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萌回國的這天，鄧肯太太帶著Charles去機場送她。羋浪Charles一路推著Joy的嬰兒車，瞪走了許多想要打他小新娘主意的男人。
臨上飛機，Charles仍舊依依不舍地拉著Joy的嬰兒車。
「我都嫉妒了呢，Charles這麼喜歡Joy。」祝萌半開著玩笑。
「我還是很喜歡你的，Melinda，畢竟你是Joy的母親。」Charles故作成熟的口吻總是會讓人發笑。
廣播里一遍又一遍地催促著，祝萌與鄧肯太太道了別，又蹲子親吻了Charles的額頭，推著Joy入了關。
==
帶著不足周歲的孩子進行長時間的飛行，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盡管Joy不是一個鬧騰的孩子，但是祝萌要不停地照顧她，除了喂女乃還需要換紙尿褲，好在周圍的乘客並沒有怨言，只是她自己忙得沒有了休息的時間，下飛機的時候整個人困倦得不行。
她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她在今天回來，本來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不過現在她真覺得是自作孽不可活。
從舊金山出發的時候起碼還有鄧肯太太的幫忙，可是到了A城，自己既要推著Joy，又要拉著行李，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費了好些力氣，祝萌才出了機場大廳，攔下一輛出租車回了家。
祝萌推著Joy的嬰兒車站在自家樓棟下邊，出租車司機幫她把行李搬了出來才走。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自己帶著孩子和行李直接上去，而是往家里打了個電話，想要像她媽求助。
「萌萌？」祝母接到祝萌的電話一般都會很高興。
「媽，你下樓來一趟吧。」祝萌說。
「什麼？」祝母有點發懵。
「我回來了，在樓下，你下來幫我搬一下行李。」祝萌沒有說孩子的事兒，反正待會兒她媽下來自然就能見著了。
「你回來了？！」祝母激動地叫起來，而後又忙不迭地說︰「好，我馬上就下去啊！」
祝萌便站在原地安靜地等著。
傍晚，小區里有許多帶著孩子出來玩的老人，祝萌與他們並不相熟。他們見祝萌推著孩子，也都會友好地與她問候，詢問一下Joy多大了，然後說一句夸贊的話再離去。
「萌萌！」祝母的聲音響起，祝萌轉了個身，就看到她從樓棟里跑出來。
她本是很高興地跑著，跑到祝萌面前，看到了嬰兒車，以及車里的Joy，瞬間呆住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她顫抖著聲音問。
「我們家的。」祝萌好整以暇地回答。
「你的？」祝母提高了音量。
「嗯。」祝萌點頭，「詳細的情況回去再說吧。」
經過祝萌的提醒，祝母才沒再問下去，復雜地看了Joy一眼，拎起祝萌的行李箱向屋里走。
「孩子的父親是顧辰？」不需要很久，祝母已經接受了Joy存在這個事實，把她抱在懷里逗弄著。
「是。」祝萌看著不諳世事玩得正歡的Joy，有點羨慕她。
「你們什麼時候……」下面的話祝母問不出口。雖然祝萌已經這麼大了，有性行為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就在他來我們家的那天晚上。」那真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祝母凝視著Joy，又問︰「你聯系過顧辰嗎？」
「沒有，我打算明天再去找他。」事實上，祝萌本來是想馬上就去找他的，但是剛才看到她媽見到她高興的模樣，她改變了主意。這麼久沒見，多陪陪她媽也是應該的。
祝母听她這麼說，看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祝萌奇怪地問。
「有一件事……我們瞞了你很久，當時你說不想知道有關顧辰的消息，我也沒敢跟你說……」祝母說得支支吾吾。
「什麼事？」祝萌直覺這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顧辰他……出了車禍，就在你走的那天。」祝母的表情也很悲傷。
「車禍？！嚴不嚴重？」祝萌的心被提了起來。她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拒絕一切與顧辰有關的事情，不然也不會遲了一年才知道這件事情。
