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施樂具體問什麼事兒時，項野又封口不答了，他只是慵懶地躺靠在沙發扶手上，將她滾燙的小手掛到自己脖頸上，大手沿著她光滑的手臂來回磨挲，享受著她肌膚柔女敕的觸感。愨鵡曉
銳眸淺眯，像一只小憩的獵豹。
那無半點遲疑的神情，表現出他對她這個當老婆的是多麼有信心。
施樂默了，其實有時候就是那麼一句話的事兒，偏偏就是打死也說不出口，不死撐到最後關頭都覺得還有轉機，可世間上哪有那麼多奇跡發生，你再怎麼逃避終歸要有面對的那一天。
于是，那一天就這麼來了。
天空藍得透明，校園綠得純粹。
萬里無雲，柔光暖陽，映照著這里每一張真摯的笑臉。
莘莘學子，寒窗苦讀，他們終于在這個夏天迎來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他們將在世界上最優秀的學府度過學習生涯的最後一天，從此之後，帶著一身榮耀在世界各地繼續發光發亮，或證明自己，或實現夢想，或貢獻社會，或三者都有，總之前途一片光明，從親朋好友臉上的笑容便可知，這些人是多麼為他們而自豪驕傲。
施樂好羨慕他們的笑容，她覺得那是天底下最美麗的事物。
她本該擁有這一切，可如今她只有觀賞的份兒。
唯一讓她心里安慰的是，她不是沒能力得到，只是被現實所迫無可奈何。
麥克勞倫大圓頂大樓前的蔥郁草坪已經聚滿了人，這是麻省理工的標志型建築，每一年的畢業典禮都會在草坪上舉行。
只是今年不知道為什麼例外了，改在學校最大的體育館里召開。
施樂猜測可能是天氣太熱，怕學生和家長們因儀式繁復綿長而中暑。
可即便天氣再熱，人們的熱情絲毫不見，穿著學士服合影留念的、錄像的比比皆是，折騰得滿頭大汗。
「這位小姐，請問能讓讓嗎，你進到我們的鏡頭里了。」一位手持加長炮筒的家長遠遠對她揮手。
施樂尷尬地笑笑，從大樓台階上站起身，躲到了旁邊的小樹林。
施樂感覺自己好悲蒼，好像整個學校都容不下自己了，到底是為了什麼一大早就跑來自取其辱？其實她也不知道。
電話一個個打進來，不出一個小時，菲比和邵軍就出現了。
「屎了姐姐！」
菲比眼尖，遠遠發現了施樂的蹤跡，像花蝴蝶似的向她飛來，飄逸的長裙、浪漫的波浪長發，再加上她模特般的身高和身材，哪里像是來參加畢業典禮的，分明是來走秀的。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想必今天穿得這麼打眼兒也是為了某人。
可是跑那兩步到讓人一眼看出還是個孩子。
「屎了姐姐我想死你了！」飛過來就是一個熊抱，差點撲了施樂一個趔趄，這麼大個子，施樂想Hold住她還有些困難。
「喔噢……我喘不過氣了。」
「你想不想我啊？」
「想……想……咳咳！」
菲比這才滿意的放開她，然後垂頭上下打量她的臉，「屎了姐姐，你用的什麼保養品啊，怎麼這麼多年一點沒變？哦crap！胸也大啦，真讓人嫉妒，這麼多年我只長個子不漲胸，氣死我了。」
說著，她毫不客氣地用手指頭戳了戳施樂柔軟的胸，驚得施樂雙臂環著自己連連後退，「小丫頭膽子大起來了啊，要戳就戳你大軍哥的胸去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瞧我的！」
菲比說完轉身又向邵軍飛去，騷軍同志正珊珊走來，他今天穿了一身純白的西服套裝，精俏的短發根根分明，扣子敞開著，手里夾著一根兒點燃的煙，唇角總是勾著壞壞的笑意，看起來有款有範兒，倒是灑月兌不羈。
「嫂子！」
邵軍快走兩步，熱情地沖施樂打招呼，展開雙臂就要過來抱她，可一看見菲比伸著手指頭突然跑過來，像見了鬼似的身體一瞬間僵住，然後左躲右閃，拿手里的煙頭威脅，「別過來啊，再過來燙你手指頭！」
「你燙我，我就告訴我哥去！」
「你這丫頭，整天拿你哥壓我，你是覺得我拿你沒辦法？」
環著她脖子，邵軍一把將她腦袋按在自己胸前，煙叼在嘴角，抬起拳頭作勢要揍她，菲比嚇得雙手捂住臉，只覺瞬間刮來一股利風，她驚嚎一聲，「啊——，不要打我，我是淑女！」
