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的女敕末,神情微微恍惚,她垂眸頓了頓,突然抬頭問面具男,「你喜歡你的妻子嗎?」
認真的語氣。
很是專注的盯著面具男,似乎是怕面具男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一般。
「妻子?」面具男嘶啞的聲音像是刀子磨在不平的沙石上,「她並非我的妻子,我許她姬妾之位。」
雖然听出了這聲音里的不屑,女敕末卻還是執著問,「你喜歡她嗎?」
「家族利益。」
家族利益!
女敕末眼里的那一點點的火光緩緩的熄滅。
「你說,我愛戀的那個男人,他會娶一個沒有家族撐腰的女子為妻,並終其一生只有這一個妻不曾有其他女子相伴嗎?」
女敕末問的這個問題太過可笑,可笑到就連她自己說的時候,都是帶著一種自嘲的笑。
面具男大概也沒有想到女敕末會問他這個陌生人這樣的問題,他沉默著。
就在女敕末以為或許面具男覺得她的問題太可笑不會回應的時候,慕安君安說話了。
「他若愛慕你,就算有千百個女子在他周身,他也只看到的是你。」面具男沙啞的聲音很低很低,就像風起時的樹葉婆娑聲,由遠及近,「他若愛慕你,定會將你護在羽翼之下,讓你不管何時都不會受到傷害,若是將你放在那個位置,只會成為眾人的靶子。且他是陳地的三王子,並非普通的男兒,他需要守護那些全力以赴支持他的家族,他的妻位早已內定不可更改,他所處的位置更是注定他退一步則萬劫不復!」
一直到面具男的話落許久許久,閉眼的,看似熟睡的女敕末突然張口,「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子?」不過話畢就笑了,咯咯輕笑中她又道,「我希望他有一天非常落魄,也非常失敗。」
女敕末的話一句比一句奇怪,使得面具男的頭腦有些無法轉彎,「為什麼?」
「這樣我就可以出手救他,我可以為他擋風擋雨,並把他身邊所有的花花草草全部趕走。」女敕末起了興致,她睜眼,眸子亮燦燦的望著面具男,可思緒卻是進入了幻想中一般,「我還會炒菜煮粥,弄很多很好吃的這個世界沒人吃過的美食給他吃,他沒有錢,我有辦法賺,他沒有依靠,我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傷心流淚,我給他遞手絹,他難過悵然,我陪他四處散心,他若被人追殺,我與他一同並肩反擊。」
這般說著的女敕末,好似就看到了那麼一天,她不是躲在王子皓的羽翼下被王子皓偷偷模模的藏著,而是正大光明的站在王子皓身邊,笑看清風明月。
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就連亮燦燦的眸子里,都是滿滿的柔情蜜意。
面具下的男人,幾次張口欲要打斷女敕末的話,不過終是忍了住,估計在他听來,女敕末這種話語就如白日做夢,甚至說是在顛覆世俗。
沒有哪個龍章鳳姿的男子會願意在一個女人的羽翼下生活,更何況是一國的王子,且一旦他不是王子,一旦他退下那個位置,那就不再是簡簡單單的追殺,而是對他不死不休的封殺令。
想到此,面具男看眼前的人,眼里就多了些許憐憫之意。
這是實實在在的半日夢,縱然現下並非白日。
似乎是感覺到了面具男的態度,女敕末的聲音漸漸的打了住,她望著眼前的面具男,笑容就漸漸斂起,「是不是不可能有這麼一天!」
「若真有這麼一天,他不會有命與你一起經歷這些。」面具男的話其實比他的聲音還要無情。
女敕末就笑,只是那笑還不曾完全綻放就已凋謝,她合眼,「謝謝!」
聲音微不可聞,乏累的嘆息為這一次的談論畫上了句號。
這個迷境里並沒有白日。
黑夜漫長的熬人心神,也讓兩人對時間完全的沒有了概念。
一棵小樹底下有個小泉眼,時不時的有兔子去那處喝水。
女敕末和面具男就是靠著泉眼里的水熬過一天天。
女敕末的脖子在她第二次睡醒的時候奇跡般的好了,不過她隱約覺得是有人趁著她睡夢時在她脖子上動了手腳……
不過高燒卻沒退下去。這就使得女敕末依舊奄奄的,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要不是面具男偶爾塞她點兔肉或是水,她只怕早就渴死餓死了。
兩個人的沉默就如同這漫長無邊際的黑夜一般,不過有那麼一天,面具男率先打破了這種寂寂。
「你最近睡夢中喊的名字換了。」彼時面具男正在烤肉,而女敕末則剛從渾渾噩噩中清醒。
「嗯?」女敕末歪頭打量面對她坐著的面具男。
這一張面具覆蓋面積太大,上面露出的眼洞又太小,所以女敕末的打量其實是白瞎。
「換成了誰?」女敕末問。
「阿慶!」面具男回答。
