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馥一下愣住了,隨即,也了然了。ai愨鵡
也好,離開人間之前,她了無牽掛了。
「你們保重,祝你們幸福。」她看著他們,然後輕聲念了一句,「大哥,大嫂。」
寒香眼眶一紅,看著她,很多話,無法在這種場合說,只能隱忍下來。
北宮馥起了身,看了月恨水一眼,轉身出了門旄。
門外,北宮家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他們的穿衣打扮,早已沒有記憶中那般奢華高調,人也看上去沉穩得多了。
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北宮馥的注意嵋。
如雪?
她走過去,見她眼圈紅紅的坐在河邊,不知道在念什麼。
她走上前凝神靜听,只听她說的竟然是︰「小姐也走了,如今大夫人你也走了,以後如雪我該怎麼辦啊?」
北宮馥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北宮家唯一記得她的人竟然是如雪。
她以為,她早已背叛了她。
她這一世的宗旨一向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眼中揉不得沙子。
可如雪畢竟是她從紫霞山帶下來的人,多少有幾分感情,所以才會多給了一次機會。
但結果,依然是讓她失望了。
如雪早就投靠了沈夫人,她很清楚,一直沒有戳穿,大概是因為她還對這兩個人都還有一份幻想吧?
但此刻,听到如雪口中情真意切的話,倒讓她有些意外了。
「如雪。」她輕聲叫了一聲。
如雪愣了一下,抬眸看她,趕緊抹干了眼淚︰「你是今天來的貴客吧,吊唁夫人……不,你怎麼會知道奴婢的名字?」
記得三年多之前,她走的時候,如雪還從來不自稱奴婢,而三年半的是將過去了,她說這兩個字,說得如此順溜。
北宮馥嘆了口氣︰「本侯跟你家夫人有點交情,听她提過你,你叫如雪是吧?」
「你跟我家夫人?」如雪愣了一下,「哦,奴婢知道了,你是護國侯是不是?」
「她提過我?」北宮馥倒是有些意外。
「是啊,她是特地跟奴婢提起你的。」如雪嘆口氣,「她說,若是將來奴婢遇到你,讓奴婢跟你說說我家二小姐的事。」
「你家二小姐的事?」
「是啊。」如雪點點頭,「我家大夫人是個很好的人,我家小姐原本養在外面,她不知道自己女兒的習慣,便讓人找了奴婢去,問了她的一些作息上面的習慣,奴婢便一一回答了,她賞了奴婢些銀子。」
「你收下了?」
如雪點點頭︰「說真的,奴婢在紫霞山的時候,上面金銀珠寶沒見過,那些銀子,也是見過的,不過奴婢是看在沈夫人對二小姐真心實意的份上,答應將二小姐每日的起居事項告訴她。」
「你都會告訴她什麼?」
「有些會說,有些當然不會說。」如雪看著北宮馥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堅定地點點頭,「夫人說侯爺是個信得過的人,那奴婢也就不瞞您了,我家小姐經常見她師父,他們世上最有默契的人,不過這件事,我並沒有告訴夫人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因為我真的覺得,月公子和二小姐是最相配的人……可惜……」
如雪嘆了一聲。
「怎麼不說了。」
「二小姐都已經死了,如今夫人也死了,這府中,再也沒有人可以讓我依靠了。」
說到傷心處,如雪落下眼淚來。
北宮馥看著她,想了想,又問道︰「那這件事,為什麼當初不跟你家小姐說呢,你說你家小姐將你當做心月復。」
「奴婢就是知道,才更說不出口。」如雪搖搖頭,「雖然夫人是善意,可奴婢的做法,算起來也是背叛。」
原來她很清楚。
「小姐眼中從來揉不得沙子,若是將實情告訴她,她定會將奴婢趕出去的。」
「你怎麼知道?」
「之前逸墨居有個丫頭叫春曉的,因為幫著前世子妃害了她,最後被小姐逼瘋了,小姐的手段,讓人害怕。」
春曉……
最終還是瘋了嗎?
