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慈知道趙莫晚搬回趙家,是在一周之後的趙家聚會上。
趙父已經把年事已高的父母接來青城,平時住在郊區環境比較好的地方,每個月會有兩次接父母進城一起吃飯。在盡孝道上面,他這個老三做的比兄弟姐妹都要積極得多,很是得父母的歡心。柳欣自然也是在老人面前扮演著好媳婦的角色,贏得了絕對的支持和認可。
不過趙雲慈到青城工作之後也是第一次見到爺爺女乃女乃,所以這次聚會的地點從往常的趙家大院變更到了趙雲慈住的公寓。
對這唯一的孫子向來無比疼愛的二老自然是欣然同意。
飯菜由柳欣負責原本是慣例,不過趙莫晚回來之後兩個老人則紛紛要求又她來做。女人負責做菜是趙家的傳統,而這個孫女比起媳婦來說更有這個責任「伺候」好長輩。他們倒也還記得,當年那個叛逆無理的「南蠻子」是怎麼對自己說話的,提出這樣的要求多少也有著試探的意思。
趙莫晚聞言也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意外地沒有異議。
「晚晚,要不要我幫忙?」柳欣看趙莫晚的樣子就覺得她應該是從沒有下過廚,立刻「好心」地提議到,「兩個人做起來也比較快。」
趙父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提議。趙莫晚只是抬頭詫異地看著柳欣︰
「可我記得這事趙家的聚會不是嗎?你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參加呢?」
柳欣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臉上,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得求助地望向趙父。
「好了,既然這次的主角是晚晚和雲慈,你就不必去了。」趙父無視柳欣的眼神,一句話做了決定。隨即卻是鄭重其事地囑咐趙莫晚︰
「如果有什麼需要爸爸幫忙的盡管提,務必要做出一桌好菜。」
語氣竟然像是個鼓勵下屬的上司。
趙莫晚乖巧地點點頭︰「放心,我會完成任務的。」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逗得趙父露出了笑容。
她心里卻連一絲失望都沒有,只是有一種自得其樂的莫名喜悅。原來不抱期待,可以放松這麼多,第一次如此切身體會到,讓趙莫晚的舉動都自然了許多。
不過趙雲慈自然就沒有那麼平靜了。
他看著站在自家門口提著兩個巨大購物袋的趙莫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是早上十點,距離約定的十二點還早,他雖然听說了這次聚餐要交給趙莫晚,卻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猜想大概會在餐廳點好菜送來就好,哪里想到趙莫晚一副認真的樣子,進門連招呼都不打就直奔廚房,在里面兀自忙了起來。
連看都沒有看穿著睡衣,眼神迷蒙,發絲凌亂的趙雲慈。
看著趙莫晚動作麻利地取出蔥姜蒜和幾包顏色各異的蔬菜,清理著灶台上凌亂的外賣包裝還細心地分好類。趙雲慈倚著廚房的門,面色有些發紅。
「咳咳,我來打掃吧……」
「不用。」趙莫晚頭也不回地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我是想說,垃圾不用分類的,這里是中國。」趙雲慈尷尬地解釋道。
「……抱歉,習慣了。」趙莫晚皺了皺眉,「你不用管我,君子遠庖廚不是趙家的傳統嗎?」
「噢,那你慢慢來。我去收拾餐廳。」趙雲慈點點頭,離開了廚房,沒有看到趙莫晚神色里的冷然。
她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這間公寓的裝潢無一不讓自己覺得熟悉,分明就是當年大伯父家的裝潢風格。或許趙雲慈只是戀舊地把這里弄得更像自己長大的家,可是對她而言卻只覺得異常刺眼。加之接下來要面對的爺爺女乃女乃也是在相似的環境下。直截了當地傷了自己的自尊,趙莫晚只覺得一陣氣短,連帶著手下切菜的力道也重了幾分。
廚藝因為好幾年沒有做過菜生疏了不少,不過到底還是自己做過一年多的菜吃,趙莫晚很快找到了狀態,動作順暢了不少。
突然想到當年自己停下做菜的緣由,趙莫晚好笑地搖了搖頭。
開始做菜一年之後才開始漸漸有了興趣,空閑的時候開始嘗試一些新的菜色。那陣子因為實驗室的工作壓力很大,加上還有課業,所以趙莫晚的間歇性暴飲暴食又開始了。在超市看到有賣五花肉,于是就買了準備做紅燒肉。結果因為太累了就被油給濺傷了幾個地方,幾天後見到蘭澤的時候正是水泡剛剛破有些化膿的狀態。
泡茶的工作已經被轉交給了她,但是因為左手受了傷所以就右手小心地托著茶碟和上面的杯子,顫顫巍巍地放到蘭澤面前才松了口氣。又折回去拿勺子和砂糖放好,抬頭卻看到蘭澤一臉審視地盯著自己白大褂下的左手︰