「很嚴重。」祝母的聲音沉了下來，「他那個秘書來找我們的時候說，他的雙腿殘疾了，就連眼楮，也有可能再看不見了。」
祝萌一下子跌坐進沙發里，雙眼無神，不停地呢喃著「這不可能」。她不敢相信，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他怎麼就會變成這樣。
「你去看看他吧。」祝母說，「Joy我先幫你帶著。」
==
祝萌跌跌撞撞地出了門，走之前還沒忘記從房間里找出她之前的手機。
開機鈴聲響過之後，一陣接一陣的震動讓祝萌的手掌都酥酥麻麻的。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手機屏幕上便跳出幾十條提醒，有未接來電，也有未讀來信。而這些來電與短信，大多來自于李森的號碼。
她不敢將那些短信點開，只是翻出李森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還好李森的號碼並沒有換掉，電話接通了，只是沒有人接。她不氣餒地又撥過去一個，響了三聲之後，終于傳來了李森那熟悉的聲音。
「祝小姐？」李森問得不很確定。
「是我。」祝萌強忍著淚意，問︰「顧辰他在家里嗎？」
「祝小姐您回來了嗎？」李森的聲調有了較大的起伏。
「是。」
「那您听說顧總了情況了麼？」
「嗯。」
「顧總他現在在家里，但是不願意見任何人。」李森苦惱地說，「不過如果是祝小姐的話，您可以過來試試。」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
顧辰家大門的密碼沒變，祝萌很容易地就開了門。李森正等在門口，見到祝萌便把她領進了一個房間。
與從前不同的，一樓的這個房間居然多了張床，也多了許多生活化的東西。
「這是我的房間。」李森不好意思地說，「方便我照顧顧總。」
「哦。」祝萌點點頭，想起顧辰的事，又問︰「顧辰的病情，真的很嚴重麼？」
「是。」李森的目光里含了一絲沉痛，「顧總在那場車禍中傷了脊椎，腿算是廢掉了。腦部也受了重傷，有血塊壓迫了視神經，導致雙目失明。不過醫生說，只要做手術把血塊清楚便有復明的可能，但是顧總不同意。」
「他為什麼不同意？」祝萌痛極且氣極。
「當時他跟我說，祝小姐走了，他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麼區別。」李森仍舊記得顧辰當時說這句話時的絕望，讓他都不忍再看下去。
祝萌捂著嘴，不讓自己嗚咽出來。她平復了很久，才忍住了喉中的酸意，說︰「我想看看他。」
==
還是原來的那間房。李森擰開門，示意祝萌進去。
房間里一片黑暗，厚重的窗簾被緊緊地拉上，明明是陽光明媚的下午，整個房間卻沒有一絲的光線。
過了好一會兒祝萌的眼楮才適應了這樣的黑暗，稍稍能看清房間里的一切，于是，她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顧辰。
他背對著她，在房間的正中間，手中好像在摩挲著什麼東西。
李森張嘴就要叫顧辰，卻被祝萌攔了下來。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自己輕輕走進了房內。
她盡量放緩自己的動作，避免發出聲音，走到了顧辰的正面。
顧辰並沒有注意到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祝萌注意到他的雙眼並沒有焦距，無神地盯著一處。而他拿在手里不停擺弄的東西赫然正是他曾戴在她手上的那枚戒指！
祝萌的眼前瞬間模糊一片，雖然抑制住沒有發出聲音，但粗重的喘氣聲還是讓顧辰發現了她。
「誰？」顧辰警覺地問。
「是我。」李森站在離祝萌不遠的地方，听到顧辰問了，趕緊應聲。
「不是說過進來要敲門麼？」顧辰的聲音很冷，「有什麼事？」
李森瞥了祝萌一眼，她有些慌張地從屋里退到了門口。
「嗯，就是上來問問顧總您餓了嗎？」李森隨便找了個理由。
「沒有。」顧辰說，「還有，以後不要隨便進來，不然你就收拾東西走人。」
「是。」李森恭順地應著，突然又開口︰「顧總，听說，祝小姐回來了。」
顧辰的身子一震，艱難地開口︰「是嗎。」聲音在輕顫。
「需要我去讓她過來嗎？」李森又問。
「不需要。」顧辰說。
「您不想見到祝小姐嗎？」
祝萌也緊緊地盯著顧辰。
「我這個樣子，哪里還敢奢求什麼。」顧辰自嘲地笑，雙手無力地垂上沒有一點知覺的雙腿。
