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門,巳時一刻,一眾大小官員齊齊耷拉著腦袋走將出來。
赫連儲波臉色鐵青,頜下幾縷長髯好像都要豎起來了。
「氣死老夫了!」赫連儲波大罵道,其身後官員們面面相覷不敢吱聲。
一月一次的大朝會上,內閣重臣齊齊在駕前舊事重提,質問聖上為何不回復數日前就遞上去,彈劾‘夜憐星弄權,喊出人民萬歲口號,理應收回權利,申斥其大逆不道之罪’的折子。
內閣帶頭,文官們齊齊跟著附議,請求陛下裁決!
武將中幾位帝國砥柱,在龍虎大將軍的眼神中也跟著附議。請求陛下下旨收回賜予夜憐星的職權。
戚磨成在武將中威望甚高,老將軍因為逆子奸殺幼女的丑聞,賠的是傾家蕩產,現今不但經濟上入不敷出,最嚴重的是,此時成了帝國從上到下的笑柄。兒子死了,自己一世英名付流水,這位尊級大將心中不恨夜憐星那是扯淡。但是,他不能出頭幫襯彈劾,不然有打擊報復的嫌疑。但是,其一干大將軍級的好友不能干看著不是?這不,在其隱晦眼神中,武將一派一面倒支持內閣提議。
這種無數官員上下一心彈劾同一人的情形極其少見,一般而言,文官和武官尿不到一個壺里,文官提出的條款,武官不去反對,就算是給面子。言官提出的彈劾,文官不去質疑就算是精誠合作了。現在滿朝上下跟商量好一般萬眾一心,確實出乎紫宇意料!
大帝高坐龍椅,最後只是淡淡一句話︰「這國家究竟是貴族做主,還是皇族做主?」然後,龍顏大怒,甩袖子就走了。連一直敬畏的首輔、次輔的面子都不給了。
眾人忽然明了︰今天大朝會犯了大忌諱!那就是,滿朝文武竟然好像串聯一氣般對皇帝施壓!這對近些年來一直暗中想要中央集權的皇帝來講,簡直是欺人太甚!
往日,有爭論的彈劾,底下大臣吵翻天,各抒己見,然後內閣和皇帝商量著將事情定下來,但是,今天沒有一個官員站在皇帝一方。集體倒戈,皇都不怒算怪了?
就像紫宇所言︰你們這些人,究竟認為這帝國應該由貴族做主,還是皇族做主?
這事情性質已經變了,變得極為復雜,變得誰也答不上來這句話。
很簡單,眾人捫心自問︰真是因為夜憐星十惡不赦,這才彈劾的嗎?出去听听,因為偵緝處整肅工作,‘夜青天’之名名傳天下,老百姓奉如神明。因為其水鏡傳遍世界的‘請四稜魔刺來刺殺,他要扒下這人的皮為妹妹圓復仇’!天下修者提起此人,無不是豎起大拇哥,稱一聲‘硬是要得,夜大人一身是膽,真爺們!’
這樣的人,到底是不是權臣,還有待商量。除了赫連儲波這種真心為國憂慮的人之外,誰也不敢問心無愧說聲‘彈劾夜憐星沒有私心’。
能沒有私心嗎?偵緝處雷厲風行,誰的面子也不賣的整肅行動,將無數高官家族中的敗類子女齊齊問罪。該殺的殺,該罰的罰,普天下,上至公爵下至普通富商,無不是暗中詛咒這人不得好死。
相反,在平民中,此人如日中天,民心向背啊!
今天之事,眾人無意中犯了皇族大忌,此時木已成舟,事成定局,誰都無力回天了。除非皇帝死,不然,他絕不會收回旨意。就為了證明這紫藤應該是皇族說了算,還是貴族門閥說了算,紫宇這次也絕不會退步!
在言官中領頭行走的毛隨之,嘴角出現淡淡微笑。今天的局面和其暗中使力分不開關系,你們不是打定彈劾主意嗎?那麼本官就讓平時保持中立的無數官員齊齊附議,不將皇帝惹毛不算完。果然,自家咬嘴了吧?紫宇能听進這道諫言,那就不是帝王,而是窩囊廢了!
內閣此時也白扯!
毛隨之看事情極為清楚,夜憐星上任以來的一系列事件,他都是暗中拍掌稱慶,只要對大多數人有利,他絕對支持!毛青天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其實,在四品以下官員中,早就是精神領袖!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閃光的心性,總會聚集來最多的擁護者。
毛隨之無意中就做到了這一點,他並沒有結黨營私,但說句話還是很有影響力的,特別是大朝會上低級官員比較多的情形下。
這就會給紫宇錯覺︰連言官和低級官員都和內閣穿一條褲子了,內閣放個屁都是香的,皇帝三令五申的命令卻不被接受!
兩相對比,皇帝注定對內閣失望!
內閣六位重臣,四男兩女,都感覺到了苗頭的不對,弄不好內閣會大換血。
他們瞅著身前好似蒼老幾歲的首輔,忽然覺得︰今天之事真是愚蠢!
赫連儲波心知,即使內閣六人此時抬棺死諫也沒有用了。
出的門來,隨意一揮手!「散了吧,這事就這樣吧!」諸多唏噓就這般傳遞出來。
「大人,這…?」有官員心中不甘,這般問道。
「這什麼這?老夫告訴你們多少次了,做事要從國家利益出發,不要光想著自家那一畝三分地的事情。按照夜憐星星的話講,想扳倒他,先將自身擺正!你們今天做到了嗎?」
他眼神凌厲的從一眾官員臉上掃過,眾官齊齊垂頭,不能直視其眼眸。
戚磨成大將軍接觸到大學士的眼眸也不自覺避開,除了毛隨之,眾多官員根本做不到平視赫連儲波。
赫連儲波眼神落到一臉淡然的毛隨之身上,欣賞的點點頭。不再多說,轉身上了馬車,連三個兒子也不招呼,直接早早回府去了!
內閣起頭的大彈劾以慘敗收尾,今日之後,紫藤朝堂上,夜憐星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眾官齊齊哀嘆一聲,相互告辭,瞬間鳥獸散。
毛隨之坐上馬車,自言自語道︰「帝國要都是夜憐星這種為百姓做實事之人,那真就是太平盛世了!可惜,可惜,貴族當道,何時才能有那一天呢?唉…!」
他深深嘆息,伸手揉揉臉頰,示意馬車離開。
飛龍門前恢復安靜。
正在此時,有六個帶著面具之人,從飛龍門前向著某一方向走去,瞬間震驚了皇宮內整個供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