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澈沉思了一會兒,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確實不錯。"
眾人紛紛舒了口氣。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轉而問向素梅,"此次借兵,還需你與我同行。"
***
"或許罷。"她沒有回頭,披著滿身淡淡霞光向前走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不見絲毫波瀾。
男孩的眼中閃過一絲猶疑,狐疑地看了蘇瀾半晌,隨即點頭道,"我是敖若,狼族之主敖澈的弟弟。"
舊人舊物,請你幫我交給舊友。若你就是的話,請在我身邊揭下面具。
"吱嘎——"沉重的木門發出一聲腐朽衰老的申銀聲。
"此次兵分兩路,既然是要吸引敵方視線,那民女的排場自然是越大越好還有,東行之路崎嶇難走,民女希望族主讓我沿途多做停留,也好盡量配合你們,趕得及到達東邊防線。"
敖澈沒有猶豫,應允下來。
所以,她才會那麼義無反顧地,把那塊白玉交給他。
好不容易來到小道的盡頭,抬眼,一座古樸的老屋出現在她們眼前,若不是知道自己現在在內宮,蘇瀾一定會以為是站在某座古宅之前,饒是冬季,碧綠青翠的藤蔓密密麻麻錯落有致地爬滿老屋的灰牆。素受略次。
原來,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出現。
蘇瀾藏好嘴角竊笑,緩緩轉身,"何事?"
"滾——"一個略微幼稚卻難掩冰冷之氣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三四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面色慌亂慘白的從其中一間屋子里跑了出來。
"這麼些日子,若你不來,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呢。"淡漠的語氣,疏離的表情,卻難掩那絲落寞。
"我不是說過,今後你們都不不用來了!"听到背後的腳步聲,他冷冷道。
正門上,一座烏黑發亮看起來有些年歲了的木牌上,提著兩個筆法流暢,端端正正的大字——"烏園"。
"咳咳咳"越是靠近屋子,也是為這一串的低聲壓抑的咳嗽聲揪心。
此番,敖澈並未猶豫,同意下來。
"是啊,都這麼晚了。"蘇瀾點點頭,眯了眯眼,看向天邊漸漸沉下的夕陽,血紅的顏色,潑灑了整片天空,點點的光撒在她的輕顫的羽睫上,發梢上在她周身暈開一層淡淡的光彩。
男孩果然瞪大了黑眸,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蘇瀾不知如何開口,的確,一開始她是記掛著要來看這個孩子,可是後來卻是被堙沒了。
想起那天她把玉佩遞給敖澈的樣子,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是去尋找什麼人麼?"
他狠狠剜了她一眼,夾雜著咳嗽聲氣息略顯不勻,"如此,那你想知道些什麼就自己問罷,但是,我只會回答是或不是。"
可是小姐呢?她不知是怨是氣。這幾天明明刮著那麼大的風,卻仍舊這樣在花園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明明還是個孩子,卻和她第一次見他時的感覺一樣,冰冷,太過成熟,全身上下好像都被一層堅硬的殼包住,即使陽光也無法透入。
"你真的是敖澈的弟弟麼?"蘇瀾與他相對而坐,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總覺得即使這個年紀的孩子,卻也是城府極深,不若其他孩子般天真爛漫,他們能一眼就看穿你心中所想。
手上端的是大大小小的瓷碗藥盅,支離破碎只剩殘片,丫頭身上全是或深或淺的藥湯印漬。
小道通向的地方隱隱模糊,天光盡散,看不清是什麼地方,只是愈發幽靜。
她笑著用小勺一勺一勺舀起湯藥散去熱氣,"這樣罷,我們交換,你告訴我你是誰,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只是心中有一絲希望吧,矛盾糾結地混合在一起,有些許的感應可能會是他。
狼族雖不像天焰國的皇宮那般大,可是卻也異常精巧繁復,各種奇花異草回庭暗廊,倒也是讓人大開眼界。
蘇瀾斂眸,眼角狀似不經意地瞟過四周,最總起身,撢了撢衣袖,點了點頭道,"走罷。"蘇瀾笑著蹲下,拾起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明明是為你好的東西,何必都糟蹋了呢?"
蘇瀾笑了,沒有理會他的問題,"那日,你怎麼會出現在天人族?"