其實,當時她已經放手了,只想著跟師父一起在紫霞山度過余生。
沒想到,她走了之後,春曉還是瘋了。
看來她承受的壓力真的是太大了。
「其實怨不得小姐的,也是北宮家的人實在過分了些,讓小姐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如雪擦了一下眼淚,又看了她一眼,「侯爺好像不願听了?」
「沒有,我願意听。」北宮馥趕緊點點頭,「你家夫人……臨死之前,還有其他什麼吩咐嗎?」
如雪想了想︰「夫人只說,她對不起二小姐,只希望二小姐能原諒她。」
「她為什麼對不起你家二小姐呢?」
「其實夫人對二小姐被拋棄的事情一直都很內疚,但她說,大女兒和兒子畢竟是她身邊養大的,感情更好一些,有時候不由自主就為他們多想了一些。而二女兒天生是個能干的人,所以她可以少操心一些。」
「她只是說了這些?」
「她還說,這一死,她不是為了大小姐,是為了二小姐,是想讓二小姐積德,少作孽,若是到了地府,她一定會將罪責全部攬在她自己身上。奴婢不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真的是這樣說的。」
北宮馥心中一緊,身後的月恨水拉住了她的手。
「也許,她一直想做個對任何子女都好的母親,只是她並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北宮馥苦笑一聲,看著月恨水。
如雪看著她︰「夫人還有話。」
「什麼?」
「夫人說,奴婢跟過二小姐,如今失去了她的庇佑,再留在府中畢竟會受盡欺凌,所以讓奴婢過些天去找侯爺,說侯爺一定會幫奴婢的。」
北宮馥想了想,又看看月恨水︰「她覺得……本侯一定會幫你?」
如雪想了想︰「夫人的話,奴婢相信,侯爺放心,奴婢不會白吃飯的,什麼粗活累活都可以干。」
「本侯府中可沒有什麼粗活累活。」北宮馥搖搖頭,如雪忍不住有些失望起來。
卻听北宮馥又道︰「你先在這里打理大夫人的後事,本侯且幫你看看再說吧。」
「多謝侯爺了。」如雪這才松了口氣,總算結局還不算太差。
北宮馥出了北宮家,心事重重。
「是不是結局有些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月恨水摟一下她的肩,柔聲問。
「是啊。」在他面前,北宮馥從不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感情,「其實,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也許人都是很復雜的吧。」
「你說的是你娘,還是如雪?」
北宮馥愣了一下,隨即笑一聲︰「都是吧,師父,我真的這麼可怕嗎?」
「你是去過地獄的惡鬼,你說別人會不會怕你呢?」月恨水實話實說。
「那師父也怕我嗎?」
「魔界是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為師可是魔君之子,正好可以降住你這惡鬼。」
「師父……」北宮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月恨水這才拉起她的手︰「怎麼樣,心情好點沒有?」
北宮馥點點頭︰「我想走走。」
「我陪你吧。」
「好!」
二人相攜而行,只走了沒幾步,卻見一乘青布小轎到了定安侯府門口,里面走出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夫婦來。
北宮馥看著他們愣了一下︰「是外祖和外祖母。」
來人正是被抄家沒多久的沈老夫人和沈三老爺。
他們來探望自己死去的親女兒了。
對于沈老夫人,北宮馥還是有些美好的記憶的,對于這個女人,她一向保持著欣賞的態度。
只是可惜,她生下的女兒太沒用,也許,只是沈夫人太愛北宮政這個男人了吧?
