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嬌笑道,卻是歪頭一愣,「臣妾不知皇上說的是什麼?臣妾是嵐兒,不是兮兒,皇上是否認錯人了?」
黑暗中,宇文拓的那雙鳳眸晶亮,他唇角一勾,「秋裳兮,你的遺體,朕保存在千年雪洞中,可前些時日,守在洞口的侍衛回來報,你的遺體不見了,差不多有三四個月了。那時候,正好賢妃臥病在宮里將養著,未曾出來,而你,最擅長的是易容之術,不是嗎?」
「那皇上怎麼這麼確定那人是我?」秋裳兮淡淡一笑,眼眸微眯。
她剛剛說什麼?
「所以呢?皇上這是要秋後算賬嗎?」她的聲音忽而變得森冷起來。
惡心嗎?
「我若不幸福,宇文拓,你也休想幸福!」秋裳兮笑了笑,鳳玨,我已經恢復記憶了,你以為我會放你和桃夭幸福嗎?你休想!
別忘了,桃夭的內丹還在我這里,我若死了,她也活不了。
如今卻也沒有再欠了,真以為他還會縱容她嗎?
鳳凰簪,你說過的,是你妻子的象征,我保存得很好。
宇文拓朝窗外望出的視線,眸色晦暗如深,思索片刻,「好,我答應你!你想要這個名分,朕給你,可是秋裳兮,你這樣做,卻也將我們最後的情分都切斷了!」
秋裳兮?
實際上,每當宇文拓想起這事兒來,他總會後悔,他為這句話,付出的代價似乎太深了點兒。
是她下的情蠱?!
太多太多的疑問,一股腦的全都涌上心頭,很是悶疼。
她元清凝算是什麼東西?
門口處響起了一聲悶響——
不會打擾到他們的吧。
你是我的,鳳玨,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只有我秋裳兮才能做你的妻子。
「皇上也猜到了是不是?正如你想的那般,情蠱解藥在我手上,而元清凝中的情蠱確實是我讓軒去給她吃的,只是這人,你們永遠想不到會是誰!」秋裳兮笑了笑,卻笑得淒涼。
阿凝對木槿是同情,也沒有什麼防範,宇文軒,你找死!
宇文拓看著她,微微閉了閉眼,半晌,才淡淡出聲,「嗯,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回來,若是困了,你便先歇著,不必等我了,你身子不好,自己注意些!」鳳眸微微向地上瞟,見她方才站立的地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里,因為是逆光,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阿凝,你身後那是是什麼?」
宇文拓皺眉,燭火下,顯得他十分的俊美無雙,卻也狠戾至極。
他這一生遇到那個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快活過。
「無憂,你恨我了,是不是?」她上前去,抱住了宇文拓的後背,將臉貼在了他的背上,然而那男人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推開她。
隨後,他抬頭,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淡淡的問道︰「你想要什麼?」
「你說什麼?」宇文拓瞳孔微眯。
「阿凝……」
只听秋裳兮繼續說道,「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無憂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了?」
我若得不到你,誰都休想得到!
我堂堂鳳凰族族長之女,豈是比不過那個卑賤的桃花之妖?
「想要什麼?」秋裳兮看著宇文拓,大大的眸子中溢滿濃濃的哀傷︰「皇上這話問得好,我想要什麼?其實我什麼都不想要,你知道的,宇文拓,我想要的,從來都是你,從來只有你!」
宇文拓,你負我在先,非我負你,你想要救元清凝,那麼便拿你的終生幸福來換,我要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
「沒有,是賢妃娘娘在里面,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與皇上說!」徐福回答道。
「徐公公,無憂在里面嗎?」元清凝走在了外面看著燭火通明,無憂應該是還在的,可是他是不是還在跟老十他們說事兒呢?她這樣進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那我先進去找看看吧!」元清凝笑了笑,原來是賢妃啊,她這人給她的感覺也還好,她來找無憂應該是有事吧,她就這麼闖進去,應該沒有什麼事的吧?