淑女跟打不打有什麼關系？
可是等了半天那拳頭也沒落下，菲比好奇地分開指縫，見那拳頭停在眼前，剛要放松警惕，沒想到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一指，朝著她指縫里面就戳了進去。
「哎呀，你偷襲我！」
「兵不厭詐，小妞兒不懂了吧！」邵軍得意地放開她，滿臉笑意，哪還有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樣？
然而，笑過之後見菲比一直揉著眼楮痛苦不堪，他又有點害怕了，心說他也沒使勁兒啊，點到為止，難道真戳到她了？
他忙走上前關心道，「妹兒，你沒事兒吧？腰直起來給軍哥看看~！」
菲比不依，氣呼呼地轉過身去，「我眼楮要是瞎了，你得負責養我一輩子！」
「嗤，哪兒能這麼嚴重，乖，快轉過來給哥看看，別生氣哈，不然給你戳回來？」
菲比突然轉身，「你說的！」
邵軍一怔，突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可話都說出來了，他一個大男人一言九鼎總不能收回來，只好半蹲下來，硬著頭皮、磨著牙、閉上了眼楮，「嗯，哥說話算話，使勁兒戳吧。」
「那我來了哦~！」
「來吧！」
施樂旁觀這一對兒，大叔沒有大叔樣兒，公主沒有公主樣，大叔看起來活潑年輕，公主打扮得性感成熟，兩個人湊在一塊打打鬧鬧，竟然一點都沒有違和感，說他們之間相差十二歲都沒人信。
她盯著菲比，倒是要看看這丫頭怎麼戳。
沒想到，菲比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可等手伸過去的時候，角度低了點兒，不是戳眼楮，而是用力戳了一下胸鏜。
邵軍驚訝地雙手護胸，「呦呵你這丫頭，不是戳眼楮嗎？」
「我可沒說過要戳你眼楮！」菲比高傲地揚著下巴，拎著她的巴黎世家，來到施樂面前邀功，「屎了姐姐，怎麼樣，我戳到了吧！」
這鬼靈精，都大學畢業了還喜歡惡作劇。
看一個女孩成不成熟要看她在社會上經歷多不多，如果被家人保護得好，經歷的挫折少，就算年齡再大一樣有童心，好比被項野好好保護的菲比，施樂也並未經歷太多世間坎坷，多數時間會或多或少表現出一些孩子氣。
看見他倆這麼有趣，施樂忍俊不禁，笑著搖了搖頭，「算你有兩下子！不過，如果換了我是你，剛才我就吻上去了，哪還像你那麼實在戳胸啊。」
「啊，我怎麼沒想到啊！」菲比恍然大悟，懊惱得直跺腳，要知道能再吻一次大軍哥，可是她三年來比畢業還重要的志向啊。
施樂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妹子學著點吧！」
「哎真可惜！」
邵軍站在一邊笑看著施樂，俊朗臉頰上洋溢著難掩的喜悅之情，而不是他平時看女人時痞痞的笑。一晃三年了，最後一眼見到她還是從看守所出來，當時那一炸，還以為從此天地兩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或者一同去見上帝，沒想到兩個人都可以這麼健康的活著。
活著就好啊！
活著就是希望！
如今見到她氣色紅潤，眼楮有神，模樣還是那麼俏麗可人，心里邊兒莫名地安了安，一時感慨，于是他像當初相遇時那樣俯，半眯著眸子，使壞地往她小臉兒上吹了口煙，「嫂子，別來無恙啊，擁抱個吧！」
「好啊，你抱我，然後我轉給她！」菲比突然掐著小腰橫在兩個人中間，霸道地不讓他接近施樂。
邵軍苦惱地擰著濃直的眉，「妹兒啊，我和嫂子好久沒見了，連抱一下都不行？」
「你是我的，就不許踫別的女人！」
「我什麼時候是你的了？」
「從我開始喜歡你的時候！」
嘖嘖！
看兩個人又 起來了，施樂掩唇偷笑，有一個那麼霸道的哥哥，這個小妹的脾性也可見一斑，看來邵軍以後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西風，她拭目以待。
