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照孤城,西門吹輕雪!」
古老滄桑的聲音如附骨之蛆般回蕩于蘇敗的腦海,清冷的月光撕開那無盡的黑暗倒映在蘇敗黑色眸,蘇敗緩緩睜開雙眼,舉目望著眼前起伏的巍峨宮殿。
柳絮般的雪花搖曳而下,鋪出滿地銀霜,刺骨的冷風輕拂著飛檐的樓角,壓抑的氣息至紅瓦雕牆宗滲透而出。
蘇敗目光掠過那萬重城樓,停留在西沉的圓月下,兩道如雪般孤寂的身影直立著,如亙古以來就屹立在太和殿上的雕塑般,清冷的月光將他們蒼白冷峻的面容勾勒的更加寂寥。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蘇敗輕聲喃喃道,眼前這熟悉的一幕曾絡印在他靈魂深處,然而再次目睹這一幕的時候,蘇敗心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震撼和那種莫名的壓抑,其目光停落在那道路遠山冰雪般寒冷的身影上,「孤城!」
唯獨真正領悟孤城的劍意後,蘇敗才能徹底體會到孤城那種深夜化不開的孤獨,在孤城的世界唯一的點綴便是那白雲大海,獨自抱劍且行且進于茫茫劍道。
目光微轉,蘇敗望向西門吹雪,他的身影還是站在風雪,他的目光已不像昔日蘇敗初次見到他時的那般冰冷,然而他孤獨的眸深處還是時而掠過寂寞的影。
蒼白的月,蒼白的劍,蒼白的臉,蘇敗望著兩道如雪的白衣,喃喃道︰「原來當寂寞散開的時候,無論是孤城還是西門吹雪,他們都是一樣的孤獨。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本身只有身在高處的人才能體會到,他們或許便是這種明知高寒卻偏愛高寒的人。」
這兩道身影,一道如遠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一道如冬夜里流星般孤獨的寂寞。
就在這時候,一道揚的劍吟聲蕩漾而起,劍氣沖霄,星光黯淡,銀月失色,孤城凝視著手的劍峰,他的目光始終未停留在西門吹雪的身上,清風拂過那久盛不衰的太和殿,吹起那漫無邊際的雪花,孤城持劍緩緩走出,衣襟翻飛,似朵朵浮雲,如同被謫凡間的仙人,優雅無雙。
望著那道冰冷的劍峰,蘇敗忽然間覺得這月光已寒如殘冬之雪。
鏗鏘!一道猶若天之外的清鳴聲撕開這刺骨的冷風,在蘇敗的注視下,西門吹雪的劍儼然出鞘,這柄讓漫天星光徒然失色的劍峰卻變得莫名沉重,這種沉重就算被無形的線所束縛住。
天地間所有的光輝全部集在這兩柄不朽的劍上,而那兩雙同樣白皙的手儼然已握在其上,就在風雪乍起的剎那,這兩柄不朽的劍皆已刺出,驚艷唯美的劍光掙月兌世間的束縛遺世而**于天地間,靜如白雲之飄渺,動如飛仙之唯美的劍光就這般緩緩的向著西門吹雪刺去。
蘇敗雙手緊握,目光轉向西門吹雪,他的目光已不像昔日那般清冷,而他手的古劍亦不像昔日那般凌厲,是那無形的線將西門吹雪的劍束縛住,蘇敗知道,現在的西門吹雪已不是昔日的劍神,他的劍原本是劍神的劍,然而他如今已具有人類的感情,他已不再是神,而是人。
「西門吹雪的劍比起孤城的劍已慢了半拍。」蘇敗喃喃道,目光凝視著孤城手那冰冷的劍峰,就在二者即將觸及的剎那,乍起的清風輕輕的彈開其劍峰,孤城的胸脯便已如同飄逸的白雲般迎上西門吹雪的劍。
一連串的血花再次在西門吹雪的劍峰處搖曳而下,這一刻仿佛成為永恆融入至蘇敗的靈魂深處,就算昔日曾目睹過,蘇敗心的沉重還是那般壓抑,抬起頭,蘇敗目光至那柄劍峰上移開,轉向天穹,星光已覆滅,月色已埋葬于初現的曙光,然而這片天地卻是顯得更加寒冷和黑暗。
蘇敗見到西門吹雪輕輕吹起劍上的血,偌大的紫禁之巔仿佛只剩下這道白衣身影。
通過那如雪般閃亮的劍身,蘇敗看到其上倒映出落寞蒼白的臉龐,那雙眼神有著說不出的疲倦和寂寞,比朋友更加尊敬的仇敵已死在他的劍下,今後他永遠只能獨自品嘗孤獨的寂寞,他的心更冷,他的人顯得更加寂寞,這偌大的天下還有誰能夠值得他拔劍?
蘇敗看見西門吹雪藏起了他的劍,抱起那具冰冷的尸體,拾起那柄冰冷的劍,踏著冷冷的劍光消失在紫禁之巔的曙色,清寒的雪絮漸漸掩蓋住那抹刺目的嫣紅,蘇敗覺得那柄劍失去以往的冰冷,西門吹輕雪,劍已不出,今後誰又在風雪吹血?