「我想,我知道如雪的去處了。」北宮馥笑起來,看看月恨水。
他一臉了解地看著她,只需一眼,就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
「確實是個好去處。」他點頭。
但北宮馥隨即又眯起了眼楮︰「我想得到的去處,她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母親,從來都是最親近的那個人吧,對沈夫人而言,沈老夫人一定是她最先想到的人啊。
月恨水摟一下她的肩︰「別想太多了。」
北宮馥依然是笑笑︰「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
沒有直接安排如雪給沈老夫人,也許沈夫人就是想借如雪的口,告訴她那些事情。
也許,沈夫人對她用了心機,但卻也用心良苦。
看起來,每個人的心思都是復雜的,但也許真的是有好或壞。
沈夫人……
人死如燈滅,也許之前的恩恩怨怨,真的就只能一筆勾銷算了。
「算了,我已經不想糾結太多了,也許我娘的死,是老天要我放下這里的一切吧。」北宮馥苦笑一聲,「大哥也不認我了。」
「對不起。」月恨水忽然擁過她,「都是因為我,所以要你離開熟悉的地方,跟我去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也許那邊還磨難重重。」
北宮馥握住他的手道︰「師父當初跟我從紫霞山上下來,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跟我到帝京這個形勢叵測的地方,你猶豫過嗎?」
「當然沒有。」月恨水想都不想就搖頭。
「那就是了,當時我還不是你的妻子,如今,我們可是夫妻呢,既是夫妻,就是同林鳥,我是不會做那種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的。」
月恨水心中一暖︰「我以為以為,我愛你比你愛我多,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心思,到今時今日我才知道,其實你愛我跟我愛你一直都是一樣多的,只是你身上背負的東西,比我要多。」
北宮馥深吸口氣︰「現在,你身上同樣也背負上了一些東西,我的身上擔子卻在變輕,我會陪你一起負擔。」
「我相信。」月恨水點頭,雙手握住她的手。
手跟手相握,有暖流傳遞,他的手溫暖如初,她的手卻不再冰涼。
「兩世了,我終究把你的手捂熱了。」月恨水笑起來,那眉眼,輕柔似水。
北宮馥也笑了起來︰「心暖了,手就不會再了,這是我今日才知道的道理。」
兩人牽著手,走在夕陽之下,兩道身影拖得老長老長。
護國侯府,寒香在正廳已經坐了良久,北宮馥幾乎是用輕功飛奔到了她面前,不過得到消息的時候,她還在宮里,所以最快的速度,也還是讓她等了一些時間。
「我多怕你不等我已經走了。」北宮馥一到她面前就拉住她的手,「大嫂,你肯來見我就好了。」
「馥兒,我今天來,是為了你哥哥。」寒香看著她,有些遲疑,「你別怪他,他跟婆婆感情不錯,婆婆算起來,是為你而死的,他心里過不去那個坎。」
「明白,我從來未曾怪過他,相反,他是應該怪我的,確實是我傷害了他最敬重的母親。」
在北宮玉眼中,他的妹妹北宮靜確實是做下了很多令人不齒的錯事。
她三番兩次設計陷害跟她無冤無仇的親生妹妹北宮馥,又在北宮馥成為王飛騰的時候,不惜用自己的清譽來詆毀她。
但沈夫人不同。
她雖然平日里偏心一些,但並沒有大錯,至少,罪不至死。
再加上沈夫人一直以來對他都是疼愛有加,他們的母子感情一向十分良好。
他從小對沈夫人有幾分依戀,就算是他病得最重的時候,父親放棄了他,但母親卻從未放棄過他。
所以北宮馥很清楚,每個人看待一個人是不同的,她也很理解北宮玉的心情。
「等這件事過去了,我想你大哥會想通的。」寒香看她沉思良久,趕緊柔聲勸慰。
北宮馥卻笑了起來︰「大嫂,今日你能來找我,我已經十分感激了,但大哥……我想,也許他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原諒我了。」
「馥兒,不要這樣……」
「我快要離開這里了。」北宮馥看著寒香,「大仇得報,我也應該走了。」
寒香盯著她看,忽地道︰「你大哥是不是知道這件事?」
「跟他提過,怎麼?」北宮馥有些不明白。
「那就是了。」寒香點點頭,「我明白了,也許,是你大哥想你走得安心一點。」
北宮馥愣了一下︰「怎麼這麼說?」
「婆婆死的時候,你大哥他曾經跟我說,他說,也好,也許是時候將事情做個了斷,也好讓馥兒更無牽無掛。」
北宮馥眼中一亮︰「他真的這麼說?」
「我何曾騙過你?」
北宮馥這才笑了起來︰「這就好了,大哥並沒有放棄我,太好了。」
「早知道告訴你,你會這麼開心,我應該早就勸他不要演這場戲。」寒香搖搖頭,「不過我們都怕你走得不安心。」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北宮馥看著寒香,「你們都是我最親的親人啊。」
「那月公子呢?」
北宮馥抿一下唇︰「他……他也是我的親人,不過跟你們不同。」
寒香這才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們要去哪里,但是我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不容易回來的,你要跟月公子隱居,不過問世事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吧,這麼多年來,我欠他實在太多。」
寒香點頭︰「有他在你身邊,我跟你大哥都會放心的。」
跟寒香一席話之後,北宮馥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月恨水再看倒她的時候,不由有些酸溜溜地道︰「看起來,你心目中,你大哥的位置比夫君的位置高很多啊。」
「此話何解?」