因為有菲比干擾，邵軍一直沒找到機會跟施樂說幾句敘舊的話，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讓施樂心情明朗了不少，過了一陣兒，李小瑤攙著外婆從遠處走來了，身後跟著李小喵和她的老公林恩。
這麼隆重的日子，大家都是盛裝出席，外婆上飛機前甚至去理容院燙頭發、弄指甲，還大手筆地買了一套價格不菲翡翠首飾，用她的話說，出門在外可不能給外孫女兒丟臉。
李小瑤興奮，「樂樂，恭喜恭喜！」
外婆激動，「我的乖孫女終于畢業了！」
李小喵嘴甜，「樂姐姐，恭喜你畢業！」
林恩恭敬，「恭喜，嫂子！小喵，快叫嫂子！」
李小喵笑眯眯的，「嫂子！」
一個個親昵的稱呼下來快把施樂叫暈了，她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她羨慕的那種笑容，那麼真摯美好，令人動容，可是她卻配不起這笑容了，待會她會讓所有人在一瞬間心情從天上落到地上。
「林恩，你的傷怎麼樣？」
林恩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舉起相機，像是有意在老婆面前表現出威猛的一面，「沒事兒了，不就一顆子彈麼，小意思！沒看我連相機都能抗嗎。」
「子彈？啥玩兒？喵她老公你還中彈了，那我外孫女婿咋樣啊，他沒事兒吧？」外婆像是听到了大新聞。
施樂嗔道︰「外婆，你就只知道關心項野！」
「哈哈沒呀，我誰都關心，不過還是最關心我外孫女婿，他好才能照顧好我外孫女，你們對不？」
其他人連聲附和。
現在這老太太不一般了，都城有名連鎖餐廳老板娘，說起話來派頭十足，非常有存在感。
李小喵真人看起來要更瘦，一身低調的名牌，尤其是手拎著的那一百萬的包包，走到哪兒都能吸引眼球，可見林恩對這老婆真是下了血本兒了，什麼錢都敢往她身上砸。
「老公，這大學可真漂亮啊，快來，給我在樓前邊照一張！」
「這也來一張！」
「這棵樹不錯，等我把眼鏡摘了你再照！」
林恩去忙活他親親老婆去了，正好李陽也過來了，他今天穿了一套正經的西裝，看起來也是個朝氣蓬勃的小伙兒，他一見到李小瑤就自然地拉上她的手，在眾人面前顯示男朋友的身份。
「樂，恭喜你畢業！」
話一說完，立馬轉頭幽幽地看向李小瑤，柔聲道︰「小瑤，你今天真漂亮。」
這麼多美女面前被夸，李小瑤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推他，「瞎說什麼呢，這里一個女神、一個公主，哪個不比我漂亮？」
李陽本想說在他心中你最漂亮，被李小瑤一瞪眼楮給嚇回去了。
李小瑤性格圓潤，在做人方面，李陽的確是有太多需要向李小瑤學習的。
一個個成雙成對就剩下施樂和外婆了，還有一個狀況外的保鏢馬丁可以忽略不計，外婆百感交集地看向施樂，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怎是一個驕傲、一個自豪就能說得明白。
「樂樂，你現在是死後重生更上一層樓了，外婆真為你高興。」
「外婆……」施樂臉上的笑容像暖陽，心境像冰雪，掀唇了幾次，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咦，樂樂，你今天怎麼就穿了個襯衫這麼隨便？我看別人都穿那種帥氣的黑色大袍子，你是不是也有啊！」
被外婆這麼一提醒，大家都想起來了，紛紛湊過來關心她，「對啊，樂樂，馬上典禮就要開始了，你快去領學士袍啊，不然待會兒進場該來不及了。」
「是啊是啊，」菲比接話道，從包包里拿出一個畢業典禮流程的單子，「今年畢業典禮不知道搞什麼啊，你看上面說的所有人進館一律不準攜帶拍攝設備，一經發現取消學位資格，要求好嚴格哦！」
李陽應道︰「好奇怪，以往都是露天的，只有今年在館里，難道待會兒有颶風？而且我過來時候發現今天多了好多警察，待會兒進館還要檢查包，過安全門，簡直是進中情局的節奏啊！」