李森默默地退了出去，發現祝萌已經不見了。在屋子里找了一會兒，才看到祝萌在樓梯的拐角處蹲著流淚。
「祝小姐。」
祝萌抬頭，李森遞過來一包紙巾。
「謝謝。」她接過，從里邊抽出一張，胡亂地抹了抹。
「您不打算進去跟顧總說話？」李森問。
「他有他的驕傲。」祝萌淡淡地說。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看見現在這個樣子。
「那您就不要顧總了？」李森比顧辰還著急。
「我當然要他。」祝萌站起來，堅定地盯著李森，說︰「我會在這里住下來。」
==
祝萌回到家的時候祝融也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跟Joy在一起玩，臉上是難得慈祥的微笑。
這麼溫馨的情景倒是讓祝萌有點無所適從。在她的想象中，她爸應該會看Joy不大順眼才對。
「回來了？」祝融看了祝萌一眼，只問了這麼一句就又跟Joy玩得不亦樂乎。
「萌萌回來了？」祝母系著圍裙擦著手從廚房里出來，看到祝融一下下地親著Joy，立馬斥責他︰「你胡子刮干淨了嗎！小孩子皮膚女敕，別給她扎出血了！」
祝融被她訓斥得有點無措，連忙把臉移開，把Joy小心地抱在懷里。
祝萌又是吃了一驚。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家里都發生了什麼天翻地覆的變化。
祝萌進了廚房給她媽打下手，實際上是想刺探一下「軍情」，想要弄明白到底她爸這是怎麼了。
「你爸啊，從你走那天就後悔了。你說，好好的閨女兒硬生生被他給逼走了，顧辰好好的一個孩子也因此成了現在這樣，你爸內疚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就想開了，你們的事兒他也不管了，只盼著你能早點回來。」祝母笑著說，「他今天回來看到小Joy也嚇了一跳，但是馬上就要跟我搶著抱她，說是長得可像你了，喜歡得不得了。」
祝萌也放下心來，她爸不反對就好。
==
祝融是真的很喜歡Joy，就連吃飯也舍不得放下她。要不是祝萌說要給她喂女乃，恐怕他能一直抱下去。
「萌萌喂完了你可不許跟我搶著抱。」祝融警覺地防備著祝母。
「好，不跟你搶。」祝母嫌棄地白了他一眼，「怎麼越老越跟個孩子似的了。」
祝融的臉奇異般的紅了，輕咳了一聲來掩飾他的不自在，又恢復了嚴肅的一家之主的模樣，說︰「趕緊吃飯！」
祝萌和祝母相視一笑。
祝萌喂完孩子才開始吃飯，這期間孩子自然就落到了祝融手中，祝母也不甘落後地坐在旁邊一起照顧著孩子。
==
「爸、媽，我打算搬到顧辰家里去照顧他。」祝萌趁著兩老心情愉快的時候開了口。
「隨便你。」祝融的注意力還在Joy身上。
祝母看起來倒像是不太願意的樣子，「你去照顧顧辰，那Joy怎麼辦？」
「Joy可以喝女乃粉了，晚上睡覺也很乖，不認生，基本上不會哭鬧，很好帶。」祝萌一直覺得上天給了她Joy因為知道她一個人帶孩子辛苦。
「那你去吧。」祝母也妥協了。
==
祝萌把行李箱里Joy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她父母的房間里，其他東西又被她原封不動地拎進了顧辰家。
她原本想住進顧辰原來給她準備的房間里，可是李森告訴她顧辰有時候會在那間房里發呆，才只好作罷。
「每天八點要叫顧總起床，然後要給他洗漱。當然首先得把他從床上轉移到輪椅上去，這對祝小姐來說可能會有點困難。」李森跟她講述著每天的安排。
「沒事。」祝萌示意他往下說。
「洗漱完之後要給顧總買早餐，他只吃附近的一家小籠包。」
「嗯。」那一家她最愛吃的小籠包。
「一般來說顧總吃完早餐之後就會開始處理公務。」
「處理公務？他不是看不見麼？」祝萌問。
「我會給他念，然後在他的授權下簽字。」李森解釋道。
「那我豈不是會暴露？」祝萌擔心。
「關于這一點，祝小姐不用擔心，我會安排顧總的另一個秘書每天過來匯報工作。」
祝萌點點頭。
「12點吃午餐、晚上6點吃晚餐，顧總對午餐和晚餐都不挑剔，連我那糟糕得可以的手藝都能夠忍受。」李森模模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祝萌也笑。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事需要您來做了，不過如果顧總有時候會要求您沖咖啡倒水之類的，您只需要照做就是了。」李森講著講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表情有點驚慌。