「這幾日見你愁眉不展,就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花了那麼多心思哄你開心,沒想到都抵不上你大嫂一句你大哥沒有怪你來得有用。」
「你連這個都吃醋啊?」北宮馥忍不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寬大的袖子掉落了下來,露出蓮藕一般的玉臂。
她的表情有幾分慵懶,像極了一只舒服曬著太陽的貓咪。
「你呀,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了。」月恨水忍不住抱起來,坐到院子里的搖椅上。
抱她,從小到大,仿佛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依賴他,也是北宮馥從小到大的習慣,這種習慣,他們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改了。
當然,他們當然也不打算改。
北宮馥靠在他胸口,听著他的心跳,安心睡去。
這幾日,她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月恨水拍拍她的肩,將她擁得緊了一些,也閉上了眼楮。
五月的陽光,已經有些濃烈,不過在樹蔭下,依然能感受到幾分涼爽。
一對璧人相擁而變,午後的時光,變得嫻淡安詳。
然而拋開外面的紛紛擾擾也只是暫時的,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不容易結束。
半月後,長平公主終于被號出了喜脈。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北宮馥想要找個理由名正言順對付北宮靜罷了。
她有千百種方法讓北宮靜生不如死,卻最後還是因為沈夫人的過世停了手。
最後,只是成全了長平公主有了身孕罷了。
「你打算怎麼對付北宮靜?」月恨水忍不住問她。
北宮馥嘆了口氣︰「說實話,從下山開始到現在,我下手從未如此猶豫過。」
「那是因為,你的心,已經開始慢慢變軟了。」月恨水輕擁她入懷,「我不喜歡你鐵石心腸的模樣,你這個樣子,才像一個真正的人。」
「我之前,不正常嗎?」
「無喜無怒,冷眼看待世人,你的眼中,總是淡漠疏離,似乎這個世上的一切都跟你無關,你存在的意義,就是讓這個世界崩塌。」
「師父你真了解我。」
「但這次下山,你至少認識了紅葉,看清楚了如雪,又跟你大哥大嫂交了心,最重要的是,我們二人心意已經相通,你不想成為局中人,但卻已經是了,這是事實,你無法改變。」
局中人啊……
一旦成為局中人,很多事情就會看不清楚了。
當局者迷啊!
北宮馥嘆了口氣,心中的擔憂並沒有說出口。
畢竟,已經都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了,就算此刻她成了局中人,想必也不會太久了。
北宮馥深吸口氣︰「不會太久了……」
北宮成听說長平公主有了身孕以後,臉都黑了好幾天。
當然,他不敢黑給公主看,畢竟人家如今是他的衣食父母,而且她還興高采烈得很呢。
不過,在晴紅面前就不同了。
「公子,看來公主一定是知道我的存在,想必將來一定容不下我跟孩子,不如就不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受苦了,就讓他跟我……跟我一起去吧!」
說到這里,她已經眼圈通紅,淚光漣漣。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不要你跟孩子?!」北宮成大吼。
「她堂堂一國的國主,皇上的妹妹,肯給你懷孩子,想必一定是十分愛你,我這樣低賤的身份,是沒有資格給公子生孩子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跟我的時候,還是個清倌兒,之後你便再沒有跟過其他男人。就算當初我落難到你那里,你也是賣藝不賣身,再賺來的錢養我。」
想到落難時候的樣子,北宮成忍不住又對晴紅憐惜了幾分。
有時候,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就什麼都對比出來了。
和晴紅一比,長平公主只顯得強勢,也不跟他商量,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這事若是皇上知道了,也許公主是沒事,可他這個奸夫,肯定不會讓他活得太長久太舒服。
「不行,這件事,我得想辦法解決。」北宮成想了想,「實在不行,我便跟皇上自首請罪,也許他能寬大處理。」
「公子千萬不要。」晴紅忙拉住他,「也許公主有其他法子把孩子生下來呢?」
「她能有什麼法子?」
「她的母親和哥哥都在封地,也許她可以假借探親的名義,回去一年半載,到時候別說孩子生下來了,恐怕連爹都會叫了。」
北宮成皺眉,長平公主一直是他往上爬的階梯,所以對她,他根本沒有放多少心進去。
他只想靠她升官發財,可沒真的要跟她一生一世,受制于她。
北宮成一直都是不甘心于人後的性子,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依然如此。
再加上,其實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女人的,偏偏長平公主也是個女人。
有時候北宮馥在想,北宮成是不是命中注定就是要被女人欺壓,在女人之下。
前世是她,這一世是長平公主。
但轉頭想想,其實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找來的,若不是他那麼貪心,那麼想要往上爬,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北宮成最後還是沒有听晴紅的勸,跟皇上自首了一切。
武帝即位之後,一直都是以溫厚謙和著稱,又怎麼會責怪他呢?
