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知道我們的兒子在人間,但是並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在人間灑下符咒,這些符咒一旦遇到重光之後,就會自動激發。愛睍蓴璩」蘭夫人趕緊在一旁解釋,又拉著北宮馥的手道,「你不要太責怪自己,你不是天帝派下,只是正好中了符咒,遇到重光之後,才激發了詛咒。」
北宮馥看著月恨水︰「可是終究是我害了師父。」
「不止是你,還有很多人,元凶不是你,幕後黑手是天帝。」
北宮馥看向月恨水,月恨水拉住她的手︰「你知道我父母為什麼叫我重光嗎?」
北宮馥搖搖頭︰「不知道。燧」
「重光,重見光明,我們在天界過了一千年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們希望我能重見光明。」
「那跟天帝的陰謀有什麼關系?」北宮馥不解。
「因為我到了人間,遇到你了,你就是我的光明。猷」
北宮馥怔忪,沉默良久之後,才緊緊握住他的手︰「師父,你何嘗又不是我的光明呢?」
「所以,不要覺得你好像欠了我什麼,你不欠我的,但天帝欠我們倆的。」
北宮馥心中萌生的退意終于被月恨水平復。
是的,他們有共同的敵人——天帝。
如果他們因此而分開,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他們現在所要做的,最好就是不要讓那幕後黑手得逞。
但人間的事呢?
北宮馥看著師父一家,忍不住心中暗嘆一聲,輕聲問道︰「師父,你現在已經恢復了記憶,不知打算什麼時候回魔域?」
月恨水愣了一下,想了想︰「此事容後再議吧。」
這次輪到蘭夫人和魔君愣了一下︰「容後?」
北宮馥忙道︰「師父,我既然已經嫁給了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什麼時候走跟我說一聲,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
月恨水怔怔地看著她,卻給她一個一如既往溫潤的微笑。
「我想跟爹娘單獨談談,大師兄,馥兒,你們可以先離開一下嗎?」
呃……
北宮馥笑起來︰「你們許久未見了,想必有很多話要說,正好我也有事問掌門師伯,我們去屋內吧。」
她並不介意的模樣,月恨水輕笑起來,對她感激一笑。
到了屋內,席九思看著她︰「你真的不介意七師弟這麼直接把你支開?」
北宮馥笑道︰「若是他找個借口讓我走,我倒是會生氣,不過他直接跟我說,很明顯就是他並不想騙我,也沒打算瞞我什麼。」
席九思忍不住有些欣慰地看著她︰「七師弟果然沒看錯人,你真的是個值得他娶的女子。」
「他也是一個值得我嫁的男子。」
席九思想了想︰「對了,你真的打算陪他去魔域?」
北宮馥點點頭︰「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有這樣的父母,我也會想一直跟他們待在一起的,我在人間沒什麼可戀的,再說他為我犧牲了這麼多,總不能再讓他連父母家鄉都不認吧?」
席九思也點點頭︰「這倒也是,說得在意。」
「對了,掌門師伯。」北宮馥想起什麼來,「那個……馥兒能問您一件事嗎?」
「什麼事?」
「上次我治好了大潤皇宮義莊的那個鬼魂,為什麼在她要說出真相的時候,你卻將他收走了?」
席九思遲疑了一下︰「你怎麼忽然想到問這個?」
「我只是想著反正我也快走了,這是我心中的疑惑,我很想知道,所以就問一下。師伯,你也不想我帶著滿心的疑惑離開吧?」
席九思想了想,深吸口氣︰「我只能告訴你,那個厲鬼,是真的周太妃,而當今的周太妃,並非周太妃。」
他的話跟繞口令似的,听得人雲里霧里的,但北宮馥卻是听明白了。
「那她為何會在義莊?」
「有人害她。」
「鎮魂符呢?」
「有人學過。」
「是紫霞山子弟?」
席九思忽然沉默了,看他的樣子,多數像是默認。
北宮馥慢慢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師伯,最後一個問題,學鎮魂符之人,是男是女?」
席九思沉吟了良久︰「這也是我回答你的最後一個問題了,我不能再多說什麼了,我可以回答你,是男!」
男?
不是妙君?