「怎麼了？」祝萌問。
「我想起來顧總每天都要洗澡……」李森紅著臉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
「沒事，我能夠搞定。」祝萌想著他哪里她沒見過，就洗個澡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顧總可能會因此而拒絕您的照顧……」李森為難地說。
「他沒有別的選擇。」祝萌這個時候倒是很決絕。
既然祝萌都把話說到這里了，李森也沒什麼可以說了，便去顧辰房里找他辭行。
「進來。」听到敲門聲的顧辰在屋里喊了一聲，將戒指包裹在大大的手掌里，沒有半點縫隙。
李森推門而入。
「顧總，我父親生病了，我想向您請一段時間的請假。」李森汗顏地說，為了幫助他們連自己父親都詛咒了，真希望不要被老天听到。
「嚴重麼？」顧辰不僅沒有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反而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不算太嚴重，只是要做一個手術，療養期會比較久。」李森繼續編。
「嗯。」顧辰點頭，「你的假批了，你父親的醫藥費去財務報銷就行了。」
李森心中涌過一陣暖流。顧總表面上冷冷冰冰的樣子，實際上從來不虧待下屬，這也是他願意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的原因。
「顧總，我已經把接替我的人安排好了。是我遠房的姨媽，鄉下來的，做事很利落，不過是個啞巴。」李森真是要給祝小姐編故事的功力跪了，連「啞巴」這種事都想得出來。
「好。」顧辰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公司里的事小陳每天都會來匯報。」
「嗯。」
「還有就是……上廁所、洗澡的話，顧總您會覺得尷尬嗎？」李森小心地問。
「沒什麼可尷尬的，我一個殘廢，人家也不會有興趣。」自車禍發生之後，顧辰開始自卑，相對應的，也常常自嘲。
李森听了心里也不很痛快，但是作為一個下屬，也不敢去頂撞或者安慰他。
「我已經把我那個姨媽帶過來了，明天早上她會叫您起床。」李森只得轉移了話題。
「好。」顧辰淡淡地說。
「怎麼樣？」一直守在門外的祝萌焦急地問。
「顧總沒有懷疑，而且同意了。」
祝萌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麼，我就先走了。」李森跟祝萌打完招呼，回樓下的房間待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祝萌在房間里輾轉反側了很久也沒睡著，一直想要再過去看看顧辰。她告訴自己，不急這麼一時，明天早上就能見到了，但是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房間走去。
已經是深夜2點，顧辰應該睡熟了。
祝萌悄悄地模進顧辰的房間。她沒有關門，所以走廊里的光能夠滲進來，讓她將房里的一切都能看清楚。
顧辰躺在床上，鼻翼輕輕翕動，呼吸平靜且有規律。
祝萌不敢離他太近，所以站在離床將近一米的地方，遠遠地看著他。
他的頭發長了不少，下巴尖上也有不短的胡茬，看起來頹廢卻不邋遢。
祝萌盯著他看了很久，看到生了困意，才回了房間睡覺。
==
因為睡得晚，早上定好的鬧鐘居然沒有將她叫醒。等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都已經八點半了。
她用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連衣服都沒換就沖進了顧辰的房里。她想著反正他也看不見，就算她什麼都不穿在他面前也不會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她進顧辰房里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正靠坐在床上，耳朵里塞著耳機，手里拿著一個MP3，不知道在听什麼。
她差一點就要叫他了，還好在最後一刻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啞巴」。
于是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顧辰的手臂。他一驚，下意識地閃了一下。
