣,乃是用山石樹木所布,不懂陣法之人看來,只是普通的山丘樹林罷了,一旦進入其中,便不得而出,困死陣中!」
凱晶听了有些驚疑,不由問道︰「難道這路上普通的山林也有可能就是陣法?」
馬謖見目的已經達到,便笑道︰「也不像大王所想那樣,這布陣若要做到天衣無縫,渾然天成,需要的時間和物資都十分龐大,豈能如此簡單,否則我等豈不是不敢出門了?」
凱晶見馬謖如此一說,心中的緊張放松了些,不禁失笑,還真是的,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太逆天了?只怕蜀軍早就得了這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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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武見諸葛恪來了只是皺眉發呆,似乎對陣中那些不見蹤影的士兵毫不關心,就算這些士兵可以失去,但朱桓還在陣中,他與朱家關系向來不錯,若是這次出征,朱桓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也沒臉回去見長輩和朱家的人了!
「用火攻!」諸葛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
「什麼?」程武愣了一下,沒明白諸葛恪的意思!
諸葛恪看了一眼迷霧,無奈答道︰「程將軍想必也看到了,只怕朱桓將軍進入的,乃是一個陣法!」
「嗯!」程武點點頭,他也早就懷疑了,只是不敢確定,見諸葛恪如此說,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為何要用火攻?這陣中還有我軍中士兵啊!」
諸葛恪見程武于心不忍,只好解釋道︰「我適才見山頂之上山越軍突然搭起兩座大帳,便漸漸起了大霧,故想這陣法乃是依靠大帳而成,若能毀去營帳,說不定就能破陣了!」
程武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好像諸葛恪說的也有道理,但畢竟里面還有人在,放火定會誤傷自己人,他心中一時難以抉擇,便皺眉不語!
「將軍!」諸葛恪見程武猶豫不定,沉聲說道︰「既為一軍將領,便要顧全大局,不可因少數幾人損傷而耽擱全軍將士的性命啊!」
程武有些吃驚的看了諸葛恪一眼,沒想到這個平日孤傲的書生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殺伐果斷,自己都有些心折了,想了一下,只好咬牙道︰「那好,便以軍師之言,希望能破得了此陣吧!」
諸葛恪連忙命人準備好火箭和火把,一聲令下,便將所有起火之物投入大霧當中!
一盞茶的功夫,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眼前的情況終于有了變化,只見大霧當中升起一陣陣濃煙,依稀能夠听到里面的喊殺之聲!
程武等人終于長出一口氣,靜靜的等待著,希望能夠看到有人從里面鑽出來!
果然不多久,隨著濃煙漸起,大霧卻漸漸的消散了,在外圍看到有幾座大帳起火,已經被大火燒盡,依稀能看到人影晃動,敵我不分,程武也不敢貿然派人進去!
朱桓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突然身邊一陣灼熱,居然他身邊的一個大石頭起火了,他還以為自己花眼了,揉了揉眼楮,還是看到陣陣火苗!他正要問身邊的士兵,卻見那大石就變成了一個帳篷,起火的正是上面的一層布,這是什麼情況?
「將軍快看,原來我們都在這帳篷中間亂轉!」他身邊的親兵虛弱的說道!
「快走,大軍在那邊!」朱桓在煙霧中辨清了方向,急忙大喝一聲,往程武那邊跑去!
雖然十分疲憊,但吳軍眼看逃生有望,各個拼足最後一口氣跟著朱桓沖了過去!
程武見到朱桓等人沖過來的樣子下了一跳,這些人才兩個多時辰便好像被困了好幾日一樣,形象十分狼狽!不過眼前的情況不容他仔細詢問,因為後面的山越軍已經殺了過來!
「軍師速去接應朱桓將軍撤退,待我前期抵擋一陣!」說完話程武便帶領兵馬沖了上去!
高台上馬謖見到吳軍放出火箭,便知道陣法被破,暗自嘆了口氣,將潘臨和尤突兩人指揮到安全地帶,等軍中火起,才命令兩人追擊吳軍!
凱晶眼見大伙全身,不由大喝一聲,仰天長笑,這一下可謂是死里逃生,而且殺得如此痛快,自己的兵馬更是沒有損失多少,能不讓他高興才怪!
祖郎和王舉兩人此時也正好上得岸來,看到凱晶大笑,遠處的潘臨和尤突正帶兵追擊吳軍,此處的戰場也已經到了尾聲,想到兩邊自己都沒趕上參戰,不由尷尬的看了王舉一眼,苦笑道︰「看來俺只是一個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