而屋內的地板上,倒影的卻是那兩人相擁的影子。
听著那話,從剛剛,秋裳兮說是了的那句話時站在門口處的元清凝卻是手扶在門框上,指尖卻是嵌入了木屑里,生疼,可她卻不覺得疼。
秋裳兮卻是忽而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囂張與猖狂,「宇文拓,你當真以為我是這麼好打發的嗎?我為你付出了所有的青春與自尊,換來的是,你一句兩不相欠?」
像是看清了她心底的疑問一樣,秋裳兮卻是問道,「無憂,當初本來你將她送人了,卻又將她帶回來了,不也是為了救我嗎?因為鳳凰公主的血可以救我,不是嗎?」
「依什麼?」宇文拓輕聲問道。
「是了,」秋裳兮嬌笑道,眸光微瞥,唇角的笑意漸深,「無憂,我曉得,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可我現在回來了,你說過的,我會是你的皇後,我是兮兒,秋裳兮,只有我才能在你的身邊,不是嗎?至于鳳凰公主,她不過是用來救我的,不是嗎?可她終歸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好好地待她吧!」
「因為嵐兒不愛這後宮的爭斗,而自從你病好了之後,這後宮有多少風波是你惹出來的?別以為朕不曉得!」宇文拓淡漠一笑,「煽動黎妃去打掉阿凝月復中的孩子,還有一直在背後挑撥眾妃嬪,黎妃死了便死了,她不過是宇文軒安排在朕身邊的一顆棋子,死了倒也不打緊。可你不該妄想動她!」
「那真是抱歉得很,能給阿凝的東西,今生除了阿凝以外,還真給不了旁人一分!」宇文拓笑了,笑得妖嬈,笑得卻也冷冽。
可時間也快過了啊,今兒是他的生辰呢!
此時的書房內卻也是冰冷至極。
逆光中,他揚起嘴角緩慢地笑了。就像在黑暗中綻放的曼陀羅,美得令人窒息,仿佛不小心看到這種美的人,都會中毒倒下。
說著,她提起裙角就往里面走去。
「皇上不必這樣動怒,不是嗎?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秋裳兮笑了笑,「有些東西,元清凝她根本就不配得到。」
看,果真是一字都不漏,一字都不差。
「可除了這個,宇文拓,我什麼都不想要。」漸漸地,安昕嫻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陰笑。
當真是會高看了自己。
即使被你惡心,我也不在意,早就不在意了。
「秋裳兮……」宇文拓不曉得該怎麼說,當初他確實是存在這樣的心思,可是將她送人不過是忌憚岑府,將她搶回,是不想她嫁給別人。
秋裳兮突然無聲的苦笑著︰「方才我所說的,皇上是依還是不依呢?」
「無妨!」秋裳兮淡漠一笑,「什麼都不重要了,即使是在這後宮老死一生,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永遠給不了元清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這樣便好!」
听了她的話,他不可否認,如果阿凝知道這些事兒,一定會討厭他。
那個傳說中宇文拓所愛的女人?
你負過我一次,我不會再容許第二次!
「秋裳兮——」宇文拓怒吼道。
兮兒?
「秋裳兮,你真讓朕惡心!」
「除了這個以外,再沒有別的交換辦法?!」
愣了半晌,他薄唇輕出聲。
「值得麼?」
木槿!
「皇上這是要過河拆橋?想要殺了我嗎?」秋裳兮的目光忽而犀利起來,看著宇文拓的神色,她就知道,眼前的那個男人動了殺機,她笑了笑,「若我死了,只怕你的阿凝也會死!」
除了木槿,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旁人能夠接近得了阿凝,就算接近得了,阿凝也都有防範之心,而雪鳶根本就不會讓其余的人接近阿凝。
嗯,失去那個叫阿凝的女人。
只是如今說什麼,都是錯。
宇文拓卻是微微眯眼,不曉得她是在抽什麼瘋,隨後上前一步,拉開了與她的距離,眸色晦暗。
「我要成為你的正妻,西涼的國母!」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悔!」秋裳兮淡淡的說道,想了想,她站起身來,朝著宇文拓走去,在燭火下,看著那張臉,卻是她一眼就相中的男人。
除了木槿。
也許是的。
「是不是瑞王爺他們還在?」
既然如此,都是痛苦,那就一起痛苦下去吧。
什麼她就是拿來救她的?
