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你不要傷心了。」心地善良的塞拉安慰道。
「是啊,人死不能……」高登本想說「人死不能復生」,但是想到這個世界存在著復活術這類扭轉生死的逆天法術,所以他還是將話咽進肚子里去了。不過眼前的卡拉肯定是救不活的,因為復活術的條件十分苛刻,就算費盡千幸萬苦找到了能夠施展復活術的高階牧師,那時候肯定已經過了復活的時限。
羅納德搖搖頭︰「身為冒險者,對于生死,我早已司空見慣。只不過看到卡拉死在我面前,心情有些復雜。」
羅納德半跪子,將卡拉圓瞪的雙眼給合攏︰「你先欺騙了我,刺傷了我,最後卻又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
高登搖了搖頭。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心中大概已經能猜到。卡拉的冒險者小隊遇襲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只不過她孤身逃月兌後,卻被那伙專門搶劫冒險者的人渣抓住了。經受不住威逼折磨,卡拉為了保命,只得為他們當誘餌。
但是在羅納德遇險時,卡拉一時間良心發現,決定彌補自己的錯誤,于是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為羅納德阻擋了冰錐。
看似前後矛盾的行為,卻又在情理之中。
這種親友背叛的事情,高登不但見得多,經歷得也很多。在游戲中,前一刻還是一起刷怪打本,言笑晏晏的好友,下一刻就有可能為了一件boss爆出來的極品裝備,向你背後捅一刀。
虛擬世界的道德準繩比較寬泛,而在現實世界中,就算能夠經得起物質的誘惑,但是在生命遭受威脅時,又有多少人能夠遵守曾經的誓言呢?
「正是因為背叛與欺騙司空見慣,所以忠誠與信任才更加寶貴。」高登有感而發。
听了高登的話,幸運錢幣諸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各自心中涌出復雜的念頭。這只一直以來都順風順水的冒險者小隊,如果遇到了真正的危機時,各人又會如何選擇呢?是團結一致共度難關,還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與利益,背叛曾經的伙伴?
高登一番話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羅納德用長槍挖了一個坑,將卡拉埋下之後,哈哈一笑,將凝重打破︰「卡拉是冒險者,死在這丹澤遺跡里,也算是她的歸宿吧,至少比老得走不動的時候,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要好……我們先把那個俘虜處理掉,然後看看戰斗有哪些收獲。」
一想到戰利品,眾人的臉色這才多了一分輕松與笑容。
「高登,你在這場戰斗中貢獻最大,所以你有權處置那個法師的生命與財產。」羅納德說道。
高登點點頭。這是他應得的,不需要客氣。
那個被羅納德一槍敲暈的法師,終于緩緩醒來。他發現身上的法師袍連同所有物品全都被搜了去,四肢也被捆的結結實實,頓時喪失了反抗的念頭。
見高登走了過來,他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雖然心中把這個毀壞了自己寶貴法杖的家伙恨得要死,但是他知道,相比那幾個魯莽的戰士或者情緒化十足的女人,眼前的同行才是最好的交流對象。
高登直接將對方的次元袋拿起,問道︰「開啟口令是什麼?」
法師嘶嘶抽了一口涼氣。腿上被羅納德扎穿的傷口,一直傳來劇痛,他不得不咬緊牙關才能忍住︰「如果你發誓不殺我,我就將次元袋的口令告訴你,並且,還將里面所有東西的用處,也一並說出來。」
「我直接殺了你,照樣可以打開你的次元袋。至于袋子里的東西嘛,我對于自己的奧法知識和鑒定能力,還是有一些信心的。恐怕不需要你提供的信息。」高登不為所動。
「我的次元袋里,有一件東西,只有長期探索並且研究丹澤遺跡的人,才知道有什麼用。你也是法師,對于耐瑟都蘭魔法帝國的物品,應該會很感興趣。」
「你的話確實打動我了。」高登給自己施加了一個「偵測思想」,發現對方沒有說謊,「好吧,我向守護神艾歐恩起誓,不會殺你。」
泰洛斯世界的居民,絕對不會在守護神的問題上說謊,除非他打算背棄信仰的神祗。如果你用假的神祗信仰去欺騙別人,那麼也會得罪真正信奉的神祗。
神明們雖然平時很忙,不會事無巨細的去過問信徒們的事情,但是唯有在信仰問題上,絕對沒有半點含糊。