祝萌替他取下耳機，想要從他手里拿走MP3的時候，他又是一個閃躲，讓祝萌有點挫敗。
顧辰的表情冷冷的，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冷的︰「你晚了。以後記住，一定要在八點之前叫我起床，不然就跟李森說，讓他重新找個人過來。」
祝萌連忙點頭，又想起來他看不見，只得悻悻地過去扶著他把他轉移到輪椅上。
昨天李森已經教給她方法︰將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肩膀上，用手握住，另一只手從下邊摟住他的腰，因為她沒有力氣抬起來，就直接拖拽到床邊的輪椅上就好了，顧辰應該也會看著使點勁的。
她照著這個辦法，手剛摟上顧辰的腰，就感覺到他的身體重重地震了一下。她以為他是因為不習慣與陌生的人有肢體的接觸，但是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又沒有明顯的嫌惡，于是她放心大膽地繼續了下去。雖然不太輕松，但也最終完成了任務。
她推著顧辰進了洗手間。她這才發現他房間里的洗手間已經經過了改造，盥洗盆的高度改到剛好適合他坐在輪椅上使用。
祝萌給他牙刷上擠好牙膏放到他手中，他便能自己刷牙，等到差不多了，祝萌又給他遞過去水杯，他漱完口，祝萌再浸濕毛巾替他擦臉。
祝萌想問他要不要上廁所，但是現在她又不能說話，急得她差點跳腳。後來靈光一閃才想起來自己手機上有款APP可以打字發聲，急急忙忙地回房間里取來手機，打上一句話︰「您要上廁所嗎？」
顧辰臉紅了紅，冷淡地說︰「不用了。」
==
不到九點，顧辰的另一個秘書小陳就來匯報工作了。祝萌去開門才發現這個小陳原來就是曾經她去顧辰公司找他的時候領著她上樓的那個小秘書。
「您好。」大概是李森跟她通過了氣，小陳見到祝萌的時候並不驚訝，只微微點了點頭，便向著顧辰的房間去了。
祝萌倒了兩杯水送了進去。小陳見她端著托盤進來，立馬迎上來，從托盤里拿起玻璃杯，一個擺在自己面前，一個放到了顧辰手邊。
「顧總，水給您放在右手邊上了。」小陳對著顧辰說。
「嗯。」
小陳又轉過頭來對祝萌笑，說︰「謝謝您了，」頓了一會兒，才加了個「阿姨。」
她這個「阿姨」一喊出口，祝萌就囧了，當然小陳的囧度也沒比祝萌少到哪兒去。
祝萌瞟了一眼顧辰，他的表情卻顯得有些疑惑。
跟小陳點了點頭，祝萌拿著托盤就要出去。
听到了她的腳步聲，顧辰仿若很隨意地問︰「你去哪兒？」
祝萌愣了一愣，小陳有有點發愣，問了一句︰「誰？」
「阿姨。」顧辰重復了一遍小陳剛才的稱呼，祝萌更加囧了。
小陳知道祝萌現在不能說話，便拿了紙筆給她，祝萌「唰唰」地寫上幾個字，小陳照著念了出來︰「去買菜做午飯。」
祝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小陳也幫忙念著︰「您想吃什麼？」
「清蒸鱸魚、可樂雞翅，還有紫菜蛋花湯。」顧辰薄唇輕啟，報出幾個菜名。
祝萌又怔住了，這幾個菜是她最愛吃的，以前她來他家的時候，也會常常給他做。
鼻尖的酸澀感又涌了上來，她在眼淚充上來之前就逃離了那間房。
==
「小陳。」听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顧辰才又開口。
「嗯？」
「那個阿姨，長什麼樣子？」
小陳腦子突然就當機了，李森只跟她說讓她配合祝小姐就好，沒說顧總還會突然問這種問題啊！這要她怎麼回答才好吶！
「嗯，五十多歲的年紀吧，長得挺慈眉善目的，臉上老掛著笑。」但是小陳好歹是名牌大學畢業並且能夠在顧辰手下呆這麼多年，要是沒點隨機應變的能力，那怎麼說得過去。她胡謅了一番，反正大街上的阿姨幾乎都這麼個長相。要是顧總喪心病狂地要她再形容得詳細一點，她就要拿出小學時候寫作文的水平來了，「丹鳳眼、柳葉眉、櫻桃小嘴」都已經在她的嘴邊了。
好在顧辰沒再繼續問下去，對她的答案他也沒說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反正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那樣－－沒有表情，她也看不出個端倪。
==
還好李森有給她留下車鑰匙，祝萌去了一趟超市買好一天要用的所有食材，回來之後時間也還早。
鱸魚已經讓人給收拾好了，仔細地洗干淨之後，和著姜絲、小蔥還有醬油放進鍋里蒸上，再把雞翅放入裝有鹽和料酒的器皿中，放入冰箱。