不過隨後,他給了他一包藥。
「這是墮胎藥,你每日給長平的飯菜里面放一點,十日之後,孩子就會流掉。」
北宮成手抖了一下︰「這……」
「不敢嗎?」
「不是!」北宮成咬一下嘴唇,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若是再不抓住,他便會前程盡毀。
而且他也看清楚了,長平公主再得寵,也不會跟先皇在的時候那樣厲害了。
畢竟是一朝君子一朝臣,她的母妃和哥哥都已經被送出了帝京,她一個人孤掌難鳴,失勢還會遠嗎?
這個時候,確實應該抓住新勢力的時候了,同時,也可以順便掙月兌那個強勢的女人。
怎麼看,他的晴紅都比長平公主要可愛得多。
「好,十日之後,公主的孩子就會流掉。」北宮成一口答應了下來。
「很好,去吧。」武帝揮揮手,讓他退下。
隨即,他對著身後的屏風叫了一聲︰「看得足夠清楚了嗎?」
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是長平公主。
她臉色灰白,眼神中帶著幾分憤恨怨毒。
「皇兄,我到底哪里不好,他非要喜歡那個狐媚子?」
「因為你是公主,他當初來找你,就目的不單純,只是你一頭栽了進去,所以皇兄也不好潑你冷水,但是現在,是不是對你真心,其實一試便知。」
長平公主咬牙切齒︰「虧我對他如此看重,原來他竟然是個白眼狼。」
她又看一眼武帝︰「多得皇兄相助,才讓我看清楚他的正面目。」
「你要如何對付他?」武帝神情淡漠悠閑。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朝廷命官,皇兄能放手讓我去對付他嗎?」
「如果朕說,可以呢?」
「好,我定要見他碎尸萬段。」
武帝搖搖頭︰「你也知道,他畢竟是朝廷命官,不管怎麼樣,朕都希望可以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
長平公主咬咬牙,點頭︰「皇兄放心,我明白。」
她憤然離去,武帝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楮。
「妙君!」
梁上跳下一個人影,在他面前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她不稱皇上,卻稱「主子」。
「好好盯緊護國侯。」
「屬下明白。」
「她要辦的事情,都辦完了,我想,她應該會選擇離開。」
「屬下明白。」
「她的一舉一動,你都要看得清楚一些。」
「屬下明白。」
妙君似乎只會說這四個字,但武帝听得很是滿意,揮揮手︰「朕有能力自保,這幾日不需要你跟隨左右了。」
「紫霞山的規矩,保護者是不可以離開帝王左右的。」
武帝想了想︰「朕知道這個規矩,還比你熟悉,不過事急從權,只有你的功夫,才能有最大的可能讓余揚察覺不到。」
「這……」妙君有了幾分遲疑。
「保護者是為帝王辦事的,如今讓你辦點事,是不是不願意呢?」
妙君趕緊神色一凜︰「屬下不敢。」
「不敢就照辦。」
「是!」
妙君一走,武帝看著案台上撲著的宣紙,嘴角一勾,拿起案台上的筆,竟然興致勃勃地做起畫來。
不一刻,一名一枚飄渺的美女便躍然紙上。
此刻,長平公主已經氣沖沖地回到百花宮中,幾乎打碎了宮里所有的瓷器。
「公主,你有孕在身,不要這麼激動。」一旁的女官趕緊上前相勸。
沒想到,她不說還好,一說便立刻挨了一個耳光。
「都是你這個賤蹄子出的好主意,讓本宮落得如此下場。」
那女官嚇了一跳,趕緊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長平公主眯起眼楮看了她半晌,忽地道︰「去,把北宮少卿給本宮宣進宮來。」
女官愣了一下︰「可北宮大人剛出宮。」
長平公主眯起了眼楮,想了想︰「算了,都給我滾出去!」
幾名宮女不敢再問,趕緊連滾帶爬退了出去。
「出來吧!」隨著長平公主的話,殿後走出幾名黑衣人。
「讓你們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回稟公主的話,屬下等一直都在密切監視中。」