望著這道背影,蘇敗抬步追去,就像他昔日看見那道踏著斜陽走在古道的身影,只是這道身影更冷了。
斜陽布滿的黃昏古道上,一座劍冢落寞的屹立于盡頭,而那道如雪的身影正落寞的站在劍冢前。蘇敗出現在這古道時便已見到西門吹雪和這座劍冢,他知道這座劍冢埋葬著那名絕代風華的劍客。
凝視這座劍冢,蘇敗輕微一拜。
蘇敗知道無論是眼前的西門吹雪亦或者埋葬于其的孤城,對他而言都是恩師的存在。
至今,他還記得孤城的那一句你學劍,也記得那道翱翔于白雲間的優雅身影。蘇敗側過頭望著西門吹雪,那張如雪般蒼白的面容上有著說不出的寂寞和冰冷︰「他是還不是已決心永遠藏起他的劍,就像他要永遠把埋葬起孤城的尸體。」
蘇敗驀然一嘆,凝視著那遲暮的黃昏,清風攜帶著淡淡的梅花香撲面而來,同時卷起天穹盡頭處的白雲,這些白雲漸漸散去,仿佛被這場清風吹向天外,那座屹立于白雲間的孤城。
許久後,西門吹雪才開口道︰「你學劍?」
剎那間,蘇敗只聞一道揚清脆的劍吟聲至遲暮的黃昏響起,蘇敗就見到西門吹雪那微垂于衣袖間的白皙右手已揚起,他的手上仿佛握著一柄無形之劍,輕輕拂過那搖曳的梅花和雪花,方圓數丈內的雪花和梅花立即鋪天蓋地般的向著四周席卷而去,可怕的漣漪至天地間蕩漾而出,那如血的梅花變得更加猩紅。
天地間仿佛飄起一場血雨,而這道白衣的身影正站在劍冢前淺淺輕笑著,直至所有花瓣掩蓋住劍冢時,西門吹雪方才轉身走向那古道的盡頭,消失在這場風雪。
蘇敗雙目失神的望著那道遠去的身影,那就是劍神一笑嗎?
「有一種劍法,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的,因為曾經看到過的人都已入土。」
「有一種寂寞,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因為它源自靈魂深處。」
蘇敗輕聲喃喃道,低眸望著腰間的青峰古劍,眨眼間他就在這場風花雪月揚起古劍,雜亂無章的劍法,今後就讓我來吹起那劍鋒上的血,亦吹起這片天地間的雪。
……
劍域之圖的正央赫然是一片血海,而在那血海正央居然是一座巨大的通天劍樓。
這座通天劍樓足足有百丈之高,氣勢恢宏。
磅礡的氣息流轉于這座猩紅的通天巨樓上,五道如同長虹般的巨橋赫然橫跨這片血海,其一端接連這座通天巨樓,而另一端則是連接周圍那破碎的陸地。同時,五座猩紅無比的劍碑正矗立于巨橋上,這些劍碑足足有十余丈之高,一股股死寂的氣息在這些劍碑上彌漫著,滄桑的氣息盤旋于其上。
微風輕輕拂過血海,奔騰的血河立即激起一道道血花,血花迸濺落在巨橋上,這座巨橋仿佛像海綿,居然將這些血水吞噬,同時,五座劍碑上相對應的彌漫出淡淡的血光。
楚歌負手而立,望著眼前氣勢恢宏的五座劍碑,轉目望向其余四宗宗主︰「按照當初五宗的約定,五宗同時出力開啟眼前的通天劍樓,至于能否得到其的傳承就各憑諸宗的機緣,諸位應該沒有意見吧。」
楚歌的聲音雖然漠然,然而卻帶著莫名的威嚴。
刀劍閣宗主刀問天率先向著最右側的劍碑走去,雄渾無比的氣息在他體內散發而出,刀問天雙手按落在劍碑上,體內真氣如同潮水般洶涌而出,貫徹至這座劍碑,這座劍碑徒然泛起淡淡的光芒︰「那就開始吧。」
天涯閣的宗主秦逍遙和百尺宗的宗主百里奚也紛紛走向各自的劍碑。
楚歌目光掃過諸宗強者,冷聲道︰「諸位從現在起要時刻戒備,但凡出現在數里內的妖獸立即清理。瑯琊宗以李慕辰為首負責東方的位置,至于其他方位就由其他宗長老負責。」
「希望諸宗能夠放棄彼此間的恩怨。」
「否則引起獸潮的話,恐怕在場的諸位都要葬送在這里。」
「我莊夢閣負責南側。」莊不周輕笑道,抬步走向右方第二道劍碑。
「我百尺宗弟負責西側。」
「我刀劍閣弟負責北側。」
「我天涯閣弟主要負責在方圓數里內的地域構建防御線。」
楚歌徑直的走向正央的那座劍碑,其雙手同樣按落在劍碑上,瞬間,五座劍碑徒然泛起璀璨的光芒。
同時,五宗強者魚貫而出。
「陣堂和刑堂分別留下五位長老在這里。」李慕辰轉身向著瑯琊宗強者囑咐道︰「雖然五宗目前要合力開啟這五座通天劍橋,然而難免有些宗門會在暗地里使絆。」
「記住,絕對不能讓其他宗強者靠近宗主,明白嗎?」李慕辰壓低聲音道。