這個迷境里並沒有風,不過面具男嘶啞的聲音總讓女敕末聯想到風吹枯樹的聲音。
「他是我的弟弟,我的親人。」面具男說出的名字顯然讓女敕末非常滿意,她笑的很是滿足。
面具下的男人張了張口,他有心想問為什麼名字會換,可似乎他覺得自己並無這個資格發問,所以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誰是小末末?」
漆黑的天空突然傳來雷聲滾滾般的巨吼,黑夜因為這一聲巨吼驀然變成了日光大盛的白天。
這肯定是那位熾白高級的強者的聲音。
因為許久不曾見過日光,女敕末與面具男同時伸手捂臉。
「誰是小末末?」
又是一聲,這一聲吼使得山石都在顫抖,整片土地似乎也在抖動。
女敕末的耳朵被震的都快聾了,她剛張口,口就被面具男飛快的捂了住,不過下一刻,女敕末听著熾白高級的強者一聲冷哼,待她再一閃眼的時候,周圍不再是樹林,也不再是日光大盛的郊野之處,而是一處花廳,一處全是黃木家居的花廳里。
她的眼前是上座,座上斜躺著一黃顏色的頭發亂蓬蓬如鳥窩的老頭兒。
這老頭兒,想必就是那位熾白高級的強者。
而她的側面客坐坐的則端坐一男子。
見到女敕末,那男子下一刻起身幾步走到女敕末面前將女敕末攏緊在懷中,「小末末!」
是楚徹!
女敕末一時還不曾從迷境中反應過來,所以對楚徹這一抱並沒有及時躲開,待她要推開楚徹之時,已經沒了那力氣。
「我說小楚啊,你這眼光能行嗎!」坐上斜躺的老者興致十足的盤腿而坐,緊盯著女敕末。
他這聲音並不像在迷境里或者龍卷風里時的那麼高,平常的就如一個老者該有的聲音。
聞言,楚徹咧嘴一笑,他一手摟著女敕末的腰,一手成掌懸空在女敕末的臉頰上面。
熱氣撲臉。
女敕末有些不適,她閉眼想躲開楚徹的手掌,下巴處卻似有水滴綴在那一般,她伸手一抹,黃白色的液體被她抹開在了手指上。
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臉上好似沒有了面具貼在臉蛋上的緊繃感,面頰就好似戴了許久的口罩突然摘下,感覺無比清新。
剛剛被她一抹的黃白液體是她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
楚徹直接用勁氣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融化成液體?
女敕末的震驚無以言說,無聲的呼了一口氣,女敕末壓下心底的驚訝之意,在推了幾下都沒有推開楚徹,女敕末氣憤抬眼,恰看到楚徹那雙本犀利如猛獸的雙眼,此刻卻像是籠罩了一層蒙蒙霧水般望著她。
那目光很專注,很痴迷。
幽幽如潭的眸子里滿滿的全是女敕末的倒影。
女敕末緩緩收回推楚徹的雙手,她微微垂眼,將目光移到上座老者的身上,清越的聲音恭敬詢問,「我的朋友們,他們都還在迷境里嗎?」
「是啊!」老者回答,「不然還能去哪里!」
這一問一答間,楚徹的狂熱目光就漸漸的恢復清明,不過他依舊一臉喜意的望著女敕末,就像是在望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
「小楚,你能不能顧忌一下我這把老骨頭啊,我孤零零的活了這麼久都還沒找到配偶吶,你這樣子會讓我傷心的。」老者吹胡子瞪眼的瞪著楚徹。
「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顧忌你做什麼!」瞟到老者的臉下一刻就像是狂風暴雨籠罩了一般,楚徹哈哈笑道,「好了好了,為了感謝你這次幫我找到小末末,我決定好好的陪你一段時間,和你下下棋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
「真的?」老者的眼一亮,臉上頓時如晴空萬里一般,「小楚啊,你可要說話算數。」
「那是,我什麼時候都在你面前打過誑語啊。」說話的楚徹,那手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模著女敕末軟軟的發絲。
這說話的兩人將女敕末徹底的忽略了,她一手扒拉著楚徹將她頭發弄的亂糟糟的手,也也歪著,從楚徹的懷中探出再次望向老者,「我的朋友,他們都還在迷境里,能不能讓他們也出來陪你們唱歌跳舞喝酒下棋。」
「不要!」老者像個小孩子一般的搖頭,「我只要小楚,不要別人。」
「別急!」女敕末听到楚徹吻在她發上的唇如此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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