「不用監視了。」長平公主擺擺手,「動手吧!」
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有些不解︰「要對付女的還是男的?」
長平公主想了想︰「先對付那女的,把尸體給我送到那男人面前。」
「是!」
黑衣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當夜,京郊農莊有一場廝殺正的慢慢進行。
翌日一早,北宮成的官邸出現了一具尸體。
他掀開上面蓋著的白布,晴紅的面目清晰地出現在他面前。
「怎麼……怎麼會這樣?」北宮成睜大眼楮,立刻想到了晴紅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長平公主有了身孕,一定不會放過她和孩子的。
長平公主,一定是長平公主干的!
北宮成心中憤恨已極,忍不住站起身子就要往宮里沖。
「你要做什麼去?」蔡姨娘一把拉住他,「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娘,她懷著我的孩子,她不是普通女人。」
「長平公主也不是普通女人!」蔡姨娘提醒他,「你不是說,你已經跟皇上串通了嗎,你怕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北宮成想了想,忍不住將手伸進袖子里,捏了一下拿包墮胎藥,眼楮慢慢眯了起來。
「娘放心,兒子不是沖動的人,這一次,我必定要讓那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才像我兒子說得話。」蔡姨娘贊許地點點頭,「去吧,為你的兒子我的孫子報仇。」
北宮成點點頭,安頓好了晴紅,也不敢大肆為她辦喪事,只是草草在郊外找了一處山地安葬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晴紅下葬的第三天,尸首就被人挖了出來,而墳墓,又被恢復了原狀。
此刻,北宮成正在長平公主的飯菜里面下藥。
已經九天了,長平公主每日很開心地一飲而盡,也很開心他能日日進宮陪她。
今日,已經是第十天了,應該是讓那個女人遭到報應的時候了。
北宮成想象著長平公主痛苦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得格外開心。
「你今日留在百花宮這麼久,想等的東西,等到了嗎?」長平公主看著他的笑臉,心頭覺得一陣惡心。
北宮成嚇了一跳,莫非她察覺到了什麼?
「公主的話,下官不明白。」
「你明白的。」長平公主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紙包,「你是不是覺得,這里面的東西可以讓你我的孩子流掉?」
北宮成這次真的嚇到了,這紙包,跟武帝給他的紙包是一模一樣的。
「公主,下官真的不明白。」他說了這句話,卻已經跪下了。
「真的不明白嗎,皇兄沒有把這個東西給你?」
想到背後有皇上撐腰,北宮成忽然沒那麼害怕了︰「是,這件事是皇上的主意,所以公主殿下不可以辦我。」
「是麼?」長平公主笑了起來,「你可知道,你跟皇兄談話的時候,本宮其實就在屏風後面,而這一切,都是皇兄一手安排的。」
北宮成徹底愣住了︰「這……這不可能。」
「本宮可是皇上的親妹妹,他沒理由幫你一個外臣吧?」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北宮成臉色慘白。
「來人,北宮少卿毒害公主,罪不可赦,即日起押入天牢!」長平公主盯著北宮成冷冷地再吐出四個字,「凌遲處死!」
背叛她的男人,她就要將他千刀萬剮,恨不得親自動手,將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喂狗。
長平公主想到這里,忽然感覺小月復一陣劇痛傳來,很快便疼得她直不起腰來。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