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莫晚在哭過之後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興致勃勃地要求把原本定在第二天進行的主管和經理級別的培訓改到今天下午。蘭澤雖然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順著她的性子的,不過這種可能讓她引起他人記恨的事情他還是避免的。
要求被駁回很是不滿的趙莫晚于是便要求在自己的辦公室準備課件。——順便把這段時間自己發現的問題通通都放進去拿來講課用。蘭澤這次倒是欣然同意了,笑得一臉雲淡風輕地帶著趙莫晚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指著一旁一張比自己的辦公桌小些的淺棕色書桌︰
「這就是你的辦公桌。」
趙莫晚立刻呆愣在當場。瞪著眼前笑意越發奸邪的大魔王,發現自己真是個手無寸鐵無法抵抗「惡勢力」的可憐人。
要知道,她回來的另一個動力之一,就是伯爵大人承諾的心理咨詢師會有自己的辦公室。
「你不是說……」
「心理咨詢師的辦公室,只在每個星期你坐診的那兩個小時提供給你。」蘭澤不慌不忙地打斷趙莫晚的話,「要知道,一個一周才工作兩個小時的職位可沒有需要浪費公司的經費。」
「伯爵大人!我還是企業道德經理!」趙莫晚雖然氣憤但是也不敢對著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氣勢立刻輸了一大截。
「Etpuis?」(那又怎麼樣了?)挑釁地看著眼前糾結的女人,大魔王毫不在意地說,「Cestmacompagniesimesmotscomptent。」(這是我的公司,所以我說的話才算數。)
典型的仗勢欺人。
趙莫晚只得暗嘆一聲,毫無懸念地在那張為她準備的辦公桌上安頓好自己的東西。雖然在夕陽酒店兼職工作了很久,不過像這樣全職,而且似乎以後每天都得面對大魔王的臉,還是讓她非常不安。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做出的決斷也絕非毫無道理,所以她才對蘭澤的決定沒有抵抗的能力。
特別是對人心的剖析上,或許沒有人能夠敵過他吧……
趙莫晚歪著頭盯著已經進入工作狀態的蘭澤發神,思緒卻是飛到了讓她對這個男人的形象大為改觀的那個實驗去了。
米爾哥倫實驗,又叫做權力服從研究,在二戰之後第一次實行的時候就引起了很大的社會反響。放在現在的學術界是不能接受那樣極端甚至打著心理研究的旗號折磨人的實驗的,所以大部分的大學實驗要麼避開它要麼是選擇用演戲的方式實行。可卻也因此變成了半個禁忌實驗。——這也是吸引托馬斯這個怪人的最大誘因。
實驗對象被抽簽選取為扮演「老師」的角色並且安排見到自己的「學生」,告知如果老師提出的問題學生回答錯誤那麼學生會受到電擊的懲罰。扮演老師的實驗對象之後被帶往另外的房間,在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的監督下開始試驗,學生每回答錯誤一次就將電擊的電壓增加,從最低的45到450。(順帶一提,國內的標準插座是220幅電壓。)
這個試驗的目的是看有多少人會因為服從研究人員而一直講懲罰進行到最後的450幅。內心足夠強韌或是足夠軟弱,都會造成這個結果。而大部分的試驗,在米爾格倫之後都紛紛以事先錄好的磁帶代替「學生」收到電壓的反應。
托馬斯一直想做的,是最初的米爾哥倫實驗。換句話說,真的給「學生」施加電壓,造成他們的痛苦,甚至受傷,喪命。
趙莫晚從不知道,會有人那樣不計後果地提供這個機會給自己的導師。帶來一群隨時可能喪命的死囚,告訴他們如果熬過了這個試驗就可以得到自由,蘭澤那個時候說話的語氣冰冷而鎮靜,全然沒有在玩弄人命的感覺。趙莫晚站在托馬斯教授身後,耳邊完全听不到教授興致勃勃地說話聲,眼里只剩下那雙仿佛會把自己吞進去的碧綠色眸子,和那個男人身後死囚們興奮的低語。
她好像看到了,這個男人其實根本不在乎這些死囚會怎麼樣,他甚至,是饒有興趣地帶著淺淺的笑意,期待著這個試驗。——或者說,期待著折磨他人。
那麼一個如同墮入地獄的惡魔般的男人,卻有著那麼一雙晶亮到不可思議的眼楮。好像在通過那僅有的窗口,等待著,乞求著,可能的救贖。
趙莫晚記得她就那樣直愣愣地盯著人家看著,知道冰冷的手掌握住自己溫熱的右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周遭的一切聲音仿佛消失了一般。
真是奇怪。
明明她也是幫凶,明明她也在玩弄別人的生命,可是在那個瞬間她卻覺得這都不重要了。只剩下滿溢的,可以完成自己和教授都心心念念的實驗的興奮感。
連一絲一毫的愧疚感都消失殆盡。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魔鬼。讓你以為自己沒有做任何錯事,陷入他的陷阱,再也無法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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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興趣的可以去搜搜看米爾哥倫實驗。很有趣也很殘酷的心理實驗,上心理學和企業道德的課都有提到過所以也覺得很適合大魔王~
話說我上傳的時候有只棕色的松鼠居然爬到窗戶邊來了,逗了它好久都不走,啊啊好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