北宮馥心中一動︰「我明白了,不為難師伯了,師伯已經幫了我許多了。」
「你明白師伯的苦處就好。」
北宮馥笑起來︰「師伯,我也不過隨口問一下,反正等著也是等著,也不知師父他們談得如何了。」
「來了。」席九思看看門外,「看來他是有事要跟你說。」
說著,他便徑直離開了。
月恨水只身一人走進來︰「我讓我爹娘先在紫霞山上住幾日,還有,我跟他們說紅葉的事了,他們也想看看這個孩子。」
北宮馥愣了一下︰「你不是跟他們回魔域嗎?」
「不急。」月恨水搖搖頭,「先住幾日再說。」
北宮馥想了想︰「也是,他們難得來人間一次,是應該到處走走看看。」
「不,我的意思是,讓他們先回魔域,我陪你留在這里。」
「什麼?」北宮馥睜大眼,「師父,你這是……」
「你真的能放下這里所有的一切跟我走嗎?」
「我已經說過了……」
「你說的真的是言由心發的?」月恨水的目光深邃,「你剛才是不是問大師兄關于周太妃的事了?」
北宮馥愣了一下︰「師父你怎麼知道的?」
「你忘了我的出生嗎,我可是魔君的兒子,隔著門,我都能看到你們在做什麼。」
北宮馥驚呼︰「那豈不是什麼都無法瞞著你?」
「可以這麼說。」
「其實……」北宮馥看著他,「我也只是隨口問問,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了,既然看到掌門師伯了,自然就想問一下。」
「真的只是隨便問問嗎?」月恨水湊近看她,「你看著我的眼楮,我們是夫妻,我想知道你的真心。」
「這……」
「你覺得你欠我千年的天倫之樂,你覺得你害了我,又覺得我為你做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想要為我做點事,是不是?」
北宮馥沉默了。就好像席九思剛才的沉默一樣,她無言以對。
「其實你錯了。」月恨水忽然冒出一句。
「師父什麼意思?」北宮馥不解。
「只有你開心了,我才能真正開心,所以幫你,其實就是在幫我自己。」
「師父……」
「听我說完,你還記得我剛才說過嗎,你是我在人間遇到的光明,如果我的光明黯然失色,又怎麼可能照亮我?」
北宮馥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那種感覺,好似整顆心都被捂熱了。
「況且,那些欺負你的人,我若是不看著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我也沒有辦法安心跟我爹娘回魔域。再說了,他們也害過我。」
「可是你好容易認回了父母。」
月恨水笑道︰「我的父母稍後會回魔域,他們一直在魔域等我,我沒有跟他們失散,也不會找不到他們,我相信人間的事情用不了幾年,我們搞定之後,再輕輕松松去魔域不好嗎?」
北宮馥上前摟住他的腰︰「師父,你讓我怎麼報答你才好?」
「我們是夫妻,你是我的妻子,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可你也是我的夫君,我卻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
「傻丫頭,你徒手爬上思過崖,照顧我三年,從來不曾想過放棄,這難道也叫做沒為我做過什麼?」
北宮馥搖搖頭︰「這都是為人妻子應該做的啊。」
「所以,我做的這些,也是為人丈夫應該做的啊。」
「師父……」她上前,緊緊摟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胸口。
她知道,今生今世,她都無法還清這個男子的情分了。
「幸好我也愛著你,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她微笑起來,好似戲語,卻透著無限真情。
「我所要的報答,不過就是你的愛,如今已經我已經得到了,所以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二人相擁而笑,有一種默契,從來都只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
此後幾日,魔君聖辰和蘭夫人跟北宮馥夫婦二人下了思過崖。
樣在紫霞山上的心悅如今已經三歲多了,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當她看到北宮馥和月恨水的時候,眼中還多少帶了幾分陌生的感覺,不過听說是她的爹娘以後,沒幾日便跟他們混熟了。
「看到紅葉,我都不想離開她了。」北宮馥看著月恨水,「我們帶她一起下山吧。」
月恨水嘆口氣︰「隨你,不過山下的形勢多變,你帶著個孩子,多有不便啊。」
蘭夫人也上前拉過她的手︰「馥兒,心悅這孩子我看著也喜歡,你們跟她好好玩幾天,等我們回魔域,我跟他爹帶著這孩子就行,你放心,我們帶了重光千年呢。」
北宮馥忙道︰「娘,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舍不得心悅那個孩子。」
「我明白。」蘭夫人點點頭,「不過你跟重光下山是要辦正事的,帶著孩子確實不方便。」
北宮馥想了想,看看月恨水,只能咬咬牙,嘆口氣︰「行吧,也只能這麼安排了。」
眾人在紫霞山住了半個月,實在是拖延不下去了,這才送了心悅跟蘭夫人他們走。
「你放心吧,娘跟心悅相處得挺好的,這幾日都跟她一起睡呢。」月恨水摟一下她的肩,「現在大潤的形勢完全不同了,我們早日下山,早日把事情都解決了,就可以早點見到心悅了。」
「我明白。」北宮馥點點頭,跟著月恨水下山而去。
離開大潤三年,形勢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太子賑災第二年,下屬官員受賄嚴重,被查處了一竄,最後查出連同太子也是受益者。
至于為什麼他會在這種風口浪尖之上還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那就沒人知道了。
只知道,凍雨災難過後,太子被廢黜,朝臣也沒有了反對的理由。
而三年時間,朝臣多次上表推薦幾位太子人選,卻都被文帝一一否決,所以大潤至今儲君未定。
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文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選到底是誰。
有人說,他還是想給太子一個機會,畢竟太子是皇後嫡出,先廢了以觀後效。
也有人說,皇上可能想再看看其他皇子的表現,再做一次定奪,不想草率下結論。
這期間,朝臣們分別送了晉王,端王,秦王,瑞王的名單上報,卻全部被否決。
成年皇子之中,似乎只有這幾個實力相當,特別是晉王和端王,有母妃作為後盾,如今安家的實力也越來越雄厚了。
然而就在大臣們紛紛議論的時候,原來的小小一個教頭卓志盛卻升了禁衛軍統領,幾乎跟衛尉少卿北宮成一樣的地位。
當然,朝中很少有人關注他的晉升,因為他是慢慢升上來的,而且確實也有立功的表現。
只是幾年時間,等大臣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盛極一時的年輕少將了。
而他的發妻關氏卻在他升職圖中暴斃,他很快娶了倚紅樓的花魁可茹,第二年就給他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男人一生的夢想,升官發財死老婆,卓志盛三年內全部辦到了,簡直是羨煞旁人。
後來,听說卓志盛跟壽王殿下有幾分交情,還是壽王的妻舅,這樣一來,壽王基本上就擁有了京都的兵權。
沒過多久,長平公主在某日跟文帝大吵了一架之後,文帝將北宮成外放,重新任命了新的衛尉少卿。
大臣們以為,這是文帝對長平公主的警告,而這位新的衛尉少卿,據說沒有什麼後台。
不久之後,人們又驚奇地發現,原來這新的衛尉少卿竟然跟壽王私交甚篤,竟是壽王府常客。
听說壽王一直喜歡交接江湖人士,難道這新少卿竟然是江湖中人?