可除了這樣,我沒有其余的方法,能讓我留在你身邊。
那洞前眸。可是如同今世一樣,那個人出現了,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愛,已經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範圍了。
他也懶得,也不屑跟秋裳兮說這事兒,讓阿凝來救她?
「朕幸不幸福,秋裳兮又豈是你能決定的?那一年,三哥喜歡你,你明知道朕不喜歡你,你卻仍舊要三哥誤會朕,這事兒朕一直都沒說,只是你也別把朕的不說當做是你肆意妄為的借口!」宇文拓眯眼,眸色微暗,卻是動了殺機,「朕還是當初那句話,有本事你就要朕非娶你不可!」
此時的殿外。
宇文拓微微一怔,而後淡然一笑︰「除了這個,你還想要什麼,只要朕能給,朕都給你!」
元清凝想了想,「既然皇上與賢妃有事兒,那我就不打擾,先回鳳凰殿了!」
元清凝一直都站在門外,那對話,卻是活生生地毀了她全部的熱望,她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痴心妄想了,有些東西太刻意了,終究是留不住的。
她回來了,還是賢妃?
前世,他是鳳凰之王,她是鳳凰族長之女,鳳氏家族向來有規矩,族長之女會嫁給王做妃子,那時候她就在想,那個極美,如謫仙般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然而他卻還是上前去了,「阿凝,你怎麼來了?」
「……」
情蠱!
「沒有!」
她一定會好好的愛他,護他。
室內靜謐。
不光是你惡心,這樣的自己,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更何況是你。
秋裳兮微微一笑,看著他說道︰「可你不想她死不是嗎?別忘了,她還懷著你的孩子,情蠱這東西,對孩子有多大的影響,不必我來說吧?而孩子對元清凝的意義,你心里也清楚,若這個孩子沒了,或是不小心讓她知道你我之間的關系,還有那些過往,宇文拓,你覺得你給的那些東西,元清凝還會要嗎?怕是她恨你都來不及。」
他宇文拓一生自詡生平無一撼事,無一能讓他懼怕之事,可唯一懼怕的,卻是失去那個女人。
「朕從未喜歡過你!」他的聲音冷漠至極。
秋裳兮這人本來就不是他喜歡過的,可她卻讓宇文軒誤會,要他們兄弟反目,就連那些什麼對她深情不壽的傳言也都是她肆意傳播,因著欠了那個人情。
元清凝看著他,半晌,原本森冷的表情突兀的浮現出一絲笑意,笑意淡淡的,一直延伸到了眼里去,她說,「怎麼?我不能來嗎?什麼時候,你這書房,是我不能來的地方了?若是,還請你及早與我說,免得我擾了皇上的興致!」
陰暗的光線里,宇文拓微微蹙眉,看著那個女人的神色,他想,阿凝一定是誤會他了,一定是的,他幾步上前去,想要握住她,那人臉上神情冷如四月涼雨。
他仍舊還是這樣淡定,連方才的事解釋的話都沒有說一句,其實她早就知道了,他會說什麼樣的話,他只會說這一句,阿凝,你怎麼來了?
屋內的兩人大驚,轉頭看著站在門口處的白衣女子,燈火搖曳,映了一室的昏黃。
「若朕要同你算賬,你早就該死了,」宇文拓鳳眸微眯,「朕由著你,不拆穿你,不過是為了當年你救了朕的恩情,宇文軒偷偷地用阿凝的血救了你,你當真以為朕一點兒也不知情嗎?秋裳兮,如今你也醒了,朕再也不欠你什麼了,你自己自行出宮,過往的一切,朕不予追究!」
就如你的愛,她元清凝有什麼資格可以得到?
正如她手中那對杯子。
頓了頓,她又道,「反正你也是不怕的,要不,咱們立馬試試如何?那些傳言,不必我說,只要我放出一點兒的風聲,她就會知道,而她知道了,你覺得你們之間還能如從前那般嗎?」
也敢跟我爭?元清凝低頭一看,卻是那個錦袋,冷笑一聲,彎腰去撿起了那錦袋,放在了寬大的袖中,轉身就要離去,「沒什麼,」說罷,轉身就離去了。
卻是什麼都沒有問。zVXC。
只有她自己知道,迎著風,她的心,已經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