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晉王就收到了武帝下的聖旨,讓他上京述職,並探問安太妃的病情。愨鵡曉
「怎麼樣,殿下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北宮馥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
晉王深吸口氣︰「我早就不是什麼殿下了。」
「那叫王爺如何?」北宮馥一向從善如流。
晉王苦笑︰「你是怎麼做到的?龕」
「這個王爺無須知道,我只想問,王爺願意跟我合作嗎?」
晉王眯起眼楮,有些不解地看著她︰「你真的是因為我孝順才找我合作的嗎?」
北宮馥笑了起來︰「或者說,我認為你身邊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兄弟了,這樣說,是不是更可靠一些?丘」
晉王愣了一下,忽地笑了起來︰「是啊,他們都死了,我想,很快就會輪到我了。」
「所以說,和我合作,還有一線生機,王爺願不願意賭這一把?」
晉王遲疑了……
「我可以給王爺時間,不過我未必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等王爺。」
「好,我答應你!」晉王點頭,「但是,我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北宮馥笑起來,「皇上不是讓你回京述職嗎,你是不是應該趁這個機會進宮給你母妃找個太醫回童野呢?」
晉王眯起眼楮︰「這倒是個好機會,只是,皇兄他未必答應。」
「既然都已經做出了這樣的高姿態,我想他應該會做得更好。」
「你真的這樣認為?」
「難道,你懷疑我對他的了解?」
晉王忽地失笑︰「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比你更了解他。」
北宮馥笑而不語。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其實皇兄待你不錯,為了你甚至不惜跟太皇太妃鬧翻,你難道沒有一點心動?」
北宮馥輕嘆一聲︰「這是我一直不願對他下手的原因。」
「那麼現在呢,你是要對他下手了嗎?」
北宮馥愣了一下,忍不住將目光轉到窗外︰「如果可以,我願意找個兩全之策。」
「婦人之仁,我該信你嗎?」
「王爺沒得選擇,不是嗎?」
兩個人愣了半晌,忽地相視而笑。
那笑容,意味深長。
告別晉王之後,北宮馥回到紅葉父母所住的農莊,听到最新的消息︰「听說宮里到處查找一個宮女,說是偷了宮里很重要的東西。」
「是皇上下旨的?」
「皇上下旨有一撥,不過暗中調查的也有另外一撥。」
北宮馥笑起來︰「是慧妃娘娘吧?」
「我們猜也是她。」
沒有人比北宮靜更擔心她還在世,只要她還在世,慧妃娘娘的恩寵就會徹底消失不見。
「今日就已經找了好幾個姑娘了,還有,慧妃的那幫人下的旨是見到了人格殺勿論。」
北宮馥冷笑一聲︰「她還真是夠狠心的,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看來我得去見她一面了。」
「你要進宮?」蘭夫人抱著心遠走了出來,「我跟你一起去。」
北宮馥搖搖頭︰「娘,你有身孕呢,上次去淨衣觀已經差點讓大家遇險了,這次皇宮更加危險,你還是不要去了。」
「怕什麼,我就不信人間還有什麼地方能關得住我的。」蘭夫人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娘……」
「你知道我的脾氣的。」蘭夫人堅持。
北宮馥有些無奈起來了,她對任何人都有法子,惟獨對這個婆婆,她是真的無可奈何。
溫柔的外表之下,那倔強的性子,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紅葉,晴紅,你們幫我照顧心遠,就這麼定了。」
北宮馥哭笑不得,看看晴紅和紅葉,她們也是一臉的無奈。
是夜,北宮馥坐在萬花樓的馥雅居內,輕輕用手指敲著案台。
玄鴻子跟她約好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快到了,外面的侍女們都一個個走開了,隱身術也可以不必要保留了。
環佩叮當響了起來,一名華服貴婦從外面緩緩地走了進來。
她走得很小心,托著腰,似乎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動了胎氣。
不過她身邊並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個人。
「姐姐不用這麼小心,已經過了頭三月了,沒那麼容易掉的。」北宮馥滿眼譏諷地盯著她,「況且,你我都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什麼。」
北宮靜睜大眼楮驚恐地看著她,好久好久之後才道︰「原來你真的沒死。」
「國師大人沒有告訴你?」
北宮靜咽一下口水︰「她只說他要見我,讓我把身邊的人支開。」
難怪看到她一臉驚恐呢。
北宮馥一下了解了,不過……
「京城的傳聞,想必你也听說了?」
「什麼傳聞?」
「不用在我面前裝傻,我們誰都不是傻子。」北宮馥索性把話挑明了,「你的人在京城之中格殺勿論,不就是想要把我引出來嗎?」
北宮靜看著她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想現在她已經是貴妃娘娘,根本不用怕她,于是鎮定了一下心神,冷聲道︰「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只要我叫一聲,你就會被碎尸萬段。」
北宮靜並沒有見識過北宮馥的功夫,不過她一直覺得,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人再厲害,能斗得過成千上萬的禁衛軍嗎?
