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聲更大了,而雨點透過玻璃窗所敲出的脆響讓李從仁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以被掩頭埋住呼吸,想讓自己從無窮無盡久久折磨他的回憶之中蘇醒過來,不想再回憶,也不想再記起那時的一絲一毫,但過去卻仍像蛛絲一般死死纏在他心上。
他當年好慶幸及時離開了葉家,而沒在他家看到三個孩子的出生,那樣,他估計會懷愧到至死的心都有。
後來他被迫對沈琳說出了林芳如的秘密,獨自一人躲進了一處落後的村莊,娶了一位落後的婦人為妻,生下了李斌,幾年後又在田野河邊撿了一個女嬰,取名林蕊茜。他從報上知道了葉家生了三個完好整齊的兒子,沈琳和林芳如曾經的戀人——阮則山成了夫妻,並且在新加坡將沈琳家本已經臨近衰敗的石油生意竟然重新做得風生水起!
只是,李從仁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女嬰卻讓他再次回到了這個讓他永生都不想再回憶的地方、永生都不想再回來的城市!
葉櫻園,風聲淒厲,夜涼如冰。
一陣蓋過一陣此起彼伏的瓷器、家具被摔碎在地的巨響回蕩在靜謚得格外可怕的夜空中,葉啟烈像一個頹然近百的老人,凌亂著發,光著腳,狂怒地抓起一件一件物件重重摔落在地,隨著他粗重的喘氣聲,淚流滿面的林芳如和阮則山靜默在一樓的書房,不發一言。
沈琳拉著阮純麗一路隨著巨大的響聲心生疑惑地走進葉櫻園後面葉啟烈和林芳如的宅子,只見里面已經一片狼藉,而佣人都畏畏縮縮地在門外站在幾列,卻沒人走進門去。
沈琳走到穩定如常的韓一山面前,沉聲說︰「韓先生,你讓他們都下去休息!」韓一和這才領著坐位佣人、園丁之類一干人等離開了,偌大的主宅里只剩下還在摔著東西的葉啟烈和林芳如,以及阮家三個人。
沈琳扭過臉,嚴肅至極地看著阮純麗︰「你到前面夕園去睡覺!今夜不準再踏進這兒半步!否則,別怪媽媽無情!有些事,以後再告訴你。」
阮純麗再不識時務,此刻面對沈琳近乎冷酷的臉,也不敢再言語,果真乖乖地一步步後退著離開了主宅,向前院的夕園走去,沈琳一看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里,這才緩緩轉身走進了主宅大門。
阮純麗躲于牆角月兌掉鞋子,等沈琳剛一進去,她迅速如貓一般赤著腳踩在堅硬的石板小徑上竄進主宅一側的牆邊,探尋著最適合的竊听方位,直到一處寬大的窗戶底下,里面摔東西的巨響一陣一陣清晰地傳來,她才咧開一抹無聲的竊笑,將身子貓藏于窗子邊上,讓黑夜完全遮掩住她的身子。
沈琳踮著腳走進滿地碎片碎渣的寬敞客廳,冷靜地看著近乎發瘋的葉啟烈,突然就那麼清晰地笑了,笑得既輕松又得意︰「葉啟烈,我勸你,還是別激動了,現在這才多大點事啊,你就這麼激動?不就是他們倆在哪兒偷歡被你抓了個現形嗎?這都不算什麼,厲害的還在後面呢。」
「沈琳,你胡說什麼?」阮則山怒極地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想過來扯走她,哪知他的腳步太過匆促,竟然一腳踩在了一片尖利的碎瓷瓦上,瓦片刺過了軟料拖鞋,直直地刺進了他的腳心,瞬間一片鮮紅,林芳如更是尖叫一聲,雙手緊緊捂住了唇,卻無力站起身走出書房。
「當年我多麼痴心一片對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非要娶這個對你毫無感情的女人,你知道這個女人背後對你都做了些什麼嗎?」沈琳冷漠地看了一眼阮則山不停淌血的腳,繼續狠聲地對著已經定來的葉啟烈說著。
「沈琳,你嘲笑我?你有什麼資格來嘲笑我?你自己嫁了個什麼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有你嗎?同樣沒有你!」葉啟烈突然冷靜下來了,他放下了手里一只青花瓷的花瓶,眼神犀利地指向沈琳,「你和我一樣,終了只是一個可悲的人,感情同樣輸得一敗涂地!你看看,我的女人和誰在一起?那個男人是誰?他不就是你嫁的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