「手怎麼了?」
「沒什麼……」或許是那目光太過凌厲和直白,讓趙莫晚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平時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淡淡的,甚至還帶著些許笑意和溫柔,此刻卻是只有魔鬼伯爵才會有的狠厲,也難怪趙莫晚不適應了。
「撒謊可不是好習慣哦。」蘭澤微微側頭,明明是他仰視著站著的趙莫晚,卻覺得他才是那個俯視著她的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我只是做飯不小心燙到了,呵呵,過幾天就會好的。」趙莫晚退後一步,坦白地解釋。心里卻是根本沒有想過這是蘭澤別扭的關心方式,只是以為伯爵大人連佣人手抖了都這麼在意,真是冷血的高要求。
「傷口呢?」蘭澤下意識地想抓住她拉過來看看傷口,伸到一半又怕會不小心抓到傷口,只得悻悻地收回手,交叉在胸前,翹起腿看著她。
動作沒有一分貴族的優雅。
趙莫晚掃視了一眼安靜的實驗室,沒有看到冷冰冰的賽斯,松了口氣。——她每次看到伯爵大人被義正言辭地教訓,都忍不住想笑,可是又怕惹怒喜怒無常的大魔王啊。
知道自己逃不過,趙莫晚認命地撩起白大褂的衣袖,露出已經化膿了的傷口。原本白皙的手背因為這個丑陋的傷而變得很是猙獰。雖然水泡已經破了,但是看這樣的嚴重程度蘭澤也能猜到被燙到的時候是起了多大一個水泡。
「笨手笨腳的。」蘭澤嘆了口氣,還是沒有辦法狠心揍她一頓長記性。
「我只是不小心,下次不會了。」趙莫晚笑著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過一陣子就好了,沒關系的。」
「會留疤的,你都沒有擦藥嗎!?」蘭澤看到濕潤的傷口,顯然還在發炎,氣上心頭。
「沒事啦,等愈合了也不會有這麼深的顏色了。」
「女孩子還是要懂得照顧自己。有了傷疤以後可就沒有人要了。」蘭澤拿出隨身帶著的膏藥,抓過趙莫晚的手就往上面擦,倒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只覺得冰冰涼涼的。
「嘶……」還是忍不住被涼得激靈了一下,趙莫晚看著認真為自己上藥的蘭澤,動作嫻熟仿佛做過無數次。心里升起一絲疑惑,卻也沒有問出口,「如果真的因為這麼個傷疤就沒有人要了,那只能說我是所托非人。」
「什麼叫所托非人?」蘭澤的漢語還不夠理解趙莫晚冒出來的成語。
「就是說,我嫁的人靠不住。依賴的人不可靠。」
「哦。那不會的。」蘭澤小聲地嘟囔道,趙莫晚並沒有听清。
最後的發展可想而知,伯爵大人冷冷地威脅她回家靜養不許再進廚房,吃的東西也每天要賽斯親自送上門看到她吃過之後才離開。雖然每天面對著那位面癱執事讓她胃口大減,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大魔王家里的廚子的料理絕對比她吃過的任何一家餐廳都美味。
因此耽誤下來的課和工作雖然不少,可也被蘭澤安排來的家教通通解決,讓趙莫晚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出。她一個普通大學的本科生,請來的家教都是牛津劍橋的博士生,要是再學不好那就真的是她的問題了……
這樣霸道又讓人覺得溫暖的好,讓趙莫晚一直決定以後再下廚一定要為蘭澤做點什麼。每次提起的時候蘭澤總是下意識地瞄向她手背上那個淺粉的傷疤,雖然已經不那麼明顯了,可還是沒有完全消退。于是只是一言不發地又拿出他準備的祛疤膏,幫趙莫晚小心地擦上。任憑趙莫晚怎麼說以後會消失的,依舊無法阻擋伯爵大人的動作。
好吧,誰叫人家是大魔王呢。
不過可惜,似乎發展有些偏離了軌道呢。趙莫晚看著這個透著濃郁單身男人氣息的廚房,整理得讓她火大卻又不得不繼續下去。——她無法忍受在這樣的環境里做飯。
這麼想著,趙莫晚戳開手機照了一張一片狼藉的廚房發給蘭澤,很期待有些小潔癖的伯爵大人的反應。
心情好了幾分,肉腌好了之後開始料理剛剛買的鮮魚,連帶著刺鼻的腥味也沒那麼討厭了。
最近心情不好的時候似乎總是想到蘭澤呢……
沒有想到細想起來,和他的回憶里,好像都只有讓她覺得開心和好笑的兩種。
沒有不快,沒有苦痛。
------題外話------
我記得沒錯的話,之後都是一章3000+,所以應該都是一天一更咯。不過字數還是差不多的~
話說做紅燒肉被燙傷,那是我自己……折騰了一個星期才結疤(←可惜沒個人像大魔王一樣照顧可憐的我……)
再話說我好喜歡伯爵大人側著頭翹腿的樣子…好痞好帥!(☆你確定寫的是伯爵不是地痞流氓?)
蘭小澤︰那也是我家Azur才看得到的,你喜歡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