今日就是小姐前往邊關前的最後一天了,可是絲毫不見小姐擔憂的樣子,也並不著急。這是怎麼回事?她可還急著給小姐整理行李呢,邊關條件那麼艱苦,她可怕小姐吃不消
這兩個男人,在性格里的某些方面還是有著驚人的相同之處的。
原本還能時不時听見來往侍女的腳步聲,如今,隨她們愈發向里走去,一切外界的紛擾就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只剩幽靜。
"小姐這里究竟住的是哪位妃嬪夫人啊?"小丫頭好奇地看著一群狼狽的丫鬟,好奇地向屋內張望道。
衣袖卻被小丫頭緊拉住不放,"小姐,我們還是早些回去歇著罷。"清澈的眸子里透露一股恐懼。
他剛溢出笑意的臉上微微一頓,目光躲開她的視線,倏爾變得冰冷,緘默不語。
"砰——嘩——"突然,一陣尖銳地瓷碗摔碎在地的聲音傳來,伴隨這一陣急遽的咳嗽聲,在靜謐的氛圍里顯得尤為刺耳。
蘇瀾點了點頭,"那也好。"
"那是自然。"素梅不假思索道,隨即感受到敖澈略顯炙熱的眼神,補上一句,"為自己的族民,素梅自當萬死不辭。
蘇瀾有些猶豫,最終卻抬腳向前。
"小姐小姐?"小丫頭看著毫無反應的女子,不覺加重了語氣。
小丫頭點了點頭,緊抓住不放的手微微松開。
于是她上前,軟著聲音,"好,權當是我的錯,你現在可以喝藥了麼?敖若。"
蘇瀾搖了搖頭,繼續道,"這麼多年,你一直就在這里麼?"她抬頭,指了指屋子,"雖說環境宜人,卻著實太偏僻了,怎麼說也"
身後傳來小丫頭猶豫。不決的聲音,"小姐,你是在等人麼?"
原本想著這可能是一間荒廢已久的宅子,灰塵漫天,撲面而來,可是,入眼卻是一派郁郁蔥蔥的蓬勃之感,讓她大感驚訝。
"至于琉璃"敖澈點了點頭,抬眼看向她。
所以,她才會認為原來他就在身邊。
她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一股中藥和檀香混合在一起的甘冽香味撲面而來,竟讓人心曠神怡。
蘇瀾微微一笑,把手中的藥碗放下,搖了搖頭,"若你這樣,我看我還是走罷。"說著就要起身向外走去。
一群人慌慌張張跑至蘇瀾身邊,匆匆行過禮,向大門外跑去。
只是眼下,她們似乎著實走錯了路。
蘇瀾反握她的手,柔聲安慰道"你看這里鮮有人至,若是憑我們自己,即使在這里呆上一天,也很難回去的,不如就去問問這宅子里的人,回屋的路怎麼走。"
她還真是天真。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小巧精致極富特色的裝潢雕飾,各色花草,配合著不凍的泉水緩緩流淌的聲音細心感受之下,也別有一番風味,倒是很有一番祥和安逸之感,在追名逐利的內宮里,獨樹一幟。
"額嗯?何事?"恍惚之中仿佛听見有人叫自己,蘇瀾猛然回過神來。
他身形突然一震,回頭看她。
"小姐,這幾日,您怎麼總是出來?外頭風大,小心傷了身子。"小丫頭擔憂道。
寒風有些蕭瑟地卷過她的頭發。
"小姐,天色漸晚。我們還是回去吧"小丫頭指著天邊漸沉的暮靄,柔聲道。
畢竟是孩子,眸子里的情緒還是不能很好地掩飾過去,眼里那抹驚喜蘇瀾可是沒放過。
對于這個孩子,她總是有莫名的揪心,不自覺的想要關心他。
在花園里轉了良久,仍不見歸路。
"族主,可否容我多言一句?"蘇瀾突然道。
"是。"他嗤笑一聲,抹去嘴角殘余的藥汁,"這會有什麼問題嗎?"
蘇瀾微微嘆氣,不論到哪里,看來她路痴的特點都會暴露無遺。
"等等等!"敖若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叫住她。
一旁的丫頭早已端來另一碗熬好的湯藥,感激地看了蘇瀾一眼,匆匆退下。
在她受傷時打馬而來的他,不顧風雪給她送藥的他,甚至給她一場美麗煙火的他。
蘇瀾同樣心生疑惑,不自覺向屋內走去。
"我自幼體質便弱,兄長才特意給我安排了個僻靜處。"他漫不經心道,"你究竟要問些什麼?"
一個瘦小的身影立在窗口,卻孤傲的挺直了脊梁,雖小卻仍能看出頎長挺拔的身形,暗淡的天光籠了他一身,他的側臉在微薄的光線中顯得模糊不清。
"我只會回答-是-或-不是。"他抬眸,冷冷提醒她。
"好。"她笑的異常妖冶,"玄緋夜可是你兄長?"zV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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