听到高登用艾歐恩之名起誓,法師終于放心︰「次元袋的口令是‘mato-so’。」
高登依言打開了次元袋,一眼就瞧中了里面的一件物品。
這是一根漆黑的金屬棒,長度與高登的手掌相差無幾,表面光滑,只用奈瑟語蝕刻了一個數字「三」在上面。
高登繼續在冰涼的棒身上模索,他發現在底端,有一個小小的按鈕。輕輕摁下,伴隨著精密機械運動的 嚓聲,這根金屬棒搖身一變,成為了一把十字型的鑰匙。
「這是……」
法師嘿嘿一笑︰「進入三號戰艦的鑰匙。」
他口中的戰艦,指的自然就是那五艘在大戰當中被擊落的耐瑟都蘭飛行戰艦。
「你看到三號戰艦了嗎?它就在那里,流暢的線條,優美的艦身,立于這片廢墟之中,是如此的醒目!」法師目光遙望遠方,眼中盡是迷醉之色。
高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遺跡的西北方向,位于生命樹遺跡與貴族區之間,有一個黝黑的巨大物體,猶如梭子一般,斜插入大地。
高登目測一番,估計這艘飛行戰艦約有一百米長,經過歲月的沉澱之後,艦身表面早已面目全非,爬滿了各種變異蔓藤。它的周圍繚繞著淡淡的紅色霧氣,從船殼上被法術炸出的裂口中,不斷地瀉出。那就是進入丹澤遺跡的冒險者們,所談之色變的「凶霧」。
「在那場大戰中,三號戰艦‘安辛朵拉之翼’號被日精靈擊墜,大部分船員死亡。它的艦長,七環法師亞度尼斯,帶著少數幸存者從船頭的應急出口逃離。不過在途中被日精靈軍隊包圍,最後全部戰死。亞度尼斯留下唯一能夠進入戰艦的鑰匙,還有他的筆記,恰好被我得到了。」
高登在次元袋里檢查一番,果然找到了一本筆記本,其紙張材質,與他從多恩那里得到奈瑟都蘭卷軸,完全一樣。這的確是魔法帝國的遺物。
「得到了這把鑰匙又怎麼樣?戰艦的周圍,可是被濃郁而且終年不散的凶霧給包圍著,你認為我該怎麼進去?」高登將鑰匙和亞度尼斯的筆記收入囊中,話語中卻並不把這兩件東西當一回事。
「你忘記我剛才說的了麼,亞度尼斯是從船頭的應急出口逃離戰艦的。而戰艦墜毀的時候,頭朝下,深深的插入了地下。如果你從地底進入三號戰艦‘安辛朵拉之翼’號,就能越過凶霧的包圍。而且,戰艦內的動力艙和其他部分是完全隔絕的,‘安辛朵拉之翼’號內部,同樣不會受到凶霧侵擾。」
法師頓了頓,生怕高登覺得他提供的信息價值不夠多,又補充道,「你應該感謝凶霧,戰艦內部這千年以來,從來都沒有外人光顧過,它里面一定儲藏著大量的珍寶,甚至……能夠得到一顆密瑟能核也說不定!」
密瑟能核……
饒是見多識廣處變不驚,高登听到這個詞語之後,也不禁眼皮一跳。
密瑟能核是奈瑟都蘭魔法帝國最偉大的發明。這種魔法裝置能夠從魔網中源源不斷的提取能量,來驅動各種魔能機械或者大型法陣。
你可以這麼理解,密瑟能核是一個幾乎永遠不會枯竭的核反應堆,而這種核反應堆損壞以後泄露的有害輻射,就是凶霧。
奈瑟都蘭帝國制造的密瑟能核,一共有小、中、大三個級別。最大型的密瑟能核是可以為浮空城提供懸浮的魔法能量。中型密瑟能核是帝國飛行艦隊中的王牌——無畏級戰艦的動力裝置。
至于在飛行艦隊中數量最多的戰斗艦,比如在丹澤遺跡墜毀的這五艘,所使用的密瑟能核,就是最小型的。
不過即便是最小型的密瑟能核,對于任何一位法師來說——就算傳奇強者也一樣,都是不可估量的巨大財富。
費雷頓帝國首都龍恩城,之所以有著不夜城的美譽,就是因為擁有一顆龍神巴哈姆特賜下的中型密瑟能核,為整個城市提供一年十二個月四百八十天晝夜不間斷的魔能供應,讓魔法照明燈能夠將光明灑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見高登一副心動的樣子,法師趕緊道︰「先生,我提供了如此多的有用信息,你應該放我走了吧?」
高登深吸一口氣,將得到密瑟能核的巨大誘惑壓下。他看了看一臉期待的對方,轉頭對羅納德說道︰「隊長,既然我擁有這個俘虜的完全處置權,那麼,我現在將他交給你了。你願意接受嗎?」
「求之不得。」羅納德死死盯住法師。
「不!」法師原本充滿了期冀的臉龐,瞬間轉為絕望。他奮力掙扎著,想要擺月兌身上捆縛的繩索,「你過發誓,你發過誓!你背棄了自己的神祗,你會受到懲罰!」
「不。」高登伸出食指,在法師面前擺了擺,「我以艾歐恩之名起誓,不會殺了你。但是我並沒有說,不將你交給其他人。」
「你這玩弄文字游戲的卑鄙……」法師最後一句話還沒罵出來,喉嚨就被羅納德的槍尖狠狠地刺穿,他口中的最後幾個字化作無意義的嗆咳聲,一股鮮血從嘴里流出。
啪嗒!
法師的尸體摔倒在地,羅納德抽回長槍,嘴里輕輕念道︰「這一槍,為了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