祝萌又準備洗米蒸飯，但是又不知道小陳會不會留下來一起吃，就用手機給小陳發了條短信－－這號碼是李森事先留給她的。
小陳正在給顧辰說明報表的內容，放在桌上的手機就輕輕震動了一下。她知道顧辰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處理私人的問題，所以拿起手機準備關機，卻又看到了發信人的名字。
「不好意思顧總，阿姨給我發的短信。」小陳解釋著。
顧辰不僅沒有為難她，還問了一句︰「她給你發什麼了？」
顧總問話，小陳不敢不答，況且祝萌問的問題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阿姨問我要不要留下來吃飯。」她如實回答。
「哦。在吃飯之前結束工作吧，你的午餐費我給你報銷。」顧辰說。
其實顧辰不這麼說小陳也不敢留下，她還沒有修煉到能跟顧總同桌吃飯的級別，更何況，她才不想給他們當電燈泡。
于是，小陳從善如流地給祝萌回復了一個「不留下了」。
因為行動不便，顧辰的三餐都是在臥室里解決的。
「顧總，吃飯了。」祝萌與顧辰的溝通全靠那個APP了。
「嗯。」顧辰把手中的MP3放下，坐好。
祝萌把托盤放在矮幾上，把勺子和飯碗放進顧辰手里，但他卻遲遲不吃。
「喂我。」顧辰說，理所當然的模樣。
祝萌又覺得奇怪了，明明李森告訴她顧辰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了，不過因為看不見，她還需要幫他夾菜。
但是她也沒有把這些疑惑問出來，又從他手里拿回勺子與飯碗，一勺一勺地把飯菜喂到他嘴里，他也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
為了方便他吃，祝萌之前就已經把魚刺和雞骨頭都剔了出來，弄成了一個個小塊。不一會兒，飯菜就見了底。
祝萌給他擦嘴，卻被他拉住了手腕。她僵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我要午睡。」他說。
祝萌哀嘆，他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多事兒了，明明李森說得那麼簡單。
又費了半天勁把顧辰挪到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看著他閉上眼楮才收拾了碗盤離開。==
終于進行到了一天之內最臉紅心跳的一個環節。
顧辰的浴室里特意擺了一張硬榻，就是方便他換衣服以及洗澡。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硬榻上，眼楮平視著前方。
「幫我月兌衣服吧。」他說，聲音喑啞。
雖然顧辰看不見，而且他的身子她之前也看過，但是祝萌還是可恥地害羞了。
她解他睡衣紐扣的手沒法控制地輕微顫抖，心里數著數，一顆一顆地解完紐扣，把上衣月兌下來放到旁邊。
祝萌這才看到他的身上那一道道猙獰的疤痕，應該是當初的車禍造成的。她的手無意識地撫上了他胸前的那一道，心中痛苦的情緒流竄。直到顧辰的一聲輕咳，祝萌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身來，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逾矩，不過顧辰也沒有說什麼，她也就假裝這事兒沒有發生，手又模上了他睡褲的邊沿。
把他的睡褲連著內褲一塊兒往下褪了褪，顧辰的身子立刻變得僵硬。
祝萌自己的臉也是滾燙，閉著眼，一手扶著他的腰，讓他的身子懸空，另一只手快速地把他的褲子褪下一半，然後把他放下來，把褲子整個月兌下來。
祝萌取過淋浴頭，打開水閥，試好了水溫才將熱水淋在了顧辰身上。她給他洗好了頭，但是實在沒膽量再給他洗身子，把香皂塞到他手中就轉過了身去。
浴室里熱氣氤氳，祝萌背著身，听到顧辰在往身體上抹著肥皂，過了一會兒，他說︰「好了。」
祝萌又給他沖洗干淨，當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他那個地方。而出乎她意料的，他那個部位居然起了變化。
這個禽獸！居然在「阿姨」面前都能這樣！祝萌忿忿地想。再給他穿好衣服吹干淨頭發，祝萌把他搬回床上，才終于結束了一天的任務。
祝萌只覺得渾身酸痛，照顧Joy都沒有這麼累過。不過看到顧辰這副樣子，她的心痛明顯多過了身體的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