「師父,你怎麼看?」北宮馥和月恨水在客棧內分析著當朝的形勢。
月恨水笑道︰「很明顯,壽王的勢力正在慢慢蠶食著整個大潤王朝,但奇怪的是,有人在默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北宮馥輕笑著點點頭,她這次下山,應該不能暴露身份,跟月恨水兩人都是男裝的打扮,住在帝京的客棧之中,暫時還沒有去找紅葉。
現在的她,是兄弟二人到大潤做生意的普通商人,二人都易容改裝,就算走到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認識了。這次下山,除卻大潤皇室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定安侯府的變化也不少。
北宮成數次向北宮家跑出橄欖枝,想要重新回到北宮家的懷抱。
然而北宮政一直嫌棄這個當男寵的兒子,死活不肯認,最後連蔡姨娘也被趕出府去了。
如今,北宮成已經帶著蔡姨娘去外地上任去了。
因為北宮成而落得進退兩難的四小姐北宮珠最後嫁給了臨平郡王。
之前北宮杏是注定失寵了,北宮家想跟南宮家有更緊密的聯系,所以只能犧牲北宮杏了。
雖然是個妾,不過好在正妻是無鹽,所以在武德王府,北宮珠尚算得寵。
至于膽小怕事的三小姐北宮珍,卻在今年跟岑家的二公子定了親。
岑家雖然是商人,但好歹是皇商,富可敵國,听說那位二公子也是個普通商人,心無大志,到也跟她匹配。
虎威將軍蕭弛被滿門抄斬,其中包括生下一個兒子的蕭君琦。
太子妃自然也在此列。
秋姨娘差不多跟蕭君琦同時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因為是女兒,並沒有引起岑欣芳的猜忌,也可以讓她正大光明地養在自己身邊。
這對晚秋來說,應該是件好事。
杜姨娘又為北宮政添了一名男丁,這也是北宮成一直遲遲得不到認同的原因之一。
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定安侯世子北宮玉入仕以後步步高升,屢破奇案,如今已經在刑部任職,五品侍郎。
有一個這麼有前途的兒子,北宮政當然不會再讓一個有辱家聲的棄子進門了。
「我覺得,我們也許應該先去找我大哥。」北宮馥如是說。
月恨水卻是搖搖頭︰「他入仕三年,到底性格改變了沒有我們並不知情,我覺得,還是先到紅葉那里安定下來再說。」
北宮馥想了想︰「當初我們拉著紅葉一起做事,耽誤了她的青春,如今她應該已經過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一直未曾出嫁,我們不可以再耽擱她了。」
月恨水嘆息一聲︰「她未曾出嫁,未必跟我們有關。」
「我稍後就要跟你去魔域,我不想留下任何線索,就讓她以為我們死了吧。」北宮馥嘆口氣,「如果不去找大哥,我想,我應該可以去找大嫂。」
一個在侯府十幾年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應該不那麼容易改變性格吧?
已經三年了,寒香第二次懷了身孕,正是春光無限的好時候,一早,她便坐了轎子前去鳳仙觀祈福。
她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兒,雖然他們夫婦二人都十分歡喜,不過畢竟是豪門世家,她的夫君又是世子,自然希望是有個兒子可以後繼香燈的。
這一次,她到鳳仙觀,就是來求子來了。
剛坐到轎子里,窗口就丟進了一卷用竹筒綁著的信紙,她有些疑惑,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到鳳仙觀找機會一見,馥。
馥?
馥兒?
寒香大驚失色,緊緊抓住那張紙,心中一個又一個疑惑閃過。
馥兒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她沒有死?
這封信,她是個該信,還是不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