「如果娘娘想叫,恐怕早就叫了吧?」北宮馥一點都不懼怕,「如果娘娘叫了一聲,肯定會驚動皇上,到時候皇上若是來這里一看,所有的一切都會穿幫,我說得對嗎?」
北宮靜倒吸一口冷氣,眼前這個女人,什麼都知道!
她冷靜了下來,威脅如果對北宮馥有用,她現在想必已經嚇死過很多回了。
這個女人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手段殘忍,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來這里到底想做什麼?」北宮靜想了想,索性開門見山,想要知道她的目的。
北宮馥盯著她看︰「我來,自然是希望你能接受你應由的懲罰。」
「我受的懲罰還不夠麼,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待了足足一年多的時間,我每天就好像被鬼壓一樣,那些男人,在我身上留下一塊一塊的淤青,你感覺到過嗎?」
北宮馥冷哼一聲︰「把燒紅的鐵鏈穿過你琵琶骨的感覺你感受過嗎,用滾燙的鐵板粘上你後背的感覺你試過嗎?你現在遭遇的一切,比起我以前遭遇的那些,十分之一都不到。」
北宮靜深吸一口冷氣,前世今生的種種,她如今當然都清楚了。
她也很清楚,如果北宮馥真的落到了她手上,她一定會對她處以比這些還要殘忍的酷刑。
特別是想起在淨衣觀那一年多的時光里,她就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人碎尸萬段。
「好,我答應你,我可以離開這里。」北宮靜終于抬起頭,看著北宮馥道,「榮華富貴,我都不要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本來,我以為這點懲罰給你夠了,但是你顯然並不知足。」北宮馥長嘆一聲,「現在,在我看來,這懲罰對你太輕了。」
北宮靜被她的眼神看的背後起了一陣涼意,只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你到底要怎麼樣?」
「爬的高,摔得重,慧妃娘娘,你爬上這個位置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北宮靜閉了一下眼楮,隨即睜開眼︰「不過就是一死罷了,我都死過這麼多回了,我不怕。」
北宮馥輕笑︰「你覺得,我會讓你輕易地死去嗎?」
「就算死,我也會多帶幾個人陪葬!」北宮靜的目光忽然變得凶狠起來。
橫豎不過一死,既然如此,撕破臉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要帶誰陪葬與我何干?」北宮馥忍不住好笑地看著她。
「讓大哥一家陪著我一起死也無所謂嗎?」
北宮馥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所以說她們是雙胞胎姐妹呢,果然是心意相通呢。
她們雙方都知道對方的軟肋。
「大哥現在是堂堂定安侯,你以為是你想動就能動得了的嗎?」
「就憑我可以讓皇上下旨,讓晉王正大光明地回京述職,你說我能不能做到?」
北宮馥听到這個倒是松了口氣,忍不住笑得意味深長。
「你笑什麼?」
「你知道是誰讓你下旨的嗎?」
北宮靜皺了眉頭,讓她這麼做的,自然是國師玄鴻子,但是北宮馥現在為什麼有此一問?
她眉眼一挑,忽然有些頓悟︰「是你的主意?」
「慧妃娘娘還不算太笨。」北宮馥笑。
「你到底要做什麼?」北宮靜冷靜不下去了。
北宮馥走上前看著她︰「姐姐既然已經爬得這麼高了,到時候摔也要摔得比別人重一些,不是嗎?」
北宮靜退後一步,北宮馥已經走到了門口︰「姐姐還是停止那些無聊的搜捕吧,你的人不可能找得到我,而我,卻可以非常輕易地來到你的面前。」
說著,還沒等北宮靜回答,北宮馥就已經出了萬花樓。
「你就這樣走出去?」北宮靜愣了一下。
「你覺得我會被別人發現嗎?」北宮馥好笑地看著她,「難道你還關心我?」
北宮靜愣了一下神,北宮馥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她到底是人是鬼?
北宮馥靠在萬花樓外的假山石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美輪美奐的高樓,眸中帶了幾分復雜的神情。
「你總算是來了。」身後,想起了久違的熟悉聲音。
北宮馥皺了一下眉頭,下意識轉過頭,卻見武帝景安明笑吟吟地看著她。
「很好奇我能看到你,是不是?」景安明語氣平淡,似乎對她出現在這里的事早已了然于胸。
北宮馥並不回答,因為她知道他會告訴她答案。
「當年我也在紫霞山學過藝……」
「師祖和師伯應該都教了你不少東西。」北宮馥接了他的話。
所以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她早就應該想到的,可以當先帝保鏢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只學了玄術皮毛的人?
當年連周太妃的魂魄他都可以鎮住,就算是師父和她兩個人聯手,也折騰了很久,這個景安明,怎麼可能是個初學者?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北宮馥也不驚慌,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慧妃娘娘的肚子,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玄鴻子學的那才叫做皮毛,他不會連這點皮毛都看不清楚吧?