邵軍打趣兒，「沒準就是中情局來挑人才了，是我的話，我就挑嫂子。」
眾人笑。
「先不說這些了，趕緊去領學士袍吧。」
施樂心慌慌，因為一直不敢面對，她連畢業流程手冊都沒有看。
「先不著急，我等項野來了再去取！」
事實上，她是想等人齊了，將事情真相告訴給大家，讓她每個人都通知一遍，實在太折磨了，還不如一次死個干淨。
「那好吧，不過我哥哪兒去了，說有事讓我們先來找你，怎麼到現在不見人影？」
大伙兒在校園里四處走走看看，聊聊天，拍拍照，順便等項野出現。
距離畢業典禮還有十五分鐘了，施樂他們站在門口見觀禮嘉賓們已經陸續安檢進場，下一批就是畢業學生進場了，可還是不見項大爺這個遲到大王的影子。
「樂樂，你先去取吧！」
施樂心急如焚，她倒是想取，可也得有得取才行啊！
正焦急時，一輛加長黑色林肯車緩緩駛了過來，不知道人群里誰多了句嘴說是校長的座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那輛車上。
停住，門開。
一只穿西裝褲的腳從車里邁了出來。
施樂屏息，只要項野一出現，就是她交代一切的時刻。可是當人整個從車里鑽出來的時候，她一沉氣，不知是失望還是僥幸，那個人的確是校長老頭，而不是項野，還以為項野會風風光光和校長一起牛逼哄哄地出現呢。
「Baby，還傻站在這干什麼，怎麼不進去！」
熟悉的低沉聲音從身後響起，施樂心里咯 一下，一轉頭，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姿態悠閑地搭著她的肩膀，見她轉頭，便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
仔細一看，他今天穿得非常帥氣，莊重的黑色西裝，領口打了一個精致的黑色領結，挺拔、尊貴、王者風範，若不是他行蹤低調，一定比林肯車里的校長搶眼。
這讓她想起了結婚那天項野的打扮，也是對她這般重視。
「哥你來啦，你的事都辦完了？你今天好酷啊，屎了姐姐，哥都來了你現在快去取學士袍吧。」
心里直抽抽，施樂喉嚨微哽，她馬上就要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項野，外婆，還有……朋友們，我有話跟你們說。」
「樂樂，你怎麼了？」見她語氣凝重，大伙兒紛紛擰眉看向她。
施樂緊攥著拳頭，「其實我……沒有……畢……」
「行了，時候不早了，先不管學士袍了，有什麼話等典禮結束再說！」男人霸道地再次打斷她，攬著她的肩頭帶她往館里走。
「喂等等，我還沒說完！」
男人好像沒听見似的，幾乎將她小身子拎起來，邁開大步自顧走著，其他人見狀心里雖疑惑，但也跟了上去，施樂很想掙扎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被男人硬生生地帶進了館里，過了安檢門，檢查了包包，等進了會場一片安靜，她再也沒機會說了。
施樂心里沮喪極了，甚至身處在這麼莊嚴的會場里都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漂亮的金色校徽和校旗掛在主席台後的牆壁上，巨大的紅色帷幔垂落下來將主席台裝點得大氣威嚴。
會館四周已經坐滿了人，正中近一千把椅子上坐著本屆畢業的學生，他們統一身著禮袍，頭戴學位帽，看起來是那麼自信。
那里，本該有屬于她的一個位置的。
施樂留戀地看了一眼，男人步伐並未停留，而是帶她直接上了觀禮台，在離主席台最近的位置淡定地坐了下來。
「項野……」
項野握住她的小手，若無其事地說︰「不參加典禮，我們觀禮。」
真的只有這樣嗎？
施樂轉頭，因為沒有拍攝設備，現場比較整齊安靜，她這才注意到館里不僅僅是門口，而是四處都有警察守衛著，他們神色警惕嚴肅，看起來很不尋常。
一直听說M國大學畢業典禮會有名人演講。
看這架勢，難道今天M國總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