「明白!」十名瑯琊宗強者立即走出。
「李慕辰你性還真是丁點未變,一如既往的謹慎。」一道爽朗的笑聲徒然在右側響起,旋即一名年人如同鬼魅般的出現,這名年人眉宇之間充斥著一股陰厲之色,一道猙獰的劍痕赫然橫跨他整張臉龐,使他的面目看起來格外的猙獰,此刻這名年人正似笑非笑的望著李慕辰,眼流轉的殺機絲毫不加掩蓋。
望著這道身影,李慕辰眉頭微皺︰「因為我可不想被一些陰魂不散的家伙在暗給宰了。」
「呵呵,李慕辰你話那些陰魂不散的家伙是指我和輕涯兄嗎?」又是一道輕笑聲響起,只見天涯閣諸多強者走出一名身著青衫的年,這名年人的面容原本極為英俊,然而他臉上也有一道劍痕,正是這道劍痕將他的面孔破壞的面無全非,而最醒目的便是這名年人的雙手,異常的寬大,其手指也是修長無比,
隱約間可見到其上閃現而過的鋒芒。
「畢竟刀輕涯和你天楓言兩人都是有前科,讓人不得不防。」李慕辰抬眸望著這青衫年,冷冷道。
聞言,青衫年既天楓言,輕輕揉著臉上猙獰的劍痕,輕笑道︰「也對,當初如果不是蘇贏在場的話,我想你們瑯琊宗的宗主楚歌恐怕早已死在我和輕涯兄手,現在想起了還真是將讓人頗為遺憾的事情。」
「你應該慶幸能夠在蘇贏手上撿回這條命。」李慕辰冷聲道,當初他們在全力開啟通天劍樓的時候,這兩家伙居然在背後出手,若非蘇贏事先有所提防,恐怕他和楚歌兩人都死在這兩家伙手。
刀輕涯輕輕捂著臉上的疤痕,聲音嘶啞無比︰「雖然撿了條命,不過蘇贏也給我和楓言兄留下一生的恥辱。」可惜蘇贏那家伙死的早,否則的話我今日倒是可以親自洗刷昔日的恥辱。」說到這里,刀輕涯的聲音徒然變得森然無比︰「听莊夢閣的那些家伙說蘇贏的兒也在劍域之圖?」
慘白的長發無風自動,李慕辰淡淡的望著兩人道︰「怎麼?你們當初在蘇贏手吃虧,如今還想從他的兒身上找回?嘖嘖,刀輕涯看來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也想去做。」
「我和輕涯兄好歹也是刀劍閣和天涯閣的首座,若真要對一後輩出手,恐怕今後也沒什麼臉面立足于荒琊宗。」天楓言臉上始終噙著笑意,然而在那道劍痕的映襯下,他笑起來的樣還是特別猙獰,意味深長道︰「後輩的事情自然要交給後輩去解決,嘖嘖,當初蘇贏那家伙號稱荒琊第一人,壓得我天涯閣弟抬起不頭,不知道他兒有蘇贏幾分本事?」
「走!」
天楓言帶著天涯閣的強者向著北側疾馳而去。
刀劍閣微垂著眸,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慕辰,搖著頭道︰「每次劍域之圖開啟的時候,五宗都會損失許多弟,也不知道這次會有多少名弟能夠安然無恙的走出劍域之圖。以往,每次都是你們瑯琊宗幸存弟的人數最多,這次不知道會怎麼樣。」
無論是天楓言還是刀輕涯,言語間都透出一抹威脅之意。
「首座,以刀輕涯,天楓言兩人和蘇贏之間的恩怨,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蘇敗。听這兩家伙的話恐怕早就囑咐過宗內弟,蘇敗如果遇上刀劍閣和天涯閣弟,凶多吉少啊。」一名刑堂的強者憂心忡忡道。
注視著遠去的身影,李慕辰陰沉的臉龐上反而露出些許笑意,腦海浮現出蘇敗那燦爛的笑容,搖著頭道︰「那兩宗弟就和這兩家伙同樣的德性,當初蘇贏能夠死死的壓制住這家伙,蘇敗同樣可以壓制住刀劍閣和天涯閣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再者,我們這次瑯琊宗弟也不是酒囊飯袋。」
「以蘇敗的實力自然不懼普通的刀劍閣和天涯閣弟,不過他要是遇上刀劍閣的太夜生和天涯閣的慕央,那處境就有些危險了。」器堂的一名強者也是插嘴道。
聞言,李慕辰眉頭輕微一皺,的確以蘇敗的實力要是應付太夜生和慕央那種級別的弟還是很勉強,不過以前者手掌握的底牌,應該能夠全身而退,畢竟劍意和劍陣都是常人都無法掌握的,想到這,李慕辰臉上笑意更盛︰「放心,那小家伙沒那麼容易夭折。」
而且,那家伙運氣也不會那麼差,隨便就遇見刀劍閣的太夜生和慕央……(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