那可是他天天寵幸的枕邊人呢。
「如果不清楚,我怎麼可能留她在听雪堂侍寢?」景安明一點都不忌諱這一點。
北宮馥于是笑了起來︰「你就從來不懷疑她的身份嗎?」
「人有相似,不過再怎麼相似,她也不是你。」景安明並不直接回答她的話,「所以不管她是誰,我要的不過是個軀殼,她是誰,是什麼身份,又跟我有什麼相干?」
他的語氣多少有些苦澀,這倒讓北宮馥徹底愣住了。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景安明又問了一句。
北宮馥第一次感覺到有些結巴,想了想道︰「不會待太久。」
「如果你是來找慧妃麻煩的,可不可以放過她?」景安明的語氣有些發軟。
「為什麼?」
景安明苦笑︰「你就當給我留個念想也不行嗎?」
北宮馥忽然覺得有些無法面對他,從一開始,她就欺騙了他,這個男人不管怎麼說對她沒犯過什麼大錯,他只是太過喜歡她了,喜歡得心理有些扭曲了而已。
于是北宮馥長嘆了一聲︰「我可以答應你暫時不動她。」
事實上,北宮馥和蘭夫人是有些相像的,她決定了的事情,不管多難,不管多少人阻攔,都一定會想辦法去完成。
就算那個阻攔她的人是景安明也無所謂。
景安明此刻定定地看著她,最後終究化作一聲嗤笑︰「我就知道,不管是誰都無法撼動你的鐵石心腸。」
他這是在怪責她。
她也寧願他怪責她,這樣一來,至少她心中會好過一些。
所以,她松了口氣︰「就當是如此吧,我想我應該走了。」
「故人重逢,不能陪我喝一杯嗎?」景安明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她。
「明知不會留下的,多留無意。」不想給他任何幻想的空間,北宮馥直接開口拒絕。
「就算只喝一杯也不行?」
「皇上不會再下一次藥吧?」
這……
「上一次這麼重的藥都奈何不了你,現在,我想應該沒有任何一種藥可以留下你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
景安明愣了一下,想了想︰「不如陪我看花如何?」
「皇上非要強人所難嗎?」
「我只想你陪我坐到天亮,你看天色,最多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北宮馥長嘆一聲︰「如果我就是這麼硬心腸呢?」
「如果你心腸真的足夠硬,此刻你應該已經走了,何必留在這里看我求你?」
饒是北宮馥伶牙俐齒,此刻竟然也一時回答不上來。
「怎麼樣,留下來吧,就一個時辰。」景安明語氣越發軟,讓人的心都跟著會發軟。
北宮馥長嘆了一聲︰「我要走了,後會有期。」
她轉身,就要消失在屋頂之上,然而就在此刻,景安明的身形飛快地攔到了她面前︰「真的一個時辰都不可以嗎?」
「不可以!」北宮馥很堅定地回答。
語氣給他虛假的希望,不如就直接給他絕望。
「如果我非要強留呢?」景安明眼中終于慢慢染上一絲寒霜。
「皇上的耐心終于用完了嗎?」北宮馥的語氣忍不住帶著幾分譏諷。
「我從來不曾對誰這般有耐心。」景安明眯起眼楮,忽然對著空中拍拍手。
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落到了北宮馥旁邊。
「我只要一個時辰!」他冷冷地看著北宮馥。
北宮馥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對方一直在強調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難道對他真的這麼重要?
她忽然想起坊間傳聞,武帝登基之後,對弟弟們太過殘忍,政令也十分嚴苛,雖然算得上是兢兢業業的好皇帝,但所定刑罰多少讓人望而生畏。
比起文帝時期的柔和政策,在百姓們看來,當今天子的律法太過嚴明了一些。
他是天子,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低調安分的壽王,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除了……她!
北宮馥皺了起眉頭,忍不住想要找援兵。
照理,蘭夫人跟她一起來的,這個時候,見她身處險境,應該出現了。
「你在找你的幫手是嗎?」景安明好笑地看著她,「她不會出現了。」
「什麼意思?」蘭夫人的本事在她之上,這一點,北宮馥一直都承認。
景安明笑而不語。
北宮馥忽地明白了︰「以你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她!」
「如果我跟你們最大的敵人合作呢?」
最大的敵人?
北宮馥皺了眉頭,他們最大的敵人是誰?
魔界已經一分為二,麥丘良?
不,他還不夠大,應該是在他身後的那個人,傳說中的那個人!
「天帝?!」她睜大眼楮,死死地盯著他,「你跟天帝合作?」
景安明哈哈大笑起來︰「朕是天子,上天之子,難道不應該跟天合作嗎?」
北宮馥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知道慧妃的身份,你留她在你身邊,是為了引我出來。」
景安明卻忽然不笑了,眼神格外深沉︰「不,你錯了,留她在身邊,是因為……我真的很想你,想你想得肝膽俱裂,如果沒有一個你的影子在我身邊,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北宮馥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如何看著他忽然變得深沉的臉。
然而此刻,那些黑衣人已經慢慢向她靠近。
這些黑衣人身上,有著濃烈的玄術氣息,他們都是玄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