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暮色四合。
帝京郊外,亂葬崗。
狂風帶著嗚咽聲呼嘯而過,剛剛搭起的高台之上,一名穿著紅衣的女子被人用鐵鏈五花大綁在鐵柱之上,周圍重兵把手。
對面高台之上,一名穿著黃色龍袍的男子陰冷著臉,對著那女子看了一眼︰「北宮馥,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麼?」
那叫做北宮馥的女子緩緩抬起頭,凌亂發絲掩蓋下的臉,布滿了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鞭痕,早已面目模糊,看不出原先的容顏。
只是那一雙眼楮,依然倔強地睜著,死死盯著高台上的男子。
怨憤,暴戾,化成一道道可以殺人的光,如果她可以動,一定會毫不猶豫殺死對面的男人。
「景安皓,我北宮馥用血肉起誓,願你被千刀萬剮,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景安皓大笑起來,「北宮馥,你現在一點都動彈不得,還想詛咒我,當年你若是跟你師父好好學玄術或者還有機會,可惜啊,你命中與玄術無緣!」
說著,景安皓揮揮手,很快有太監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走了上來,那孩子一看到北宮馥就大哭起來︰「娘親……」
北宮馥睜大眼楮看著景安皓︰「景安皓,你帶天兒來這里做什麼?」
景安皓冷笑一聲︰「北宮馥,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的,天兒會陪你一起去。」
「你瘋了,他是你親生兒子!」北宮馥大叫起來,「你喪心病狂!」
「你們的存在,只會不斷地提醒我那不堪的過去,再說了,靜兒也不喜歡他,我要孩子,她肚子里就有,太醫告訴我,她懷的是雙生子。」
靜兒……靜兒!!!
哈哈,靜兒,北宮靜!
「景安皓,當年你雙腿殘疾,被先帝不喜,是誰棄你于不顧,逃婚而去。又是誰替姐出嫁,親手治好了你的腿疾?」
「你要爭皇位,誰半夜入宮刺殺太子差點被擒,身受重傷卻還要強撐被人檢查洗清你的嫌疑?」
「你征戰淵州,我不顧舊傷未愈身先士卒,大破天門陣,只為讓你將大潤的兵權牢牢握在你手中。戰後,我昏迷三天三夜,醒來可有一句怨言?」
「七年前,我身懷有孕,你一句要出使東垣讓我作陪,我毫不猶豫帶著身孕陪你長途跋涉。可憐我的天兒因為我過度勞累而早產,從小體弱多病。」
「我月子未滿,就隨你回大潤,一路顛簸勞碌,從此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我可恨過你?」
「我做了這麼多,換來的是什麼?」
「那個嫌棄你,背棄你的女人,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後,而我這個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的發妻卻被五花大綁在刑台之上。」
「你知道憑你身邊那些我親手訓練的近衛根本無法抓住我,于是你不惜用你親生兒子做要挾,逼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景安皓,你捫心自問,事到如今,你難道沒有一點點的歉疚,沒有一點點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嗎?」
景安皓定定地看著他,久久不語,北宮馥緩緩吐出一口氣︰「今日我什麼都不求你,只求你好好待天兒,我便咽下這口氣,死得也瞑目!」
景安皓听得此言忽地轉身看著她,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北宮馥,我倒是忘了,你一向能言善辯,狡詐詭厄,但今天饒是你一張巧嘴再能說會道,也不能改變這一切!」
他笑著,緩緩走近七歲的景承天。
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就好像當年他自己一樣,所有人都在笑話這是來自他的遺傳。
他怎麼可以讓這樣的笑話活在這個世上,時時刻刻提醒他那不堪的過去?
「父親。」景承天怯生生地看著他,一雙大眼帶著幾分祈求,「父親,你可不可以放了母親,天兒不能沒有娘親。」
景安皓殘忍地笑了起來︰「你不能沒有母親是不是?」
「是!」
「好,那天兒去陪你娘親好不好?」
景承天點點頭大喜︰「好啊!」
景安皓上前,慢慢地模過他一縷發絲,眼前這個小男孩,實在和他太過相像。
殷紅的唇,高挺的瓊鼻,縴長睫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比女孩子都還要漂亮妖治三分。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他如此相像呢……
景安皓眯起眼楮,手中的匕首已經對著兒子一刀刺了下去。